闻梵音端着茶杯的手微顿,抿唇半响,这才说道:“我不求长生,只图落得个清净自在便可。”
也不知为何,每每提起仙人长生,她总有些不快。
李玉恒还想说什么,却被郑明舒打断,她眼波流转间,端的瑰丽:“梵音心中有数,便坚定朝前走便是。若有需要,我便站在你身旁。”
即便认识时间不长,郑明舒也能看出这位谢家遗落在外的明珠胸有沟壑,是一位十分通透的人。
闻梵音扬眉一笑,多了几分没有的恣意风流:“有明舒在,我自是无所畏惧。”
游船在八日后,到了荥阳地界,在这里看湖果真是再美不过了。
他们停留了半日休息,才重新启程。
“二姑娘不回去一趟吗?”李玉恒拿着金算盘拨动着,不知在计算着什么。
郑明舒靠在船边,将周围风景尽收眼底:“不回了。我将该传的消息已经传回去了。现今重要的是陪着梵音赏景。”
闻梵音调侃道:“原来我在明舒心中竟这般重要。”
她眼里俱都是笑意,一看便知心情甚好。
李玉恒不带恶意的讽道:“她哪是要陪你,她明明是想要偷懒。”
郑明舒拿着团扇虚点了下他,不轻不重道:“该打。”
一道轻灵的力量窜出去在李玉恒头上轻拍了下,李玉恒捂住脑袋‘哎哟’一声,好似被打的多重一样,逗得郑明舒忍不住笑了出来。
闻梵音看不到那道力量,但却可以感应到。
她面上也笑了起来,好似被李玉恒的装模作样逗乐了,心中想着这世间的力量规则怎么似曾相识?
披风下的手握了握,隐隐有晦涩的难为人探知的力量一闪而逝。
五日后,本在看景的闻梵音突然定了定睛,问:“明舒,那可是桃花?”
郑明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肯定的说:“是桃花。我们已到陈郡地界,这里便是谢家桃夭林。”
这片桃花林本该在这个季节花叶衰败,但如今却反季节一般开得绚烂至极,灼灼其华,晃花人眼。
郑明舒语气复杂道:“这桃夭林还有个很美的故事,梵音可有兴趣听一听?”
闻梵音目露好奇,乖乖坐着道:“洗耳恭听。”
郑明舒似是回忆曾读过的典籍和长辈的讲述,这才缓缓讲开了这段传奇。
在一千多年前陈郡并没有这片桃夭林,这一大片都只是龙山湖分支湖水。那时谢家少君与王家少君青梅竹马,互生情愫。
他们二人俱都是当时的天之骄子,先后都达到真君境界,成为继卢家家主外唯二的真君强者。自此谢家少君和王家少君被世人尊称为云霄真君和上章真君,这也是二人的尊号。
他们定情那一日,谢家后山有一棵野桃树开满了花儿,漂亮极了。也是那一日,六大家族镇守的镇魔塔传来消息,有妖魔逃出镇魔塔。各家家主合力阻挡大妖魔,而逃出去的妖魔数量不少,更是心腹大患。
上章真君临危受命,率领各家族弟子迎战妖魔,将妖魔阻拦在上章河外。那一战各大家族弟子死伤无数,上章真君也仅留下配剑没了消息。
妖魔斩杀,天下平定下来后,云霄真君派人一直寻找王家少君的消息,但都一无所获。于是她在每年定情之日以及上章真君诞辰这日亲手栽下一株桃树等待王家少君归来,如今已是千年了。
这片桃夭林便是云霄真君推山填湖,一手造成的。
“灼灼桃花落眉间,青山抚水笑等闲。春自悄来迎君座,一战傲然尘世颠。”李玉恒抑扬顿挫的念完这首诗,说:“这是云霄真君与上章真君合作的一首诗。前一句是云霄真君赠与上章真君配剑春山笑时,上章真君所作。后面一句是上章真君准备出战时,云霄真君盼君归来所作。”
他神色复杂道:“后来妖魔之乱结束时,云霄真君却只等回来一把配剑。”
郑明舒感伤的说:“这次带你回谢家,也是因云霄真君大限将至。作为谢家血脉,你回去见老祖宗一面,只要能得老祖宗一句话,便可在谢家站稳脚跟,哪怕你没有修为在身,也无人敢轻视你半分。”
顿了顿,她语气悠远道:“等了千年,盼了千年,苦苦支撑了千年,云霄真君如今已到了极限,可她却依旧没有等回上章真君。”
闻梵音眉宇间带着浅浅的忧愁和赞叹,在这美丽的地方听一个凄美的并不圆满的传说,为故事里女子的痴情所动,为男人的英雄气概所迷,不枉此行啊。
她好似想到了什么,问:“我记得神医谷外有一条大河,据说可通往范阳与苦渡寺,那条河便叫上章?”
李玉恒点点头说:“谷主并未记错,那确实是上章河。千年前上章真君率众将妖魔阻拦在那儿,后人为纪念他,便将那河改名上章。”
闻梵音了然,上章真君庇佑世人,世人感恩真君,再美好不过了。
提起谢家旧事,郑明舒想了想便说:“六大家族每一代族长都会前往镇魔塔镇守妖魔,执掌家族的便是少君。如今谢家少君算算年龄该是你的姐姐,你还有一位兄长。”
提起这位谢家公子,郑明舒与李玉恒的神色都稍显沉郁,毕竟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
“你那位兄长在苦渡寺代发修行,是佛家俗家弟子。更是这一代佛家在外行走者,是佛家的代表,算是佛子。”李玉恒不情不愿的接话道。
闻梵音嘴角笑意一僵,她听错了吗?谢家弟子去了佛家还成为佛子。
这事儿说起来在当年还一度成为一个笑话,谢家当年并未确立少君,但谢公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知因为意外,竟成了佛家的人呢。
桃夭林尽头便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学宫,隐隐有朗朗读书声传来,学宫周围浩然之气萦绕,让人心生朝圣之意。
站在船头,闻梵音望着那气派的高塔询问道:“李先生,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