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不小心?”盛惊澜任由她抓着自己。
疑问的语气,没有半分指责,倒像在调侃一个冒失的小朋友。
温瓷心有余悸,错愕抬头,对上填满笑意的褐色眼睛:“盛,盛惊澜?”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太巧合了。
心脏因意外刺激而加速跳动,温瓷下意识收紧手指,没注意到盛惊澜一闪而过的表情变化。
男人喉结滚动,余光瞥着伸向胸膛那只手,忽然问道:“温小姐,舒服吗?”
“啊?”温瓷茫然不解。
盛惊澜微微挑眉,低头盯着停留在胸前那只手。
温瓷顺势看去,小脸“腾”的一下染上红晕。
他的外套敞开,里面只穿着一件薄毛衣,温瓷的手心贴在那里,触感格外清晰。
“不好意思。”她赶紧抽回手,生怕沾染到什么似的,把双手背到身后。
她这一退,直接离开盛惊澜的雨伞范围,冰凉雨丝打在身上,将温瓷浮躁的心思扑灭。
她赶紧去捡手机,却发现屏幕已经摔碎,怎么按都无法开机。
刚才从手里飞出去的雨伞跌跌撞撞飘到马路中间,被车轮重重碾压,伞骨折断,伞面全是污泥。
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温瓷拿着手机叹气,头顶雨停了,才发现是盛惊澜把伞分给她一半。
现在没有时间让她继续耽搁,主管联系不上她肯定更加着急,温瓷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看向盛惊澜:“麻烦你帮个忙。”
于是玲珑阁的人看见,他们平时总跟异性保持距离的温瓷小姐,被一个英俊不凡的男人送来上班。
“谢谢。”到屋檐下,温瓷从盛惊澜的伞下迈。
盛惊澜收起雨伞,转眼的功夫,身边人就已经从眼前消失。
像一阵风,总是抓不住。
主管好守在门口,进入工作状态的温瓷神情秒变:“先带我去看衣服。”
那是一家主打国风高奢品牌的订单,特意定制手工绣衣,打算在发布会上穿。
眼看就到交付时间却出现这种意外,负责这项订单的绣娘在看到破损痕迹时不敢轻易下针补救,只能向温瓷求助。
衣服是收纳时不小心被挂扯的,手工绣品本就追求精致,这下破了个口中,要上修补到看不出破绽的程度,当真有难度。
“温瓷小姐,能不能跟合作方申请延长工期,我们一定以最快速度重新赶制出一件新的。”
“如果可以延长工期,人家为什么要加钱指定时间?”
“那可怎么办?就算我们现在加班加点,也没办法在明天交货。”即使是经验再老道的绣娘,制作绣品时间也有上限,除非……
“除非机绣才有可能达到这样的速度。”
“胡说什么。”温瓷睇她一眼,“玲珑阁运营多年,一直靠手工绣品收获良好口碑,机绣再好也无法代替我们的手。”
“这件衣服先交给我处理,明天过后再追究责任。”对于犯错的人,温瓷从不姑息。
她把衣服带进自己的专属工作间,一待就是一天。
夜幕降临,温瓷仍未踏出过房间。
盛惊澜坐在玲珑阁对面的咖啡店,抬手看了下腕表,已经晚上八点半。
玲珑阁营业到晚上十点。
当工人敲门提醒她的时候,温瓷才从针线中抬头,站起来时一阵眩晕。
知道温瓷今天因绣衣损坏的事心情不好,忙着修补,外面的人一直不敢进来打扰,只在饭点送了两次饭。
温瓷没胃口,忙起来的时候什么也顾不上。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喝水,差点低血糖,她扶着桌子稳了会儿才清醒过来。
工人询问:“温瓷小姐,玲珑阁要关门了,您不回家吗?”
“十点了?”她记得玲珑阁营业时间。
工人纠正:“十点半。”
他们特意等了半小时才上来。
盯着针线一阵天,眼睛有些干涩,温瓷轻刮眼眶,对工人回道:“你们先走,待会儿我锁门。”
“好的。”工人的声音在门口消失,温瓷抚过架子上的国风裙,平整精美的绣花图案,看不出曾经撕裂的痕迹。
温瓷一个人把东西收拾好,放回绣衣间,并给主管留言,让她明天按时交货。
等她处理好一切,已经晚上十一点。
温瓷习惯性去摸手机,才想起已经被自己摔坏。
作为成年人的好处似乎就是收获了相对的自由,外婆和母亲不在,即使她不回家,也没人过问。
温瓷打着呵欠下楼,恍然望去,一道人影出现在本该空无一人的大厅,温瓷下意识惊呼:“啊——”
那人转过头来,竟是盛惊澜。
“你怎么在这儿?”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对盛惊澜发出这样的疑问。
盛惊澜双臂环抱,眉梢轻扬:“不是你把我带过来的?”
“我什么……”温瓷猛地想起,自己跟盛惊澜共撑一把伞来玲珑阁的事。
可那已经是上午的事情。
温瓷不敢想:“你在这儿等了一天?”
盛惊澜眼底含笑:“那倒也没有。”
温瓷松了口气。
又听他道:“对面咖啡厅的味道让人意犹未尽,一整天也喝不腻。”
温瓷:“……”
直接说你在对面咖啡厅坐了一天得了。
温瓷摸了下耳朵:“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故意把你落下一样。”
“可不是么。”盛惊澜拎起桌旁的袋子,又走到门边,取下用过的雨伞,“温小姐过河拆桥的本事,我已经领教过。”
温瓷脱口反驳:“我哪有?”
说完又不免心虚。
她在逃避盛惊澜,怕跟他对视,因为面对他时,心思总容易被搅乱。
她深吸一口气,不想再盛惊澜勉强露出破绽,又摆出平日里最端庄的姿态:“谢谢盛先生今天送我过来,改日有机会定请您吃饭,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她一口一声“盛先生”和“您”的称呼,似乎故意将两人距离拉开。
盛惊澜偏不如她愿:“择日不如撞日,温小姐要请客,不如就现在?”
温瓷的心思百转千回。
她从未见过如此狡猾的人。
两人一起离开玲珑阁,温瓷忽然想起:“我手机摔坏了,今天实在无法请客。”
现在都习惯手机支付,已经很少用现金交易。
“我知道附近有家店可以维修。”
“这么晚,店家都关门了吧?”
“你可以去看看。”
温瓷不懂他为何如此执着,当真去看了,果然有家店亮着灯,室内恍若白昼。
常用的手机里存有照片和文件,的确要修,温瓷掏出手机跟老板交谈。
“可以修,屏幕也得换。”
“钱不是问题,什么时候能修好?”
老板抬头看了看两人,不禁感叹:“你们年轻人还真是大方。”
“啊?”温瓷疑惑。
老板是个话痨:“这小伙子下午找来,加钱让我延长营业时间,说可能有人过来修手机。”
他也不想加班,可钱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温瓷诧异地看向盛惊澜,没想到他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盛惊澜双手转动手机在指间把玩,没有刻意邀功,眉梢透露着目的达成的愉悦。
“我给你们加个班,明天中午来拿。”老板戴上眼镜,从抽屉里掏出记录本,说道:“留个联系方式,要是提前修好,给你们打电话。”
温瓷回过神来,卸下电话卡,把自己的手机号报给老板:“135……”
一串美妙的数字清晰落入盛惊澜耳中。
那顿饭最终没有吃成,温瓷以无法付款为借口,将此事拖延往后。
盛惊澜也以她没有手机、无法联系为由,亲自送她到温家宅院大门口。
“谢谢。”温瓷再度跟他道谢,打算离开的时候,手机被塞进一个东西。
她反射性低头,是酥饼盒的包装袋。
在玲珑阁时,她就注意到盛惊澜手里拎的袋子,没想到是给她的。
“什么?”温瓷缓缓抬头,故作不解。
“温小姐辛苦,送盒酥饼聊表心意。”他似乎早已算准,她不会跟他去吃饭,做了两手准备,不让温瓷饿肚子。
“我没有为你做什么。”反倒是盛惊澜一直在帮她提供便利。
盛惊澜微微倾身,不容拒绝地将包装系带扣如她掌心。
“温瓷。”
他故意唤她名字。
昏黄的路灯下,男人声线压低,染上深夜里独特的低沉魅力:“有时候送礼不需要理由。”
临近凌晨的街道太过安静,正常的音量在耳边放大,带着一丝笑意的、如情人般宠溺的腔调,不经意间拨动她心中那根弦。
温瓷下意识退避,连拒绝都忘记,一路拎着酥饼回到自己的小院。
洗手的时候,她用清水拍了拍脸,镜子里的浓雾逐渐散开。
温瓷回到卧室,把盒子打开。
这并非平常所见的圆形状或花瓣状酥饼,里面的每一枚都雕刻着精致的图案,且味道各不相同。
没记错的话,这家酥饼店生意火爆,每次排队一小时起步。
温瓷缓缓伸手,从中取出一块粉色的咬了一口,外酥里嫩,口味香甜而不腻。
那盒六枚装的酥饼最终只剩下三枚。
温瓷接了半杯水放在旁边,把卸下来的电话卡上进备用手机,登录账号继续使用。
本打算在微信上给主管发信息,却见“通讯录”页面弹出一条陌生的好友申请,备注只有一个字母:S。
S?盛?盛惊澜?
他怎么知道……哦,修手机的时候跟老板报号码,盛惊澜就在旁边。
温瓷盯着那条好友申请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把手机放到一旁,假装没看见。
作者有话要说:女鹅:
酥饼,吃了;
微信,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