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的第二天,鹿可和任年年都没什么项目要参加。
鹿可起了个大早,先是换了一身印花娃娃裙,而后对着镜子扎了个编发复杂的鱼骨辫。
鹿可长的很好看,肤似牛乳,光线影射下光洁细腻,尤是那双清凌凌的小鹿眼。
小姑娘五官还未长开,却依稀窥得一分明艳。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而后抬手蹭了蹭脸颊,心情迫不及待的热切起来。
到了学校,不知道什么原因,一上午没看到江熠的影子。许是他今天有课不来了,又许是他下午过来。
中午,任年年端着餐盘过来,看着鹿可正兴致缺缺的戳着盘子里的米饭。
“走走走,我们下午溜出去玩吧。”任年年拍了下她的肩,看她依旧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真不去啊?”
“不去。”鹿可摇了摇头。
任年年掏出手机:“那我问一下江明月,她哥哥什么时候来。”
鹿可微愣了一下,耳尖悄悄的热红,“你怎么和江明月认识啊。”
“我昨天加的她,也是才认识。”任年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
她伸手,揽着鹿可的脖颈渐渐压低下去,“我还问她要了几张她哥的照片呢,发给你。”
鹿可侧眼惊讶的看着她,“啊?”
任年年一脸坦率:“这有什么关系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她哥简直是我的天菜。”
一顿午饭却被她吃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任年年一句状作无意的话,给她敲了一记警钟。
他是那么的受欢迎,用皮囊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众多人的喜欢。
那份独一无二无法衰减的朦胧情感,愈演愈烈,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见他。
可如果,他真的要遇见更好的人?
被爱的前提到底是什么呢?
教室里,下午人不多。
前后两个立式空调开足了冷气,鹿可坐在位置上写试卷的时候,披了件长袖校服在身上。
陈樾几个人在后面拼了几张桌子,打起了牌,声音时大时小,十分吵闹。
鹿可叹了声气,忍不住用手握住了耳廓。
王凯江又一次的当地主被围剿,生无可恋的手里的牌放下,他的脸上身上贴满了纸条,像一棵装饰的圣诞树。
“要不让江明月过来,咱们打十三张吧。”
“你自己玩菜就算了,还拉人家女生做垫背,能要点脸吗。”张怀泽忍不住嘲讽。
王凯江情绪激动,指控他们的罪行:“这是谁不要脸,就一直让我一个人当地主,你们两个人联合打我一个。”
陈樾靠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旁边椅背,黑睫拢着层阴影,他开口:“小点声,吵到人了。”
张怀泽狐假虎威:“听到没小点声。”
王凯江立刻缝上嘴。
陈樾抬起脸,面朝张怀泽:“我也叫你小点声。”
张怀泽:“……”
王凯江立马幸灾乐祸的看过去。
不消多时,教室的前门被人打开。
鹿可写题思绪被打断,瞥了一眼,握着笔的手不由得捏紧。
江明月从窗前走过,明亮的阳光勾勒着她的身线,腰间系着松松垮垮的校服,看起来骄傲不可攀。
“呦,明月!”张怀泽看到她出现有点惊讶,然后向王凯江踹了一腿,“你还真的狗。”
王凯江把手机揣回兜里,面不改色:“我叫明月一起来玩怎么了,大家都是好朋友。”
江明月走过来,随手拿了个凳子坐下,“跑了个接力赛,才过来。”
过了两秒,陈樾抬起眼,漆黑的眼没什么情绪沉浮。
修长的手敲了下桌面,对着王凯江说:“洗牌。”
后面又渐渐热闹起来,鹿可悄悄的竖起耳朵,她的背紧绷的厉害。
也开始有意无意的看向窗外。
桌面的书被她整理了几遍,她拿出笔袋里圆形小镜子,照了照,把和印花裙子不搭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揉成一团放进桌肚。
等待一切就绪的时候,鹿可的心不可抑制的飞快跳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前门被人突然打开。
余光里,鹿可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往教室后面走,心尖一紧,书页被手指无意间窝了个角。
江熠走过去,拍了下江明月的肩,“你朋友在找你,有事情。”
江明月看着手里还没打完的牌,“啧”了一声:“哥你帮我打一下。”
江熠接过牌,“行。”
前门开启又合上,教室似乎被划分成两个世界,前面安静的,后面笑闹的。
过了会儿,鹿可扯了一张草稿纸,握在手心,成一团,收敛的长睫颤了颤。
她站起来,鼓起勇气,向着教室后面的垃圾桶一步步走去。
她的心像是被人凿穿了个洞,光从那头透过来,明晃晃的照亮了她的心室。
手心的纸团被汗湿。
江熠坐在那里,穿着短袖,手里捏着一把牌。侧脸轮廓线流畅,阳光影影绰绰的从窗外洒过来,落他满身。
转过桌子,一步,两步,三步……
江熠眼皮掀了掀,注意到她后开口喊了声。
“鹿可。”
动作几乎是在瞬间一滞,鹿可微微抬起头来,应了一声,脸却不经意的别了过去。
她走过去,把纸团扔进垃圾桶,转身,准备回自己座位上。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江熠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不冷吗?”
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鹿可豁地抬起头,却对上了他的眼睛。
江熠把旁边的校服外套递给她:“明月的。”
鹿可迟疑了一秒,讪讪接过。垂眸看向胳膊,上面的汗毛冷的都竖起来了。
桌上的手机在此刻震动起来,亮起来的屏幕电话显示着明月。
江熠看了一眼,没伸手接。
他不紧不慢的问她:“会打牌吗?”
几个人的视线随着这句话集中过来。
鹿可点了下头:“会一点。”
“帮哥哥打一下牌,哥哥去接一下电话。”
鹿可木讷接过他的牌。
桌上的出牌又轮了一圈,王凯江脸上是藏不住的高兴。鹿可手里的牌却没消减多少,她忍不住看向窗外。
江熠颀长的身子靠在栏杆上,一手举着手机,走廊外是挺拔坚韧的绿竹,疏影横斜。
她没敢把目光停留,匆匆的移到手上的牌上。
前门吱呀一声又开了,脚步声临近,鹿可心神不由得恍惚。
脚步声停止。
他俯下身,身上裹挟的柔和木槿花香盈过来。
鹿可后背紧绷,脊髓上像是蹿过了一股电流,麻麻地。
修长手指伸出,抽离着她手里的一张牌。
明明离她还有一段距离,可鹿可感觉他的一呼一吸似乎是贴着她的耳垂滑落。
滚烫,灼热,致使她的大脑瞬间宕机。
心意就这样明晃晃的浮上,她拼命的想要掩藏。
手腕一颤,牌便哗啦啦的从指缝间逃脱流走,零落在桌面上。
鹿可傻了下,反应过来后,脸颊几乎在瞬间涨红了。
“抱歉,我的问题。”江熠微微低下头,眼里捎着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