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困住了

一鞭,两鞭……长鞭一鞭又一鞭地抽在容拾的背上,她后背的衣裳很快就出现了一道道鲜红的血痕。她咬着牙,挺直了脊背,愣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容浚看着她,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手上的玉指环。当初他就是看中她身上这股韧劲儿,才决定把她从街边捡回去为自己所用。如今十四年已过,这一点儿倒是丝毫未变。

行刑毕,容拾抬眸道,“末将谢陛下责罚,以后再不敢对皇后娘娘有丝毫不敬。”

容浚吩咐道,“退下吧。”

容拾撑着站起身来,整个人微微晃了晃,站在容浚身后的郭仪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有上前扶她一把。

她行了礼,转身离开。背上的鲜血,格外刺眼!

容浚敛了目光,转身进了华阳殿。

顾清娢看见他那一刻,眼泪又簌簌地落了下来,梨花带雨般惹人怜,“陛下,容侯其实并没有说错什么,现在的我的确不配与你比肩共立,更何况她曾陪伴你多年,你不该罚她的。”

“她不过是个下属,既然冒犯了你,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不存在该与不该之说。”容浚替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水,“你昨夜刚小产,需要好好休养,不要再伤心难过,以免更伤了身子。”

闻言,顾清娢把头埋进了容浚的怀里,泪水很快湿了他的胸膛,“阿浚,当初我虽然是被容渊逼迫,但终究还是违背了我们之间的诺言嫁给了他,我不值得你待我这么好。”

“值不值得,孤说了才算。”容浚拥住了她,“清娢,过去的一切都是容渊的错。孤不会跟你计较,也希望你能彻底忘记那些不好的事情,从今往后安心做孤的皇后便好,让孤照顾你一辈子。”

顾清娢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了一抹笑意,容浚果然还是像以前那样在乎自己,哪怕他在新婚之夜发现自己有了容渊的孩子,也只是负气离开,不曾对自己有半句重话,在得到自己喝堕胎药打掉孩子的消息后就匆匆赶了回来关心她照顾她,更是因为自己几句话便责罚了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容拾,许下了要照顾她一辈子的诺言。

相比之下,容拾的存在根本就不重要……

容拾回府时,整个将军府焕然一新,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阿奈笑着迎上来,“侯爷,今儿个你封了侯爵之位,这可是件大喜事。奴婢让人把府中仔细地打扫了一番,又让厨房的人准备了一桌好菜,就等着你回来呢。”

容拾淡淡道,“跟我回房,替我上药。”

“上药?”阿奈瞬间一脸焦灼,“将军,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

容拾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往自己院落的方向走去。

阿奈这才看到她背上的一道道血痕,一颗心瞬间就彻底沉了下去。若是没有皇帝的允许,在皇宫内又有谁敢伤害一个有侯爵之位的将军,而且还伤得那么严重?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家将军只不过是入宫谢恩而已,为何会带着一身伤归来?

看来那侯爵之位不过就是打人之前给的一个可笑的蜜枣,这样的羞辱不要也罢。

阿奈取了热水后,便心急如焚地到了容拾的房间。待容拾露出后背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她跟在容拾身边多年,一眼就看出来那些都是皮鞭弄出来的伤痕,可比棍子打着都还要疼。

“将军……”

阿奈哽咽着,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轻柔地替容拾清洗着伤口,心底却恨不得能立刻入宫找容浚理论好好地理论一番,只可惜她连入宫的资格也没有。

“阿奈,别哭,我不疼。”

容拾本来是想安慰她,哪知道此言一出,她反而哭出了声来。

“将军,你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不疼?”

容拾声音平静,“我习惯了,是真的不疼。”

话音刚落,阿奈突然扔下手中的毛巾,跪在了容拾面前,“将军,你带着奴婢离开京城吧。不要那侯爵之位,也不再当什么劳什子将军。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奴婢会全心全意伺候你一辈子,你再也不用受伤,也不需要受任何委屈。”

“离开?”容拾反问了一句,“阿奈,你会离开我么?”

阿奈立刻摇头,“当年是将军救了奴婢一命,替奴婢安葬了亲人,还收留了奴婢。将军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这辈子就算是死也不愿离开将军。”

容拾深吸了一口气,“我跟你一样。”

阿奈微愣,旋即大声道,“不,我们不一样。将军,我们虽然名为主仆,可你却拿奴婢当亲人,但陛下从来都只是拿你当下属当死士,甚至……”

她顿了顿,实在说不出“暖床”两个字,只是说了一句,“你根本得不到任何回报。”

“我从未期待过回报。”容拾依旧一脸平静,“阿奈,无须再多言。继续清洗伤口,上药。”

阿奈知道容拾执拗得紧,一时半会儿听不进自己的劝,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小心翼翼地替她清洗了伤口,又替她上了药。

“阿奈,我有些乏了,想要睡一会儿,一个时辰后叫我起床,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办。”

阿奈有些想要叫容拾多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明日去办也未尝不可,可对上她那双严肃双眸时,终究还是点了头。

那件事,一定特别重要吧。

容拾实在是乏了,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她突然发现自己站在重重迷雾之中,什么都看不见。她想尽办法想要走出迷雾,但直到精疲力竭也走不出去,一直停留在原地。

她这是……被困住了。

容拾猛地惊醒,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一颗心怦怦直跳,冷汗湿透了里衣,背上的伤口愈发疼得厉害。

原来只是一场梦,可梦境却是那么真实。

她稳了稳心神,这才发现窗外已经暮色四沉,阿奈这丫头并没有依言叫她起床。

她翻身下榻,打算换一身干爽的衣衫,容浚的声音突然在角落里响了起来,“阿拾,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