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薄情郎!

“有刺客有刺客!!”

“抓刺客了!”

祁律和齐国国女来了一个巧遇,正在拖延齐国国女,不让她前去与太子诸儿幽会,没说几句话,事情似乎发展的着实顺利,便听到了虎贲军抓刺客的大喊声。

齐国国女被抓刺客的声音吓得一惊,祁律却一点子也不吃惊,笑眯眯的说:“好端端的燕饮,没想到出了这等乱子?国女,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那胆大的刺客,到底是甚么人?”

齐国国女心里还想着她的情哥哥,但这会子闹出了刺客,四处的戒备必然森严了不少,她必然不可能再去与太子诸儿幽会。

齐国国女没有心情去看刺客,想要借口离开,没成想这么一会子,天子和郑伯寤生全都来了,还有燕饮的使臣和卿大夫们,也全都闻声而来。

“发生了甚么事情?”

“不知,快去看看!”

齐国国女也不好一个人落单,便跟着众人一起顺着声音寻找过去,这越走齐国国女的脸色越是难看,怎么抓刺客的地方,和约定幽会的地方那么相似?

“抓刺客!”

“大胆刺客!竟敢行刺国母?!”

“拿下!”

太子诸儿按照天衣无缝的计划,准备勒死齐国国女,然后伪装成自杀的模样,再用遗书嫁祸给祁律。

哪知道他刚刚出手,却听得四周轰然高喊抓刺客,吓得太子诸儿一脸菜色,不等太子诸儿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来抓刺客的虎贲军准确无误的将他按在地上,还高声大喊着,他就是刺杀郑国国母的刺客。

太子诸儿更是懵了,定眼一看,那脖子上还缠绕着绳子的婀娜女子,根本不是什么齐国国女!虽身材也十足婀娜玲珑,黑夜里看起来仿佛是个少女一般,但仔细一看,并不是那么回事儿,对方的花容月貌已不年轻了,残存着风韵的美妇气质。

根本就是郑国的国母,武姜!

武姜咳咳咳的使劲咳嗽着,脖子上绕着太子诸儿的凶器,而太子诸儿简直就是人赃并获,被虎贲军五体投地的压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大胆刺客!”

太子诸儿正愣在原地,连忙说:“我……我不是刺客,我……怎么会……”

本该赴约的齐国国女变成武姜,简直就是大变活人,太子诸儿完全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其实道理很简单,本该赴约的齐国国女被祁律拦截了下来,祁律用一些有的没的耽误了齐国国女的赴约时间,而来到湖边的却是郑国国母武姜。

祁律日前给郑伯寤生送了一席肥肠宴,随即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这个不情之请,真的着实不情,祁律不只是想要借用郑伯寤生的母亲,堂堂郑国国母武姜一用,而且想让武姜顶替齐国国女成为“受害者”。

试想想看,太子诸儿偷偷袭击了郑国的国母,这可是个大罪过,就算保守估计,到时候拿捏不到太子诸儿的把柄,还有刺杀郑国国母这个大帽子送给他,太子诸儿的头再大,他也戴不住啊!

祁律这法子不可谓不狠毒。

郑伯寤生一听借母就犹豫了,虽他与自己的母亲本就不和睦,因着共叔段的事情,两个人多次撕开脸皮,但郑伯寤生也不好不卖祁律这个面子,细细思量一番之后,郑伯寤生还是答应了。

郑伯寤生找到武姜,告诉她燕饮的时候让武姜去一个地方,那便是小湖边了,郑伯寤生也没说去干什么,毕竟郑伯寤生自己也不知道祁律要干甚么,只是说,如果武姜按约定去了这个地方,之前的禁足会既往不咎,以后不会限制她的活动。

武姜与郑伯寤生三番两次有嫌隙,郑伯寤生突然松了口气,武姜不疑有他,便来赴约了。

哪知道……

武姜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咳咳的使劲咳嗽着,脸面被勒得直发白,愤怒的头发恨不能呲起来,指着被押解的太子诸儿说:“好大的胆子!你们齐国人,竟然敢行刺于我!好大的胆子啊!”

武姜暴跳如雷,众人大老远便听到了声音,走近一看,谁也没想到,刺杀武姜的刺客,竟然是齐国的太子!

郑伯寤生吃了一惊,奇怪的看了一眼祁律,就见到祁太傅笑眯眯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郑伯寤生是个聪明人,明智的没有说话。

今日是武姜的寿辰,燕饮的都是各国的使者,还有卿大夫们,那格调也是相当高端的,来了不少贵胄,全都围拢在这边看刺客,没成想抓了齐国太子一个正着,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齐太子?”

“怎么是齐国的太子啊?”

“正是啊,这不是太子诸儿么?怎么……怎么变成了刺客?”

“齐国不是要和咱们联姻么,太子诸儿为何要刺杀国母?”

太子诸儿一看这场面,吓得脸色苍白,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连忙大声说:“天子!郑公!郑国国母,这是个误会啊!”

“误会?!”武姜虽是个女子,但是那不吃亏的模样,可不亚于任何男子,这么多年下来,她的儿子郑伯寤生都奈何不了她,今日差点被一个齐国太子给无端端勒死,武姜能咽下这口气么?

武姜捂着自己的脖颈,说:“甚么误会?!你冲上来想要行刺于我,这么多虎贲军,可全都看见了,倘或不是这些虎贲军来的及时,我这会子已经成了亡魂,还谈甚么误会?!”

是了,虎贲军为何来得那般及时?

按理来说,这里是偏僻的小湖边,最适合幽会,这些虎贲军却像是埋伏在四周,专门等着什么人来幽会似的。

太子诸儿脑袋里一晃,好像想到了什么,但这会子根本来不及细想,武姜掩着脸面哭泣:“天子!我儿!还有各位使者,你们都来给小妇人评评理啊,我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也不知怎么得罪了齐国的太子去,竟然要活活的勒死我,着实……着实恶毒的紧呢!哎呦,呜呜呜——”

武姜不吃亏,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齐国国女一看,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太子诸儿竟然变成了行刺之人,立刻维护的说:“郑国国母,这……这一定有什么误会,太子他……他定是饮醉了!是了,饮醉了!”

齐国国女不知道太子诸儿要杀的是她,竟然还开口维护太子诸儿,太子诸儿一听,使劲点头,说:“对对对,我醉了……我饮醉了,刚才都是误会!”

“饮醉了?!”武姜根本不接受这个理由,说:“堂堂齐国的储君,饮醉了酒可以随便鱼肉人命吗?!今日你齐国太子要勒死的是我,我乃是郑国国君的亲生母亲,你尚且如此搪塞糊弄,若是换做了其他人,就活该被你勒死不成?!而且我看你也不像是饮醉!你清醒的很!”

祁律笑眯眯的围观着,总觉得管郑伯寤生借他母亲用一用,当真是用对了,简直便宜的很,自己都不需要说话,太子诸儿根本无处遁形。

祁律非常是时候的蹲在地上,浮夸的“啊呀!”了一声,说:“这是何物?”

他说着,将掉在地上的小羊皮捡了起来。

方才太子诸儿就顾着否认自己刺杀郑国国母了,根本没注意小羊皮已经从怀里掉了出来,就掉在旁边。

四周十分混乱,天色又黑,小羊皮被虎贲军踩了好几脚,如果不是祁律早知道有遗书这么个东西,肯定注意不到。

祁律把小羊皮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土,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说:“这是何物?”

太子诸儿还在否认自己刺杀的事情,抵死也不能承认,一口咬定是自己喝醉了酒,哪知道一抬头,吓得“嗬——”倒抽一口冷气,牙关发出“得得得”的声音,不停的颤抖着,似乎是怕极了的模样。

太子诸儿立刻大喊着:“不是什么东西,甚么都不是!”

他说着,想要扑过去抢走祁律手中的小羊皮,但是太子诸儿被这么多虎贲军抓住,怎么也扑不过去,尤其他一动,天子立刻戒备起来,上前一步,拦在祁律面前,生怕太子诸儿会狗急跳墙袭击祁律似的。

祁律展开遗书,说:“这是甚么东西?哎呀,哎呀……”祁律咋舌说:“不行不行,律的眼神儿不太好,年纪大了,这大晚上的看不清楚,尝听说齐国国女多才多艺,那还是个不世才女,能不能请齐国国女帮律读读上面的文字?”

齐国国女心急太子诸儿的事情,眼看着小羊皮能够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当即不疑有他,立刻接过小羊皮开始宣读。

这不读还好,一读起来,齐国国女的脸“唰”的变了样子,一副煞白蜡黄的模样,纤细的身子不停的打颤,嘴里喃喃的说:“怎么会……怎么是……不、不可能的……”

齐国国女看了上面的文字,哪里能读得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祁律便将小羊皮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交给郑国的太宰祭仲,说:“太宰乃郑国的扛鼎之臣,不知可否请祭相诵读上面的文字?”

祭仲不知其中缘故,将小羊皮展开,逐字宣读,这一看脸色也变了,小羊皮上面写的能是什么?当然是……

“遗书?”祭仲一脸诧异,抬起头来看向齐国国女。

众人也全都懵了,喧哗起来:“甚么?齐国国女的遗书?”

“齐国国女不是要嫁给公孙子都么,为何要写遗书?”

“是啊是啊,好生蹊跷啊!”

不只是遗书,还有更多更劲爆的消息,上面写着,齐国国女自己承认自己怀有了身孕,和人偷情,暗结珠胎,而这个和齐国国女偷情的野男人,还不想负责,如今已经来到了郑国,齐国国女羞愤不已,又怕事情败露,所以没脸见人,想要悬梁自尽,特意备下了这封遗书。

而这个遗书上所写的渣男负心汉,正是——祁太傅!

祁律被点名道姓,反而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倒是天子脸色黑的厉害。姬林虽然早就知道这是太子诸儿的计谋,但是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他们碰瓷儿祁太傅,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祁律笑着说:“齐国国女的遗书上写着,律与国女有染,这……律怎么自己竟然不知情呢?”

众人全都看向齐国国女,一时间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变得喧嚣起来,那么多使者和卿大夫,全都在看热闹。

齐国国女马上就要嫁给郑国第一美男子公孙子都了,公孙子都乃是郑国公族之首,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更别说那张祸祸众生的脸面了。如众人却吃了一个大瓜,齐国国女怀孕了,还和旁人有染!

齐国国女脸色惨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天呢,齐国国女怀孕了?”

“齐国不是来联姻的么,怎么还送来个身怀六甲的?”

“这是真是假啊?”

祁律说:“这就奇怪了,律不知自己与齐国国女有染,而齐国国女好端端的,也没有自尽,凭空却多出了一张遗书,怪哉怪哉!”

他说着,看向武姜,说:“反而是郑国国母险些被人给勒死。”

祁律这话,若有所指,武姜听到祁律这么说,登时恍然大悟,醒悟过来似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太子诸儿,说:“是他!是他!!”

太子诸儿乍一听武姜的指证,吓得立刻否认:“不是,不是我!”

众人都听懵了,武姜说是他,太子诸儿说不是我,这两个人还打起了哑谜来?

武姜一脸震惊的说:“是他!这小羊皮,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刚才齐国太子欲要勒死我,小妇人奋力挣扎,这小羊皮就是从他怀里掉出来的!”

祁律配合的说:“这就奇怪了,齐国国女的遗书,怎么会从齐国太子怀里掉出来?”

这事情越来越诡异了,围观的众人越来越是看不懂事情的发展,然而齐国国女却懂了。自己怀孕的事情,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还有今日在小湖边相会的事情,加上武姜脖子上缠绕的绳子,还有遗书上说羞愤自杀的事情,这一结合起来……

齐国国女终于算是醒悟了,原来太子诸儿根本不是要刺杀郑国国母,他欲刺杀的分明是自己!如果不是武姜误打误撞的来到了小湖边,那么此时被绳子勒死的,恐怕就是齐国国女了。

齐国国女一死,太子诸儿就会将她伪装成自杀的模样,悬在湖边的树上,放上一封遗书,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齐国国女摇摇欲坠,身子一晃,差点跌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指着太子诸儿说:“是你……是你……你……”

武姜说是他,太子诸儿说不是我,现在齐国国女又开始是你是你,这三个人好像打哑谜,众人全都糊涂了。

唯有祁律笑眯眯,费了这么大劲儿,做了这么一个局,太子诸儿可算是钻进来了,现在太子诸儿已经是掉进圈套里的困兽,决计是跑不掉了。

齐国国女大喊着:“原来是你……你……你要杀的人不是郑国的国母,而是我……是我……还有我……我肚子里的孩子!!”

齐国国女突然大喊“我肚子里的孩子”,众人立刻哗然的看过去,太子诸儿脑袋里嗡的一声,立刻断恨:“国女,你在说甚么胡话!你怕是也饮醉了罢!”

齐国国女使劲摇头,说:“我没醉!你是把郑国国母当成了我,所以险些错手杀死郑国国母!你其实想杀的人是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呢!你还为我准备好了遗书!你可真是体贴细心呢!!”

众人惊讶的说:“齐国太子为何要杀国女?”

“是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周围都是询问的声音,太子诸儿连连大喊:“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齐国国女却悲愤的说:“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一路上你都在说,让我不用担心,好生养胎,你还说你做了齐国的国君一定会娶我!结果现在呢,我等到的是什么,你竟然要杀了我,还要嫁祸给旁人!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呢!!”

这可是个大瓜,年度大瓜!

齐国国女怀孕了,而且还是太子诸儿的,怪不得一路上齐国国女一直水土不服,太子诸儿还要杀掉齐国国女,嫁祸给祁太傅。

一时间四周都沸腾了起来,郑伯寤生怒不可遏,说:“齐国太子,可有此事?!”

这么大的事情,可不只是公孙子都一个人被戴了绿帽子,简直就是整个郑国都被戴了绿帽子,郑伯万没想到,吃瓜最后吃到自己国家来了,气的他头疼欲裂,脑袋几乎要炸开了。

郑伯寤生素来就有头疾,绝对不能生气,如今气的他头晕,差点一晃栽在地上,祭仲赶紧扶住他,说:“君上!保重身体啊。”

“保重身体?”郑伯寤生说:“齐国太子,还有齐国的国女,你们好啊,好得很啊!当我郑国是甚么,任你们愚弄的无知小儿么?!”

太子诸儿吓得否认,说:“不不不,郑公,你听我说,国女醉了,国女说的都是胡话!”

“我没醉!!”齐国国女却大喊着,现场打脸:“我没醉!我好得很!你这个薄情郎!花言巧语糊弄了我的身子,现在却想要杀我栽赃旁人,我只恨信错了人!你休想蒙混眼目,既然你要我死,好啊,我今日也要拉着你死!你休得独活!”

郑伯寤生头疼欲裂,揉着额角,祭仲一看这场面,虽然郑国没有理亏的地方,但是如果再这样下去,郑国的热闹都被大家看光了,尤其是祁太傅,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眯眯的一脸兴趣盎然。

祭仲立刻说:“各位,今日燕饮就到这里,款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仲这就吩咐宫人送各位出宫。”

祭仲这是要送客啊,各国的使者虽然都在看热闹,但是人家郑国说了送客,他们也不好再逗留,便悻悻然,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太子诸儿还在狡辩,说:“别听她的,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事!”

齐国国女听他到了这个地步还在狡辩,嚎啕大哭的说:“你这个骗子,狂徒!你不得好死啊!”

祭仲挥了挥手,说:“都带下去,在事情没有个说法之前,请齐国的各位使者都呆在馆驿的屋舍,不得出房门半步!”

虎贲军立刻上前拿人,祭仲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软禁,虎贲军毫不含糊,抓了人便押送出去。

太子诸儿还在大喊着:“放开我,我是齐国的太子!误会啊,都是误会,真的误……”

太子诸儿的大喊声很快消失在夜空中,被遣送出宫去了。

祁律笑眯眯的看向郑伯寤生,说:“郑公,这份大礼怎么样,律没有说错罢,今日燕饮可热闹?”

郑伯寤生一听,简直是哭笑不得,想他十三岁就成为了郑国的国君,到了如今,已经把郑国推向了前所未有的繁荣,但对上了祁律,当真威严荡然无存,只觉哭笑不得,而且郑伯寤生很纠结,自己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祁律则是善解人意的说:“郑公,律也是一番好心,您看看,溃脓虽痛,但是不能养毒啊,若是待到日后真的礼成,郑国和齐国联姻,难不成你们郑国,还平白替他太子诸儿养儿子?律也是为了郑国的口粮着想,您看看现在不是挺好,长痛不如短痛。”

祁律振振有词,仿佛多替郑伯着想似的,但是郑伯寤生知道,祁律如果真的为郑国着想的话,偷偷摸摸解决了也就是了,如今却光明正大,摆在这么多使臣和卿大夫们的面前解决,不消明日,恐怕整个大周,甚至北狄西戎南蛮东夷,全都要知道郑国被戴了绿帽子的“趣闻”了,当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如今丑闻已经抬到了明面上,郑国和齐国必然会撕开脸面,起码联姻是不可能的了。

祁律心情大好,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这场面还轰轰烈烈,好不热闹,祁律这个人,是不喜欢麻烦,但很喜欢热闹,尤其是看别人的热闹。

热闹看完了,燕饮很快就散了。

今日的主角无疑是太子诸儿和齐国国女,郑国国母当了一回工具人,虽然开头的时候她的确也是主角,但很快沦为配角,被抢走了“锋芒”。

这说起来,今日还有另外一个主角,虽他的戏份不是很多,但他的确是当之无愧的主角,那就是被戴了绿帽子,差点子喜当爹成为了接盘侠的——公孙子都。

今日之事,公孙子都可是受害者,事情一出,最欢心的怕是那些贵胄之女。毕竟公孙子都的颜值太过出众,身份太过优越,很多贵胄都想把女儿嫁给公孙子都,如今齐国国女为了太子诸儿这个“娄瓜”失去了公孙子都这只“金瓜”,贵胄之女们瞬间又看到了希望,争抢着想要去安慰公孙子都。

卿大夫们全都散了,公孙子都也来到公车署,准备坐车出宫去。祭牙大老远便看到了公孙子都,眼看着公孙子都的表情没什么太多变化,媳妇还没过门就怀孕了,差点还帮别人养儿子,想起来就觉得怪可怜的,加之公孙子都平日里有些“面瘫”,祭牙只觉得公孙子都此时的模样更是可怜,伴随着萧瑟的秋风,有点我见犹怜……

祭牙难得好心,走过去,拍了拍公孙子都的肩膀,十分怜悯的说:“公孙阏,这没甚么的,你也别太伤心了,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被人撞了一下后心,祭牙根本没防备,向前一扑,差点栽在地上,幸而公孙子都反应快,一把搂住祭牙的腰身,这才没叫他跌在地上出丑。

祭牙定眼一看,乌央乌央一大片人涌了过来,一点子也不夸张,分明是刚才已经离开的那些贵胄之女,竟然全都堆在公车署没走。这些贵胄之女眼看到公孙子都,全都是来安慰人的,也想要趁机安抚公孙子都的“情伤”,争相恐后的跑过来,一不小心就撞了祭牙。

祭牙虽不算人高马大,但比那些贵胄之女的身板子还是高大了不少,哪知道这些千金小姐平日里循规蹈矩,到了今日竟然如此疯狂,直接将祭牙挤到了角落,把头冠都给挤掉了,头冠“咕噜噜”滚出去,祭牙伸手去捡,险些被人给踩了手掌。

“公孙不要伤心,是那齐国人配不上公孙。”

“是呢,公孙如此俊美多才,要小女说,不如在咱们老郑城寻一个可心的人,也免得那么些麻烦事儿。”

“嘻嘻,选你嘛?没脸没皮!”

“你讨厌!”

一群人围绕着公孙子都,其中竟还有一些男子,祭牙被挤出去,叉着腰,恶狠狠的心想,好家伙,我真是来错了,原来这么多人等着安慰公孙阏,自己倒是多余的。

祭牙这么想着,心里酸溜溜的,去了一个齐国国女,却还有这么些人追在公孙子都身后。祭牙当即也不要头冠了,转身便走,准备登上自己的车马离开。

祭牙刚上了辎车,紧跟着哗啦一声,竟然又有人钻了上来,那人身材高大,一身华袍,进了辎车直接吩咐:“出宫。”

祭牙定眼一看,震惊的说:“公孙阏?!你上来干甚么,这是我的辎车!”

公孙子都十足淡定,打起车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原是那些贵胄之女太热情了,把公孙子都的辎车围住了,公孙子都无法“杀出重围”,只好上了祭牙的车子蹭车。

公孙子都放下车帘子,突然拿出一样东西,放在祭牙面前,祭牙低头一看:“头冠?”

正是自己刚才被挤掉的头冠,因为方才人多,祭牙蹲下去捡头冠十足危险,恐怕会被人踩到,于是干脆不要了,哪知道公孙子都竟然给他捡了回来。

两个人坐在辎车中,车子很快出了宫,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剩下哒哒哒的马蹄声,还有二人的吐息之声,一时竟令祭牙觉得有些尴尬。

祭牙咳嗽了一声,试图缓解这种尴尬,便说:“公孙阏你也别伤心,天底下好姑娘那么多,赶明儿找个更好的。”

公孙子都的表情很平静,淡淡的说:“子都并不伤心。”

“啊?”祭牙迷茫的看向公孙子都,说:“你没过门的新妇跟人跑了,连孩子都有了,你竟不伤心?”

公孙子都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淡的说:“不伤心。子都迎娶齐国国女,本是君兄的意思,身为郑国公族,子都有义务为我郑国与齐国联合出力。”

“啧!”祭牙咋咋舌,心说薄情!

公孙子都淡淡的又说:“况……子都心中已经有人了。”

“谁!?”祭牙吃了一惊,瞪着眼睛紧紧盯着公孙子都,一时竟无比紧张,说:“你……你有心上人了?是谁?!快告诉我!”

公孙子都挑唇一笑,低头看了看祭牙因着紧张握紧的手,他手里还握着头冠,几乎把头冠给按碎了。

公孙子都酝酿良久,随即说:“此事……唯独不能告诉祭小君子。”

祭牙满脸都写满了纳罕,说:“为何?为何唯独不能告诉我?”

“为何为何啊?”

“公孙阏你是不是挑衅!?”

祁律顺利破坏了太子诸儿的诡计,没让太子诸儿把“屎盆子”扣在自己的脑袋上。

姬林说:“虽事情十足顺利,但如今还是不知太傅的胎记代表了甚么。”

姬林又说:“如今太子诸儿就在馆驿软禁,不如趁如今,寡人亲自往馆驿,质问太子诸儿。”

祁律摇头说:“不可。因着这个胎记,太子诸儿不惜杀王室三公,说明这个胎记关系厉害。天子您就算这么过去质问,太子诸儿必然也会狡辩,不会回答天子的。”

太子诸儿如今虽然“落网”,但说到底是人家齐国和郑国的事情,天子如果跑去过对太子诸儿用刑,恐怕招人闲话。

而且……

祁律笑眯眯的说:“而且无需质问太子诸儿,都是柿子捡软的捏,律还有旁的法子。”

姬林见他这般表情,便知道祁律肚子里又开始犯坏水了,说:“甚么法子?”

祁律没告诉天子,只是说:“天子探听消息,可谓是劳苦功高,律日前答应了天子,会为天子料理一道旁人都没食过的美味。”

说起这个,姬林才想起来,的确有这么回事儿,不过当时祁律说的那道“美味”,就是他自己,可把血气方刚的天子给撩坏了。

祁律开顽笑归开顽笑,他的确想犒劳犒劳天子的,天子三次探听,第一次被齐国国女的宫女追着打,第二次差点被膳夫给烹了,第三次又被大黑狗追的上蹿下跳,哪一次都是“可歌可泣”,可不是劳苦功高么?

祁律打算犒劳一下天子,当然最直接的方法便是用美味儿了,正巧,顺道还能捏一捏软柿子,把胎记的事情解决一下。

祁律安顿好了天子,让他乖乖的忙公务批看文书,等自己过来投喂,便出了寝殿,往郑宫的膳房而去了。

祁律走进膳房,就听到“唔唔唔唔唔!!唔唔唔!”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被堵住了嘴巴,正在卖力的挣扎。

定眼一看,立刻笑了起来,说:“啊呀,看看这是谁?”

郑宫的膳房之中,竟然有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布巾塞着嘴巴,被几个额虎贲军押解在地上,这场面若是放在圄犴之中,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如今放在膳房之中,便显得有那么一些奇怪了。

祝聃走过来,拱手说:“太傅,你要的人已经带来了。”

祁律笑着说:“有劳祝将军了,祝将军办事儿的效率便是高。”

祝聃本是郑国人,老郑城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因此祁律让他办事儿,祝聃倒是方便便宜的很。

祁太傅让他办的,不是旁的事儿,便是将太子诸儿的从者,从馆驿里偷偷提审出来,提审的地点不是圄犴,而是膳房。

祁律所说的软柿子,可不就是太子诸儿身边的从者么?

从者堵着嘴巴,看到祁律走进来,立刻更是摇头,嘴里“唔唔唔!喔喔喔!”的喊,也不知道他在喊什么。

祁律背着手,迈着方步,官架子十足,说:“给他把嘴里的布拿出来罢,毕竟……本太傅要听他说话。”

祝聃亲自将从者嘴里的布拽出来,从者立刻大喊着:“太傅饶命啊!!饶命啊——”

祁律笑着说:“好生奇怪,律还甚么都没问题呢,你便这么积极,可是做了甚么对律不起的事儿啊?”

从者脸色惨白,瞬间闭上了嘴巴,害怕自己多说多错。

祁律转过身来,伸出手,指尖从宽大的袖袍中露出一点,依次抚过理膳的工具,说:“你可知道这世间最残酷的地方,是在何处?”

不等从者回答,祁律面子上挂着一丝天真无邪的笑容,用最温柔的口气说:“是了,便是在这膳房里。这世间最残酷的地方,不是圄犴,而是这膳房。油炸、炙烤、剔骨、活剐,这美味儿还要讲究新鲜,现场杀的肉才紧实,才可口,才有味儿。”

祁律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随即挽起袖袍,露出自己的双手来,笑着说:“律想问一问你,也没什么难度,你必然知道……律身后的胎记,到底代表了什么,为何齐国太子要因着这个胎记,害律于死地?”

从者吓得紧紧闭着嘴巴,根本不敢开口,使劲摇了摇头,随即说:“太傅饶命啊,饶命啊!小人甚么都不知道,甚么都不敢说啊,太子会杀了小人的!”

祁律和善的说:“无妨,律要开始理膳了,倘或律理完一道膳食你还是不愿意开口,到时候你可就知道……到底是太傅心狠,还是你们家太子心狠了。”

祁律也不废话,真的开始理膳,而且要做的食材很简单,一块猪里脊,然后熬上了一些粥水。

祁律动作很快,还有公孙滑在旁边帮忙,将猪里脊煮熟后,竟然用擀面杖压碎,然后将压碎的“肉沫”合上佐料翻炒,没一会子那香味便出来了,“肉沫”被炒的金黄,越发的蓬松起来。

竟是一道肉松!

祁律要做的其实就是肉松,这肉松相对容易保存,可以拌粥吃,也可以做成肉松小饼,肉松小贝等等,倘或没时间用早膳,叼上一口是最好的了。

祁律动作很麻利,其间没有和从者多说一句话,很快热腾腾的粥水出锅,肉松也炒制的金黄喷香。

祁律将一大锅肉松全都盛出来,放在豆中盖上盖子储存,将其中一份肉松放在承槃中,又盛了一碗粥水,准备给天子端过去,让天子尝尝这肉松粥的美味。

虽肉松粥看起来清淡又朴素,但肉松佐粥可是祁律的心头大爱,喷香润滑的白米粥,加之金灿灿的肉松,只是看上去就是一场视觉盛宴,冬天吃上一碗,暖呼呼的,胃里也舒坦。

祁律盛放好了,一时间膳房里充斥着肉松的香气,是肉味,又不过分油腻,说不出来的新鲜。

祁律这才对从者说:“律的膳食已经理好,你可愿意说了?”

从者仍然不肯开口,祁律点点头,还是十分善解人意的说:“你不愿意说,也好。那这碗粥水,律便先请你喝一喝。”

从者听了一脸迷茫,他跪在这里很久了,早就饿了,又闻到理膳的香气,腹中翻滚,饿得雷鸣,祁太傅竟然好心邀请自己吃粥?

祁律笑眯眯的说:“这粥水滚烫的很,你既然不愿意说,那这么热腾腾的一碗粥水下肚,怕是以后你即使想要说话,也说不出口了。”

从者登时明白了过来,祁律哪里是请他吃粥,分明就是要给他上酷刑!粥水可不比普通的沸水,粥水这般粘腻,最是烫人,刚刚从火上端下来,还冒着沸腾的小泡,如果这般就灌进嗓子里,那还了得?

大冬日的,从者没来由觉得后背流感,额头也汗珠滚滚。

祁律笑着说:“有劳祝聃将军,请这位从者吃粥罢。”

祝聃也没废话,端起小豆,大步走近从者,从者吓得使劲摇头,奋力挣扎,使劲向后搓去,可是身后还有虎贲军,压住从者不让他乱跑。

滚烫的粥水冒着热气,嘘在从者的脸上,从者的嘴皮子被小豆烫了一下子,他吓得浑身打斗,终于是明白了祁律的那句话,这世间最残酷的地方,果然正在膳房……

从者额头冒汗,颤声说:“我说!我说,小人说!胎记,胎记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