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记?”
祁律难得一脸迷茫。
祁律的胎记日前就惹出了一系列的事端,险些就让祁律变成了鄋瞒的细作,而如今孟阳竟然说太子诸儿是因为胎记才想要下毒毒害祁律的。
祁律觉得此事有些匪夷所思,只是一个胎记而已,为何太子诸儿要因此杀自己,好像怎么想都想不通。
孟阳说:“小臣不过是太子诸儿的一个细作而已,因此更多的,小臣也不知,还请太傅恕罪。”
祁律点点头,说:“你照顾齐公孙罢,没旁的事儿了。”
祁律和天子离开了小殿,姬林似乎很在意孟阳说的话,说:“胎记?为何因着一个胎记,太子诸儿便要杀你?”
祁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和太子诸儿无冤无仇,而且自己也从未到过齐国,齐国属于东面的国家,这些日子祁律一直跟着天子在中原一带晃,几乎是天子去哪里,祁律便去哪里,和齐国太子八竿子打不着,这就很奇怪了。
天子蹙眉沉吟,说:“不可,这胎记之事,寡人必须搞清楚才是。”
祁律说:“天子要如何搞清楚?”
如今他们虽然知道是太子诸儿捣鬼,但是没有证据,孟阳虽然是人证,但孟阳的身份低微,而且还是公孙无知身边的寺人,大家都知道公孙无知和太子诸儿不和,太子诸儿完全可以说孟阳是栽赃陷害,一面之词想要扳倒齐国的储君,这是不可能的。
天子眯了眯眼睛,说:“马上便要子时了。”
祁律惊讶的看向天子,说:“天子难道想要亲自去探听?”
亲自探听,其实就是子时之后,变成小土狗去探听。之前祁律也派出小土狗这个“利器”探听过,不过每次天子都不怎么乐意,哪成想这次天子竟然主动提出要去探听。
祁律奇怪的说:“天子不是不乐意做这等事情么?”
姬林无奈的说:“寡人自是不乐意的。”毕竟每次变成小土狗去“偷鸡摸狗”,都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第一次是被齐国国女和她的侍女追着打,简直抱头鼠窜,这第二次更惨,差点被太子诸儿和他的从者直接炖了!
这两次都给天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而且天子怎么说都是贵胄,竟然要做这等偷鸡摸狗,自尊心都不答应。
然……
天子又说:“但寡人更不乐意太傅受到任何伤害。那太子诸儿明摆着想要算计太傅,寡人又如何能坐视不理呢?”
祁律心口梆梆狠跳两下,仿佛提前打更一般,他还以为自己油嘴滑舌已经很厉害了,那简直是一块老姜,把年纪轻轻的天子碾压了无数遍,然而眼下一对比起来……
其实天子的情话技能也点的很高,且不似自己这般“油嘴滑舌”,字字发于肺腑,听得祁律心口有些微微麻痒。
祁律笑眯眯的说:“天子如此关心律,律当真好生感动,这样罢,律准备给天子做一道旁人都没食过的美味儿。”
姬林一听,也有些感动,祁太傅今儿个是转了性子,竟然要给寡人单独做美味儿,还是旁人都没食过的美味儿?要知道平日里都是旁人食了,天子却没食过,今日天子竟然要得到祁太傅的特权,心中能不感动么?不知是什么新鲜的美味?难道是卤煮火烧?但也不对,毕竟卤煮火烧只有天子一个人食过,甚么郑伯寤生,甚么祭小君子,什么公孙子都,统统全都食过了卤煮火烧的美味儿。
姬林说:“不知是甚么美味?”
祁律对天子招了招手,笑眯眯的示意天子附耳过来,好似还神神秘秘的,这等绝密的美味,绝对不能让旁人听了去。
姬林看到祁律那狡黠的面色,只觉得心口有些痒痒的,立刻俯身过去,侧耳倾听,便听到祁太傅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丝笑意,说:“律可保证,这美味儿其他人都没食过,那便是……”
祁律笑眯眯的,一脸大言不惭,说:“那便是……律本人了,请天子品尝,可好?”
姬林一听,呼吸当时就凝滞住了,“恶狠狠”的盯着祁律,说:“太傅又招惹寡人。”
祁律的确是招惹了天子,不过马上便要到子时了,而且为了去探听方便,天子还要放出一些消息去,所以根本没工夫食用什么“私房美味”。
天子让人放出消息,就说有人给公孙无知和孟阳下毒,不过已经被凡太子抢救下来了,天子要令人彻查此事,绝对要查的水落石出!
天子故意将这个消息放出去,放到馆驿去,等到了子时,天子变成小土狗,便要往馆驿去探听消息,这会子“打草惊蛇”,太子诸儿必定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此时小土狗去探听,是再好不过的了。
祁律不放心小土狗单独去馆驿,毕竟之前两次探听,都有些“节外生枝”,不是被侍女打,就是被从者烹,因此祁律决定,亲自送小土狗去馆驿,在门外面等他,如果有个意外,祁太傅也好……英雄救狗!
大半夜的,祁太傅并没有休息,抱着圆滚滚的小土狗,便从郑宫中溜了出来,来到各国使者下榻的馆驿。
祁律小声叮嘱着小土狗,说:“儿子,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啊。”
小土狗虽然很嫌弃祁律叫自己“儿子”,不过已经变成习惯了,也就忽略了过去,点点头,示意自己会注意安全。
祁律这才将小土狗放在地上,说:“爸爸在这里等你,探听之后立刻回来。”
小土狗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祁律,对于甚么“爸爸”“儿子”等等占便宜的言论,是嫌弃的不得了,对着祁律晃了晃小尾巴,滴溜溜的往馆驿里面钻了进去。
小土狗轻轻松松的从馆驿后面进入了馆驿,刚一进去,小土狗立刻睁大了一双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耳朵恨不能竖起来,尾巴已经变成天线支棱着。
不为别的,馆驿的后门门口,竟然搭着一只大狗棚,一条大黑狗窝在狗棚里面,怀里抱着一根血粼粼的肉骨头,睡得正香。
小土狗:“……”
天子身份尊贵,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走后门,因此他从不知道郑国馆驿的后门竟然有一条大黑狗。
这年头有狗子看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狗子一般都是猎犬,要不就是看门犬,宠物犬少之又少,狗子的正职就是看门。
小土狗看到那只比自己大上数倍的黑狗子,没来由浑身发抖,小尾巴晃啊晃,不过很快挺胸抬头,给自己打气。勿怕!怕甚么?寡人是天子,还能怕一只黑狗?
小土狗这么想着,却还是夹紧了小尾巴,蹑手蹑脚,垫着小爪子,悄无声息的从熟睡的黑狗子身边爬过去,小心翼翼的“穿越防线”,赶紧往里跑进去。
“不好了!”
小土狗刚找到太子诸儿的房舍,那么巧,太子诸儿的从者正好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进了房舍,仓皇的大喊着:“太子,太子不好了!”
小土狗脸上露出一抹总裁式的狰狞笑容,和方才夹着小尾巴躲避大黑狗的模样一点子也不一样,用小脑袋顶开舍门,偷偷走进去,然后用小爪子轻轻合闭舍门,找了个角落窝气来,躲着偷听。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啊!”
“何事?!”太子诸儿不耐烦的说:“何事如此仓皇,打扰了本太子燕歇。”
从者着急的说:“太子,失败了,派去毒杀孟阳和公孙无知的死士,失败了!不知怎么的,凡太子正好在圄犴,将孟阳和公孙无知全都给救了去,而且天子也听说了这件事情,非常震怒,下令要让人彻查此事呢!”
天子让人散播消息,消息果然传了过来,太子诸儿一听,脸色瞬间惨白下来,有些慌了神儿,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说:“下毒的死士可被抓到了?”
“没有没有!”从者说:“没被抓到,已经全身而退了,小臣早就把死士送走了。”
太子诸儿说:“那便好,不要惧怕,这事儿查不到咱们头上,就算孟阳反叛了咱们,只要我不承认,谁也不可能冤枉了我,再者说了,大家素来知道公孙无知与我不和,只要我一口咬定是公孙无知陷害于我……无妨。”
从者听了,这才稍微把心脏放回肚子里。
小土狗窝在暗处,露出小虎牙一笑,心说早就知道太子诸儿不认账。
太子诸儿在屋舍里踱步,说:“吕无知真是命大!哼!”
从者说:“太子,要不要小臣再派人去……解决了公孙无知?”
“不!”太子诸儿抬起手来,制止了从者的话头,说:“公孙无知被投毒,这会子身边应该十足戒备,我们不要做自投罗网之事,且……如今的当务之急,并非是公孙无知。”
太子诸儿又说:“公孙无知不过是仗着自己脸面好看,会讨好君父而已,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本事儿,但是祁律……”
祁律?
小土狗听到了这两个字,立刻支棱起耳朵。
不过太子诸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说:“祁律这头更棘手,他比公孙无知聪明的多,必须先除掉祁律才行。”
从者苦着脸,说:“还有一事儿,就是……就是国女之事。”
从者有些支支吾吾,说:“国女、国女的肚子已经有些显形了,再这样下去,太子,如何是好啊!”
太子诸儿眯着眼睛,似乎在想什么狠事儿,脸上的表情不断的狠戾起来,随即邪邪一笑,说:“哼,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可以一箭双雕,一下子解决了祁律和国女两个碍事儿的绊脚石。”
从者立刻说:“不知是甚么法子?还请太子吩咐,小臣一定尽心竭力。”
太子诸儿脸上挂满了算计的笑容,说:“国女的肚子已经瞒不住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不给国女打胎了,直接将她宰了,然后留一封遗书,就说国女与祁律有染,暗结珠胎,知道事情即将败露,国女不堪受辱自杀,如此一来,死无对证,而祁律和国女有染,郑国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到时候不需要咱们的手,祁律自然死无葬身之地!”
小土狗一听,恨不能立刻扑出去咬这个太子诸儿,竟然如此歹毒。明明和齐国国女花言巧语的就是太子诸儿本人,一面山盟海誓,一面却要打掉国女的胎儿,打胎不成功,竟然一不做二不休想要杀人灭口,还外带栽赃陷害,小人果然是小人,一肚子花花肠子。
“只是……”从者犹豫的说:“送亲的队伍已经在老郑城,这国女身边平日里跟着许多郑国的侍女,太子如何才能避人耳目的杀掉国女呢?”
太子诸儿面色狠戾,说:“无须担心,我已经想好了,过些日子是郑伯的母亲武姜的寿辰,国女马上要嫁入郑国,必然要给武姜贺寿,到时候入宫,总有松懈之时,我再让人去给国女送信,就告诉她,想要邀请国女互诉衷肠,只要把国女引过来……”
太子诸儿抬起手来,在自己的脖颈上轻轻一划,笑着说:“国女不会武艺,想要解决她还不容易么?我亲自来办便是了。”
他说着,又对从者说:“你准备一下国女的遗书,字迹模仿的像一些。”
“是是!”从者点头说:“遗书不成问题,小人这就去准备,绝对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
小土狗藏在角落,黑溜溜的葡萄眼睛眯着,气呼呼,一脸奶凶奶凶瞪着太子诸儿,好一个太子,不只是要杀人灭口,还想诬陷祁律,若不是寡人早有准备,岂不是要你们占了便宜?
太子诸儿完全没想到,自己万无一失,天衣无缝的计策已经全被听了去。这次太子诸儿根本没有发现小土狗,吩咐从者去偷齐国国女的“墨宝”,模仿遗书,自己便回了里间。
小土狗小心谨慎,等里间儿没了动静,这才小心翼翼的爬出来,同样用小脑袋顶开舍门,悄无声息的钻出来,然后再用小爪子把舍门关闭,颠颠颠晃着小尾巴原路返回,准备和祁律汇合。
小土狗一肚子火气,迈开小短腿往后门跑去,哪知道……
“汪汪!!”
小土狗混入馆驿的时候,大黑狗睡着了,小土狗跑出来的时候,分明时辰晚的很,大黑狗却醒了过来,露出尖锐的牙齿,满嘴流着粘腻的哈喇子,一副眼馋的盯着姬林。
小土狗:“嗷呜……”放肆……
小土狗使劲给自己打气,无妨无妨,这只蠢狗子被绳子拴着,绳子那么短,根本跑不出来,寡人只需要稍微绕远一些。
小土狗这么想着,立刻直立起来,贴着墙根儿,一点点的顺着墙根往外挪动。
“汪汪汪汪!!!”
“嗷汪汪汪——”
大黑狗看到小土狗,就跟疯了一样,吼叫着扑过去,“腾!”吓得小土狗一个激灵,炸起毛儿来,但巧得很,大黑狗的绳子真的很短,大黑狗往前一扑,被绳子拽住了脖子,只差一点点,但就是咬不到小土狗。
小土狗一看,挺直了腰板,也不害怕了,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小耳朵恨不能飞起来,对着大黑狗耸动着小鼻子。
“嗷呜嗷呜!”小土狗还叫唤了起来,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
小土狗眼看着大黑狗扑不过来,便迈开小方步,准备往外走,哪知道就在此时,“咔!”一声轻响,很轻很轻,如果不是因着晚上比较安静,这种小小不言的声音,小土狗几乎注意不到。
小土狗下意识的回头,感觉到“呼呼”的“飓风”吹在自己的小耳朵旁边,回头一看,不由“嗬……”倒抽一口冷气。
刚才那咔的一声,竟然是绳子被挣断的声音,大黑狗的绳子还绕在脖子上,另外一头竟然断了!
那吹在小土狗耳朵上,把小土狗的耳朵吹得一晃一晃的“飓风”,不是别的,正是大黑狗准备“开荤”的气息。
“嗷嗷嗷嗷……”小土狗反应过来,立刻撒丫子便跑,一路狂奔,也顾不得太多了,哪里还有什么贵胄的形象,慌不择路的冲向后门。
“咚!”撞开后门,从里面快速钻出来。
大黑狗紧随其后,“轰!”一声巨响,因为小土狗身形小巧,钻出去不成问题,但这门缝对于大黑狗来说实在太小了,大黑狗向前一扑,撞在门缝上,冲力太大,直接将门关死了,大嘴巴撞在木头门上,撞得空空作响。
祁律正等着小土狗,突听几声巨响,紧跟着一个灰扑扑的小身板突然扑出来,黑暗中仿佛小炮弹,“咚!”砸在祁律怀里,可不正是祁太傅的狗儿子么?
小土狗撞进来,一个劲儿的顺着祁律的衣衫往上爬,一直爬到祁律脖颈旁边,两只小爪子死死抱住祁律的脖子,还不停的回头去看,尾巴晃来晃去,频率超高,好像小天线一般。
祁律定眼一看,竟然有一只大黑狗追在后面,那黑狗体型巨大,别说是小土狗了,自己也搞不定,连忙抱着小土狗调头便跑。
小土狗本以为自己已经轻车熟路,没甚么可畏惧的,哪知道最后还被狗追,被祁律抱在怀里,一点子威严也没有,全都荡然无存……
天亮之后,天子终于从小土狗变了回来,回想起昨日晚上的“险象环生”,竟还有点子心有余悸。
姬林赶紧把昨日探听的消息告诉祁律,说:“虽还是不知太子诸儿为何要针对太傅,但太子诸儿的诡计十分毒辣,绝不能让他得逞。”
太子诸儿竟然要陷害祁律与齐国国女私通,这可是天子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祁律听着姬林将昨日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不但没生气,反而还笑了起来,摸着自己下巴,似乎在想甚么有意思的事情。
姬林狐疑的看向祁律,说:“太傅怕是又在想什么鬼主意罢?”
祁律正色的说:“天子,律这哪里是鬼主意?太子诸儿想要把自己的渣男事迹嫁祸给律,这就有趣儿多了,律需要借一样东西,只要有了这样东西,就能戳穿太子诸儿的诡计。”
天子说:“甚么东西?甚么东西是寡人没有的?还需要祁太傅你跑出去借?”
祁律摇摇头,说:“这样东西,太子您还真没有,唯独郑公能借给律。”
“郑公?”天子更加狐疑了,唯独郑伯寤生能借给祁律?
祁律打算去跟郑伯寤生“借东西”,只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啊,“将欲夺之,必固予之”,祁律需要拿出一些诚意来,才好管郑伯寤生“借东西”。
不过郑伯寤生乃是大国国君,他这一辈子甚么都不缺,祁律却是个表面光的穷光蛋,别看他地位很高,位列王室三公,但其实是个月光族,基本没有存款,揭不开锅的时候还要跑出去借钱,所以祁律当真没什么好送给郑伯寤生的。
唯有一个是例外,那就是美食。
祁律日前听祭牙说了,郑伯寤生喜欢吃肥肠,偏偏郑国的膳夫们都不善于料理这些猪下水,祁律做的卤煮火烧郑伯寤生就十足爱见,郑伯寤生难得食了这么美味,还没有一点子异味的肥肠,那已然是食髓知味了,只不过祁律身份很高,所以郑伯寤生也不好让祁律再给他做卤煮火烧食。
祁律便进了膳房,准备做一些关于肥肠的美味,反正食材和作料都是郑国膳房的,祁律出点人力,做一些郑伯寤生喜爱的口味,就当管郑伯寤生“借东西”的好处费了。
祁律让郑国的膳夫们准备了很多新鲜的肥肠,膳夫们都不会料理肥肠,不过新鲜的食材可不少。
膳夫们也听说了,祁太傅做的卤水火烧,可就是用肥肠做的,深得君上喜爱,他们也想习学一手儿,以后好做给君上食用。
祁律笑眯眯的说:“其实除了卤煮火烧,还有许多用肥肠做成的美味。”
祁律也没有藏着掖着,方正他就做这一次,膳夫们习学好了,以后也可以做给郑伯寤生吃。
膳夫们一头雾水,说:“这……祁太傅,这大肠还能做成甚么美味儿?”
祁律立刻掰着手指头数:“那就多了去,比方说……干锅肥肠、火爆肥肠、白切肥肠、九转大肠、脆皮炸肥肠、卤肥肠、肥肠烤鱼、冒肥肠脑花……”
祁律一口气数了七八样,把膳夫们全都听懵了,祁律也不是假把式,立刻开始准备食材和佐料,打算将这些美味儿全都做出来,一股脑摆在郑伯寤生面前,郑伯寤生吃的欢心,自然会借东西给自己。
说起这肥肠,或许很多女生都不喜欢吃肥肠,因着觉得肥肠油腻,而且是猪下水,味道腥臭。但其实若是肥肠做的好吃,可比什么肉都好吃的多。
单单是这肥肠的口感,就各不相同,例如白切肥肠和卤肥肠,肥肠的口感就讲究软糯可口,肥而不腻。卤上这么一盘肥肠,无论是配小酒,还是配饮料,随便叼两口,或者看电视、刷剧、玩游戏的时候吃上几块,那别提多惬意了。
而这脆皮炸肥肠,口感就和软糯不沾边,外表炸的焦香四溢,内里弹牙筋道,一口咬下去,满满都是幸福感。
除了小食一般的卤肥肠和白切肥肠,倘或要“精致讲究”的肥肠做法,那也是有的,例如吃肥肠就不得不提的经典名菜,九转大肠!
这九转大肠可是赫赫有名的卤菜,色泽光鲜亮丽,红润鲜亮,一道肥肠无论是从食材,还是从烹饪的制法来看,那都是相当讲究,咸甜香辣,滋味丰富。
而对于祁律来说,最好吃的肥肠莫过于冒脑花里放上一些肥肠,香辣的冒脑花,醇香浓厚,与肥肠的香味一碰撞,简直是两香结合,那当真是祁律的心头大好,怎么吃也吃不腻。
祁律在膳房里忙碌起来,将肥肠处理干净,分成几堆,一面给膳夫们讲解,一面手脚利索的开始烹饪起来。
已经挨近午膳时辰。郑伯寤生在殿中批看文书,并没有传膳,便听寺人禀报说:“君上,祭相来了。”
郑伯寤生没有抬头,手中执着简牍,说:“进来罢。”
寺人很快引着郑国的太宰祭仲入内,很快又退了出去。
祭仲恭敬的作礼,说:“仲拜见君上。”
郑伯寤生这才将简牍“啪”撂在一边,抬起手来揉着自己钝疼的额角,说:“坐罢,孤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关于子都的婚事儿,准备的如何了?”
祭仲依言坐下来,说:“请君上放心,公孙的婚事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着国母的寿宴之后,便可完婚。”
郑伯寤生点点头,说:“我郑国与齐国联姻,是最近的大事,你便多费心,让子都与齐国国女早日完婚,以免夜长梦多,孤也能放心一些。”
祭仲说:“是,君上所言甚是。”
祭仲注意到,郑伯寤生说话这当口,抬起手来揉了三次自己的额角,想必又是头疾犯了。
祭仲便说:“君上,仲听说君上还未传膳,还请君上保重身体,不如仲替君上布膳?”
郑伯寤生没甚么胃口,忙着各种公文,一忙起来便没心思用膳,他方想要拒绝,说等一会子再用膳,突然闻到了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香味。
那香味是一切肉食都不能比拟的,带着一股子醇香,还伴随着辛辣、酸甜等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不觉得混乱,反而勾人味蕾,食指大动。
正是郑伯寤生最喜爱的肥肠味道。
方才还说自己不饿的郑伯寤生,肚子里恨不能立刻打雷,正巧寺人走进来,说:“君上,天子和祁太傅来了,说是……听说君上还未用膳,太傅做了几样美味儿,想请君上一同进膳。”
祁太傅亲自做的美味,天子亲自来邀请,郑伯寤生怎么可能不给面子?再者说了,郑伯寤生闻到了肥肠的味道,已经脑补了那日卤煮火烧的滋味,这食髓知味起来,恨不能痒到心坎儿里。
很快,郑伯寤生和祭仲便亲自迎接到殿门口,请天子和祁太傅入内,宫人鱼贯而入,将各种各样的美味摆在案几上,郑伯寤生定眼一看,全都是肥肠,无论是炸的、煮的、卤的、炒的,无论是咸的、甜的、辣的、麻的,全都是肥肠,无一例外。
郑伯寤生虽然喜爱肥肠,但是郑国的膳夫不会料理,因此郑伯寤生从未见过这么多肥肠做的美食,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了,日前觉得卤煮火烧已然很是新鲜,今日一见,郑伯寤生忽然发现自己的眼界太短浅了。
郑伯寤生虽然已经被肥肠的美味所吸引,但心里头有些狐疑,他本就是个多疑的人,祁太傅如此“大献殷勤”,必然有求,便说:“祁太傅亲自理膳,岂不是折煞了寤生?寤生实不敢当啊。”
祁律笑眯眯的说:“郑公您说哪里话,律听说郑公喜爱大肠,因此特意做了这些个美味,这些可都是律的一片心意啊。”
天子听他们虚以委蛇,自己倒是不含糊,他知道祁律说的不假,这些都是给郑伯寤生做的,因为祁律有所求,天子便觉得,如果自己不先下手为强,说不定一会子便食不上了。
于是天子趁着他们说话虚伪的空档,优雅的拿起筷箸,动作行云流水,先尝了一口白花花的白切肥肠,入口软嫩,嫩的简直不像话,简直便是绕指柔,那种缠绵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可人。
白切肥肠原汁原味儿,却没有一点子腥臊,口感在这些肥肠里面,算是小清新,搭配酒浆十分惬意。
随即天子又夹了一筷子肥肠烤鱼,烤鱼的鲜味,配合着肥肠的浓厚,真是相得益彰,而且十分新鲜。
然后又是一口冒肥肠脑花,麻辣过瘾;又是一口脆皮炸肥肠,满口肉欲;又是一口火爆肥肠,香浓入味!
祁律和郑伯寤生客套两句,一转头,恨不能半条肥肠烤鱼都不翼而飞了,鱼骨头森然而立,看的祁律额角狂跳,连忙暗搓搓的伸手,在案几底下戳了一下天子。
姬林吃的正香,一点子也不想“善罢甘休”,郑伯寤生鼻息间闻着肥肠的美味,天子还在他面前做吃播,简直是色香味俱全,郑伯寤生突然觉得自己饿得很了,还是应该先食再说,否则便没有了。
于是在天子的吃播之下,郑伯寤生干脆也提起筷箸,众人一并子把祁律做的美味肥肠给食了个精光。
等食完了美味,祁律这才擦擦嘴巴,笑着说:“其实律有一个不情之请。”
来了!
郑伯寤生心里咯噔一声,果不其然,祁太傅端来美味,准是有所求,而且还是个不情之请。
郑伯寤生吃人嘴短,只好一派亲和的说:“祁太傅说哪里话,只要是寤生能办到的,定会竭尽全力,帮助祁太傅。”
祁律说:“律听说过两日便是郑国国母的寿宴?”
郑国的国母,郑伯寤生的母亲,可不就是武姜么?说起来武姜和祁律还有些嫌隙,武姜误以为祁律对自己有意思,想要嫁给祁律,闹出了很多事情,祝聃就是因着武姜,才被祁律敲竹杠给要走的。
郑伯寤生听他提起武姜,眯了眯眼睛,还以为祁律是来翻旧账的,哪知道下一刻,祁律却笑着说:“律这个不情之请,就是想要管郑公斗胆借您的母亲一用。”
甚……么?
祁律的话大家都能听懂,分明全都听懂了,但又觉没听懂,别说是郑伯寤生了,就连精明如此的祭仲也没听懂,还有陪同祁律一起前来的天子,一样没听懂,众人面面相觑,唯独祁律一个人笑得不安好心……
武姜的寿宴本不打算大办的,毕竟武姜和郑伯寤生的关系也不怎么样,还因着武姜,郑伯寤生丢掉了祝聃这一员虎将。不过祁律要管郑伯“借东西”,所以郑伯便答应了下来。
武姜寿宴当日。
太子诸儿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已经让人去暗地里通知齐国国女,趁着寿宴空隙,到郑宫偏僻的湖边相见,“互诉衷肠”。
齐国国女这些日子十足担心,一日比一日担心,虽她身形苗条,但小腹日渐突出,如今进了郑国,一切都有郑国的宫人服侍着,还要记录月事,齐国国女生怕自己露陷,她这些日子又见不到太子诸儿,便更是害怕。
如今太子诸儿让人来传话,想要见一见齐国国女,齐国国女自然答应,就等着燕饮有了空隙,自己可以溜出去。
齐国国女心不在焉,好几个心仪公孙子都的贵胄之女见到齐国国女,都酸的厉害,毕竟公孙子都乃是郑国第一美男子,别说是郑国了,放眼整个春秋,公孙子都都是数得上名字的美男子,齐国国女马上便要将大家的美男子,变成她一个人的,公孙子都的那些“女友粉儿”“老婆粉儿”能不酸么?
好几个女子酸溜溜的说:“我尝听说齐国国女进了咱们郑国水土不服,不思饮食,怎么腰身还变粗了去呢?”
“就是的,妹妹我身子骨素来羸弱,家中变着法子与我改善饮食,就盼着我能长点肉,不知齐国姊姊是怎么饮食的?也好叫妹妹习学习学?”
大家的口气酸的厉害,本想嘲讽齐国国女变胖了,哪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齐国国女哪里是变胖了,她根本就是因为怀孕,有些浮肿,腰身也显了形。
齐国国女吓得面无人色,赶紧摆脱了这些酸不溜丢的千金小姐,借口离开了宴席,往没人的偏僻湖边而去。
齐国国女出了筵席,埋头疾走,还没走几步,便看到眼前一片衣摆投下来,抬头一看,竟然是祁太傅。
祁太傅一身太傅的宽袍,宽大的衣袍衬托着高挑的身材,那气质仿佛谪仙一般,当然,仅限于祁太傅不说话不张口的时候。
祁太傅腰间四指宽玉腰带,束缚着精瘦挺拔的细腰,这一对比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比齐国国女的腰身还要纤细一些。
祁律笑眯眯,摆出一副特别好说话的模样,说:“齐国国女,燕饮才开始,您这是去何处啊?”
“我……我……”齐国国女支吾着,她可不敢和祁律说,自己是去见情郎的。但齐国国女不知道,祁律心中门清,而且是专门过来拖延齐国国女去见太子诸儿的。
祁律拖延住了齐国国女,而另外一面,漆黑的小湖边,太子诸儿已经等候多时了,就等着齐国国女出现,趁她毫无防备,直接将人勒死,然后将遗书偷偷放在国女身上,装作是上吊自杀的模样。
太子诸儿躲在冰冷冷的小湖边,这地方很荒凉,几乎没什么人过来,也没有灯火,四周昏暗一片。
突然,就在这时候,“沙沙”的脚步声而来,朝着太子诸儿的方向而来,是一个婀娜纤细的身影,和齐国国女差不多身量,差不多腰身,因着环境实在太昏暗了,太子诸儿是来暗杀的,也不会点灯,所以根本没有看清楚对方,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轮廓。
太子诸儿手心里都是汗,握紧了绳子,屏住呼吸,眼看着那婀娜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猛地一扑,直接冲出来,绳子“唰!”的一绕,缠在对方脖颈上,使劲一拉。
“嗬!”
对方猛烈的挣扎起来,使劲的踢打着,为了方便,太子诸儿特意从后背袭击上前,因此那女子背对着太子诸儿,太子诸儿用绳子勒着人,竟然也没有发现对方有哪里不对劲儿。
女子不停的踢打着,太子诸儿怀里还放着齐国国女的“遗书”,吧嗒一声,遗书的小羊皮便掉了下来,正好落在脚边。
“来人啊!”
“有刺客!!”
“有刺客——”
“快快!保护国母!有刺客刺杀国母了!”
太子诸儿还以为万无一失,哪知道就在他马上要得手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小湖边,竟然瞬间灯火通明起来,太子诸儿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好像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虎贲军潜藏在四周,一直埋伏着,这一下子,呼啦一大片,全都蹦出来,敲锣打鼓,“呼朋唤友”,齐刷刷大喊着有刺客袭击郑国国母!
国母?
太子诸儿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被绳子缠住的女子,这一看,脑海中登时轰隆巨响,瞬间夷为平地。
因着他勒住的根本不是什么齐国国女,正是郑国的国母,而太子诸儿本人,就是虎贲军口中,刺杀国母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