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婚约在前

小土狗冲到殿中,看到这般刺激的场面,“嗷呜!”一声,抬起两只小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瞬间有些没眼看的感觉。

姬林以前也知道,祁太傅饮醉酒之后十分狂放,例如拍着天子的腹肌说是牛腱子,例如搜刮了路寝殿太室的宝物,饮醉之后的祁太傅简直六亲不认,但眼前这个场面,祁太傅当真是刷新了狂放的亲高度。

祁律根本没注意狗儿子跑进了殿里,“一心一意”的扒着自己的衣带,天子的衣裳已经被祁律扒的差不多了,就差祁律的。

祁律醉醺醺的扯着自己的衣带,一面扯一面嘟囔着:“唔……怎么解、解不开……”

祁律和衣带较劲了半天,因为醉的厉害,这种“精细活”已经不适合祁太傅,祁律怎么也解不开自己的衣带,气的“咕咚!”一声倒下去,倒在榻上。

小土狗听到咕咚一声,赶紧冲过去,还以为祁太傅摔倒了,立刻刨饬着小短腿跳上软榻,定眼一看,祁太傅因着解不开衣带,倒在榻上直接睡了过去,呼吸非常平稳,这回终于老实了。

“呼——”小土狗瘫坐在榻上,像模像样的吐出一口气来,还用小爪子擦了一把冷汗。

祁律醉酒之后完全没什么意识,感觉睡得很是香甜,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睛揉了揉,还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

祁律一个翻身,突然对上一张俊颜,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不是天子的俊颜么?

天子躺在祁律身边,衣衫凌乱的很,祁律瞠目结舌的看了看四周,不是自己的屋舍,好像是寝殿,地上全都是天子的衣物,飞得到处都是,要多豪放有多豪放。

祁律立刻坐起身来,稍微感受了一下,自己好像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不觉得腰酸背疼,反而是天子,一副小可怜儿的模样,还没有睡醒,眉心紧紧蹙着,眼底都是乌青。

祁律心中一震,犹如地震一般,喃喃自语说:“难道……我真的把天子给办了?”

祁律瞬间脑补了自己酒后兽性大发,直接“惩治”了天子,天子哭唧唧求饶的模样,越想越觉得真实,不然怎么解释眼下这种场面?

祁律可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闹了大半夜,还差点把天子当成了“工具人”,最后自己睡了,天子天亮的时候才从小土狗变成回人形,也疲惫的睡下了。

祁律一脸兴奋的脑补着,但是他压根儿没什么印象,咂咂嘴,不由有些失望,如果自己没有断片儿就好了。

祁律哪知道,如果他没有断片儿的话,可能会羞耻的钻进地缝里。

姬林睁开眼目,便看祁律笑眯眯的注视着自己,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姬林疲惫的翻身想要坐起来,哪知道祁律祁律反应特别快,连忙扶住姬林,还小心翼翼的说:“天子小心点,别起身太快,律扶你。”

姬林额角一跳,不知今日的太傅为何如此殷勤,那声音温柔似水,搞得姬林后背一阵阵冷汗。

祁律笑着说:“天子,头疼不疼,身子难受不难受?要不然……律让人打些热汤来,天子还未沐浴罢?都怪律,律昨日没什么印象,定然没有为天子清理,天子上些药罢。”

祁律一个人说了好多,姬林越听越是糊涂,疼不疼?难受不难受?沐浴没有?还要上药?

天子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当真是哭笑不得,一把抱住祁律,“嘭!”一声将祁律按在榻上,干脆捂住祁律喋喋不休的嘴巴,说:“太傅,你想到哪里去了?”

祁律被姬林捂着嘴巴,不能说话,眨了眨眼睛,还是晶晶亮的看着姬林,仿佛是一只偷腥的猫咪。

姬林无奈的说:“昨夜太傅撒酒疯,闹了大半夜,太傅想到哪里去了?”

祁律那晶晶亮的眼神瞬间熄灭下来,一脸失望,还以为自己昨夜雄风大振,真的我行我上了,哪知道原来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祁律并没有雄风大振,而且宿醉头疼不已,抱着被子趴在榻上,脸色都变绿了,姬林让寺人端来了醒酒汤,喂着祁律喝下去。

姬林一边给他喂醒酒汤,一边嘱咐说:“不许再饮这么多酒。”昨天晚上差点出大事。

祁律一脸无力,完全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只是觉得头疼欲裂,还晕晕乎乎的,便老老实实的嗯了一声。

祁律宿醉,在天子的榻上躺了半天,这才觉得稍微好了一些。如今宋公冯的即位大典已经结束,过两天天子的队伍便要回洛师去了,这样一离开宋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祁律便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昔日里公子冯,如今宋公冯的恶食之症。

宋公冯的恶食之症完全是心理疾病,他以前很喜欢食鱼,如今见到了鱼却狂吐不止,并不是宋公冯对鱼肉过敏,完全是出于心理阴影,而如今公子冯成功上位,变成了宋国国君,如此一来祁律觉得,宋公冯的心理疾病应该也就迎刃而解了。

所以在离开宋国之前,祁律打算再做一次鱼膳。

祁律下午就跑到膳房去了,左顾右盼的寻找鱼食,因着已经不是早晨,而是下午,鱼食都已经被膳夫们挑走了,只剩下一些个头不好,或者不是很新鲜的鱼类食材。

祁律从中间挑了几条个头不大的鲶鱼,鲶鱼素来上不了大雅之堂,而且因为外形丑陋的缘故,还经常被沿海地区的渔民当成是海怪或者海妖,所以这样的鲶鱼没有膳夫挑选。

膳夫上士看到万俟林木挑选鱼食,便说:“祁太傅,这些鱼都不新鲜了,您如是想要鱼食,明日一早有渔人送最新鲜的鱼食进来,您到时候再挑两条罢。”

祁律笑眯眯的说:“不必了,就这几条挺好。”

祁律要做的鱼膳其实很简单,并不需要太好的鱼,如果是鳜鱼一类反而浪费了,就这样的鲶鱼,个头不大不小刚刚好。

祁律之前已经做过各种各样的鱼膳,例如鲜鱼饺子、水煮鱼、酸菜鱼、松鼠鳜鱼等等,可以说是咸的、甜的、辣的、酸的,全都做过一遍了,如今再做的话反而缺少了新鲜感和花样儿。

于是祁律这次想做一个“一劳永逸”的鱼膳,那便是鱼火锅了。

祁律挑选的这几条鲶鱼正合适,吃起鱼火锅来肉肥刺少,十分满足,而且鱼肉涮在火锅的汤底里,因为每个人涮鱼肉的时间不同,所以如果太好的鱼肉反而糟蹋了,这种鲶鱼则是刚刚好,煮的时间太久也不会觉得肉柴。

祁律选好了鱼,立刻开始熬制汤底,打算做一个鸳鸯鱼火锅,一种浓郁的白汤,汤头奶白,另外一种辛辣的红汤,汤头艳红,两种不同的口味,一种可以吃到鱼肉的原汁原味,另外一种则是可以吃到辛辣开胃的滋味儿。

除了熬制去腥的汤头之外,祁律还准备了麻酱小料、鱼露小料。祁律用芝麻磨制了很多芝麻酱,调制成麻酱小料,鱼肉无论是在白汤还是红汤中涮锅,在麻酱小料的碗里一滚,沾上浓郁的麻酱,那滋味儿不只是去腥,更增加了鱼肉的醇香之感。

祁律将鱼切成鱼块,又去准备了其他的食材,毕竟是火锅,除了鱼肉之外,还可以涮各种各样的其他食材,满足各种口味。

祁律还把位置不好的鱼肉碾成泥,挑出刺来,做成了鱼豆腐,这样一来口感立刻升华,而且也不至于浪费,涮火锅怎么能没有鱼豆腐这种美味呢?

除了鱼肉,祁律还找了螺片、大虾、贝类、生蚝等等,摆了一个超大的海鲜拼盘,做成一个小船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美观。

祁律要请宋公冯和公子与夷吃膳,天子是第一个得知的,毕竟膳房里遍布了天子的眼线,祁律端着鱼膳火锅刚出膳房的大门,立刻就被天子劫在了半路。

姬林笑眯眯的拦住祁律,说:“太傅,这是去何处呢?”

祁律:“……”严重怀疑天子是闻着香味来的。

祁律说:“回天子,律正想去请天子,一并享用鱼膳。”

祁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而且冠冕倘或,一脸正义,姬林便很自然的说:“既然太傅盛情邀请,那就一并子走罢。”

祁律心中暗暗的想,幸亏自己多做了一些,否则天子一来,可能不够吃,那时候便尴尬了。

祁太傅邀请宋公冯和公子与夷一同用膳,二人当然不会拒绝,宋公冯刚刚即位,还有很多要事需要处理,听说祁太傅邀请自己,立刻把所有的公务全都推了,特意来赴宴。

宋公冯在燕饮殿门口正巧遇到了公子与夷,两人一并进去殿中,刚一进去,立刻闻到了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香味,一会子醇香,一会子辛辣,互相交替着,各有各种的滋味儿,一时竟分辨不出来哪个更加喷香。

二人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案几上的鱼膳,一口大锅中间用板隔开,一边红汤,一边白汤,在火上不断的咕噜着,冒着沸腾的泡沫,而大锅旁边,摆着各种各样的吃食,其中最多的便是……鱼。

公子与夷看到那些鱼,脸色瞬间有些难看,因着他上次在郑国的圄犴之中,已经知道了宋公冯对鱼膳不服,会出现恶食之症,所以回到宋国之后,宋国的膳房已经很少准备鱼食。

公子与夷皱了皱眉,倒是宋公冯轻笑了一声,似乎看穿了祁律的想法,说:“有劳祁太傅了。”

祁律笑着说:“不日律便要跟随天子回到洛师,临行之前,为宋公准备了这鱼膳,宋公应该不会拒绝律的一片好心罢?”

公子与夷又是担心,又是局促,毕竟宋公冯的恶食之症是他造成的,宋公冯反而十分坦然,说:“大哥无需担心,冯儿已经不是当年的冯儿了。”

众人入席,因着是鱼火锅,大家自然不能分餐制,四个人便围着案几坐下来,这倒是很新鲜。

他们这些人里,除了祁律,其他人无论是姬林,还是宋公冯或者公子与夷,都是贵族出身,一个比一个显赫,从小到大都是分餐制,就算是外出打仗,也没有和将士们一起围炉用过膳食,吃大锅饭还是头一次。

祁律给众人一人分了一份小料,笑眯眯的解释鱼火锅要怎么吃,三个人都觉得十分新鲜,认真的听祁老师讲解鱼火锅该怎么吃。

祁律将鱼分别下在白汤和红汤两个汤底里,等着汤底滚起来,鱼还没熟,大家便先吃其他的食材,海鲜拼盘都是容易熟的吃食,滚在汤底里一会子便可以捞出来,等海鲜吃的差不多,鱼正好也熟了。

宋公冯看着自己承槃中的鱼肉,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做心理准备。祁律笑着说:“宋公请罢,这白汤煮出来的鱼肉,滋味儿醇香柔和,这红汤煮出来的鱼肉滋味儿辛辣开胃,请宋公尝尝,到底是红汤滋味儿更好,还是白汤滋味儿更好。”

宋公冯动作非常优雅,先尝了一口白汤煮出来的鱼肉,鲶鱼这种“丑陋”的鱼,经过这般一煮,滋味儿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口感紧实,有一种大口吃肉的感觉,白汤滚着麻酱小料,或者滚着鱼露小料,都别有滋味儿。

公子与夷一直紧紧盯着宋公的动作,似乎生怕他突然呕吐,毕竟天子也在场,如果触犯了天子威严,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与夷紧张的手心直出汗,连声问:“君上,如何?有没有不舒服?”

宋公冯将口中的鱼肉咽下去,突然轻笑了一声,脸上竟然有一些如释重负的感觉,说:“祁太傅烹制的鱼肉,如何能不好食呢?滋味何其鲜美。”

他这么一说,公子与夷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而天子则是心中警铃大震,宋公冯本就喜欢食鱼,以前他做公子的时候,每天都要吃鱼,每顿饭都要有鱼,可见他多喜欢食鱼,而如今宋公冯的恶食之症解开了,岂不是要和寡人抢鱼吃?

天子立刻眯了眯眼睛,不着痕迹的从锅里捞出两块整齐又美观,关键还很大的鱼肉,放在自己的承槃中,摞成一座小山……

祁律看着天子的动作,眼皮狂跳,生怕天子没起子的模样被宋公冯和公子与夷嘲笑,咳嗽了一声,又说:“宋公不防再尝尝红汤鱼肉。”

宋公冯又夹了一块被煮的红艳的鱼肉放在承槃之中,和方才的白汤鱼肉不同,这红汤鱼肉一捞出来,一股子辛辣的味道立刻窜起,勾引着众人的味蕾,仿佛更加霸道,光是闻着就觉得又麻又香。

宋公冯夹起一点鱼肉,送入口中,试探的尝了尝滋味儿。

虽方才宋公冯已经食了鱼肉,但此时公子与夷还是捏了一把汗,唯恐宋公冯突然反胃,又问:“如何?千万勿要勉强自己。”

宋公冯微微蹙眉,就在公子与夷担心的时候,终于开口说:“好辣,又麻又辣,十足开胃。”

原宋公冯并不是因着反胃才蹙眉,而是觉得太辣了,祁律在汤底里放了很多藙子和花椒,祁律是个花椒狂热爱好者,特别喜欢吃完麻辣滋味儿之后嘴唇麻嗖嗖的感觉,所以放了很多很多花椒,宋公冯的吃食一直很清淡,突然吃到这么麻辣的滋味儿,自然觉得十足刺激了。

天子一听,立刻又如法炮制,多夹了一块红汤鱼肉放在自己的承槃中,两只承槃瞬间都摞成了小山。

公子与夷见宋公冯无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自己也尝了尝,公子与夷显然喜欢麻辣味道的汤底煮出来的鱼肉。而宋公冯的口味一向比较清淡,因此喜欢白汤汤底煮出来的鱼肉。

祁律便笑眯眯的说:“敢问宋公,您是觉得红汤更美味,还是白汤更美味。”

宋公冯明明觉得白汤更美味,但若是让他舍弃红汤,只吃白汤,又觉得一成不变少了一些滋味儿,实在太单调了一些,便说:“各有滋味儿,各不相同。”

祁律点了点头,话里有话的说:“吃一道鱼肉,尚且有不同的滋味儿,更别说是治理国家了,宋公爱见白汤的纯正,公子爱见红汤的辛辣,古来的饮食素有南北之争,虽地域不同,美食不同,咸甜不同,口味不同,但缺一不可,何必非要清除异己呢,滋味儿万千,不是更好么?”

祁律虽然在说鱼肉,但是宋公冯和公子与夷都听出来了,显然祁律说的是他们兄弟二人。宋公冯喜欢清淡,公子与夷喜欢辛辣,这就和他们的派系一样,身在不同的派系,一直以来,他们都在互相争斗。

公子与夷听了有些感叹,这么多年来,自己做了多少事情,就是为了宋国国君的宝座,但是到头来呢,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瘸了腿,公子与夷才幡然悔悟。

宋公冯拱起手来,说:“谢祁太傅教诲,冯铭记于心。”

祁律笑着说:“宋公严重了,请用膳罢。”

祁律心中默默的吐槽着,咱们要是再多说两句,天子都吃饱了,食材什么都不剩下,就只能喝汤底了!

的确,最后连汤底都给喝了,红汤实在太辛辣,因此没人敢喝,白汤便不一样了,又是鱼肉,又是水产又是海鲜的,各种各样的滋味儿混合在一起,熬出了一锅浓浓的汤头,最后祁律往里面加了一点散盐,大家真的连汤底都给喝了,天子一口气喝了两大碗,这才觉得心满意足。

宋公冯和公子羽与“重归于好”,祁律也就放心了,如此一来,天子对宋公冯有恩,扶持宋公冯上位,宋国这个地大爵尊的国家,便会忠心归顺于天子,起码是这些年内,会忠心归顺天子,也算是巩固了天子的权利和威严。

众人在宋国逗留的时日也不少,吃过了鱼膳之后,第二日便准备启程了。

天子启程,宋公率领卿大夫们送行,一直送到宋国的堵城门口。

祁律笑眯眯的调侃着华督,说:“如今好了,华相也不必和大司马挣得头破血流了。”

华督一听,知道祁律是在调侃自己,但他说的也是事实,以前华督和孔父嘉的派系不同,一个跟随公子冯,一个而跟随公子与夷,现在好了,与夷甘心退位,孔父嘉也归顺了宋公冯,果然是不需要再挣了。

姬林一身黑色天子朝袍,款款登上辎车,宋公冯率领众卿跪地恭送,挥了挥手,身后便有几个虎贲军合力抬出一个重器大鼎,那大鼎“轰!”一声落在地上,恨不能激起巨大的尘土。

宋公冯恭敬的说:“我王启程,冯不能远送,心中实在不安,因此特送上一份礼物,还请天子笑纳。”

姬林打眼一看,这只大鼎可不是一般的鼎。古代人用“钟鸣鼎食”来代表贵重,周天子的明堂中供奉着九鼎,可见鼎在这个年代的重要性,不只是一种食器,更代表着权利和威严。

这只鼎铸造的威严大气,工艺精湛,而且体积巨大,十分沉重,可见是国之重器,之所以说它并非是一般的鼎,因着这只鼎,是郜国的国鼎!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鼎,天子供奉九鼎,其他国家也拥有自己的大鼎,代表着国家的权利,而这只就是代表着郜国权利的大鼎。

郜国公子下狱,郜伯非常害怕,因此特意奉上自己国家的大鼎送给宋公冯,表示归顺,宋公冯又将这只大鼎送给了天子,意义很明显,宋公冯在对天子表达自己的忠心。

姬林看到这只大鼎,幽幽一笑,说:“宋公厚礼,甚和寡人心意,那寡人便收下了。”

祝聃立刻指挥着虎贲军将大鼎搬起来,架上辎车,一并子运送回洛师。

姬林看着跪拜在地上的宋公冯,又说:“望宋公可要好生治理宋国,尊王从一而终。”

宋公冯立刻拜下,说:“请我王安心,冯誓死效忠我王。”

姬林点点头,不再多说,便说:“启程罢。”

“天子有令——”

“启程!”

“启程——”

传令的声音一声一声的传下去,长龙一般的队伍很快开拔,粼粼的行驶出宋国的都城,准备往洛师而去。

祁律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宋国都城城门,宋公冯从地上站起来,还伸手扶起身边腿脚不利索的公子与夷,这让祁律不得不有些感叹,前不久见面,两个兄弟还打的你死我活,如今已经这般和睦了。

祁律“啧啧”一声,正好从前面小跑来一个寺人,说:“祁太傅,天子请您前去参乘。”

祁律就等着天子找他去参乘呢,毕竟从宋国到洛师那么远的距离,祁律如果全程骑马,必然会被颠散的,还是坐辎车舒服一些。

祁律立刻下了马,快步来到天子的车驾旁边,车驾已经停下来了,祁律像模像样的拱手说:“天子,律拜见。”

姬林的嗓音很平静,隔着辎车的帐帘子,微微有些发闷,说:“进来罢。”

寺人帮祁律打起车帘子,祁律登上脚蹬子,踏上辎车,矮身钻进辎车之中。

天子正坐在辎车之中,不过并不是正襟危坐,而是斜靠在辎车的软席之上,旁边还放了个头枕,天子的手肘支在头枕之上,脑袋靠在手背上,整个人半倚半靠,黑色的长袍包裹着天子性感的身材,从祁律这方向看过去,那双大长腿简直更加逆天了。

祁律恭恭敬敬的走进去,差点被天子这坐姿勾走了魂儿,便见天子冲自己招了招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祁律过去。

祁律本想“矜持”一下,毕竟君臣有别,奈何心中实在麻痒难耐,立刻走过去,迫不及待的便在天子的腿上躺下来,枕着天子的腿,当真是舒坦。

祁律躺在天子的腿上,软榻舒服,辎车平稳,一晃一晃的十分催眠,这只金大腿不只是抱起来舒服,躺着更舒服。

祁律享受着神仙级别的待遇,顺口感叹了一声:“这就离开宋国了,还当真有些舍不得宋公和公子呢。”

姬林一听,心中警铃大震,立刻眯了眯眼睛,沉声说:“舍不得?”

祁律顺口一说而已,毕竟公子冯一直跟随着队伍,与夷又是他们的老朋友了,突然全都留在了宋国,回去洛师的人数减少了,祁律才有所感慨。

哪知道天子突然吃味儿,天子危险的眯着眼睛,说:“太傅难不成是给宋公煮清汤面上瘾?”

祁律:“……”清汤面?

祁律脑袋里一时晕乎乎的,天子怎么知道自己给宋公煮过清汤面?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是刚遇到公子冯时候的事情,当时天子明明还在睡着。

天子的眼神更加危险了,说:“是了,在恶曹会盟之时,公子与夷还主动对太傅投怀送抱过,可有此事?”

祁律瞬间头皮发麻,不为别的,因为正有此事!当时祁律觉得有意思,还对天子“图文并茂”的讲解过调戏与夷的全过程,虽当时祁律还没有和天子发展成如今的关系,但是这么一想起来,祁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作死……

“太傅如此不乖,该罚。”天子的声音十足沙哑,突然低下头来,祁律躺在天子的腿上,根本没地方跑,立刻被天子捉住,两个人的吐息交缠在一起。

因着是在辎车中,外面正在行军,他们却“偷偷摸摸”的激吻,祁律立刻满脸通红,并不是羞耻的,而是兴奋的。

姬林轻笑一声,在祁律的耳边说:“太傅很精神么?需要寡人帮忙么?”

祁律这回是羞耻的,感觉自己的脸皮烫的可以摊鸡蛋,使劲摇头,一脸“道貌岸然”的正义,说:“不、不用了,天子关怀,律诚惶诚恐……”

况且这可是在辎车里,若是让旁人听到了,岂不是以后再也没脸见人?

姬林眯眼笑着说:“太傅,当真不需要林儿帮忙?”

“咕咚!”祁律吞咽了一口,盯着姬林那双眼目,突然觉得天子不是什么小奶狗,也不是什么大野狼,而是活脱脱的狐狸精!

祁律立刻改变了口风,一点子也不坚决,说:“要……”

姬林幽幽一笑,沙哑的说:“如太傅所愿。”

祝聃催马行进在队伍中,因着要检查队伍的情况,便不停的在队伍中催马穿梭,他距离天子的辎车稍微近一点,隐约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也不是很真切,祝聃一时间有些迷茫,不知是什么声音。

公孙滑正好从身边路过,祝聃便说:“郑公孙,你听到甚么声音没有?”

公孙滑一脸无奈,说:“滑未听到,想必是祝将军车马劳顿,因此听错了罢。”

辎车并不隔音,何止是祝聃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祁律在辎车内也听到了祝聃的声音,吓得祁律不轻。

第二天行进的时候,天子传祁太傅去参乘,太傅竟然斗胆拒绝了天子,非要坚持骑马没有去坐辎车。

祁律骑在马上,恨不能数马鬃毛,宁死不去参乘,因为他一坐进天子的辎车中,便会想到昨日和天子互帮互助的羞耻场面,实在太丢人了……

一行人从宋国到达洛师,王室卿士虢公忌父,还有周公黑肩率领王室卿大夫们在洛师城门口跪迎,百姓夹道,场面十分壮观。

姬林堪堪即位还没有满一年,但是新天子的所作所为,连百姓都听说了,天子平定淮夷,大获全胜,这一仗打得何其扬眉吐气,震慑朝野。

因为天子的这一仗打得太漂亮,而且没有什么损兵折将的事情,周公一族被天子的威严震慑,因此暂时不敢搞小动作,全都收敛了不少,回了洛师之后,那日子是无比的清闲。

回到洛师之后,没什么太大的日程,祁律正是闲的发慌,最近的一个日程便是参加洛师之内的一个寿宴。

这寿宴异常宏大,连天子都要赏脸,便是王族大夫尹氏的寿宴。

说起洛师王族,除了周公黑肩,虢公忌父这样的扛鼎之臣之外,洛师之中的贵族也是盘根错节,一点子不比郑国宋国这样的国家差。

王室卿大夫们之中,还有两个宗氏举足轻重,其中之一便是尹氏。尹氏的宗主官居大司空,司空这个官职,之前也有提及,司马掌管兵马,司农掌管农业,司理掌管刑罚,司徒掌管人民,而司空掌管的则是土地和土木建设。

这大司空尹氏乃是姬林的祖父也就是周平王那会子分封的大臣,如今算下来年纪已经很大了,白发苍苍,资历深厚。当时周平王刚刚迁都到洛师,各种各样的土木建设需要着手,大司空必须是天子的心腹大臣,可见尹氏当年有多么得宠。

尹氏虽然不是虢公这样的贵族,但身为周平王的心腹,荣宠一时,一直身居大司空高位,他的子孙也因此得到了荫蔽。

如今尹氏虽然年迈,但是头等和脸子还是在的,所以尹氏过寿辰,天子也是需要赏脸的。

这寿辰非比寻常,天子都需要赏脸,更别说祁律了,祁律身为天子太傅,也需要一同参加寿辰。

因为是长辈过寿,祁律包了一些寿桃,又准备了礼物,上次去参加虢公忌父的宴席,因为大家互相很熟悉,所以送个“蛋糕”也就是了,但这次是大司空过寿辰,祁律和大司空完全没太多的交集,总不能凑合着送人家一个寿桃便完事,祁律只好忍痛把自己买花椒的钱割下来一部分,去买了一些看起来像样儿的礼物。

祁律自从上任以来,从未见过大司空,原因很简单,因着大司空年纪太大,所以天子允许大司空不入朝,在家将养身子,一般情况下,都是尹氏的子弟前来入朝。

祁律是蹭着天子的辎车到大司空府邸的,不过到了门口,为了避嫌,祁律让天子多等一会子,自己先进去,让天子在后面错开一段时间再进去。

姬林有些哭笑不得,说:“太傅,你这搞得寡人与太傅真的好似偷情一般。”

虽姬林这么说,不过还是乖乖的坐在辎车里等着,眼看着祁律下了辎车。

祁律让獳羊肩捧着礼物,便往大司空的府邸而去,一到门口傻了眼,这么多人?人山人海的,排成了一条长龙,都是等着送礼上门的。

祁律不经常参加这样的宴席,一时有些摸不着门道,就在这个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记,回头一看,原来是虢公忌父。

忌父笑着说:“祁老弟,怎么不进去?”

祁律说:“不知从哪里排队才好。”

虢公忌父豪爽的一笑,拉起祁律的手来,说:“来来老弟,我带你进去。”

祁律也没有在意,毕竟虢公忌父可是个男人,碰一下手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虢公忌父也不知道祁律和天子正在交往的事情,他一向不拘小节。

祁律被虢公忌父拉着,还没进门,却有人从他们身边走了过来,幽幽的说:“虢公和祁太傅是一起来的?”

祁律一看,原来是周公黑肩来了,因着是寿宴,又不是官宴,所以周公黑肩穿了一身常服,没有穿官袍,一身紫色的袍子,外面罩着纱衫,衬托着黑肩白皙的皮肤,有一种高冷而高贵的感觉。

黑肩的眼神幽幽的,不着痕迹的盯了一眼虢公忌父拉着祁律的手。

虢公忌父没听出黑肩话里有话,老实的说:“周公也来了?忌父是与太傅在门口碰见的。”

黑肩“哼”了一声,不知是什么意思。

祁律左边是黑肩,右边是忌父,站在两个人中间,那两个人隔着自己说话,祁律莫名其妙有一种当了电灯泡的错觉,为了缓解尴尬,便说:“虢公无需排队么?”

虢公忌父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刚要说什么,哪知道黑肩先开口了,语气又是怪怪的,让人摸不着头脑,说:“太傅您可不知,虢公与尹子的关系那当真是非同一般,指不定过些日子,虢公就能做了尹家的女婿呢。”

祁律一听,恍然大悟,原是虢公和尹家有些渊源,忌父和尹家的关系一向很好,大司空尹老爷子和虢公忌父是忘年之交,还曾经想把自己的孙女儿嫁给虢公忌父。

只不过虢公忌父没有成家的意思,所以才婉拒了尹老爷子,虢公和尹氏两家来往十分密切,所以虢公来参加宴席,是无需排队的,直接进去便好了。

尹氏的家宰看到他们,立刻迎上来,对虢公忌父的态度果然十足热情,说:“虢公!您来了?快请进!快情入内!”

众人一并子进入内里,虢公忌父和那家宰也很熟悉,笑着说:“尹老还好么?身子可硬朗?”

家宰说:“好,好得很呢!托虢公您的福!只不过我家老爷子有些愁心,心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和虢公攀上亲呢!”

他这么一说,虢公忌父有些不好意思,还没回答,黑肩不知怎么的,突然说:“祁太傅,咱们去那面儿坐坐罢,便别妨碍人家攀亲戚了。”

祁律被黑肩拉着,还没来得及和尹氏的人说上话,直接拉到一边去了,心里琢磨着,这周公的态度,怎么跟吃味儿似的。

虢公忌父也闹了个糊涂,不知黑肩为何突然生气了,连声说:“周公?祁老弟,等一等我。”

宴席宏大,非常热闹,王室的卿大夫们几乎都来了,只是一直没见到大司空的面儿。

众人互相寒暄着,一阵喧哗,便听到有人说:“天子来了!”

“天子也来参加寿宴了。”

祁律望向门口,果然看到姬林来了,姬林今日也没有穿朝袍,一身黑色的便服,没有戴冠冕,虽没有往日里的威严与冷酷,但更衬着年轻俊美,活脱脱一枚小鲜肉。

姬林走进来,众人立刻拜见天子,祁律也跟着弯腰,拱手拜见,姬林被尹家的人一路往前引路,经过祁律身边之时,祁律明显感觉天子的袍袖轻轻在自己脸上一扑,香喷喷的,一股子熏香的味道。

不止如此,天子的手指还在低头躬身的祁律面颊上轻轻一蹭,当真是把“偷情”二字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天子一到,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姬林走到上手席位上坐下来,这才说:“诸位卿大夫不必多礼,都请起罢。”

众人谢恩之后站起身来,也纷纷入席,没一会子,便看到尹氏的家宰搀扶着一个年迈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

那老者头发犹如银雪一般,没有一根黑发,整个人颤巍巍的,但是腰杆挺得笔直,手上拄着拐杖,伴随着“咚咚咚”的敲击声,走入席间。

那老者面容十分慈祥,便是当朝元老,官居大司空的尹子,大司空缓缓给姬林行礼,姬林一展袖袍,虚扶尹子,说:“大司空更不必多礼,今日是大司空的寿宴,寡人客随主便,入席罢。”

尹子又是颤巍巍的谢过天子,说:“老朽虽然是今日宴席的主人,但是天子乃是我大周天下的主人,老朽如何敢在天子面前托大?老朽谢过天子。”

尹子这才被家宰扶着,走进席间坐了下来。

祁律坐在席上,目光一扫,将四周尽收眼底,天子都来了,竟然还有一个席位是空的,没有人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是比天子来的还晚,参加寿宴竟然迟到了?

祁律这么观察着,突然又发现一个事情很奇怪,这尹氏的席位上,人丁不是很多,而且女子竟然坐在男子前面。虽如今这个时代,女子也十分自主,并不像宋朝等等的朝代那么拘束,但女子的地位还是低于男子的,而尹家不同,尹家竟然是女子坐在前面,而且有的位置只有女子。

祁律的目光飘来飘去,黑肩就坐在他旁边,淡淡的说:“太傅第一次来大司空府上,确实会感觉稀奇一些。”

他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虢公忌父,说:“虢公与大司空如此熟悉,还不给太傅解释解释?”

虢公忌父挠了挠后脑勺,没有参透黑肩的口气,热情的对祁律说:“祁老弟你有所不知,这尹氏的府上,人丁凋零,没有甚么男丁。”

原是这个大司空尹子子嗣凋零的缘故。其实祁律觉得,大司空的府上人丁一点儿也不凋零,只不过家中都是女子,没几个男子而已。

大司空都是女儿,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很多都是招赘进来的女婿,自然是女儿坐在前面,女婿坐在后面。

而大司空这唯一的儿子死的还太早,所以如今便没有儿子,儿子去世之前也成家了,但同样没有男丁,大司空没有孙子,孙女不老少,所以一摆宴席变成了这种场面。

大司空如今已经年迈,这个年头什么都讲究世袭,大司空本身想要举荐自己的儿子做官的,承袭自己的司空职位,奈何儿子去的太早了,他也没有孙子,所以大司空一旦撒手,这个职位也不知道该给谁来坐才好。

今日这么多卿大夫来参加大司空的寿宴,很多人其实都是来做大司空的上门女婿的,或者孙女婿的,只要成为大司空的门人,何愁得不到举荐呢?

周公黑肩一笑,说:“旁人都是上赶着巴结大司空,咱们虢公倒是好,巴巴的拒绝了大司空提议的婚事,难不成……”

黑肩看向忌父,说:“难不成虢公心里藏了甚么人?”

祁律一听,立刻八卦的看向虢公忌父,虢公忌父年纪也不小了,这个年岁应该成家了,但是忌父还是孑然一身,难道虢公心中真的有什么白月光朱砂痣?

虢公忌父憨厚的一笑,说:“忌父心中能有什么人?只不过是无心成家,不想拖累了别人姑娘罢了。”

他这么一说,周公黑肩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再不和虢公忌父说话了,虢公忌父叫他,他也当做没听见一般。

祁律的席位正好坐在两个人中间,这下子好了,虢公忌父总是隔着自己去叫黑肩,黑肩又不搭理他,明显不想搭理忌父,奈何忌父比较实诚,还对祁律说:“祁律老弟,帮我叫一下周公。”

祁律:“……”律也很为难啊。

天子吩咐开席,众人刚要敬酒天子与大司空,就在这时候,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而来,竟有人又走进了宴席。

祁律抬头一看,来的人还不老少,一帮子人,打头的是个年轻人,身材高大而挺拔,武将的气质挂相,虽然没有穿介胄,但整个人看起来威风凛凛,身后跟着不少身穿华袍之人,拉帮结伙的走进来。

祁律一看那打头的人,心中瞬间清楚了不少,这些刚进来的是武家人。

宴席上缺的位置,便是武家的位置,天子都来了,武家的人却姗姗来迟,当真是何其猖狂。

之前说过,除了周公之外,这王室之中还有两个大家族,一个是大司空尹氏,另外一个便是大司马武氏。

司马武氏和司空尹氏一样,都是周平王时代册封的,司空负责营建土木,司马则是负责周八师的兵马,都是举足轻重的官员,武氏和尹氏也逐渐壮大起来。

如此一来便有了一个问题,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郑国的公族和卿族都能掐架,更何况是王室大夫的尹氏和武氏呢?

起初尹氏和武氏的关系十分和睦,尹氏主管司空的土木工程,乃是文官,而武氏主管司马的兵马问题,乃是武官,互不干涉,同样身为周平王的亲信,平起平坐,也没什么三六九等之分。

那会子尹氏是大司空尹子作为家主,而武氏则是当年的老宗主作为家主,两家还定下了姻亲关系,尹子和武氏的老宗主为他们的孙子辈儿都选好了娃娃亲。

但是没成想,随着武氏老宗主过世,武氏和尹氏在朝堂上关系错综复杂,因此两家的关系也逐渐开始恶化,到了如今一发不可收拾。

尹子年纪大,一直耗到了现在,而武氏的宗主更替,传到现在已经是老宗主的孙子掌家,武氏的少宗主名叫武曼,便是带头走进来那挺拔的年轻男子。

武曼年纪轻轻,官居大司马,从他父亲手中承袭了司马的位置,别看他年纪轻,但是兵法武艺无一不出众,而且力大无穷,可以单手举起辕门牙旗,虽年少轻狂了一些,但的确前途不可限量。

武曼带着武氏之人姗姗来迟,今日是尹子的寿辰,尹氏和武氏早有不和,如今一看到武家来的比天子还晚,立刻发难,说:“武曼!你身为天子朝臣,来参加寿宴竟然敢让天子与长辈等待,你们武家就教导了你这样的礼仪么?”

武曼拔身而立,身材高大而挺拔,先是对天子拱手行礼,随即冷笑一声,他的面容俊逸,仿佛锋利的宝剑,一笑起来夹杂着锐利的锋芒,无比轻狂,但偏偏武曼在年轻一辈之中,就是有轻狂的资本。

武曼说:“谁说我是来参加寿宴的?”

尹氏之人说:“你不是来参加寿宴的,你是来做甚么的?”

祁律默默的夹了一口肉送进嘴里,一面用膳,一面看戏,心中吐槽着尹氏这眼神,大司马这个架势,分明是来踢馆的。

无错,祁律猜对了,其实压根儿不用猜,武曼就是来找不痛快的。

今日是尹子的生辰,武氏和尹氏势不两立,怎们能错过这大好的找茬儿机会呢?

武曼昂着下巴,说:“今日我前来,是打算在天子面前,参你们尹氏一参的!”

他说着,拱手对姬林说:“天子明鉴,尹氏猖獗,仗着尹家身为两朝元老,在洛师之中横行无阻,前些日子尹氏纵容门人,割取了我武家之禾。”

武曼刚说完,立刻有尹氏之人坐不住了,“嘭!”一拍案几拔身而起,说:“武曼,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割掉你家的禾苗?你怎么不说,前些日子是你们武家先动手,烧毁了我们尹氏的麦子?!”

祁律一听,有些头大,武氏烧了尹氏的麦子,尹氏割了武氏的禾苗?怎么听起来像是小朋友打架?那也别拿粮食扎筏子啊。

武曼冷冷一笑,脸上的锋芒更是锐利,说:“那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武家的人为什么烧掉你的麦子?尹家的人脸皮好大,又厚又臭,当街调戏我武家女眷,可有此事?”

“那是……那是……”

两边翻着旧账,姬林额角青筋直蹦,他今日是来参加宴席的,并不是来听两边打架的,武氏和尹氏开始翻旧账,两边人恨不能向前翻出十年八年去。

姬林冷冷的说:“够了。”

他的话音一落,两边这才不说话了,但是武曼梗着脖子,想来很是不服气,还想继续辩论。

这时候大司空尹子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家宰赶紧把尹子扶起来,大司空便拱着手,说:“大司马,我尹氏之人管教不严,老朽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你觉得可以么?”

尹子和武曼的爷爷当年是同辈,算起来也是武曼爷爷辈儿之人,如今尹子竟然站起来给小辈儿赔不是,众人全都吃了一惊,祁律则是多看了一眼尹子。

说白了,贵族之间把脸皮看的比甚么都重,如今谁也不知道是尹氏更占理,还是武氏更占理,但是尹子首先道歉,还是给自己孙子辈的武曼道歉,这份气量当真是不用说了。

尹子站出来道歉,尹氏之人愤愤不平,但是也不敢说什么,武曼也有些吃惊,那高傲的面容稍微有些绷不住了,松口说:“即使如此,那便这样罢,我武家人也有不对的地方,武曼也给大司空陪个不是。”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尹子首先站出来道歉,武曼虽然看起来傲慢,但并非不讲理,也拱了拱手,竟然化解了一场闹剧。

尹子又笑眯眯的说:“既然大司马大驾光临,不如入席吃两杯薄酒?”

天子也在场,武曼不好拒绝,分明是来踢馆的,结果竟然坐下来参加了宴席。

姬林眼看着两边不再争吵,脸色这才好转一些,寿宴正式开始,众人从尴尬的气氛中解脱出来,开始敬酒。

祁律坐在席上,天子很快就遛了过来,趁着敬酒的人少,过来和祁律说两句话,方才众人都在看踢馆,只有祁律吃的倍儿香,此时嘴巴上还挂着肉汤的幌子,自己却完全没有感觉。

姬林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帕子,给祁律轻轻擦了擦嘴边的幌子,祁律一愣,瞬间有些懵了,赶紧用手背蹭了蹭,不过唇边已经被擦干净,什么都没有。

祁律撇头看了看左右,做贼一样,生怕有人看到天子给自己擦嘴,这里可不比在宋国,这里是洛师,一堆的王宗贵族盯着呢,这要是被人看到了……

祁律刚想到这里,突然对上了一双眼目,可不就是王室大司马武曼的目光么?方才姬林给祁律擦嘴的动作,武曼是看的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祁律赶紧咳嗽一声,假装正经起来,说:“天子还是快些回去席位罢,好多卿大夫都等着敬酒呢。”

姬林挑了挑眉,说:“寡人回去也可,但是太傅一定答应寡人,不许饮酒,一口都不行。”

姬林可是清楚的,祁律的酒量不喝就好,一口就多,祁律硬着头皮答应,说:“好好好,天子快回去罢。”

姬林又叮嘱了一句,毕竟祁太傅饮醉之后太过狂野,姬林一会子忙于应酬,也怕应付不过来。

姬林很快离开,一回到席上,立刻被包围起来,一堆的卿大夫敬酒恭维,瞬间淹没在恭维的海洋之中。

天子离开之后,祁律便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扎着自己,侧头一看,可不是大司马武曼么?武曼方才看到了天子与祁律亲密的动作,如今和祁律目光一对,立刻挑起一丝笑容,笑起来痞里痞气的,还夹杂着一丝顽味。

祁律撇开武曼的目光,但是他一直盯着自己,祁律只好出了席位,打算在附近散一散,一会子再回来。

祁律从燕饮厅走出来,尹氏的花园非常壮观,奢华至极,比祁律的太傅府奢华多了,祁律的钱全都买花椒去了,根本没钱栽花,栽花还要人力来护养,祁律也没有这个钱雇佣仆役,干脆把府邸的花园荒废着。

祁律走进花园里,吹吹小凉风,感觉还挺舒服的,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沙沙”一声,背后有什么突然逼近,祁律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嘭!”一声便撞在那人身上。

对方一把拉住祁律,轻笑着在祁律耳边说:“没吓着祁太傅罢?”

祁律定眼一看,竟然是大司马武曼,武曼也从燕饮厅中走了出来,一路跟着祁律,祁律把自己的胳膊从武曼的手中抽出来,向后退了半步。

武曼身材高大,虽没有姬林那么高大,但也比祁律高了不少,一股子压迫感悠然而来,尤其他总是笑的一脸锐利,方才还和祁律对上了眼神,此时笑的更是别有深意。

武曼突然说:“祁太傅与天子,是甚么关系?”

祁律眯了眯眼睛,不着痕迹的说:“大司马说笑了,君臣而已。”

武曼笑了起来,向祁律走过来,他和祁律中间本隔着几步,武曼突然走过来,祁律便往后又退了几步,“嘭!”一声,已经退到了墙角的地方,退无可退。

祁律想要侧身闪开,武曼的动作非常快,不愧是个练家子,“嘭!”一声,手掌抵在墙面上,直接将祁律圈在墙角的位置。

这下子祁律便不能动了,因为两个人距离太近,祁律微微蹙了蹙眉头,便听武曼笑着说:“是么?依曼看来,可不止如此罢?”

武曼说着,抬起手来,轻轻的摸了一下祁律的面颊,说:“只是君臣干系,天子为何会为祁太傅擦脸?”

祁律被武曼碰了一下,更是皱眉,撇开武曼的手。武曼则是一把抓住祁律的手,将祁律的手腕狠狠按在墙上,突然低下头来,在祁律耳边低沉的说:“太傅放心,曼对男子不感兴趣,只是想要告诫太傅一声……你这种以色侍君的嬖宠,我见得多了,离天子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冷哼一声,武曼甩开祁律的手,施施然便走了。

祁律奇怪的看着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武曼,一肚子的疑问,怎么回事,这武曼的口气怎么回事,一副防止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语气?

祁律甩了甩手腕,这个武曼不愧是力大无穷,传说中能一手举起牙旗的人,刚才被他抵住手腕,祁律愣是一点子反抗的力气也没有,手腕酸的厉害。

祁律莫名其妙的往回走去,刚走了两步,突听“呜呜”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哭,这大黑天里的,空洞洞的花园传来细细的呜咽声,好像鬼片特效一般。

不只是有哭声,还掺杂着笑声,祁律顺着那哭声走过去几步,声音更真切了,仔细一看,一个女子跌倒在花园的地上,旁边还围着几个酒醉的大汉。

那女子看起来十分年轻,好像是个妙龄的少女,跌在地上,手心都被搓破了,很害怕的样子,小声的呜咽着,旁边两个大汉,五大三粗,醉的脸上驼红,正在调戏那女子。

“你可知我们是甚么人!?”

“我们可是武家的人!”

“无错,你要是个跟了我们兄弟,以后便享福罢!”

“你是尹家什么人?看这模样,是不是尹老头的孙女儿?”

那女子跌在地上,身材单薄瘦削,捂着嘴巴不停咳嗽着,一看便是有不足之症,咳嗽的声音也像是小猫儿一样,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羸弱的气息,活脱脱一只小白兔。

“我听说尹老头有个病怏怏的孙女儿,就是她罢?”

“这病成这样儿,别是禁不住咱两个折腾,这般漂亮的脸蛋儿,若是折腾死了可怎么生是好?”

那两个大汉嘴里开着黄腔,伸手去拽地上的小姑娘,女孩被他们一把拽起来,一面哭一面咳嗽。

祁律一看这场面,刚刚他才被武曼给“威胁”了,如今又看到武家人为虎作伥,祁律当时便来了“英雄救美”的心思,倘或是平日,祁律自然是不敢的,但今日不同,前面宴厅那么多人呢,天子也在,祁律底气十足,立刻走了上去,说:“你们干什么。”

那两个大汉想要把女孩拽走,祁律突然走出来,两个人底气不足,愣是吓了一跳,他们虽然看起来猖狂,但这里是尹家,天子还在宴席,也不敢闹得太凶。

那两个大汉不甘心就这么放开那小姑娘,狠呆呆的盯着祁律,说:“你是甚么人?管什么闲事,滚开!”

祁律轻笑一声,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们是什么人才重要,今日是尹子的寿宴,你二人若是闹出丑闻,你们的少宗主脸上必定挂不住,还要再当面给尹氏赔不是,啧啧,想想罢,回去该怎么收拾你们?”

那两个大汉一听,本就发憷,此时心里更是发憷,眼神里都是惊慌,但因着饮了酒,酒壮怂人胆,不肯放开那小姑娘,觉得一放手变丢了颜面,说:“竖子,别想吓唬我们,就算是少宗主来了,我们也……”

“哎呦!”

那大汉的话音还未落地,突然惨叫一声,“嘭!”一下子,整个人向侧面冲出去,生生被人踢了一脚。

大汉还拽着那像小白兔一样的小姑娘,小姑娘被一带,险些跌倒在地上,祁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那小姑娘。

小姑娘跌在祁律怀里,祁律本以为这是英雄救美,定眼一看,登时有些自尊心受挫,因着那羸弱纤细的小姑娘比祁律还要高出很多,并不只是高出一点,而是很多……

大汉被狠狠踢了一脚,气的大吼:“谁他娘的……”

大汉提起拳头,回头就要去揍来人,定眼一看,声音突然拐了弯儿,颤巍巍的说:“宗……少宗主……”

武曼!

那踹了大汉一脚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武曼无疑,大汉方才口中还口口声声说,就是武曼来了也怎么怎么样,而如今真的见到了正主儿,瞬间吓得魂儿都不见了。

武曼黑着一张脸,负手而立,兀立在黑夜之中,更显得身材挺拔,一张俊逸的脸面带着煞气,冷声说:“我武家的颜面,都叫你们给败坏了。”

那两个大汉咕咚跪下来,狠狠磕头求饶,说:“少宗主,饶命啊,饶命啊,再也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武曼的脸色非常难看,沉声说:“现在就去领罚,一人三十鞭,去。”

两个人听到武曼的话,脸色瞬间苍白了不少,三十鞭子听起来数目不多,但是武曼说的是军规的鞭子,一般十五鞭子已经是重刑,三十鞭子搞不好是要人命的。

大汉们脸色铁青,还想求饶,武曼在昏暗中挑唇一笑,说:“怎么,嫌少?”

“不敢不敢!”两个大汉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连滚带爬的便离开了,只当武曼是恶鬼一样的存在。

两个大汉跑开,一时间只剩下祁律、武曼和那个像小白兔一样的小姑娘。

武曼走过来,将那姑娘扶起来,小姑娘害怕极了,武曼方才又很凶狠,更是害怕,连忙向后错了好几步,险些跌在地上。

“当心!”武曼赶紧踏前一步,一把搂住那姑娘的细腰,小姑娘不只是长得像一只小兔子,还有一条杨柳细腰,脸上挂着泪水,还轻轻的咳嗽着。

武曼将人抱在怀中,登时闻到了一股子清甜的药香,少女小兔子一般的眼睛充满了怯生生的骇然,晶莹的泪珠儿滚滚的流下来,让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武曼突然看愣了。

祁律发现今天做了无数次电灯泡,之前是周公和虢公的气氛怪怪的,如今是武曼对这只像小兔子一样的少女一见钟情,那眼神明晃晃的,全都是陶醉,如果刚才的武曼是一只疯狗,那么现在瞬间变成一只小奶狗。

祁律眼皮一跳,英雄美人儿也算是官配了,但是祁律发现了一个致命之处,那便是这个小白兔别看身材羸弱,却好大一只,方才祁律便觉得了,这少女的身量比自己还高,如今一对比,少女的身量何止是比自己还高,比大司马武曼还要高一些。

那小兔子一样的少女被武曼搂着腰,顿时羞红了脸,就在这时候,一个侍女的声音喊着:“四小姐!四小姐您在哪里啊?”

那少女吃了一惊,捂着嘴巴咳嗽着,连忙抽身便跑,真的仿佛一只小兔子一样,立刻跑远,扎进黑暗之中,远处隐隐传来侍女的惊呼声:“四小姐,婢子可找到您了,晚上风真大,快些回房罢,免得吹病了身子!”

那小兔子已经跑了,武曼却一副呆呆的模样,兀立在黑暗之中,一脸痴汉似的,低头看着自己搂过小兔子腰身的手,喃喃的说:“我……我刚才是看到仙子了么?”

祁律:“……”

祁律无奈的摇了摇头,本想英雄救美和尹家打好关系来着,结果变成了武曼英雄救美,自己的风头都被抢走了。祁律摇着头想要离开,走了两步,“喀拉”一声,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堆烂掉的木头。

木头被压断了,但是仔细一看,好像是经过精心打磨的,并非是报废的木头,祁律蹲在地上,将那木头拿起来,看起来是一把体型很小的迷你小弩。

祁律将那把小弩放在手心里看了看,武曼这时候才从痴痴然中醒过来,低头看了看祁律,没当回事,刚要离开,突然驻足,也蹲下来,去抢祁律手中的小弩,祁律没有防备,一把被武曼握住了双手。

如果武曼要看那只小弩,祁律是不会不给的,但是武曼根本没说话,直接捧着自己的手看那只小弩,祁律眼皮狂跳,不等祁律说话,武曼已经啧啧称奇,震惊的说:“这竟然是一把可以连发的弓弩。”

“连发?”祁律也吃了一惊。

虽然弓弩的发明很早,在春秋时期已经广泛应用,但是春秋时期的弓弩弊端也很多,弩箭的力气虽然很大,但是卡顿严重,无法连发,在战场上很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这只小弩竟然设计成了连发的样式,虽然只是一个迷你的模型,武曼啧啧称奇,祁律更是惊讶,因为如果祁律没有猜错,这小弩应该是刚才那只小白兔留下来的,那两个大汉调戏小白兔,小白兔跌倒在地上压坏了小弩。

就在武曼和祁律称奇的时候,突听“踏踏”的脚步声,一片黑色的衣摆投下来,出现在“手拉手”的祁律和武曼面前。

两个人的动作异常统一,顺着衣摆向上看去,先是看到了逆天的长腿,然后看到了精壮的腰身,随即看到了天子一张不愉的俊颜。

天子被卿大夫们围着敬酒,一转头不见了祁律的踪影,他不放心祁律,立刻去寻找,哪知道在花园中便看到了祁律和武曼两个人,不止如此,这两个人还手拉着手。

姬林眯着眼目,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蹲在地上的二人,说:“太傅与大司马,何故躲在这里,还如此亲密呢?”

武曼赶紧站起来,说:“谁、谁和这嬖宠亲密了?”

姬林眼睛一眯,抬起手来,作势要打武曼,说:“你这臭小子,讨打是不是?”

武曼没说话,一溜烟儿竟然跑了,祁律看的目瞪口呆,天子和大司马的相处模式,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祁律心中警铃大震,不等姬林“质问”祁律为何和武曼如此亲近,祁律反而说:“天子和大司马的相处,好似很随和啊。”

姬林眯了眯眼睛,似乎闻到了一点点酸味儿,故意说:“是啊,太傅可能有所不知,这武曼与寡人自小便熟悉的很,其实武曼也是虢公的弟子,因此寡人与武曼乃是打小的发小,一起顽到大的。”

王室的关系当真错综复杂,尹氏和武氏不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而虢公忌父和尹子是忘年之交,武家的少宗主又是虢公忌父的徒弟,虢公的职位也和司马多有交集,这样一来,虢公忌父简直就夹在了尹氏和武氏中间。

最重要的是,武曼是虢公的徒弟,也就是说,武曼和天子是师兄弟的关系,两个人是同年,武曼稍微小一点,又晚入门,因此天子是师兄,武曼是师弟。

武曼日前一直不在朝中,也是因着周公黑肩知道武曼和姬林关系亲近,所以才故意将武曼调出去出使,将武曼的势力挪出洛师,自己接受了司马的兵马。如今黑肩已经归顺了天子,武曼自然也回到了洛师。

祁律一听,心里登时酸不溜丢的,日前天子有个青梅竹马的郑姬,郑伯想让郑姬嫁给天子,如今又来了个发小师弟,怪不得之前武曼让祁律离天子远一点呢。祁律摸了摸下巴,这个武曼,看起来像是个兄控……

姬林看到祁律一脸狠呆呆的眯着眼睛,笑着说:“太傅,吃味儿了么?”

祁律知道天子是故意的,毕竟天子那一脸“炫耀”的模样实在太像一只大狗子了,便轻笑一声,说:“律喜食辛辣,酸味儿么,一般般,倘或说什么味道比辛辣更好,那……唯有林儿。”

姬林本想看看太傅吃味儿的模样,毕竟平日里都是天子抱着苦酒狂饮,祁太傅好像根本不吃味儿,今日好不容易等到一丝丝契机,哪知道竟然被祁律撩了。

天子的呼吸一滞,眼神登时深沉起来,伸手一把搂住祁律的腰,两个人直接藏在旁边的花丛中。姬林在祁律的唇上落下一吻,声音低沉的说:“太傅,你唤寡人唤得真好听,再唤一声。”

尹子年纪大了,寿宴结束的很快,众人离开大司空府邸的时候天色刚黑下来,祁律唇上有些火辣辣,天子仿佛一只大狗子一样,啃的自己嘴皮都要破了。

他和天子一前一后出了大司空府里,天子先上了辎车,祁律错后一些,偷偷摸摸的准备上辎车,那知道这时候突听一个笑声,还有打马的声音,说:“祁太傅,好巧啊,回宫么?咱们顺路。”

祁律眼皮一跳,这猖狂的声音何其耳熟,不正是那个兄控大司马武曼吗?

祁律还保持着蹬车的姿势,抬头一看,果然是武曼,武曼一脸了然,这辎车是谁的,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这时候天子便打起车帘子,一脸正直的说:“寡人请太傅参乘,大司马有甚么意见么?”

武曼这会子没话了,却说:“那卑将护送天子回宫,以免有些之人谋害我王。”说着还盯了一眼祁律,分明是看狐媚子的眼神。

祁律摸了摸自己的脸面,自己的颜值也不差,但是不至于狐狸精那么夸张罢?公孙滑那样的才是标准的狐狸精啊。

祁律上了辎车,姬林便说:“不用理会他。”

辎车粼粼的往王宫而去,武曼骑马跟着辎车,跟屁虫一样,姬林和祁律在辎车里,姬林有些感叹,说:“之前武曼不在朝中,尹氏和武氏也不如和较劲,如今这小子回了朝中,武氏仿佛是放了风的野狗,瞬间欢腾起来,如何一碗水端平,寡人头都疼了。”

武氏和尹氏都是王室的大族,如果姬林不能将这两个家族控制住,想必王室也不会安稳。祁律眼眸微微一动,突然想到方才武曼好像对尹子的孙女儿一见钟情,笑眯眯的说:“天子想要一碗水端平,不如赐婚?尹氏和武氏不是还有婚约在前?”

的确如此,尹子和当年的武家老宗主订过婚约,当时两家关系非常要好,武曼应该娶尹子的孙女为大司马夫人,只不过因着家关系恶化,婚约便作废了,不了了之。

姬林轻笑一声,说:“倘或这尹氏和武氏真的能结亲,寡人还用这么愁?旁的大族都是恨不能攀上姻亲拧在一起,好便宜结党营私,而武氏和尹氏呢?打死也不结亲。”

祁律笑眯眯的说:“这可不一定,改日找个机会,天子可以设下宴席,邀请尹氏武氏入席,一方面给大司马相亲,一方面也能调停调停尹氏和武氏的干系,不是挺好?”

如果武曼真的能和尹家那只小白兔看对眼,祁律也算是解决了心头大患,天子又能平定王室,何乐而不为?

“阿嚏!”骑马在外面跟随的武曼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只觉得鼻子有点痒,不知是什么人在背后埋汰自己。

祁律心里有个坏主意,而且这个坏主意还好得很,笑的那是异常的欢心,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是了,律今日还为天子准备了一些小食礼物,方才放在了辎车中。”

今日祁律不只是给尹子带去了礼物,其实还带了一些礼物放在辎车的小柜中,这会子得了空,便拿了出来。

姬林一听小食,十足欢心,说:“太傅,是什么美味儿?”

祁律从小柜中抱出一个小坛子放在案几上,又拿出一只羽觞耳杯,原是酒水,将酒浆倒入杯中,一股子醇香的酒味儿弥漫在辎车之中,十分勾人。

姬林立刻端起来,轻轻嗅了一口,说:“这是什么酒?”

祁律笑着说:“回天子,这是律亲自为天子泡的酒,桑葚枸杞酒。”

桑葚?枸杞?

姬林一听,那一脸的笑容全都没了,一瞬间淹没的干干净净,无影无踪,为何?因为桑葚和枸杞,全都是壮阳补肾的!而且两个放在一起泡酒,效果翻倍。

姬林那日已经和祁律说过了,自己不需要进补,但是祁律只当他是讳疾忌医,特意给天子泡了这个酒,算一算时日刚刚好可以开坛。

天子“哆!”的一声将羽觞耳杯墩在案几上,不等祁律反应过来,“嘭!”的将祁律按倒在辎车的软榻中,眯着一双眼目,十足危险的挑起一抹笑容,说:“看来太傅对寡人有所误解,今日正好,寡人可以身体力行的给太傅一点子小小的教训,看太傅下次还敢不敢给寡人进补了。”

今日虽然有宴席,但是尹子年纪太大,散的也早,距离子时还很远,姬林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解开这个误会。

祁律倒在软席上,头冠“啪!”一声滚了出去,竟然从辎车中掉了出去,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一头黑发披散而下。

武曼还在外面骑马跟着走,突然看到一个头冠飞出来,有些惊讶,便说:“天子?出甚么事了么?”

祁律听到外面武曼的嗓音,又看到天子阴沉沉着一双眸色,突然才开始有点“害怕”,自己可能惹了一头狼。他虽和天子有过三次亲密的接触,但没有一次是清醒的状态之下,这还是头一次,一瞬间浑身都麻嗖嗖的,干笑说:“天子,辎车中不好罢?”

外面的武曼没有得到答复,驱马挨近辎车,马蹄的声音哒哒,祁律连忙去推姬林,姬林却抓住他的双手,搂在自己的肩背上,这才慢条斯理的说:“无事,寡人……好得很。”

武曼不知出了什么事,不过听到姬林的声音没什么异常,便没有再贴近辎车,继续跟着辎车前进。

姬林笑眯眯的回答祁律,说:“辎车不好么?在回洛师的路上,寡人以为太傅十分爱见辎车。”

祁律闹了一张大红脸,突然觉得自己的脸皮不能和天子比,输定了输定了,连忙又说:“白、白日宣淫,传出去有碍天子威严。”

姬林又笑眯眯的说:“天色都暗了,不信的话,寡人为太傅掀开车帘看看?”

“别!”祁律赶紧阻止,一掀开车帘,外面的武曼岂不是要看到了?

祁律两次找借口,终于没了借口,干脆心一横,硬着头皮说:“天子,要不然……律想先喝两口酒,壮壮胆子?”

俊美的天子轻笑一声,轻轻为祁律捋顺散落下来的鬓发,说:“嗯?太傅给寡人泡制进补药酒之时,胆子不是很大么?”

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