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又闹幺蛾子啦

国君能看出来,其余人自然也看出来了。

只是相对于国君的一厢情愿,另外几位“卿”的想法就会复杂许多了。

智罃所评判韩厥阻止的出发点是为了维护国家。

这一点倒是符合韩厥的人设。

其余的“卿”,包括吕武则是想到国君曾经要推举韩厥为元戎,猜测韩厥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

新的领导班子已经搭台两个多月。

智罃担任元戎之后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

国内的混乱极短的时间内得到遏制,只要肯配合智罃的指派,家族不分大小皆是多少能有获利。

这使得众贵族对智罃难以起什么反感,产生多深的爱戴则暂时不至于。

会议结束后,吕武没有继续逗留在宫城。

他回到国君新赏赐的府宅,招来众家臣。

阴氏负责邦交的有齐国、杞国、莒国和大邾。

里面除了齐国之外,基本都是鼻屎大的国家。

所谓的“鼻屎大”,说是国家,一国却只有数万人口。

像杞国、莒国就是那样,人口不会超过三五万,全国士兵一两千,跟晋国的一个中等贵族几乎没区别。

邾国一分为三,大邾并不是分到肉最多的那个,人口在四万左右,能拉出一个周王室制度的“师”跟在晋国后面摇旗呐喊。

周王室的“师”,由战车一百乘和两千五百名士兵组成。

等于说,杞国、莒国和大邾相加起来,硬实力远没有现在的阴氏强大。

在软实力方面,也就是藏书以及相关人才,再小的国家也是国家,能做事的人,杞国、莒国和大邾的任何一国肯定比阴氏多。

这一点也是吕武现如今需要改变的。

阴氏的封地和人口增加,相应的软实力需要得到提升。

教书育人这种事情需要的时间比较长。

虽然时间周期会很长,却是不能不去做。

一方面,吕武一直在对外吸纳人才,增加阴氏的管理层数量。

另一方面,他已经开始在部署相关的人才教育。

以前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他知道有“纸”这么一种玩意,只是心思按耐下来没有研究。

现在已经成为“卿”了,顾虑方面不是说完全没有,纸张的研究却已经开始在进行。

事实上,吕武只是大体上知道怎么造纸,有个比较模糊的概念。

让他完全没有经过试验一次性搞定?

那肯定是在开玩笑的。

现代人对什么都大体上知道一些。

然而,知道不等于会。

造纸怎么搞来着?

斩竹漂塘、煮楻足火、荡料入帘、覆帘压纸、透火焙干?

话说,竹子到底得罪谁了?

造一张纸,需要用到多少竹子?

这一套步骤,造的是什么纸张,是吕武想要的吗?

成本怎么样。

耗费的工时和人力又是什么个情况?

吕武绞尽脑汁回忆,想到还有另外一种方法。

好像是用树皮、渔网、麻头、藤皮等等原料,经过捣、烘等工艺,制造成纸?

他记得,好像是后面的这个方法耗费会更低一些?

幸亏他是贵族,手底下有一帮人手,反复实验也就是了。

想到什么就写下来。

管它步骤的顺序到底对不对。

无视掉吧!

就是让人一再重复去鼓捣。

葛存先汇报了一些家务事,只是情绪方面好像有些低沉?

事实上,他原以为自己够资格去总督“原”地或“温”地,结果竟然没有被选上?

梁兴不提了,阴氏的老家臣,外交能力极强。

葛存觉得自己远胜茅坪,凭什么茅坪能总督“原”,自己就不行啦?

作为家主的吕武不能无视手底下一帮人的情绪。

他本来是要等委派葛存前往探索“太原”再谈一谈,看来不能再拖,拖下去会把葛存给拖怨妇了?

“存。”吕武抬手阻止葛存继续讲话,语重心长地批评道:“我家振兴乃是喜事,为何如此颓废?”

葛存勉强地笑了笑,摆出了赔罪的态度。

其余在场的家臣,有几个其实也是为葛存心里打抱不平。

有功必赏才能使团体保持战斗力。

获利功劳却没有得到提升,谁还有那个拼命做事的动力?

吕武才没有那个脸,讲什么任劳任怨是作为属下的必备品德。

凭什么只有付出没有回报啊!?

老是讲这一套的人,忽悠得人晕头昏脑,说白了还是没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下去,只能凭空画饼,要么就是抱着老人醒悟再换新人压榨的心思。

或许最后是能成功的。

但是一开始跟随的那一批人,又能剩下几个?

再来,忍受艰苦坚持下来的人,真的能获得自己付出所应得的回报吗?

恐怕是不尽然的。

甚至,到了最后依然没有成功,又该是算谁的?

人们往往只看到了成功,却无视了无数失败的例子。

甭讲啥未来啦。

哥,先把这个月工资发了呗?

一家老小等着发工资吃饭呐!

吕武开始向葛存提到探索“太原”的重要性,要求葛存从明年起开始熟悉牧业,并且必须学会骑马,怎么去指挥骑兵。

阴氏向北或向西开拓,面对的都会是游牧民族。

目前的游牧民族对诸夏的威胁不大。

这个“不大”的前提是,游牧民族分得太散,内部争斗也厉害。

说白了就是,游牧民族以部落为单位,老是几百数千面对诸夏数千上万正规军的剿杀,一败再败之下被打得没脾气。

等游牧民族临时团结起来,用数万跟诸夏的数万来交战?

他们都不觉得己方会胜利,又怎么可能去获取胜利。

吕武好像记得有那么一个说法?

北方游牧民族开始对南面农耕民族威胁变大,主要是游牧民族被强力人物进行打服,形成一个大的群落规模?(匈奴单于头曼)

等游牧民族开始有胆子敢一再南下尝试侵略,是他们完成了内部的整合。(匈奴单于冒顿)

而游牧民族面对诸夏王朝不再心里犯虚,则是因为他们曾经战胜,并将诸夏王朝摁在地上摩擦。(五胡乱华)

讲实话,吕武一开始得知现在诸夏打游牧民族,跟大人打熊孩子没区别,心里着实是老复杂了。

他就纳闷,一样是两条腿打四条腿,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后来渐渐看明白了。

游牧民族一样懂得利用马的机动性,只是相较于后代更加憨一些,不是那么懂打不过就跑的转进战术。

另外一点,就是心态上的问题。

简单通透一些,连自己都觉得必输无疑,怎么去获取胜利?

所以,真不是因为装备的差距。

诸夏的王朝大多数时间是在装备上碾压游牧民族,很少有落后的时候。

人的意志决定战斗力。

精神胜利法真的不是纯粹在忽悠人。

“‘太原’盆地由我主持探索,日后总督建城?”葛存一下子满血复活了!

他一再听家主提起对外探索和开拓的重要性,尤其以“太原”和“河套”是重中之重。

现在,他听到“太原”将由自己负责,瞬间从精神颓废变成充满干劲。

哇哈哈哈!!!

果然俺比茅坪和梁兴都强!

两家伙只是守成之辈,俺是锐意进取之人啊!

家主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俺?

那不但是对俺充满信任,还是知道俺的能力,笃定俺一定能办成呀!

吕武看到葛存这样,都不忍心再打击了。

阴氏探索“太原”是可以马上进行,只是当前最应该做的是将上河西之地形成实际管控和利用。(秦时上郡)

光是上河西之地就要至少三年的时间来完成部署,什么时候能发展起来则属于未知。

葛存现在高兴,有些过早了。

只不过,目前的人生活节奏很慢,花几年的时间来准备一件事情属于正常操作。

葛存并非不清楚需要再等几年。

所以,不会妨碍他感到自得和振奋。

卫睿心想:“上河西之地的探索一直是我在负责!”

其余的家臣,他们看到葛存的待遇,明白不是吕武赏罚不公,只是另有安排,想道:“主上是个好主上!我一定要努力表现自己,争取获得与之匹配的待遇啊。”

是发展的动力。

一点都没有错。

手底下的人看到老大有识人之明,不怕自己的才能无处施展,更愿意表现自己。

吕武看到众家臣开始变得野心勃勃,心中是感到非常满意的。

不进则退是一个真理。

现在是个混吃等死真的会死的时代。

如果是在其他诸侯国当贵族,也许能将烂摊子交给下一代。

关键问题是,吕武是晋国的贵族,并且已经成为“卿”了。

晋国的贵族,一茬接着一茬在换。

太强了会被联合针对。

太弱不等别的贵族来吃掉,该先被削掉封地。

吕武发现家臣一个个充满干劲,抓住机会开始死命的压榨。

能说会道?

某某谁去这个国家,喊他们的国君来听从安排。

只懂闷头干活?

某某谁,这里需要你去调度有方。

也就是有几年的时间来让吕武锻炼,慢慢学会怎么去看人,什么样的人该做什么事。

要是让他一开始就成为一大家子的实际管理者?

弄得鸡飞狗跳还是小事。

超大概率是好好的大家族被玩残了。

没开玩笑!

大部分人的管理才能,并不是与生俱来的。

需要的是一个循环渐进的学习过程。

让只适合干扫地的保洁人员去管理集团公司,真的合适?

因为出征秦国的事,该谋划的已经出台方案,吕武没将多少心思扑在国家管理上面,更多的精力是在规划和发展自己的家族。

某天。

吕武再一次得到召唤。

他来见国君时,发现智罃和韩厥早就到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坏事,导致国君、智罃、韩厥三人的脸色有点难看。

他们没有为吕武解惑,沉闷地等待其余“卿”过来。

人到齐后。

智罃说道:“郑大夫子然攻宋,取宋地犬丘;楚、陈、蔡联军攻宋,命公子重率军迫宋‘彭’。”

可怜的宋国啊!

同为二流强国的郑国来攻打。

当世霸主之一的楚国也集结小弟,一来再来地攻打。

晋国的几个“卿”心里在默算宋国从去年到今年丢了几块地。

如果吕武没有去“钟离”会盟的经历,听讲到是哪个地方,不会有太明显的概念。

郑国从宋国占领的“犬丘”在原许国的边上。

宋国失去了“犬丘”,等于许国必然会奔向楚国的阵营。

楚军逼近的“彭”就是彭城,位于泗水的边上,作为宋国南方的门户。

一旦“彭”城被攻克,等于宋国的大门对楚军敞开。

既然楚军已经逼近到“彭”城边上?

宋国的泗水以及睢水的疆域肯定是全面丢了。

要是对宋国的疆域有概念,会发现宋国已经没有险要地形和坚城作为依靠,几近于到了灭国的边缘。

国君扫视众“卿”,迫切地问:“诸卿何以教我?”

这也是在骂人了。

之前,国君有意支援宋国,只是遭到了反对。

智罃反对的理由很合理。

晋国自己的内乱都没有平息,拿什么去救宋国啊?

只能期望宋国能打一些,撑到晋国平息内乱啦。

“此一时彼一时也。”智罃直接怼了国君一句,说道:“宋国必不能亡!”

小宋,顶住!

没了你,俺在南方就只剩下不靠谱的盟友吴国了。

韩厥沉闷地说:“救求得人,必先勤之。成霸、安疆(指抑止楚国),自宋始焉。”

得了。

国君和元戎、中军佐先后表态,宋国必须救。

“下军将?”国君看向吕武,说道:“或缓攻秦?”

哥,救宋国要紧。

打秦国啥的,有机会的呀。

吕武一脸的若有所思,问道:“彭城‘尉’为鱼氏?”

不打秦国也不是不行。

关键是,宋国能将“彭”城守住吗?

国君有些纳闷,反问:“为何问及鱼氏?”

吕武说道:“臣居宋以南一岁,深知鱼石、鱼府此二人,蛀书之虫,缚鸡之犬也。”

一下子,包括国君在内,听到吕武那么讲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脸色大变。

他们肯定相信吕武不会信口开河。

中行偃也为吕武的意见进行背书。

智罃霍地站起来,对国君行礼道:“中军、上军当即南下,君上与余‘卿’随后而来!”

下军和新军一直在准备针对秦国的入侵。

中军和上军则是在准备南下。

阴氏、范氏(士鲂)和魏氏、解氏的部队是向西边开进准备的,转调南下需要一些时间。

智氏、韩氏和中行氏、范氏(士匄),早早就调集自家的部队向南边封地进行了集结。

所以,国君知道智罃的决定正确,却不免迟疑,问道:“若楚君……”

韩厥不再当泥塑,大声说道:“当断则断!”

近些年来,晋国总是集结四个军团一起行动的。

国君是怕只出动两个军团碰上楚军的主力会被打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