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的名声比较重要,毕竟他这么好面子。临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妥协,乖乖在他腿上坐定,不再挣扎。
林美人的确是朝着他们过来的,毕竟谢明峥在这里。她明明瞧见了,总不能装作没瞧见,否则那是对上不敬,是罪名,叫人抓住了把柄,难免要落口舌。
后宫里的女子,总是关系着前朝的家族。林如锦对进宫一事本是抗拒不已,她对在后宫里与一堆女人争一个男人的宠爱这种事全无兴趣。可爹爹说了,这是圣旨,不能违抗。
他们林家从前对这位新帝并不算多恭敬,未曾把他放在眼里,林如锦的哥哥林如章当年曾在背地里议论过这位新帝,不是好话,不巧被这位新帝撞个正着。
新帝雷霆手段,肃清朝野,彰显了他是有本事的人,可见从前林如章的话是错的。而前些日子,新帝又处置了李家那小儿子,杀鸡儆猴,他们这些猴自然人心惶惶。
无论如何,林如锦这宫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林父露出哀求的神色,只道了一句,如锦,你进宫父亲不求你争宠,甚至不求你能有什么恩宠,你仍可以端着清高的架子,父亲只求你,莫要牵累林家。
林如锦恭敬地对着谢明峥行了个礼:“给陛下请安。”
林如锦与他们隔了张桌子,不远不近的距离,垂着眉目,声音清泠泠如高山泉水,纤长手指轻顺着怀中猫的毛发。这样近的距离,连猫的可爱都放大了几分,猫甚至还喵了两句。
可临春却无心欣赏任何,她坚硬着身子,丝毫不敢有所动作,就怕面前的林如锦看出什么。晴天白日的,她一介后妃就这么毫不避讳地坐在皇帝身上,有人来了也不躲,不知道明日此事传出去,又该传成什么样子。
林如锦觑了眼临春,又道:“见过昭仪。”
这位曾经的三公主与她们一道封妃,传闻喧嚣,有人说,陛下封她为昭仪,不过是为了折辱她,也有人说,她与那高贵妃一样狐媚手段,勾得陛下喜爱。
那些事,林如锦并不关注。她对临春坐在谢明峥腿上之事,也没什么看法。她只是来请个安,请完便会走。
“不必多礼。”谢明峥声音听来没什么异样。
得到他答复,林如锦再次福了福身,“臣妾告退,不打扰陛下与昭仪了。”
见她要走,临春松了口气。
林如锦抱着猫出了亭子,谁料此时怀里的猫忽然顽皮起来,从她怀中跳了出去,落在了临春与谢明峥脚下。
毛茸茸冲着临春喵了一句,瞪着一双蓝色的眸子望着他们,还摇了摇尾巴。临春登时紧张不已,若是放在平时,她定然要一把抱起这猫狂摸,可现下的情形,她只盼着猫赶紧走。
见猫跑回来,林如锦面色微变,折回来道:“陛下恕罪,狸奴不懂事,臣妾这就将它带走。”
她说罢,往前走了两步,蹲下来将猫抱起。
临春在林如锦走过来那一瞬,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虽然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是心虚得厉害。因为紧张,她便绷紧了两腿。可方才被谢明峥按下时,她坐的位置十分不妙,两股正对着它。
因她一绷紧腿,谢明峥头皮一紧,扣在她腰侧的手倏地收紧。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加之中午时,她又叫他喝了那药,简直水深火热。
她与自己贴得那样近,身上丝丝缕缕的清香钻入肺腑,侵蚀着他的理智。有那么一瞬,谢明峥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仿佛梦境与现实交叠。
他轻咳嗽了声,看向那只雪白的猫,转移注意力道:“这猫不错,挺可爱的。”
见他夸赞自己的爱宠,林如锦眸色柔软了些,竟浮现出点点笑意:“多谢陛下,这小畜生看着可爱,实则顽劣难驯。”
他怎么还与林美人说话啊……
她都要急死了!
临春又恼又慌,伸手在他腿上掐了一把,而且他就算喜欢林美人,也不必掐自己的腰吧。可谢明峥是武夫,他习武多年,一身都是肌肉,紧实得很,根本掐不动。
这点力气,于谢明峥而言更像是挠痒痒。
他此刻本就烈火燎原,哪里禁得起她这样的撩拨。真的很想把她按住,狠狠地欺负一番。
谢明峥咬破了舌尖,传来的痛楚终于让他清醒几分。
好在林美人终于抱着猫走远了,临春松懈下来,正要开口说话,未语泪先流。她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哭。
临春擦了擦眼泪,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道:“林美人已经走了,你可以好了吧。”
她心想,原来谢明峥竟喜欢林美人这种类型,难怪不喜欢柔嫔呢。这也难怪,三哥说过,男人都有些征服欲,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想要得到。林美人那种清清冷冷的性子,倒是正符合男人的征服欲。
她擦完眼泪,便要从谢明峥腿上跳下来,却感觉到他还十分坚强,一点也不服输。这叫什么,坏了太久,忽然一下好了,便忍不住多用用么?
谢明峥听她说得此事仿佛能由他做主似的,表情有些难看:“好不了,我控制不了。”
临春啊了声,目光不由得落在被撑起的地方,实在惹眼,若是方才被人看见,他的确要颜面尽失了。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她移开视线,脸颊爬上一抹绯红。脑袋低下去,声音也跟着低下去的,因才哭过,带着些娇,问他:“那怎么办?”
他这样也不能走吧,果真还是坏久了,忽然一朝开窍,便抽起风来。
“它能自己好么?若是不能,那可怎么办?”她天真地问,听得谢明峥躁意更甚。
“等会儿就好了。”他道。
只要她离自己稍远一些,过会儿就能如常。
临春哦了声,踢了踢脚尖,静静等着。看来谢明峥这病不那么难治,如今他能举了,是不是说明他的病好了?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快乐来得太过突然,临春有些许茫然。
略等了等,临春偷偷瞄了眼,见他似乎还是老样子,“……还没好么?”
若是平时,什么都不做,不用这么久。可大抵今日喝了那碗药的缘故,加之她方才刺激了一通,怎么也没下去的迹象。
偏生这时候,薛冰匆匆过来,远远地在亭子外站定,禀报道:“陛下,张大人有要事求见。”
临春与谢明峥对视了眼。
谢明峥道:“朕知道了,朕稍后就过去。”
薛冰一怔,稍后?竟不是现在就走?他虽疑惑,但还是应了声好,退下去等了。
临走时,又听谢明峥道:“你叫所有人都撤远些,一刻钟内,不许任何人靠近御花园。”
临春未明所以,眨着无辜的眼睛没动。
听见谢明峥道:“过来,站我旁边。”
临春啊了声,虽不明白,还是照做,随后听见了些许布料摩擦的声音。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明白过来什么。
声音都有些支支吾吾:“你……你怎么能……这样晴天白日的,而且……这是御花园……倘若被人瞧见,你的一世英名要扫地了……”
谢明峥道:“那怎么办?我总不能这样走过去见人议事吧?”
她分明是罪魁祸首,此刻还这样无辜问他罪名,实在可恶。
临春手指绞着,羞臊起来,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他怎么能当着自己的面做这样的事呢?
她感觉自己都不清白了……
她想捂住耳朵,让自己勿听勿感,可越是如此想,却越是觉得那些响动格外明显。临春脸越来越热,分明亭子里晒不到太阳,她却感觉自己要热晕了。
怎么谢明峥还没好啊?要这么久吗?
时间点点滴滴地流逝着,从他指间,从她发梢。
她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一半绾成髻,一半披散在身后,随清风浮动,擦过他脸颊与耳朵。她今日簪了一支珍珠白玉步摇,风过时,步摇亦晃动,珠子撞在一块,发出清脆的声响。
仿佛回到当年,她执鞭抽他时,身上珠玉琳琅响。他耳中似乎听到那串金铃铛也在响,从他手中握着的她的细嫩脚踝上传出。
香气清甜,金铃浮晃,笑声狡黠。
身上皮开肉绽,疼痛不堪,心里也恼怒不已,想着什么。他曾以为他那时想着的是复仇,后来渐渐知晓,原来他想着的,是扑上去咬她那双摆动的玉足。
临春渐渐有些着急,问他好了没有。
谢明峥却是道:“叫我一声,阿宝。”
临春怔住,他怎会知道自己的乳名?又怎会唤自己的乳名?
迟疑着,出了声:“……四皇兄?”
他不满意,“名字。”
“谢明峥。”
她如他所愿。
他得偿所愿。
临春努努嘴,再次失去耐心,余光瞥见薛冰又朝这里走来,不禁有些紧张,反手意欲拍他的胳膊,却碰到一个热的东西,奇怪的触感。
“快点快点,薛冰来了。”
她疑惑了半瞬,转过头,映入眼帘,看得完全。
“啊!”临春僵住片刻,而后捂着眼睛,竟是直接跑了出去。
薛冰见临春匆匆忙忙的,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在亭前站定,抱拳而立,道:“陛下,张大人那边说,此事万分紧急。”
谢明峥半阖着眸子,看见那道娇俏身影越跑越远,中途似乎还踉跄了下,摔了跤。
完了,他想,又该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宝正在哭所以没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