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醉酒

临春已经捂住了眼睛,只听见砰的一声,似乎是哪里的东西倒了。她不由得从指缝里睁开眼,看见柔嫔蜷缩成一团,趴在地上,娇声哀啼。

谢明峥冷声唤薛冰进来:“带走,日后再有不明不白的人混进来,你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薛冰听见谢明峥叫自己,急急忙忙进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了眼柔嫔,心里一跳,赶紧命人将她带了下去。

柔嫔今日花了大价钱打点,才得以从被关押处出来,进了两仪殿。哪里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自己的钱白花了,谢明峥没有勾引到,还惹恼了谢明峥,自己也受了伤。她想着,不免哭得更大声了。

那声音,听得临春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心想,或许男人应该都爱听吧。

余光觑到谢明峥,嗯,谢明峥好像除外。

吵吵嚷嚷都散了,只余下春日的晚风自门外张望,临春站在门口,方才忘了跟薛冰他们一道离开,这会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谢明峥脸色阴沉,看向临春,问道:“你方才说想到办法了,什么办法?”

难为他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临春自己都差点忘了。

她方才瞧见柔嫔,才想到或许寻些漂亮姑娘,让谢明峥多看看,与她们接触接触,兴许便能有所改善,举起来了呢?

“……方才你与柔嫔搂在一块,可有什么想法?”临春单刀直入地发问。

谢明峥眉头皱得更深:“我几时与那女人搂在一块?”

临春心道自己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他怎么还要否认?

“好的,没有搂在一块。所以她都那样了,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譬如说,热血沸腾?浑身燥热?口干舌燥?”临春也不知道寻常男子若是有那种反应应当是什么表现,只能凭借想象猜测。

“她哪样?”谢明峥仿佛油盐不进。

“就……那样啊。”临春比了比自己的肩膀,听他这问法,心里已经隐约有答案。看来是没有什么反应,他都把人一脚踹飞了。

柔嫔那样我见犹怜的人儿,谢明峥竟然毫不怜香惜玉,手段如此粗暴。可见,那些传闻果然是真的,他是一个冷面修罗,手段狠辣。

临春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办法,见大抵没效果,不禁有些挫败。

谢明峥从她的话语里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想到的办法,便是找个女人引诱自己。

方才她瞧见那不知体统的女人与自己靠近,心中想的竟然只有这件事。

谢明峥有些恼怒:“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我只觉得她吵闹聒噪,扰了我的清净。”

他低头嗅了嗅,不知那女人用了什么胭脂水粉,都熏在了他的衣裳上,一点也不好闻。他嫌恶地皱眉。

临春见他反应剧烈,以为他是为自己竟然没有反应一事而恼怒,果真男人都好面子。她想了想,安慰道:“没关系的,这种类型的女子不行,还可以试试旁的类型。毕竟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四皇兄,你别灰心丧气。”

谢明峥听着她的话,眸中微微泛起些冷意。

他目光落在临春身上,压低声音道:“过来。”

临春慢慢走进来,在他身边停下。她还是害怕谢明峥,所以站得并不近。

她略垂着脑袋,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微颤动,露出发红的眼尾,看得出来刚刚哭过。谢明峥抬手,指腹抚过她眼尾,道:“哭了?”

临春下意识想反驳,但想到自己每次哭了以后都能被看出来,反驳好像也无用,索性沉默以对。

谢明峥又问:“哭什么?”

临春总不能说自己因为被门槛绊了一跤,所以哭,这听起来也太丢人了。她感觉到晚风吹过裙摆,带着微微的冷意,随便扯谎道:“晚上没吃饱。”

说完,又觉得这理由也很可笑,好像与被门槛绊了一跤半斤八两。

谢明峥哦了声,指向柔嫔方才放下的糕点,“正好。”

临春晚上的确没吃饱,一道菜尝一口,只能说垫垫肚子,这会儿说起来,还真有点饿了。她循着谢明峥指的方向走去,看见了两碟精美的糕点,伸手便拿了一块。

还行,味道挺不错的,虽说比起从前自己宫里的小厨房来说差了些。

临春一连吃了三块,糕点瓷实,她有些噎着了。正巧糕点旁便放着一壶茶水,她自顾自倒了一杯,仰头喝下。

“咳咳咳……”临春咳嗽起来,本以为是茶水,没料到竟然是酒。

她弯腰咳嗽着,一张小脸被酒呛到,皱成一团。

谢明峥两步跨至她身侧,拧眉问:“怎么了?”

柔嫔带着引诱的心思来,带的酒自然也不是单纯的酒。临春一口饮下,当即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眼前的物件都带了重影。

临春一贯酒量不好,谢明峥知道。在生出那样的旖旎心思后,他曾经很不解,为何会如此,为何偏偏是她。他带着不能问出口的疑问,在曾经留在宫内的那段时间里,不动声色地观察过临春很久很久。

最终,心里的疑问也并未得到解答。

后来,他自请去了北境的军营,从此远离了玉京的皇城。但是那场梦,仍旧在继续。

谢明峥夺过她手中的酒杯,放在一边,见她面色绯红,显然已经喝醉。他叹息声落地,叫春风吹散,仿佛温柔不少。

“怎么什么都乱喝?”

临春听在耳中,只觉得诧异不已,她想自己一定是喝醉了,才会听见谢明峥这么温柔地和自己说话。她站起身,转向谢明峥,看见谢明峥摇摇晃晃的。

“你怎么站不稳啊?”她歪着头,凑近了些。

她的脸骤然放大,带着些许酒气,又混着她自身的体香,钻入谢明峥心脾。他分明没喝酒,也醉了似的。

谢明峥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应当往后退一步,但他却往前凑了一分。

瞬间与临春呼吸交缠。

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热度一点点升高,烘得临春愈发不清醒。她眸光震颤,目光沿着谢明峥的眉头往下,转过一圈。

“……你还挺好看的。”她忽然笑了,伸出手摸了摸谢明峥的脸。

谢明峥抓住她作乱的手,哑声道:“别乱摸,摸了要负责的。”

临春现在成了醉鬼,根本搞不清楚情况,一听这话,笑嘻嘻说:“本公主负得起责!”

说罢,便从他指间抽出自己的手,继续摸上他的脸颊。不止摸上脸颊,甚至从脸颊往旁边,摸到耳垂。她捏了捏谢明峥的耳垂,软软的,有点好玩儿。她笑意更甚。

放过了谢明峥的耳垂,又往下摸上他的脖子。

男人的皮肤没有女人娇嫩,临春摸着,有些奇怪,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最后得出结论,确实是不一样的感觉。

她的指尖抚过谢明峥的喉结,忽地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她怎么没有。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验证自己的猜想,随后摸上谢明峥的喉结。

发现他一直在滚喉结。

“为什么一直在动?”她诧异地问,“真好玩。”

谢明峥呼吸渐有些粗重,一颗心被她搓扁揉圆似的,上上下下,快要被她折磨死了。身体里的野兽叫嚣着,意欲跳出来。

谢明峥吞咽一声,再次抓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仿佛引诱一般:“还有更好玩的,阿宝想玩吗?”

临春一怔,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谢明峥叫她阿宝?

阿宝是她的乳名,长大之后,只有母妃才这样叫她。

谢明峥怎么会知道呢?

她睁着茫然的眼,一双眸子里仿佛氤氲着海棠轻愁,又似那江南的烟雨蒙蒙,看得人心都要化了。谢明峥攥着她指尖的手微微收紧力气,想把自己双手奉上,融化在她手心里。

可是临春却忽然哭起来,将那江南烟雨都化作两行清泪,不住地流。她想到了母妃,母妃待她一向极好,宠溺至极。可是母妃不在了。

谢明峥被她的泪烫到,心顿时有些慌了,“怎么了?”

临春抽噎着:“我……我好想我母妃,她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听说父皇叫人把她勒死的,勒死……那么痛……脖子都会断掉……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都疼起来似的,抽抽搭搭说:“你要是要杀我,能不能别掐断脖子。要不给杯毒酒吧?”

谢明峥知道醉鬼是不能讲道理的,无奈地叹息一声。

又听见她哭哭啼啼说:“算了,死就很痛苦,要不,别毒酒了,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谢明峥,我错了。我当年不该打你,其实我当时打完你就后悔了,呜呜呜呜。”

她哭得凶猛,只觉得脑袋更重了,快要撑不住时,靠在了谢明峥胸口。她听见他咚咚咚的心跳声,还以为是自己的心在跳。

临春带着哭腔问:“我怎么心跳这么快?糕点是不是下毒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抓着谢明峥的手往自己心口摸,想要让他知道。

谢明峥微咬牙,在她耳畔道:“那是我的心跳声,阿宝,我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明峥:被你搞死了。

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