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凤灼华一行人到达大皇子府上时,恰值午膳的时辰。

大皇子府并非处于汴京贵人常居之地,瞧着有点偏安一隅。

府邸位于有点幽静的天水巷的巷口处。

凤灼华令人停了马车,被花嬷嬷小心翼翼扶着下了马车的时候,大皇子妃许氏已经带着府里的丫鬟婆子,静静等在府前。

前世凤灼华与大皇子妃许氏并没有过多接触,大皇子妃许氏虚长她近乎十岁不说,她大皇兄在她婚前便已经殒命边陲,许氏又无一儿半女,加上那时候凤灼华自己都自顾不暇,她死前也不知许氏最后是个什么下场。

凤灼华心里闪过一股子涩意,她整理好情绪笑盈盈的朝着许氏的方向微微屈膝:“皇嫂嫂。”

许氏听得凤灼华这一声亲切的皇嫂嫂,她先是一愣,继而有些发紧的眉心稍稍一松,便笑着上前拉过凤灼华的手:“哎,平阳妹妹。”

“妹妹可是找你大皇兄?他昨日进看书房后,到今儿这时辰都未曾出来,妹妹若是着急,我便遣了人过去通报一下。”

凤灼华携着许氏的手,一路说说笑笑:“不打紧的事儿,今日妹妹来,是特地来拜见皇嫂嫂的。”

说到这里,凤灼华抱歉一笑:“嫂嫂与我皇兄成亲多时,我往日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在宫里头时不曾经常拜见嫂嫂,如今嫁了人,不想宁国公府那些个破事一忙,到也是忘了来拜见嫂嫂了。”

许氏知道凤灼华的意思,其实她嫁给大皇子不过也是一道圣旨,夫妻间聚少离多,别说与凤灼华这种隔着皇权的关系,就连自己夫君,这近乎十年间,她也不过是见了个四五回罢了。

如今说来,对于夫君的印象恐怕还比不得,眼前这位张口闭口叫她嫂嫂的妹妹来得亲切。

许氏不在意一笑:“平阳妹妹这般说倒是见外了,我这人性子人,往日各府的交际,她们不愿意叫我,我也不爱去,如今说句难听的,我这几年与那寡居的妇人,说起来可没有任何区别。”

“如今只怕说来,妹妹会笑我。”

“嫂嫂……”凤灼华听得许氏话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苦涩,她一愣,倒是真真切切有那么七分感受。

许氏一叹:“如今与妹妹一见如故,不知觉便带了情绪,这倒是嫂嫂的不对。”

许氏又瞧了眼外头的时辰,有些忧虑的往书房的方向瞧了瞧。

凤灼华抬眼一瞧,便看着了从正厅里撤下去的午膳,又瞧着许氏身旁嬷嬷有些紧张的神色,凤灼华心下一动:“嫂嫂可用了午膳,我这匆匆赶来到是有几分饿了,听说嫂嫂府上的厨子是特地从江南请来的高人,那江南小菜可是做得极好的。”

许氏身旁嬷嬷当即万分感激瞧了凤灼华一眼,赶紧行礼:“夫人,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等凤灼华与许氏到了饭厅,里头江南风味的菜色已经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

书房里,大皇子凤璟书听得外头的动静,他揉了揉微皱的眉心,深深叹口气,便也过去了。

凤灼华眼尖,瞧着远远走过来的凤璟书:“大皇兄。”

这时候,坐在凤灼华身旁的许氏微不可查一僵,却是端直了身子,脸上瞧着倒是毫破绽。

凤璟书瞧着笑盈盈坐在自己妻子身旁妹妹,那日两人不欢而散,他本以为以这位妹妹的性子必定是要记仇的,本想着过些日子,等把家中事情处理好了,再去宁国公府上门道歉。

只是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位以性格泼辣的妹妹,倒是先到他府上拜见。

趁着凤璟书愣神的功夫,凤灼华笑盈盈起身,朝着凤璟书的方向微微屈膝:“大皇兄,那日的事情是妹妹不对,今日妹妹特意来赔礼道歉。”

凤璟书再次愣住,他声音不自觉有些发颤:“昭廷他跟你说了?”

凤灼华点头:“是。”

凤璟书一叹,不动声色看了自家妻子一眼:“这事儿你放在心里头便好,莫要说出去。”

而后凤璟书夹了一筷子糖醋小排骨放到凤灼华面前的玉碗里头:“我听嬷嬷说,你喜欢我府上江南带回来的厨子,厨子是你嫂嫂的,我可不能夺人所爱,不过既然喜欢,得空了便多来我府上坐坐,实在不行就搬到我府上来住到生产都行。”

这回换凤灼华愣住。

在凤灼华的印象中,她的这位皇兄虽说早早的便被自家父皇丢到了边陲历练,但到底是宫中老学究教养出来的皇子。

极有礼仪也极为克制之人,今儿怎么会说出让她一个孕妇到他府中生产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别的不说,他就不怕晏昭廷一怒之下,连夜拿刀上门杀人灭口么

她自己有公主府不说,宁国公府里头的妇人虽说极为惹事,但因为有晏昭廷护着,她如今万事不管,只要守好自己的一方小院子,过得可谓是极为顺心惬意的。

这一餐下来,凤灼华吃的舒心惬意,心想难怪这江南的厨子她大皇兄会这般宝贝得紧,果然这做菜的手法颇有独到之处。

凤灼华瞧了一眼用得并不多的大皇子妃许氏,又看了看自家大哥哥略微有些心不在焉的神色。

凤灼华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看了数次,却又没看出丝毫端倪来。

这用了午膳后,凤灼华与许氏二人又在园子里喝了茶吃了香喷喷的江南点心,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已经在府中等了半日的晏昭廷终于按捺不住,火急火燎的上门来接人了。

已经连着字啊书房里闷了好几日,脸上难得露出几丝疲惫的大皇子凤璟书,他才从里头出来,便瞧着一言不发往里头走的晏昭廷。

凤璟书赶忙上前一拦:“世子,这里头可是皇子府内院。”

晏昭廷脚步不见得有一丝一毫停顿:“我家夫人在你这皇子府上也呆了大半日了,我带她回去。”

“不过才大半日而已,你有那么着急么,本殿下在边陲都呆了近乎十年了,也不见得有你这般猴急……”这略带酸味的话,凤璟书想也不想便说了出来。

不想倒是换的晏昭廷冷笑一声:“臣可比不得皇子殿下潜心向佛,无欲无求,大皇子殿下莫是有什么隐疾不成,据说如今你与皇子妃还未曾圆房?”

晏昭廷这声冷笑,笑得凤璟书心脏狠狠一震,带了十多年面具的这个男人,此刻就如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这是什么胡乱言语!本殿下与夫人的房中之事岂是你能随意乱传的!”凤璟书的眉眼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恼怒与尴尬。

晏昭廷丝毫不在意一笑,伸手拍了拍凤璟书的肩头,颇有感触:“你敬她,爱她,却如何也不该为了保护她而远离她,莫要最后佳人离去,你才知悔意。”

“再说了,你与王妃间这点事儿,汴京城在你大婚当日便早已传的风言风语,你自个儿外头呆着久了,那些难听的消息,她们自然也不敢当着你的面提过。”

凤璟书愣在原地,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年为了避免凤安毒手,他潜心守护的姑娘,在外头府中到底是遭遇过多少闲言碎语。

……

园子里,凤灼华远远的便看见不远处向她走来的晏昭廷。

凤灼华朝着大皇子妃许氏抱歉一笑:“我那夫君粘得紧,恐怕这晚膳是不能陪着嫂嫂一同了,嫂嫂若是得了空儿,尽管山门寻我去。”

许氏温婉一笑:“是平阳妹妹过于客气了,过些日子,等过了这忙碌的年关,我定是要去妹妹府上叨扰一番的。”

二人说定,凤灼华也不久留。

当即她提了裙摆,小腹微挺,倒是步伐极快的往晏昭廷身前跑去。

姑娘家娇俏的眉眼里带着喜色,双颊粉润步伐轻快:“夫君怎么来了?”

晏昭廷也不用顾忌大皇子府上的人,看着俏生生跑过来的姑娘,又顾及着她的肚子,只得张开手臂,小心翼翼的把人给搂进怀中:“外头的事我已经处理干净,自然便来了。”

凤灼华一愣,想着晏昭廷外头隐匿行踪的大半日,她心下一动:“可是安王已经安排送出去了?”

晏昭廷点头:“这会子估计是出了汴京地界,虽然他如今被我折了手脚,但要是他能就此甘心便不会隐忍十多年,不惜身败名裂也要剁了那个位置了。”

凤灼华眼中闪过隐忧:“他安分不了多久,等时机成熟,他定是要卷土重来,到时候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凤安的心思本就极深,到时恐怕会非常棘手。”

其实凤灼华分析的没错,凤安这人的确是极难对付,如今更是放虎归山,更是令人防不慎防。

晏昭廷搂在她腰侧的手略微发紧:“没事的,你且安心。”

……

时间过得极快。

转眼便到了除夕这一日。

安王谋反,汴京多少贵女伤心落泪,到了一定痴情程度的更是日日求神拜佛,祈求安王不死。

等宫中出了消息,安王并未定位死罪,而是远远的送到边陲封地去,永世不能进京。

自然的,那些痴情的好姑娘又是好一顿哭泣,若不是家中长辈看守得紧,恐怕有些胆子大的还要偷偷溜出去送别才好。

按照往年,除夕这日宫中本是要举办宫宴的。

但是腊八节那么一闹,无论是天子近臣,还是皇亲国戚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加上帝后二人身子骨也不妥当,今年的宫宴也就草草取消。

宁国公府上气压依旧低沉,好歹是除夕夜,下人们为了讨好上头的主子,也算是花尽心思,整个宁国公府装点装点,倒也是热热闹闹一番。

不过等到了除夕家宴的时候,崔老夫人在主位上坐了许久,也不见凤灼华与晏昭廷出现。

她当即极为不满道:“世子爷与殿下呢,这可是除夕家宴,像什么样子!”

下人战战兢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敢开口扰了老夫人的兴致。

最后还是邓妈妈小心翼翼道:“老夫人,前头世子爷院子里的人来传话了,今年的除夕他便陪着公主殿下在自己的院子里过。”

老夫人崔氏当即眉头一皱,就要发火。

倒是一直坐在她身旁的宁国公突然看口道:“昭廷他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再说了,也不是我们身前长大,下头这么多儿孙陪着母亲难道还不够么?”

宁国公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冷,语气也没有任何的起伏。

崔老夫人听着也只得动了动嘴唇,选择闭嘴。

然而小孙氏挤着给她的儿子找存在感,当即以为自家国公爷这是恼了世子爷,当即她悄声吩咐身旁的婆子,去吧暖房里睡着的儿子抱过来,那可谓是一心想着争宠。

饭厅里,妯娌间你来我往的,小孙氏仗着如今生了嫡子,气焰更是高了不少,说话夹枪带棒的,听得宁国公眉头皱得死紧,眼里头更有厌恶。

慎独居里,如今哪怕只有凤灼华与晏昭廷两位主子,里头过得依旧极为热闹。

小厨房的郭妈妈手艺好不说,在花厅里,凤灼华与晏昭廷一桌。

隔着一扇屏风,慎独居里伺候的下人,除了那些个守夜的丫鬟婆子外,也满满当当摆了两桌。

那些婆子虽然不能上桌吃酒,但是收到打赏的银钱却也是其他人的两倍,自然一个个也是眉开眼笑,丝毫不觉得嫉妒。

这是凤灼华婚后与晏昭廷一同过的第一个除夕夜,她大腹便便,肚子里怀着他们共同的孩子,这般想着,情绪便渐渐上涌,瞧着桌子上放着的果酒,便闹着喝了几杯下去。

她极少饮酒,这难得放纵一回,双颊倒是喝得红扑扑的,也顾不得自己的肚子,娇娇软软往晏昭廷怀里头钻去。

这一瞬间,晏昭廷喉咙发紧,更是觉得衣襟里头那娇暖的小手,极其不安分的四处探寻。

他暗了暗,听着屏风那头推杯换盏的声音,悄无声息抱着凤灼华离开花厅,直接往夫妻二人的寝居去了。

这一路上,他只闻得清冷的冬雪伴着怀中娇暖的馨香,再加上那若有若无果酒的醇厚。

明明酒量极好的他,竟然不自觉醉了。

一夜春光旖旎……细声密语……

几杯酒下肚,春山瞧着不知何时离去的主子,她赶紧往正房走去,就怕里头主子有吩咐,下头竟是没有一个伺候的下人。

春山还未走进,便红了双颊,也不知是酒太醇厚,还是屋中娇声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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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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