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慎独居主屋里头静悄悄的,春山站在凤灼华身后,虽然看着还算是镇定,到底第一次见得这般血腥,那张巴掌上的小脸微微发白。

而五谷则是身形笔挺跪下下头,他家主子受了重伤,而他作为晏昭廷的随身小厮自然是难脱其责的,到底上头坐着的公主娘娘问了他前头那些话后,便拧着眉头坐在主位上头,也丝毫没有叫他起身的意思。

既然没有叫他起身,五谷自然的跪着,不过趁着这空隙他悄悄抬首看着那主位上坐着的女子。

一身玉色华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哪怕匆忙之下也未曾有丝毫狼狈,浑身贵气看着柔弱实,则无意间眼里头透出来的那一丝戾气,却让五谷这般曾经在刀尖上舔血的人都能为之胆寒。

姑娘家不过十七岁的年龄,若是细细看去眉宇间还带着属于这个年纪特有的丝丝稚气,偏偏她的行事风格却是那些个在深宅大院中当了数十年当家主母的人身上也未曾有的。

五谷心里头这般想着,却在这极为安静的时候,突然漆黑的深夜,像被人拿了锋利的斧子劈开一般,天光从缝隙间漏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声极为嘹亮的鸡鸣声。

天亮了。

随着一声鸡鸣,外头陆陆续续响起其它声音。

院子外头婆子扫撒的声音,丫鬟们轻巧走路的脚步声,一切皆细细碎碎的透了进来,但这间屋子里头依旧安静得吓人。

五谷跪了许久依旧,膝盖往下几乎失了知觉,但他哪怕是晏昭廷身前最为得脸的小厮,却一声也不敢吭,笔挺的跪在那处。

直到许久。

天光大亮,已经在主位上枯坐了近乎两个时辰的凤灼华,她突然抬眸盯着五谷道:“你觉得这时候若是请了,安定侯府孙家老夫人过来可行?”

五谷一愣,继而心中快速闪过数个想法,当即他便摇头道:“殿下,恐怕不妥,如今我家世子爷受了这般重的伤,还不知是否与朝中有关,若是明日出了事儿我们又正巧请了安定侯府老夫人过来给世子爷诊治,恐怕后头的被人抓着的把柄,轻易是甩不掉的。”

凤灼华冷笑一愣,眸光冷厉盯着五谷:“你到还算是个聪明的,既然这般聪明前头的事儿你便不该瞒着本宫!让你跪这个一二个时辰也不算委屈了你去。”

五谷听着凤灼华用那凉凉语气说出来的话儿,他浑身一震,却是垂了脑袋,再也不敢往她那处看去了。

却是下一刻。

在五谷垂首的一瞬间,

凤灼华在春山震惊的眸光中,速度极快的掏出了袖子里藏着的那把秀珍小巧的匕首,寒光闪过却是对着自己的小臂处,下了狠心的狠狠划了一刀,那寸许长的刀伤几乎是深可见骨的恐怖。

春山终于忍不住惊呼一声,白了面色:“殿下!”

不知是痛极了还是如何,凤灼华那嫣红的唇瓣瞬间失了血色,她瞧着地上跪着因为她动作而僵在远处的五谷,咬牙道:“蠢货!还不赶紧去把安定侯老夫人康氏给我请过来!”

“是!”

五谷几乎是如一道闪电般飘出去的。

下一刻,凤灼华死死握着春山的手道:“你出去!你把花嬷嬷和如笑叫来,然后把里头的消息给了漏出去,就说院子里遭了刺客,本宫被刺伤了!”

“这事儿办妥后,你再乘着乱,派人去老夫人的小佛堂处放一把火!既然要乱,那就拖整个宁国公府下水,反正烧了也不见得晏昭廷会心疼!”

凤灼华话音一落,她便扯了旁边的多宝阁,用了极大的力气狠狠一推,只见那多宝阁顺着她的力气倒了下去,上头摆放着

那些个精贵的小玩意儿更是散落得满地都是。

凤灼华却是一眼没看,直直往里头去了!

随着春山出去。

整个慎独居院子里伴随着秋日里的阳光,一瞬间便乱了起来。

也不知是是哪个婆子高喊了一声:“刺客!杀人了!”

那消息就如一到风,挡也挡不住传到了宁国公府上的各处院子。

府里头有些个见不得凤灼华嚣张的女人,听得这个消息还来不及兴奋,后头又听得老太太院子里就在前头遭了火,而且这火势蔓延得极快,烧了她整间小佛堂后,竟然随着一阵秋风连着把大房的院里的屋子都连烧了两间!

其中在屋子里头养胎,已经数月未曾出门的大夫人小孙氏,更是被丫鬟婆子扶着慌慌张张的出去了。

这几日宁国公府上下就像一过子烧了滚油的油锅,再一桶子凉水倒下去后,见得四处都是是油星子,谁也别想好过!

哪怕就是这般乱,听得公主遇刺,众人也都不得不亲自过来或者实在走不开的,如大夫人那般的,也都得派些得脸的丫鬟婆子过来问候一番。

本以为就算了老夫人过来也不一定能见着这位遇刺受惊的平阳公主,却不想今日公主一反常态大大方方的靠在床榻上头,面上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因着失血过多而导致的苍白。

一身玉青色的衣裳,因着那浑身的鲜血,浸得那颜色又妖娆又诡异。

每个过来的人眸光都忍不住往凤灼华的身上看去,只见那深红的鲜血顺着她的衣袖一滴滴的涌了出来,滴得床榻旁的地上一摊子鲜红的血迹。

却又因为衣裳的遮挡,众人哪怕偷偷抬了脑袋往里头瞧去,却是谁也瞧不清楚她究竟是受了多大的伤。

等大致府中各院处的主子或者婆子见了一遍后,凤灼华冷眼瞧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花嬷嬷,当即花嬷嬷会意,也不管来人是谁了,仗着凤灼华的威风,把那个想继续一探究竟的人都给通通赶了出去。

后头,却是五谷光明正大的用凤灼华的马车把宁国公府老夫人康氏给接了过来。

这是凤灼华第二次见康氏,比起第一次她面色苍白得就像在垂死边缘挣扎的病人一般,她那了雪白的布巾子死死的捂着伤口,对着孙家老夫人康氏点了点头后:“外祖母,恕本宫这会子可真没有力气给你老人家请安!”

康斯瞧得凤灼华那样子,她心里头先是一惊,而后瞧着五谷厉声道:“你不是说昭哥儿受了重伤?”

听得康氏的话,凤灼华看来一眼春山。

春山会意,赶紧上前把凤灼华身旁放着的那层层锦被给挪开,也益于晏昭廷身量颀长那床榻自然是比闺阁中姑娘家的睡榻大了许多,不然要在床榻上明目张胆的藏一个人,那可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藏得好的。

等春山挪了那一层层叠的极高的锦被后,锦被后头藏着的晏昭廷终于露了出来。

凤灼华忍着手臂上皮开肉绽的痛楚,声音极为冷静对着安定侯府老夫人康氏道:“昭廷的今日卯时三刻从外头悄悄回来的。”

“本以他的性子,受了伤定是不会轻易与我说的,就算也不济他也定是会找了借口把伤养好再回府,或者干脆瞒着我。”

“但是他既然会再这种时候回来,说明外头不安全,或者所做之事身份暴露!”

凤灼华说到这处声音一顿,继续道:“回来后我便亲自给他换药包扎,却不知是何种原因这人迟迟不醒,夜里头我也不敢立马就让五谷去请了你,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我就算着时辰在宁国公府里头闹了一番,装作刺客袭击,便正好能以这个借口把你请来。”

这时候宁国公府老夫人先帮晏昭廷把完脉。

而后她二话不说取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沉着眉眼也不回答凤灼华的话儿,而是细细的撒了伤药,又用她独特的手法把凤灼华那只手给包扎好了。

以及被春山河花嬷嬷挪到一旁软榻上的凤灼华,她看得老夫人先治疗她的动作,眉目先是微微一挑,继而又快速放松了下来。

当即老夫人一笑:“你这胆大包天的东西,竟然能狠心往自己经脉里头割去,你也不怕日后废了这时候,得了个残疾?这会子怎么不问问昭廷的情况了”

凤灼华瞧着老夫人的眉眼,她心里头轻轻一叹道:“瞧着康外祖母您,我便知道我夫君定是死不了的,毕竟谁严重先救谁您说是不是?或者干脆后救的那个已经没救了!”

“不过既然您来了,自然是不会没救的!”

安定侯府老夫人冷笑一声:“你到是相信我这个老婆子!只不过你这手上日后留了这一道疤痕,你也不怕我那情种子醒来后疯魔不成?”

“疯魔?”

当即凤灼华冷笑:“本宫便就是要逼疯他,他倒是大胆,夫妻本是一体的,这些日子他私底下做了些什么事儿当本宫不知晓?以身犯险他倒是仗着自己的武功无敌,这会子被人算计了,不还是要本宫给他善后么!”

老夫人康氏深深一叹,她虽然不知这两个小娃娃背地里究竟做的究竟什么风险事儿,在她把凤灼华包扎好伤口后,这才从药箱里取了药粉,让人就着温水给晏昭廷灌了下去。

等晏昭廷吃了汤药后,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再抬手给晏昭廷身上的伤口重新换药包扎,这包扎的时候,康氏微微一惊,由衷跨道:“你这包扎的手法不错,我倒是小瞧你去了。”

接着老夫人又换了换题道:“他身上的伤势还不及他边关那次重伤来得严重,至于为何会这般昏迷不醒,是让人使了阴毒手段撒了毒粉……这毒妇还不是我们大晋能见得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