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太后赵氏一把拉住凤灼华的手,声音嘶哑更是带着不可控制的颤音:“平阳!你说的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糊话!和安可是你的小姑母,如今先不说哀家偏心不偏心她,她单单辈分上就是长了你的!”

“何况那孩子是哀家亲手养大的,哀家还不知道她自来是个嘴硬心软的,你如今也不能仗着你年纪比她小些,你又是皇后嫡出的姑娘便在身份上瞧不起她去!”

“平阳!”

太后声音一厉,眼中带着寒色:“你莫要忘了她如今是身份虽比不得你来的尊贵,又没有生母在身旁护着,但是她好歹也是放在哀家下头养着,哀家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是你想作践她你好歹也得看了哀家的面子!就哀家的孩子这个身份,身份上便绝对不会比你少了丝毫去!”

说到此处,太后赵氏又是一声冷笑:“你心里头那点儿心思哀家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么,不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下贱丫鬟在哀家这处受了委屈,你又奈何不得哀家,后头和安喜欢那丫鬟便要了去!”

“一个不值几个钱的下贱玩意,伤了便伤了,她是什么身份,和安又是什么身份!偏偏是你记恨哀家,却也只得找了和安出气,到了后头竟然是为了那下贱东西记恨和安去,如今便是要处处针对了她去!和安是先皇遗腹子,与安康王有几分相像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么!”

凤灼华听得太后那仿若是自圆其说毫无底气的说辞,似乎又怕露了馅儿,只得逮着凤灼华欺负和安这事儿反复说教,哪怕此时冷了脸色凤灼华也是丝毫不怕的。

她笑盈盈的瞧着太后赵氏那冷下来的面色,对于太后那咬牙切齿还带着恨色的话,凤灼华却是仿若没听见般。

她身子骨坐得笔挺,神色自若的端了身旁桌子上的茶盏子,似不经意般用唇瓣沾了沾盏沿,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皇祖母,如今孙女不过是随口一说,倒是被您给揪出了这般多的错处。再说了,安皇叔作为先皇幺子,和安小姑作为安皇叔最小的妹妹又是先皇的遗腹子,哪怕不是一个肚子里头出来的,他们作为先皇子嗣这哪能有不像的道理!”

“倒是皇祖母你多虑了,孙女儿也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却是平凡惹了皇祖母的恼怒,这倒是孙女的过错了。”

“何况和安有您宠着那身份地位哪能矮了我去,我只不过是作为下头的娇娇小辈随口抱怨两句罢了,更何况和安小姑与安皇叔若是长得极像,那也不是一种缘分么,可惜和安不是男子,她若是生为男子,若是又与安皇叔一般年岁的话,恐怕我都分不清二人究竟谁是谁了。”

当即太后赵氏被凤灼华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她忍了又忍,却是怎么也忍不住胸腔里头那股子翻江倒海的呕吐之意。

这会子在听得凤灼华用那慢悠悠的语气说出来的那慢悠悠的话儿,她只觉得背脊骨寒得发凉发木,宫外的那些日子,日日夜里头瞧不清楚面容的耳鬓厮磨,以及他手心令她发颤的炙热。

还有和安那张与安王分明是长得极像的面容,脑子里头一下子是安王的脸,一下子是和安那张青春俏丽的容颜,反反复复如着了魔一般,在太后赵氏的脑海里头不停变换。

赵氏她突然惊叫一声,然后抬手像是往空气中抓扯救命稻草般,狠狠的抓向凤灼华的手臂。

下一刻。

‘呕’一声干呕。

凤灼华冷眼瞧着眼前这个一辈子注重仪态,坐在太后宝座端庄优雅十七年整的女人,她以最为狼狈的姿态,吐了眼前的地砖上头一大滩的污秽东西。

接着这个女人似乎再也忍不住,死死的揪着凤灼华的手,趴在那紫檀木桌的桌沿上,呕吐不止吐得满

身都是酸臭熏人的污秽。

才端了一盏子热茶上前准备替换的厉嬷嬷,瞧着这突如其来的靖边,她也是瞬间面色煞白,更是心头狂跳,端着热茶的手不住的发颤。

终于手心一软,那盏子茶水从手心滑落,滚烫的茶水溅得满地都是。

凤灼华冷眼瞧着那满地的污秽,还有此时此刻除了厉嬷嬷外宫人皆无静得落针可闻的大殿。

当即她突然冷笑一声,下一刻瞧着厉嬷嬷语气前所未有的狠厉道:“厉嬷嬷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伺候不了人了?如今太后都病成这般模样了,也不见你们把太医院里的御医都全部给请了来,你这是心思不在要谋害主子?”

厉嬷嬷脚下一软,‘啪’的一下跪倒在凤灼华身前:“殿下息怒,太后……太后娘娘她也只是偶感风寒,这会子不是气着殿下与和安长公主的矛盾么,等会子一帖子汤药下去,这病定是会好的。”

“好?”凤灼华一声讥笑。

抬起一脚狠狠的踹向厉嬷嬷的胸口:“刁奴!我皇祖母都病成这般模样了,你还阻止了太医院的太医,还隐瞒消息,皇祖母在大晋朝中身份自来尊贵她若是有个闪失,哪怕是诛杀你全家也不为过的!还不赶紧滚出去,去外头把太医院的御医全部给本宫请过来!”

“本宫倒是要让他们好好瞧瞧,给本宫瞧了个清楚,我皇祖母得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病症,前会子听说自从出宫礼佛回来后便整个人都不好了。前头本宫还以为皇祖母是因为本宫与和安的事儿给气着了,如今想来指不定是你这个该死的刁奴在下头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厉嬷嬷受于凤灼华的威压整个人战战兢兢,然而当她一想到太后娘娘真正的病情,若是这个事儿被揭发出来,别说太后能不能自保了,指不准赵家在朝中的地位更是要一落千丈!

更何况太后有孕这事儿,赵家的人却是一概不知的,若不是回宫后,一向准时的月信不来,本以为是上了年纪绝了那东西。

后头太后竟然开始吃不下东西,整个人整日里头昏昏沉沉,还时不时的干呕。后头还是厉嬷嬷自己会一点儿医术,那日她给太后娘娘瞧了之后,也同样的吓得整整数日都不能回过神来。

如今好不容易把这事儿给瞒了下来,本打算借着身子骨不好的借口在就在寿安宫里头养着,等养到后头天气人了,肚子大了实在养不下去的时候,再找了借口出宫礼佛。

寺庙里的一切都打点好了,只要出了宫,在好生让人给细致的照料着,哪怕太后娘娘年纪再大,这孩子也定是能顺利妥当的给生下来的。

偏偏的这事儿人算不如天算,自从那日和安从假山上跌下来之后,后头的事儿便是没有一件是能让人顺心的。

她们寿安宫近来本想低调,偏偏的和安断了手,逮着太后闹腾了好些日子,这事儿才刚刚平静下来,不想那宫外头平阳公主殿下的公主府竟然不知被什么人给放了一把火烧了几个屋子。

这事儿还未完呢!

太后又听说安王近日来身子骨似乎不太好,也不知是出来什么事儿,等过了几日她才渐渐放下心来的时候,偏偏的今日凤灼华竟然好端端的进宫了。

更是莫名其妙的来了寿安宫请安,前头厉嬷嬷本想借着发怒下头守门奴才的事儿,把太后生病的事儿给圆回去,再想了法子把凤灼华给忽悠回去的!

不想这位公主小娘娘也不过是嫁个人的功夫,比起往日倒是精明得不止一点半点。

不着她的圈套不说,还借着这事儿把她给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后头这又在寿安宫的殿内把太后娘娘给起了个半死!

偏偏和安的事儿本隐隐就有变成一根刺的倾

向,偏偏凤灼华又在太后性格极为敏感的情况下,句句话不离和安。

不离和安这就算了,她还一改往日的恭敬有礼进水不犯何水,哪怕平日里多受点委屈也定不多事的态度,这会子竟然是直接把太后娘娘给气到吐。

更是一反常态的要请了宫中的太医来整治!

这不是明摆着知道了她们寿安宫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么,若是太医院一两个太医,这还能借着身份给死死的压下去!

若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请来的话,谁敢保证这太医里头没有其他大家族的人,这事儿风声若是真的传了出去,那些人定是像闻着肉香的野狗,定是会穷追不舍,要活生生在赵家身上撕下一大块带着骨血的肉来才是好的。

厉嬷嬷愈想心里头越发的害怕,她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却是怎么也不敢去外头请太医的!

凤灼华当即冷笑一声:“既然嬷嬷不去,那本宫今日便亲自走一趟,定是要把那太医院的太医给请来亲自给皇祖母整治的!”

凤灼华这般说着便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往外头去了。

这一刻,靠在软榻上吐得天昏地暗的太后,她的手死死的抓着软榻的边缘,眸光带着杀意瞧着凤灼华那离去的背影,她突然咬牙对厉嬷嬷道:“厉庆嬷嬷你去!去把我匣子下头压着的那一小包落胎药给我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