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腻腻,温温柔柔。
春寒人暖,鼻息炙热。
此时此刻凤灼华心肝儿发颤,震惊又惊惶的瞪大双眸,晏昭廷他真是好的胆子!未经得她的同意便……便这般对她……
那顷刻间,她只觉得呼吸里全都是晏昭廷身上的独有的气息,看似温和却又霸道的紧,时时刻刻都在诱她沉沦。
许久后。
晏昭廷终于松开了禁锢在凤灼华后脑勺上,让她挣扎不得分毫的手,他眼眸沉沉对上凤灼华那带着恼怒又混杂着丝丝娇意的双眸。
半晌。
晏昭廷薄唇一勾,万种风情对着凤灼沉沉一笑,哑着嗓音道欺身上前道:“殿下,臣,情难自禁。”
好一个情难自禁!
凤灼华抿了抿依旧炙热的唇瓣,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抠了抠自己娇嫩细软的手掌心儿。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紧张到掌心微麻,就连指尖都是木的,心口更是如雷如鼓跳个不停,也不知是不是今日抽和安耳光子时用力过度。
到底输人不能输气势,凤灼华咬牙:“驸马便前头带路,毕竟你们宁国公府高门大院,本宫可不见得有驸马这般心思,指不准而便找不到路了。”
这是讥讽他一路跟随,处处算计?还是讥讽他们宁国公府的脸面大过天?
晏昭廷微微挑起眉目,贴在那纤腰细润处的掌心却是稳稳一握,神色带着深意的盯着凤灼华道:“殿下,若是有求于人时,最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臣怕会再次情难自禁……”
再次你个鬼哦!
凤灼华心里头不住冷笑,面上的神情却在一瞬间变得乖顺无比,毕竟前头被被晏昭廷一吻治服,看着随时都可能再次付诸行动的男人,她赶紧安安静静的缩在了晏昭廷怀中,任由他抱着往那辆异常低调的青灰色马车里头去了。
……
黑夜里,停下的马车终于缓缓前行。
只不过这打头的车,换成了那辆并不起眼的青灰色马车。
夜里夹风带雪,凤灼华被晏昭廷紧紧的护在身前抱进了马车里头,掀开车帘的瞬间便是一阵极为好闻的带着暖意的松甘香。
外头看似平凡无奇的马车这里头却是大有乾坤。
凤灼华一眼扫去,马车里头铺着厚厚的绒毯,大迎枕,小方几,无数暗格,还有那烧着银霜炭的小炉上热着茶汤,小方几上头放着一碟子芙蓉酥,一碟子糖渍青梅,都是她往日里私底下最为喜爱的吃食。
如今凤灼华饿了小半日五脏六腑空空,看着那酥脆可口的点心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晏昭廷把怀中抱着的人儿轻轻的放了下来,更是细心的拿过一旁的大迎枕子垫在她腰的后头,而后伸手拿过那炉子里温着的茶汤,给她倒了一盏子热茶。
翠玉雕刻的茶盏子装着透彻金黄的茶汤,凤灼华喉间发紧,便端着那茶盏子轻轻的呷了一口,入口芬芳,这瞬间她紧张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是稍稍放松下来。
晏昭廷抬手,推过身前那一碟子点心:“殿下试试?”
点心入口酥脆,甜度也是极为适度的微甜,里头裹着一股蛋黄的咸香,不知觉间凤灼华一下子就吃了两个下去。
正当她拿起第三个咬了一口时,却是余光一扫,见得晏昭廷此刻正端着她前头用过的那茶盏子,正对着她喝过的那处,神情自然的抿了一口。
红润浅薄的唇瓣,微微冒出一丝丝细不可查的青浅胡渣,灯火昏黄,男人眼中带起潦人暗色,凤灼华眸盯着那张勾魂摄魄的脸,她双颊不自觉发烫、喉间发紧,盯着晏昭廷声音黯哑:“驸马!”
“殿下。”晏昭廷微微抬眸,双目灼灼盯着她的双眼,然后在凤灼华震惊无比的神色中,举起那小方几上头唯二的另一个茶盏子。
‘啪’的一声。
徒手捏碎。
继而晏昭廷哑着嗓音,带着轻松愉悦的笑声;“殿下,实在抱歉,臣把它给捏碎了。”
徒手捏碎?就为了与她用同一个茶盏子?
凤灼华震惊无比的盯着晏昭廷,她面色微僵,看他的眼神更是宛若在看智障:“所以……?”
晏昭廷声音清浅笑道:“所以这一路上臣必须与殿下同用一个茶盏子,不过殿下不用担心,您那茶盏子本就是臣往日里常用的东西,臣定是不会嫌弃殿下您的。”
这不要脸面的驸马!
凤灼华听得晏昭廷的话,口中那口芙蓉酥噎在喉咙间不上不下,偏偏那茶盏子还在晏昭廷的手中握着,那人正在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
小炉子上烧着的茶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儿,那声音越听越渴。
偏生,人往往就算这般,当你想要一个什么东西,往往本是没有那般想念的,然而当近在咫尺而不得时,那想念就会变成极度的渴望。
“驸马!”
凤灼华深吸一口气,抬手指了指晏昭廷手中的茶盏子。
晏昭廷眼中泛出一抹淡笑,盯着凤灼华道:“殿下不嫌弃臣了?”
凤灼华几乎是咬牙切齿:“本宫并不嫌弃!”
“那便是极好。”
此时马车里头带着暖融融、甜丝丝的暖意,正当凤灼华紧紧的抱着那茶盏子在咕噜咕噜喝茶的时候,她眸色却是突然间一愣,一瞬不瞬的盯着角落里头放着的食盒。
心中又好奇又紧张,想着今夜那没来得及吃上的辣醋鱼儿,凤灼华便要抬手拿过那食盒。
却是一只手,速度比她更快的摁在了她手背上头。车厢里头,晏昭廷的声音沙哑又压抑:“殿下。”
凤灼华瞧着那食盒眸色微动,她抬头瞧着晏昭廷的眼眸,她眼中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那搭在食盒上头的手分毫不动。
两人便是这般僵持,许久后,凤灼华开口语气却是命令:“给本宫看看!”
这一瞬间,凤灼华能清晰的感受到晏昭廷那握着她手背的手微微一僵,眼中划过她根本就看不懂的深意,后头晏昭廷松手。
凤灼华抬手拎过食盒,打开的一瞬间,她指尖发麻发颤。
这时候她矛盾的希望里头的东西是她所想,然而又希望不是,呼吸不自觉顿住。
食盒打开,凤灼华眸光微微一亮,心头似乎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瞬间却眼中却又是划过一道涩意。
里头如她所料,放着一盘子早已凉透的辣醋鱼儿,那鱼儿炸得金黄酥透,鱼身上头裹着火红的辣椒混着浓稠的糖醋汁儿。
若是再配上一碗香喷喷的粳米饭……
凤灼华抬手把那盘子辣醋鱼儿给端了出来,放在身前的小方几子上头。
拿出食盒里的玉筷,她用那筷子尖儿点了点那辣辣的醋汁儿。
车厢里,晏昭廷看着凤灼华的动作,他眼眸深处一闪半晌终于开口道:“殿下,这菜已经凉透,不如等今夜回府后臣让郭嬷嬷给你做一份新鲜的,殿下前头不是说最喜郭嬷嬷做的辣醋鱼儿么?”
凤灼华咬着筷尖儿,心头发软鼻间略有发涩,她当下脑子一热对着晏昭廷浅浅一笑:“可是驸马,本宫如今最喜的是驸马做的辣醋鱼儿。”
当场晏昭廷拳头紧握,眼眸深处暗色汹涌,他瞬间如狼般用那凶狠克制的目光
看着凤灼华,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黯哑。
这时候,晏昭廷把前头那句已然说了两遍的话儿,再次极为认真重复道:“殿下,臣,怕自己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么?
凤灼华用筷尖儿拨着盘子里那雪白的鱼肉,吃食已经凉透算不得有多好吃,但是偏偏的她吃一口心里头便悄然甜上一分,对于晏昭廷这句十分潦人的话,凤灼华她这回也只是风轻云淡一笑,心中不自觉想着,她也怕自己会再次情难自禁呢。
毕竟时时都能让她气得咬牙切齿的驸马爷,乖俏可人让人心软起来时也是格外的‘秀色可餐’。
马车终于缓缓在宁国公府的门前停了下来。
前头晏昭廷早早的就打点好一切,这时候也不用人通报,里头的管事开了门后,马车便直接从宁国府府正门驶了进去。
慎独居,晏昭廷独自居住的小院,院子里头灯火通明,丫鬟婆子早早的就候在了门前。
凤灼华的马车里头,当花嬷嬷抱着昏迷不醒的春山下来马车后,便立马有手脚麻利的婆子赶紧恭恭敬敬的迎看上去,带着花嬷嬷往院子侧间的客房去了。
客房里头,热水、伤药、伺候的人丫鬟婆子以及此时主位上头坐着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太太。
看着老太太手边摆放着的药箱,她必然是晏昭廷口中那位医术极好的郎中。
其实这侧间里头坐着的这老太太不是别人,而是安定侯府的老夫人康氏,这安定侯府也就是晏昭廷生母的娘家,所以这老太太便是晏昭廷他嫡亲的外祖母。
老太太头发发白,通身气度,此时的面色却是格外的严肃。
当凤灼华与晏昭廷两人一同进去的后。
晏昭廷看着里头坐着的老太太,他眸色轻浅恭恭敬敬的朝着老太太行了个礼:“外祖母。”
外祖母?
凤灼华步伐一顿,便顺着晏昭廷的目光抬眼望去。她见着眼前老太太微微一愣,晏昭廷倒是好大的胆子半夜里头把安定侯府那位说一不二的老祖宗都给请了过来。
毕竟凤灼华怎么也没有猜到,晏昭廷口中医术极为精湛的郎中,竟然会是这位孙老夫人康氏。
这位老夫人可是汴京城中的传奇人物,出生世家大族醉心医术,年少时更是女扮男装上过战场,巾帼不让须眉,当年更是隐姓埋名从小士兵混到了小将军的位置。
若不是后头这位老夫人太过猖狂放肆,被被当时的康国公爷给逮着尾巴揪了出来,这位康老夫人恐怕还真能做个女大将军。
当下凤灼华瞧着老夫人那略微有些严肃的神色,她赶紧微微一步跨前恭恭敬敬的对康氏行了个礼:“外祖母。”
老夫人康氏瞧着凤灼华的举动她先是一愣,而后端直了身子,面色平静的受了凤灼华这晚辈礼。
而后,老夫人康氏上前走了几步,她抬手握着凤灼华的皓腕,脱下自己手腕上头那水头极好的翠绿玉镯,不容拒绝套在了凤灼华的手腕上头。
此时这位老太太眼中难得带上了丝丝笑意:“这镯子本是我昭哥儿他娘留下的老物件儿,老婆子今日便代昭哥儿他母亲做主给你了。”
凤灼华瞧着再次戴在自己皓腕上的玉镯,她自当是知晓其中的贵重,她瞧着老夫人格外慈爱的神色,神情郑重道:“外孙媳谢谢外祖母。”
“真是好孩子,我家昭哥儿有福气。”
老夫人拍着凤灼华的手笑眯眯道:“老婆子可听说殿下马术可是极好的。”
马术么?
上辈子藏拙,这辈子凤灼华看着老夫人眼中那和蔼的笑意,她抬手摸着手腕上
头那玉镯。
凤灼华淡淡一笑:“外祖母,外孙媳儿的骑术可是京城贵女中首屈一指的!”
当场老夫人满意一笑,她眉目和蔼的看着凤灼华道:“日后得空便与昭哥儿多来府中坐坐,也与府中的姑娘们多亲近亲近。”
听得老太太的话,凤灼华目光微闪,这是安定侯的意思还是老太太的意思。
在凤灼华思考那老夫人话中含义时,这位无数传奇事迹的老夫人也在暗暗打量着凤灼华。
毕竟前头晏昭廷执意要娶平阳公主为妻子时,她还曾担心过着宫里养大的姑娘,就是真的如传闻那般嚣张跋扈,或是个只有皮相没有骨相的纸老虎,担心日后会误了她家昭哥儿的前程。
可是如今一见。
当两人从外头走进来时,那登对如同金童玉女的样儿。
姑娘家身量高挑又不柔弱,五官明艳大气,整个人儿落落大方又有一种那与生俱来的贵气。
当下,第一眼老夫人便喜欢上了凤灼华这个明艳动人的姑娘。
……
正当三人说着话的时候,一个婆子打扮的人从屏风那头走了过来:“老夫人里头已经准备好了。”
当即这位老太太点了点头,便带着那婆子往屏风那头去了。
屏风那头床榻上。
春山身上的衣裳污迹已经被丫鬟婆子妥帖的处理干净,老夫人看着春山那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的后背,她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银针深深一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不过……”
老夫人目光微沉,心中想着也不知是谁这般心思歹毒,如今看来那皇宫富贵窝里头也不见得太平,不知昭哥儿孤注一掷娶了那天家公主,日后究竟是福是祸……
把脉诊治,治伤服药……
一夜便是这般过了。
虽然康老夫人保证春山这条命是救回来了,但是凤灼华依旧是不放心,便让花嬷嬷支了个软榻放在了春山的床榻旁,她要亲自守着。
公主之躯亲自去守一个伺候人的宫婢,这似乎有些不太合规矩。
花嬷嬷虽有心阻止,但是偏偏春山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如今春山受了这般重的上,花嬷嬷心里头也是难受得紧。
于是,花嬷嬷也就由着凤灼华去了。
这客房的屋子里头,凤灼华守在床榻旁眯着眼假寐。
自然的,以晏昭廷的性子,他自然是在屏风外头握着一卷书册,不声不响偏生陪着凤灼华熬了一夜。
人心都是肉长的,晏昭廷这些时日来的一举一动,凤灼华看在了眼里便不知觉记在了心头,渐渐的她总是在不经意间便对晏昭廷软下心来。
哪怕晏昭廷像如今这般步步为营,凤灼华心里头也是心知肚明,但她也偏偏压了自己的脾性,任由着这个男人步步紧逼。
如今一个进,一个退,也许到了最后便是她退无可退。
毕竟晏昭廷这人,一张脸皮前面假象这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那润物细无声的一举一动。
……
翌日。
天色朦胧。
外头却是一阵喧闹。
这大清早的,却是小孙氏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来了晏昭廷的院子里头。
那侧间里,凤灼华正眯着眼睛靠在窗台旁的软榻上头。
正巧窗台上一株开得娇艳的大红海棠把她给结结实实的挡住了,屋子里头,凤灼华可以观察到小孙氏的一举一动,而那院子里头站着的小孙氏却是看不到她的。
也就几日不见,小孙氏肚子似乎大了不少,孕味更浓。
这时候小孙氏让身旁的婆子扶着,正慢悠悠的走到了院子里正提着食盒经过的晏昭廷身前。
小孙氏瞧着晏昭廷手中提着的食盒笑道:“昭哥儿,我听说你昨夜带了一个姑娘回府,可是要偷偷藏在这府养着?”
“若真是的,不如便安排几个婢女伺候着,虽说名分不名分的,但是好歹也算得上半个姨娘主子是不是?”
小孙氏说着,突然娇笑一声:“昭哥儿的心思我懂,这男人在外头的哪个不偷腥,你放心便是,这府中上上下下的绝对不会多漏一个字出去的。”
当下晏昭廷嘴角闪过一丝嘲讽:“你莫不是嫌我父亲纳的小妾不够多,你大房的院子里头不够热闹?”
小孙氏脸上的笑意当即一僵,继而下一瞬间她仿若是见鬼一般,死死的盯着那不远处的窗户里头。
那侧间客房的窗户里,却是见得一只细腻白嫩的玉手正把那窗台上放着的海棠花轻轻一拨,便露出了海棠花后一张明艳贵气漂亮得不像话的俏脸。
此刻,凤灼华脸上露出略带深意的笑容,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晏昭廷,声音不紧不慢:“驸马,本宫前头听得什么?难道你们这宁国公府上上下下的都想着你家里正妻不倒,府外姬妾成群?”
凤灼华当即冷笑一声:“你们宁国公府倒是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