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闺里。
昨夜燃了大半宿的甘松香混着一股子房中的暖甜,不知是谁的呼吸压抑得沉重,那双漆黑如无底深渊的眼眸里头情绪澎湃似深海巨浪。
紧接着一声娇呼。
却是那凤榻上微微一阵,被翻红浪,本是被裹着锦被禁锢在上方的凤灼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便与晏昭廷间相互换了位置。
晏昭廷那圈着锦被的手,一瞬间箍得死紧,眼尾更是因着情绪的压抑变得通红一片,薄唇紧抿,眼眸死死的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绝美容颜。
红润健康,娇俏无暇,眉眼更是带着她身为天家女的娇蛮肆意。
晏昭廷一时间恍惚,垂了眼眸看向下头那因着惊诧而眉目微微瞪圆的娇儿。
前头他情不自禁说出那翻话,眼前的人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虽然那一瞬间她的神情掩饰得极好,但是晏昭廷还是极快的察觉出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讥讽与酸涩。
心头一悸,梦中的情景便又一帧帧的从他眼底深处闪过,于是晏昭廷眨了眨泛湿的眼睛,不自然的侧过头去。
薄唇紧抿,半晌才扯了扯嘴角对着前头凤灼华的问题答道:“殿下定是看错了眼,臣乃是铮铮铁骨的男人,怎么会无故哭鼻子?”
是么?
凤灼华神色一阵恍惚,也忘了此时自己究竟是亲密于何处,她裹紧身上的锦被,眼角余光不自觉对上了晏昭廷的双眸。
眼尾处是一抹难以忽视的红痕,双颊上那依旧清晰可见的泪痕……
凤灼华止不住情不自禁抬手,纤纤玉指忍不住点上晏昭廷的眼尾,瞬间指尖便沾上了点点湿润。
这时候她也不怕,更是挑衅般的抬手放在了晏昭廷的唇瓣前:“驸马也不看看这究竟是不是泪水,本宫只想知晓驸马于梦中究竟对谁心怀愧疚,这不,连做梦也都不舍放过。”
晏昭廷他眸色黑沉沉的盯着凤灼华的指尖儿,半晌后,却是突然的张口便咬了下去。
“呀!”一声娇呼。
那整齐又好看的牙轻轻叼着细腻圆润的指尖。
指尖微微刺痛微微发麻。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凤灼华已然震惊到说不出话的神色中,晏昭廷却是突然松口,低头俯身不容拒绝的碰了碰她光洁的额头。
而后哑着嗓音,看着凤灼华极为认真道:“殿下说是什么便是什么,殿下觉得如何?”
指尖不受控制痉挛,额头被他薄唇触碰的那处此时一片炙热,这一刻凤灼华对上晏昭廷那别有深意的眼眸,她的双颊瞬间爆红,瑟瑟发抖着嘴唇却是说不出话来。
“殿下,臣不知殿下为何对臣有那般敌意,但是自那日臣娶了殿下为妻后,臣这一生自然是无论生死都只会有殿下一人。”
“生,自然是为殿下而生;死,自然也是为了殿下而死。只是臣不知殿下能不能给臣一个作为丈夫的机会,往后数十年,总归我们是得一日日按着日子过去的,不谈三皇子与臣的关系,不谈宫中与宁国公府间的利益,只谈你我二人,殿下觉得可好?”
生死生死?你我二人?
凤灼华却是被这‘生死’二字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如今有着前世的记忆,她自然是知晓前世的结局,只是眼前这个看着明明是没有任何记忆的男人,为何他却是有这般铸定与她一辈子情长的勇气。
说他张口胡说?
但是晏昭廷眼中的神情却是那般前所未有的认真,说他态度卑微?这人,哪怕此时说着这般的话,却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卑微。
修长有力的双臂把她死
死的禁锢于榻上,她根本就挪动不得分毫,炙热的气息无孔不入,那双眼睛带着无法拒绝的气势与压迫,似乎只要她此时敢说出一个不字,他便能当场教她做人。
凤灼华死死的咬着唇瓣,凤眼里的情绪更是又恼又羞,抬脚踢了踢想把晏昭廷给一脚踹下榻去,却是发现他早有准备,她才有所动作便发现腿上一沉,转瞬间便动不得分毫去。
却是这时候,花嬷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殿下,您该起身洗漱,前头皇后娘娘可是吩咐了,那宁国公府上的长辈您还未曾拜见。”
宁国公府上的长辈?
凤灼华眼神一闪,她却是根本就未曾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前世她嫁人后并没有住在公主府中,自然也没有像前日那般闹死闹活的闹着要回宫找父皇做主和离。
毕竟成婚第二日本该是拜见宁国宫府里头的长辈的,就算她是帝王最为宠爱的嫡女,但是大晋国以孝治国,她表面上的礼数自然是要过得去的。
然而今生谁让她成婚第二日回宫了,又刚好在宫中歇了一日,等成婚第三日出宫的时候,正巧又是出嫁女儿回娘家的日子。
娘家作为天家,哪怕她早早的从宫里头回来了,但是也依旧不可能在归宁这一日去拜见宁国公府的长辈。
于是那宫里头的皇后虽然上大事不靠谱,但是这点礼节上的小事她还是分得请的,在私底下便早早的便嘱咐了花嬷嬷,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提醒一下她。
虽然这时候凤灼华心里头极度不想去见那宁国公府上的一群事精,但是此时又没有借口让晏昭廷离开。
于是她也只得顺水推舟顺着花嬷嬷的意,对外头高声道:“嬷嬷,让人进来伺候本宫洗漱!”
这般说着,凤灼华那带着丝丝挑衅凤眸瞪向晏昭廷道:“驸马!难道要让外头的丫鬟婆子瞧着你是如何伺候本宫的?”
凤灼更是把‘伺候’二字咬得极重,她可忘不了成婚第二日晏昭廷是如何当街胡说的。
却不想她这般看似气势汹汹的话,却是换来晏昭廷一声轻笑。
他抬手点了点凤灼华挺翘的鼻尖儿,声音无限宠溺:“府中的长辈里辈分最高的老夫人你已见过了,至于其他人,以你的身份也不见得要一个个的都见去,毕竟比起出生与地位,到时候一个个不是落的是她们的脸面么?”
嗯?
虽然晏昭廷这话说的无礼,但是却是极其对的。
毕竟府中老夫人,凤灼华昨日便见过了。
比起前世,如今这老夫人更是一反常态,恨不得时时刻刻往她脸上贴金。
至于府里头的其他女眷,以她的身份地位自然是不可能向她们行礼,往大了说去,恐怕那些夫人媳妇的还要给她行礼呢。
再至于晏昭廷的父母,宁国公这般时候肯定是早早的便上朝去了,至于他嫡亲的生母,更是许多年前便离世。
至于宁国公那位后头娶的填房,虽然血缘上与晏昭廷的确是亲一些,是他母亲的庶妹,辈分上也算得上他的姨母,只是这个女人按照前世的套路本就是一个不省心的女人,她自然更是不用去拜见的。
于是这般算来算去,其她人于她来说,倒是见不见这不都是得看她的心情一句话的事儿么。
前世她因着自己住在府里头,对于宁国公府倒是有拉拢之意,自然是面面俱到把府里头那群事精儿一个个的都见了。
不过这重来一世,凤灼华便也觉得没必要,毕竟那些女人就是一群不知足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可犯不着去折腾自己,要是等哪日看了不顺眼,在使些法子报了前世的委屈便是了。
想到这里凤灼华一时间心情大好。
正巧外头宫婢的敲门声响起……
这时候晏昭廷倒也识趣,虽然得不到她的答案,但是也知晓这事儿并不急于这一时,日后的日子一日日的可不是多了去了。
二人起身穿衣洗漱……
等凤灼华被人妥妥帖帖伺候好后,晏昭廷这时候也是一身墨色玄衣穿戴整齐的从侧间走了出来。
凤灼华看着不远处身长玉立的男人,她眼神微微一亮,心头不由一赞,她家驸马可真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