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两人相顾无言，车子开进市区，窗外霓虹灯闪烁，街上的玉兰花倒舍得展露真容。
梁舒无端想起上午他送来的玫瑰，问他：“上午言小姐说你送的玫瑰，其实不是你送的对吧？”
她太清楚他的为人，不是玫瑰轻浮，而是那么高调的事情他实在做不太出来。
有些关系背地里知晓便好，拿到明面上来讲。
名不正言不顺的不说，而且她名义上还是席家的养女，不大合适。
席纪南抿唇笑笑，光影打在他的脸上，晕乎乎的，有情人沉醉其中，恨的是光阴不能定格。
席纪南没有回应她。
“这要是你送，你肯定不能送红玫瑰。”
他的笑带着几分玩味，浅浅“嗯”了一声，算是给她的回复。
隔天席茜约她晚上去吃饭，给的理由是让梁舒赔她一双鞋，无理取闹。
说的是玩笑话。
梁舒没太纠结席茜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
她俩工作后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自然应下了请求。
“梁舒，这儿。”
要不是她招手，可就真没认出来。
席茜月底的时候为了上镜特意做的头发，剪了个披肩头，见她来了还略微带上了点不好意思，跟做贼似的左右探头打量一番：“三哥没来？”
梁舒疑惑看她一眼：“他来做什么。”
席茜含糊扯了个理由糊弄过去，说是让他见了她这副样子肯定要嘲笑。
幸而在于梁舒没细听，也没放在心上。
席茜这人当真不错，没那么多富家小姐的穷讲究。
用她的话来讲，不过是占了点家里的份额，真正名正言顺的还的是席三哥。
她们这一辈中，论起亲疏之外，梁舒同她的关系最要好。
这姑娘唯一有点不足，怕就是嘴里藏不住事儿。
幸而人家从事的不是什么情报工作，他们这群人调侃，不然她要是被抓走的，谁抓走的都能立大功。
席茜眯着眼往对街望过去，她说想去找宋修远玩。
梁舒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扯上的联系，席茜跟圈里面的二代走的其实不太近，席家在上头的少，靠着的是老爷子早年的名声。
他们一圈下来，勉强是个同学。
听向婶子讲起席茜好像还跟宋修远有过一个娃娃亲之类的关系，不过想到宋修远在圈内的名声，她也不好评价。
席茜狠了心，还是拉着她去了。
或许是不想让她被人蒙在鼓里，能帮上的忙不多。
她们到的晚，席茜打完招呼带着她到场的时候，屋里面不三不四的人撤了大半，只剩下圈内的几个世家公子哥在一旁玩着划拳。
若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点踪迹。
见到来人，有人笑着调侃。
“呦，我说怎么把人都撤了，感情你小子有要客来。”
说着便把宋修远推到席茜跟前，说他眼神中带着的宠溺都快溢了出来，那是在别人身上没见到过的。
你说他们这群人将阶级分的不清？
有很多人能攀得上，其实不是。
攀上了好比跨过门槛，进了门，不是还得上楼梯。
大家就着过，半真半假，不谈真心，不说爱，没到了那种地步也不见得见真章。
分的不清，其实不是，凭着一个人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大家又不是瞎子。
宋修远挠了挠，灯光璀眼，耳朵后红了大半。
“总是见他调情别人，这会儿纯情起来倒是难得。”有人调侃。
席茜的目的不在真止步于此，跟宋修远交涉一番回来后，扬了扬手机拽着梁舒就往外面走。
半刻也没多呆。
她们走出门没多久，里面便传来一阵唏嘘。
“人家席姑娘眼神都没往你身上放。”
“别真祸害人好端端一姑娘，幸亏是目光没往修远身上放。”
宋修远啐了他们一嘴，语气上是不太耐烦他们的打趣，当事人有几分乐在其中便是不知晓了。
“行了，你要是真想那姑娘，赶紧跟你外面投的那个断的干净。”
“什么要不要的，别瞎说，人家我们正儿八经场面上的同学关系。”宋修远反驳。
“噢噢噢噢，谁家同学关系那么护着的啊？”
“排场那么大？”
席茜面无表情的拉着她走开下楼，有些生动的捂着她的耳朵：“不要听，不要听，你跟我三哥是那种玩弄高雅的人呢，听不得他们的话，保护你的耳朵喽。”
席茜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自己也不说。
神神叨叨的拉着梁舒在一楼喝了半个小时的咖啡，左顾右盼的模样，倒像是在等人。
梁舒面前的咖啡都已经搅的放凉，也没敢喝进去一口。
明天她要跟言蔓去实地考察城中村，若是项目做得出名好的话，说不准到时候兴县的项目设计师也能有她一个名儿，那会儿再跟席纪南提要求，不正儿八经的名正言顺。
“如果你遭人背叛了怎么办？”席茜努努嘴，叹了口气颇有几分看破红尘的模样：“阿舒啊，你得看得开啊。”
实际上这小妮子压根都没谈过恋爱，从小被家中人保护的极好，哪里看的透。
席纪南走出电梯的时候刚好被席茜抓个正着。
“三哥。”
一楼大厅本就大，又隔着屏风，影影绰绰，难得席纪南还能听见她的声音。
“何小姐呢？”
两句话，第一声叫的是长辈，礼节上面打过招呼，第二声多少带了点质问的口气。
看见后面还跟着梁舒，席纪南她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见他不理自己，席茜翻着手机：
“不对啊，爷爷不是给你跟何小姐安排了相亲？”
“都有人拍到了，你把何小姐怎样了？”
按照席纪南的身份地位，解决一个世家小姐倒是不在话下，前提也得是真有得罪。
无缘无故，你这面子上哪里说得过去？
梁舒愣在原地。
下一秒，她听见席纪南说：“你没事少跟宋修远他们混在一起，学点好的事儿。”
他似乎不否认相亲是假，只是席茜这种行为冲撞了他。
席茜不太满意席纪南这话：“人家也没啥不好的吧，再说圈子里的人不都这样，他只要不闯出大祸，还能出什么事儿？\"
“那你一边跟阿舒姐纠缠，一边跟何小姐相亲就对理了？”
他们在圈子里面待久了，对很多别人觉得矫情的事儿，都是习以为常，甚至若是谁多给了谁面子三分，都觉得是一场偏爱。
谁都想要偏爱，只是这世间的偏爱本就不多。
混迹情场久了，浪子做了一件寻常人做的事情，都要被称赞上几句。
席纪南冷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不是多友好，惹得席茜缩了缩下巴，左右一想，她不理亏的啊，又把背挺得溜直。
怎么就没那个架势呢？
席茜紧抓着梁舒的手，想要借此生出三分的坚定。
目光倒是坚定的要入党，那手怎么能冰成那样？
梁舒笑了下，知道她今天气儿不顺，没去调侃，充当一个背景板，工具人的角色。
“谁告诉你相亲场上就只能谈相亲了？”
“不然你俩还想干点什么别的？”席茜唏嘘一句：“看不出来三哥你装的人模狗样，怎么还没有宋修远坦率嘞？”
席纪南耐着性子看了她俩一眼：“走吧，送你们回去。”
上车后席茜还是不死心，掏出来手机给梁舒看照片：“你看这是三哥吧，这个就是那个何小姐。\"
席茜心不坏，或许只是想让她看清楚席纪南这个人，不见得多好，不要被他表面上那层皮骗了去。
梁舒喜静，不愿意跟他们圈子里面的人有太多牵扯。
小公主央求着她，好说歹说，非要让她看一眼那何小姐的容貌，叮嘱似的告诉她：“这次三哥可不能给你撑腰了，做事前要稳重。”
“哦，不对，不对，阿舒你下次见到这个老女人，要跟着我一起叫她三嫂。”
“哎呀，何小姐是家族里面辈分最小的吧，到了咱们家怎么就变老了？”
她是上赶子的来给席纪南找不痛快。
末了还不忘问席纪南一句：“三哥，你说对不对？”
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比席家其他旁系子弟好太多，这种玩笑话，也就她能说得出口还平安无事。
席纪南懒得跟她解释事情的是始末，席茜便缠着梁舒要给她看照片，别人的照片。
如果不是她真的跟席茜从头到尾都呆在一起，真的要怀疑她是不是跑去哪里喝了假酒。
席纪南先送的席茜，将车子停在门口，亲自将人送了进去，愣是停留了一段时间才出来。
梁舒有预感，这次之后，席茜约她的时间得排到一个月之后。
见他从别墅出来，她降下车窗着急问上一句：“她没事吧？”
席纪南无声的笑，让她挪到副驾驶来坐，才肯告诉她。
梁舒不过问刚才席茜说的那些，反倒是一个劲儿的想知道席茜怎么样了，席纪南拿这祖宗没法子，又不能真让谁去收拾她一顿，完事儿还得自己哄。
索性直接将车子靠边停在旁边的空地上：“没怎么，失恋了。”
“失恋？”
她俩关系算是好的，席茜失恋了还能不跟她说嘛？
席纪南笑她傻，一段连暗恋都算不上的心悸，跟你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说出来了也不怕笑话？
“她心尖尖上的那人没留在京，南下回老家了。”
北京不比别的城市，走了或许还会回来，她们出身高层也并非看不见下面发生的事情。
更多的时候，知道离开恐怕是再难相见。
“席茜想去找他，姑妈不让，估计今天被我告了一状，又得伤心一段时间。”
也难怪刚才一路上她都忙着挖苦席纪南。
这人一句话也没说，发生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他俩就这路灯的光，直到巡逻保安的手电筒照了过来，席纪南才开车载着她离开。
到了她家楼下，席纪南没着急放她下车。
模样摆的倒是挺正式，跟谈判似的，像是在跟她解释些什么：“何小姐是何家三房的女儿，人家男友正儿八经的冲在一线工作，比省政家的还有面儿，压根就瞧不上我。”
“老爷子约我见见她，是想让我劝她两句，还没人敢拉郎配拉到我身上。”
梁舒哼哼两声，心不在焉的听着他解释完，更想让他快点放她下车。
席纪南偏偏扣着她，要让她认真听完：“你该闯祸就继续闯，别把席茜那句话放在心上。”
月上西楼，今天晚上席纪南格外的好说话，像是生怕她以后不会再麻烦他一样，啰啰嗦嗦像个老头。
准确点是被抛弃的小孩。
梁舒偏头问他：“那你考虑考虑兴县建设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