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席茜还调侃过她说,席纪南对她跟对她们这些妹妹们不同,她那时候只是笑。
亲疏不同,关系自然不同。
席茜又说席纪南对她眼神不正。
梁舒笑着打趣她,是最近的爱情剧看多了,连大小姐都入迷三分,也不知道是被谁迷住了呢。
“那可不是,妈说了,这种东西,你们当局者,身在局中,不见得比我们旁观者看的清。”
“你就看着吧,到时候你就懂了我说的。”
如今她想大胆的猜,又难以想象,究竟是有几分的人为。
梁舒视线落在放在床头柜上的全家福上,是当时席纪南生母没有去世之前他们在席家老宅拍的全家福。
正赶上老爷子大寿,里里外外来了不少人,是席宅这两年空前的热闹,艺术界的大文豪也好,商圈内的经纪人老总也罢。
席纪南的母亲强撑着精力,在宴席结束后同他们留下的合影。
笼统来讲,从梁舒到席家,其实跟席纪南生母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席纪南母亲身子不好,需要静养。
没心情,也不想过问前院的事儿,便主动搬到了后院独居。
而他们跟着老爷子学习手艺,更多时候是在前院的藏书楼。
一年到头来,她们能见到面的时候不多。
徐静初在梁舒记忆中,第一眼是一个温柔典雅的女人,世家小姐出身,身上没有丝毫的骄纵气质,像是常年浸润在古籍中,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人。
再看的第二眼,她常年穿着玉兰花样的旗袍,对玉兰花情有独钟几分,她揣测是个有点情怀,或者是恋旧的人。
她对他们这些孩子提出的要求几乎都会记得。
当初她刚到席家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想来应该是席纪南先前说过她的口味。
徐静初在安排她那顿饭时,特意让扬州阿婆将她喜欢的摆在了面前。
知道她外表看着坚强,其实内心总是柔弱不坚定,她便在第一宿的晚上主动陪着她。
那是她自打病重以来,头一次耗费心血最重的一次。
她们俩之间真切相处过的其实只有这么两回。
后来再见便是徐静初已然离世。
梁舒看着照片上的人,突然间觉得有点恍惚,这种全家福,她又不姓席,反倒是站在中间,一众席家人没站到的c位。
幸好当时没有c位拍照的讲究,想来她得拉来多少的仇恨。
梁舒摩挲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
最后也是安静的起身,连带着那个星星玻璃罐一起放在了抽屉的最下层。
……
言蔓对她进项目组的事耿耿于怀,甚至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
他们工作室一开门几乎是第一个进来占了VIP会议室,在那儿等着她答复,悠哉悠哉的也不着急。
再者人家又不影响办公,同事们说挑礼,也挑不出。
只能由着她去了。
“邹总的意思是打算让你接下来这个项目。”周粥帮她把文书放在她桌上:“邹总的意思是这个项目对我们工作室下半年打开在市场上的知名度也有帮助。”
邹柏明是她同系的师兄,也是当年与席老先生同名,位居策展界泰斗邹老先生的小儿子。
梁舒见过那位泰斗两面,跟席老爷子不太一样。
做学术的看中风骨,老头常年板着脸,看上去不是好亲近的人,一身麻布衣服,出席各大艺展。
近两年因身体缘故,到底是没熬过前年那冬天。
呜呼一声,圈内的精品少了一半。
邹柏明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策展工作,在圈内小有名气,被称之为是不可多得的后辈力量,但终究是达不到他父辈的高度。
看透的老人总是说他没遇上好时候,感慨邹国坤没把自己这个小儿子扶起,多教他点手艺或者是给他介绍出去。
邹家一门,失传一半。
在策展圈内也是广为感慨一阵。
她进邹柏明办公室的时候,男人正在打电话聊古村建设的项目。
他们有意跟着市场前景走,想趁着大背景不好的时候,开创出一条新路,也算是能体现出来能力。
“现在已经不是以前只能讲传承的时候,现在要做的是革陈出新,古村建设的项目在投资机构一早就被看好,当地旅游业的经济也会大幅上涨。”
“何况这两年都把人憋坏了,旅游业又见得成为一个新起点。”
“当初上半年报告你不是也见过么,策展也不能仅局于画作,非物质的你就说不行?”
梁舒觉得这话是邹柏明故意说给她听的,只不过也不好当着她的面说出,用了一种别样的方式。
在暗中点她,想让她抓紧时间把项目应承接下来,若是成功工作室也能跟着吃点红利。
觉得她听得差不多,邹柏明挂断电话,指了指沙发:“先坐。”
随后将近期的项目汇总递给她:“看看有什么瞧得上眼的项目没?”
自从在邹柏明的建议下,她自己单独立出来项目组以后,肉眼可见,邹柏明在项目上对她的避讳,更多的时候都是将项目挑剩下,然后再扔给他们组。
他们无权干涉高层做出决定,只能绝地求生。
除了她自己私下接的项目,多余的时候,还是要捡着他们不要的来做。
毕竟凡事触碰到利益再真诚的人也会斟酌三分。
更何况他们非亲非故的,邹柏明没必要捧着她,反倒更应该防着她。
说得好听点是同系的师妹带着做项目,小有成就;说的难听点,那就是业界内的竞争对手,只不过在同一家公司竞争表现的不明显,大面上还要装着和谐。
邹柏明对她身世知道七八,跟席家的关系错综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最为忌讳。
“下半年市场的核心会放在旅游业上面,你要是真心感兴趣应当去试试。”
枪打出头鸟,他想让她来做这个出头人。
做好了大爆,做不好,挨骂的也是她。
因为言蔓不打算走工作室的合同。
说白,邹柏明抽不到成,出风险的事自然也跟他无关,他想撇的干净。
其实,根本就没给她纠结的余地,打算强逼着她来接这个项目。
“下半月我跟老白的打算是再成立一个工作室腾出给新来的小姑娘。”
“陈家姑娘你见过两面吧?”
“见过。”
陈书亦跟她从小就不对盘,这件事儿应该说是不难听闻,毕竟陈书亦喜欢席纪南的事儿在整个圈子内也不是虚传。
席纪南那人清寒,不是二代公子哥的做派,除去家中亲属,其中跟他走的最近的异性就是梁舒。
陈书亦总找她麻烦不是没有关系的,毕竟她也算他身边唯一的异性。
而且还是亲自带回来的,女人这方面敏感。
第六感直觉告诉她,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简单,让她感受到了危机感。
邹柏明今天明显是摆了她一道,借陈书亦的名声,让她乖乖妥协,署名时带上工作室。
梁舒知道立场不同两人迟早有一天会撕破脸面,只是现在有点太快。
“你也是知道,陈老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能放在咱们这儿,资源前倾基本上是必不可少。”
这话说的心机,她若是不同意,改天传出去说她不待见后辈的都有。
老白在他们这行圈内是老人,而温旎跟邹柏明关系不简单。
资源前倾,倾出去的可不就是她那一部分。
她基本上算是明了,他们对言蔓手中这份协议的看重。
很大的程度上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名利双收。
……
梁舒刚从邹柏明办公室出来,席纪南的电话掐着点儿进来:“今天晚上下班后过来参加个晚宴,带你认识点儿投资人,有时间吗?\"
晚宴跟私人聚会的程度不大一样。
前者在场上的人要比后者多,对她来讲更有利于拓展业务面。
明明应该是商量的话,到了他口中反倒是带了几分强迫的意思。
“要是时间上不方便就算了。”
梁舒慌乱回应:“方便,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总不能她一身实地考察的衣服穿着过去,衣香鬓影才算是不丢他的面儿。
他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从他去港以后,她基本上也很少再有人带着参加晚宴。
席家人从事的行业没法带着她接触太多。
“陈景会准备的,不用担心。”
席纪南将电话挂断后,叫进来了陈景。
指了指放在面前的邀请函:“再要一份。”
陈景能在席纪南身边呆七八年还没被换掉位置,察言观色的本事学的是一流。
“顺带下午去柏悦府把放在衣帽间的那套浅蓝色礼裙取过来。”
这套礼裙是前三个月席纪南托席茜在秀场带回来的,期间还是他专门从席茜发过来春夏秀场返图中挑出来的。
席茜年假行程中本来并没有这一站,硬是被人逼着过来看了场秀,糊里糊涂的还帮人定了件礼服。
席四小姐见到来取礼服的人是陈景,还跟他打赌来着,说席纪南这套礼裙铁定是为心上人准备的。
陈景斗胆揣测,觉得席茜说的并不对,毕竟,席先生身边从来没跟过女人,有上赶子的也被他那股冷意吓却三分,更何况男人本就没那方面的意思。
突然安排人买礼服,还特意让四小姐多跑一趟,衣服的主人可见是不一般。
倒也不会是那么不一般的身份。
席茜看着他紧锁眉头的样子哈哈大笑,长辈风范的嘱咐:“你就看着吧。”
“等我三哥真找到真爱的时候,你要做的可比现在多。”
陈景笑不出来了。
没谈恋爱之前就够压榨员工,谈了恋爱之后?
他不敢想象。
梁舒出来后去了趟VIP接待室,对言蔓来讲,看到她倒是有几分乐见其成的意思。
言蔓起身笑着看着她:“准备签了?”
话刚说出口,她脑子追上,想起来那人特意的嘱托,话说的不能太直白,要顾及面前人的情绪。
“啊,不是,我刚才话说的快了些,纪南的意思是看你,等你想签了这份合同,就是属于你的。”
言蔓是受人所托办事,事情成了,席纪南直接给她家新楼盘让利,这种好事儿,她喜闻乐见应了下来。
说到底也是看到那天晚上的局上,她主动过问了梁舒的状态,跟她搭了两句话,才来的心思。
平时没听说席纪南喜欢谁,喜欢上了倒也是真上心。
就是因为两句话,让利了一半的价。
言蔓觉得这活儿哪怕是她一年不做工作,也得哄着梁舒签下这份合同。
平心而论,言蔓看她的第一眼就觉得梁舒这姑娘性子冷,是个不太好亲近的人。
但是人却不坏,带着韧劲儿,若是真的跟她交心的朋友有求与她,肯定是在所不辞。
“梁小姐你喜欢写生吗?有空的话我们约着一起去?”
言蔓从包中掏出她自己的名片:“这上面是我电话,你存一下,有时间的话我约你,放心都是我们家里人,不会有外人。”
梁舒按照她所料,接下了名片,顺带让助理请了法务过来。
言蔓便知道,这份合同有了下落。
她下半年就算是在家里混吃等死,谢攸宁都得由着她。
会议室的门被敲开,打破了屋内原本的宁静,“请问梁舒,梁小姐是在这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