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周女士宅院建的隐蔽,不依山,不傍水,能被找到,也是费了番心思。

梁舒准备下车,助理从前面的手扣里拿出来一份礼,用的是锦绣绸缎包裹,可见一般。

梁舒不敢怠慢,双手接过。

“席先生让您一会儿带进去,这是给夫人迁新居的贺礼。”

周俪陪在席宏章身边堪堪十几年,不过入了一趟港,倒是被人扣下得了永生。

梁舒猜,席纪南是借这件事儿敲打她,或许念着同门的情谊,他能饶过她一回,恐怕是也只有这一回。

她站在四方院门口踌躇一番脚步,迈入正厅的门。

隔着山书画的屏风,席纪南坐在主位上静静的喝着茶。

古法的普洱茶。

他生母在雨季后最喜欢喝的茶。

屋内的气压不高,电视在前面单独只是放着音。

正厅内地上还堆着两幅四月在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流拍下来画没有挂。

典雅中带着萧条。

不太同于席家老宅的烟火气儿,周俪只是将物件能搬的都运了过来,也仅局限于物件。

就好比桌上的古董,真假掺在一起,她看不出真假也察觉不到格子架上的木雕内里或许生了腐霉,

“舒舒来了。”周俪见到她,慌张起身。

“你先坐,我给你去取前两天给你买的礼物。”

说罢连忙上了二楼。

物件是真是假无从而知,她太需要一个理由逃离席纪南。

也不怪当时港城的媒体圈子里的人都讲,没有人能在席纪南眼下呆得住十分钟。

那男人太冷,如同山顶雪松,若真是细细感受起来实际暗中是带着梧桐的涩。

一般人遭不住,也承不了。

梁舒将手中的东西拿到他面前,无由来的想要躲闪他的目光。

“给周女士的贺礼,你给我,不合适。”他垂手帮她倒了杯茶,递给她,端着的是儒雅的架子。

“梁舒。”

席纪南叫住她:“你看看这宅院同席家的老宅比,是不是应当自愧不如?”

席家的宅子百年底蕴,期间的规矩也是错综复杂,包括拜祖时的祠堂都有讲究。

跟周俪在外仅用了几年时间建设的私宅自然无从比较。

席纪南无情的勾了勾唇:“这就是学徒没有学明白,你说是师父教的不好吗?”

周俪在席家当了八年的主母,自从席纪南的生母病逝之后,便直接入住席家。

笼统算下,当主母的年纪年岁应当跟她一般大。

席家人敬她三分,毕竟能被老爷子准许入的了老宅,几乎是所有的场地都不限制她的出入。

老宅院中讲究规矩,所以哪怕是席宏章晚年的花名在外,商圈内也好,席家人也罢,从那时候起认准的主母便是只有周俪。

应当说,她的付出对的上她的收成,但是她万万不该动了那份歪心思。

尤其是在席纪南离京后,差人搬空了他生母先前的屋子,外界的人可能不清楚其中的含义。

席纪南并不会不知晓。

“梁舒你看,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不是吗?”席纪南抬手指了指在木架子上面的玉兰花,那是他生母年轻时最喜欢的一种。

对于他生母的喜好,多是她寄人篱下的那两年从他口中听来的。

细想想,其实周俪这宅的布景倒是很像他母亲的偏院。

所以他说活人争不过死人。

如果是几年前的席纪南她能跳着同他反驳或者是应和,唯独现在的梁舒不能,她有事相求,又不想被他看出,只能慢慢熬他们之间的情分。

“回内地去吧,中旬过后我也该回去了。”席纪南的目光淡了下去,直到烟灰烧到指尖也没见他灭了那烟。

周俪便是再也没下楼。

临往出走的时候,梁舒走的稍快,险些撞上一人。

“你怎么在这?”男人伸手扯住她的手臂:“不是,这不会也是你设计的吧?”

定睛一看是蒋铭辉。

梁舒低头扯开他的手腕加快了步伐逃离是非之地。

等他到屋内,目光投向席纪南。

“我刚才来看的时候看见那美女策展人刚从这出去,你们俩什么情况?”

“你认识?”

回想起来刚才那女人出去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并非多愉悦,莫非人家不从?

席纪南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找的鉴定专家到了吗?”

蒋铭辉耸了耸肩,翘着二郎腿在他身边坐下:“我办事,你放心。”

“然后呢?然后怎么处置?”

他听见席纪南说。

“赝品给她留下,真迹想办法送回内地。”

倒吸一口气,这男人还真是绝。

关于他家的事儿,蒋铭辉略知一二,世家子弟嘛,左右不过一二。

一个继母上位成功企图吞掉家产,在维港塑造出名门的样子,如果不是遇见席纪南,不然倒还真容易成了真。

地段选的又不便宜,等老一辈人的人都走光,周俪是不是真的可以营造出内地豪门外迁的模样,无从而知。

杀人诛心,席纪南这招直接让周俪没了心。

蒋铭辉上下打量一番宅子:“你这继母也是厉害,这么大的工程得是从多长时间以前就开始筹谋了?”

“这种工程如果是我们家做起来的话少说也得个两三年。”

蒋铭辉本家在港,他们本地人起工到建成都要两三年,何况周俪在内地,还是在几乎很少与人打交道的宅院中呢。

何况那么多手续在办在走,时间只会更长。

席纪南放下手中茶杯,将一切物归原处后起身离开。

得知席纪南回内地的消息,还是她在策展人举办的聚会上听人提及起的,那包厢里有个明星的经纪人对这方面的事儿向来八卦,其中带着的一个男明星还特意搜来了他的照片跟自己对比,冷哼两声,给她的记忆倒是蛮深。

“听说席先生好像准备在兴县建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建什么厂子?这两年生意又不景气。”

期间有人回:“当然钢铁厂了,什么年头钢铁废钢那都是净赚的买卖啊”

有人反驳:“那都是上世纪的时候,按照席先生的眼光看不上这种项目。”

跟阿香说的应了几分真。

期间有个在综艺上颇有看点的男演员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兴县好山好水好人的他想给我变成乌漆嘛黑的钢铁厂?资本家这么有想法,不要命了。”

梁舒听着他这话难得生出两份赞同。

不过你看,在这个能力大过天的时代,他能在最辉煌的时候从纸醉金迷中转身离开。

哪怕前方迷途未知,他也能阔步向前。

席纪南在六月初从港回京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回京后改的第一刀在哪儿。

毕竟身份摆在哪儿,有人说他建厂要发家,所有人都等着上他的船

外界传的沸沸扬扬,本人甚是带着几分不紧不慢的态度,趁着月初回了趟本家,那是每年错不过的祭祖。

这两年不知为何赶上自然灾难频发,一连着下了大半月的雨,到今天才有几分放晴。

梁舒听在港的同事提及,周俪的事儿一举上了港媒。

不比内地媒体,港媒的标题向来是会写,文风犀利,可谓是伤害性极强。

估计这事儿会在港宣扬一段时间,周俪的算盘是落了空。

席纪南身为席老爷子钦定的继承人,带着一众席家人在祠堂前作揖礼,后上香。

梁舒名义上并不算是席家人,从她那年被席纪南带回席家本家起,老爷子便同她讲过,进了席家的门,便要祭祖。

现在想想,实在是有几分过分荒谬来着。

她跟着后辈的人站在后面,毕竟倒也没有太正当理由不来,何况席家对她有恩,她当下又有求于席纪南。

“梁小姐。”

她站在后面走出祠堂门要比席纪南他们快许多,后排人都是旁枝末节,当真论起来辈分道可能是谁也不认识。

梁舒听见声音下意识的回头看过去。

是席纪南的助理,在港的时候她见过两次。

为人谦和,被人提及是同他主子一样的手,面上端的周正,背地里作风狠辣。

见她停下脚步陈景走到她面前:“您没吃饭吧?席先生说让您留下跟老爷子一同。”

席纪南惯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他知道若只是单纯提及他的名字,梁舒并不会留,一旦提了老爷子,梁舒没的拒绝。

她跟陈景拉开两份距离:“帮我谢过席先生吧,不过我前些年学的本领都丢了,若是到老爷门前怕是要献丑”

陈景面露难色,眼神中透露的坚定意思很明确。

取决权从不在于她。

“我看也不像是献丑的模样。”

席茜从侧厅跨过拍了拍她的肩膀,吐舌小声说:“你知不知道你去接手周国昌的私人展邀请,三哥发了多大的火?”

周国昌为人不老道,带着文人雅士的高帽子自居,行径上可没了半分的高雅。

“也就是你点子好,你要是出事儿,信不信三哥都能带着人给他那些画屠了?”

梁舒打着哈哈笑了两声,没想到这事儿传的居然这么快。

因着是席家人,对席纪南的态度多数都是恭敬,有的没的时候,女眷们编热衷于排他两句。

他也从不还口,任由她们开心去了。

“走吧,我们的梁大策展人,席都摆好了就等你一人了。”席茜看她一眼笑着打趣:“好大的面子啊。”

“你若要是再不去说不准老爷子和三哥当真就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