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手机刚连上车载蓝牙,雨点毫无征兆地落下,与挡风玻璃碰撞出沉沉闷响。
任蓁闻声抬头,瞧见道路两旁行人加快步伐的模糊身影,宛如镜头虚焦的电影画面。
稍怔数秒,思绪被手机铃声拉回。
一接通,对面的丁知言拔高音量疯狂输出,怨气深重地控诉资本家的恶劣行径:“连续三周加班,好不容易这周末有时间和奶狗弟弟约会,一个电话飚过来,要我马上去机场......老娘我签的是劳动合同不是卖身合同!”
约会被迫中断,难怪心气不顺。任蓁慢声细语安抚几句,随即轻踩油门驶入机动车道。
淅沥雨声传至电话另一端,丁知言暂停吐槽:“你家那边下雨了?”
“嗯。”
“还真是同城不同天。机场路这儿晴空万里呢,就是有点堵,”她连连哀嚎,“啊——又是红灯!”
两人相识多年,曾是大学校友,如今又就职于同家公司,可谓缘分不浅。
见丁知言怨气难消,任蓁战术性转移话题,问她今日的客户情况。
虽然这场商务酒局安排得临时又仓促,但从老板亲定的出席名单来看,想必客户来头不小。
“Kevin就发我个航班号,说其他信息稍后给我,到现在还没发——”丁知言十分无语,凭直觉猜测,“人是从曼谷飞的,八成是泰国客户。”
任蓁轻嗯一声,两人又闲聊了会儿,直到丁知言抵达机场方结束通话。
雨势渐大,雨滴奋力摔砸车顶,似鼓手表演即兴solo。行车视野受阻,追尾刮擦事故频发,高架上刺耳的鸣笛声此起彼伏,道路拥堵,车龙以龟速挪动。
时间充裕,任蓁挨靠椅背选曲听歌,再拿起杯架上的热美式慢悠悠喝完。约莫二十分钟,通过交警努力疏通,车辆开始有序前行。
下高架进入郊区,道路两旁郁郁葱葱,春城果真名副其实,哪怕深秋已至,草木枝叶仍不见半点枯黄。
支架上的手机忽震两声,正巧遇长红灯,任蓁停车查看。
两条新消息均来自丁知言。
「接到了,不是萨瓦迪卡,是咱中国同胞。」
「超帅!!!!!!」
任蓁微诧,她深知丁知言对男人外貌的挑剔程度,能让资深颜控由衷称赞,甚至狂加多个感叹号的,绝非寻常帅哥。
牺牲周末时光,面对帅甲方总归让人舒心些。任蓁扬唇回复,不忘正事:是哪个集团的大佬呀?
对面秒回一张聊天截图并附上四个字。
「神秘大佬。」
任蓁点开图片,上面是Kevin不久前给丁知言的留言:你在接机口等候,落地后周总的助理会联系你。
五指扣牢手机,任蓁视线黏住某个字眼。
姓周,超帅,中国人。
脑中不由浮现出一张脸,少年轮廓干净利落,五官优越得堪称女娲毕设......
嘟嘟嘟!
后车鸣笛催促,朦胧影像顷刻涣散。任蓁抿唇定神,目视前方驶过绿色信号灯。
车内音乐旋律舒缓,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思维逻辑重归清明。
说起来周姓算是百家姓中的大姓,全国人数以千万计,哪怕用“超帅”框定范围,也能筛选出不少人。
任蓁失笑着轻晃脑袋,大概是通宵刷剧睡眠不足的缘故,否则怎会冒出如此无厘头的联想?
车程已过大半,阵雨停歇,路况畅通无比,任蓁提速驶向目的地。可信号忽而变弱,导航卡顿延迟,定位小红点偏移乱跳,加上郊区岔路众多,才来春城大半年的人渐渐迷失了方向。
不敢瞎绕路,任蓁开至信号稍好处便靠边停车。然而行人道上空无人影,问路无门。这时丁知言发消息问她到哪了,任蓁瘪瘪嘴,按语音键叹气:我迷路了......
说完便退出聊天界面。
丁知言虽是春城土著,却是路痴,指望不上。任蓁搜寻通讯录,准备向某个本地朋友求助,不料丁知言忽然弹了语音电话过来。
没多想,任蓁点下接听键。
“Ziva,你迷路了是吗?”
丁知言一改颓丧,换上正经职业腔,“周总非常熟悉郊区的路,我现在把电话给到周总,他会与你直接沟通。”
任蓁懵住:“......”
什么情况?
客户要给她指路??
窸窣声响起,手机移交另一人。没时间细想,任蓁调整状态、礼貌开口:“周总您好,我是纽瑞的Ziva,麻烦您了。”
对面略顿半息,才回:“你好。”
大柏林的扬声器覆盖全车各个角落,低沉的声线似有千里遥,却未有失真,终是穿透层层介质,环绕于她周身。
“你附近有什么标识?”他问。
声音原是没有重力的,此时却如同千斤巨石沉坠心头,侵占氧气,令任蓁呼吸困难。
肩线倏地绷直,她几乎瞬间丧失语言能力。沉默片刻,对面重复问句,任蓁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紧抿的唇,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里好像是条无名路,”吐出的字磕磕绊绊,她攥紧方向盘稳住气息,“路边有三个无人售货机,再往前大概、大概五十米能看见一家蓝色的智能洗车驿站。”
“嗯,”男人语调平静无澜,言简意赅,“你先往东开一公里,到十字路口后左转。”
任蓁屏息凝神按照指示启行。车窗降下,雨后清风湿润冷冽,吹得眼角发涩。
通话计时器分秒累积,男人偶尔出声,为她辨明方向。
年少时的迷路记忆纷至沓来,竟与此刻隐隐重叠。只是多年过去,人型智能导航仪似乎升级了系统,无须过多交流便能精准判断出她的实时位置......
大学所在城市的确当称第二故乡,所以他那么熟悉春城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筑。
“我看见拱形花坛了。”任蓁启唇并减速,等待他下一个指示。
男人嗯了声,再无别话。
人型导航失灵了?任蓁缓声问:“呃......前面好像是个三岔路口,该怎么开?”
“停车。”
“?”
眼中泛起疑惑,脚却本能踩下刹车。车身邻靠花坛,坛中栽植的三色堇沁着新鲜水珠,猴面花瓣对着她似笑似哭。
“白色GLC?”
一句简单的确认令好不容易平稳的心跳再度错乱,任蓁急忙偏头看向后视镜,镜面里的黑点由远及近,她微敛瞳仁,恍然生出些许被注视的错觉。
干哑的喉咙发出单音节:“是......”
熟悉的宾利商务车徐徐逼近,如黑金巨兽破开丛林迷沼——
二十米、十米、五米......车身擦过的刹那,男人淡声提醒:“跟上。”
前车放缓车速,任蓁保持安全距离跟行。电话已经挂断,她动了动僵硬的脖颈,目光深凝宾利后车窗,连眨眼频率也不由变慢。
天色渐暗,残阳铺洒余晖,GLC的白魅金光泽四溢,几缕投射到商务车的金色点缀上,竟意外相融......
两车在进入庄园后错开轨迹,宾利径直将客户送至餐厅门口,任蓁则驶向停车场。
停好车,她侧身去拿手袋,才发觉掌心湿黏。事实上,后背的潮汗早已将内衫浸透,她深吸一口气,开门下车。
空中又飘起毛毛雨,随风迎面扑来,激得鼻腔一阵发酸。
任蓁艰难地挪动脚步,脑海忍不住回放方才的对话,可惜仍旧无法捕捉到有用的细节——他的反应始终淡淡。
餐厅已近在咫尺,步履愈发沉重,心口既堵又乱。长睫轻颤,任蓁垂目自问:
究竟是担心他听出自己的声音,还是更怕他听不出来?
商务私宴设在晟春记,这家隐藏在斯卡庄园里的米其林餐厅,拥有百年历史,布局素雅别致,颇具东方诗意。
开餐时间尚早,老板邀客户上顶层露天茶室品茶观雨,让其他人在包厢候着。
任蓁走进包厢时,行政正在核对菜品单,某位靓丽的大波浪同事站在一旁低哼:“也不备几道东南亚菜,万一客户吃不惯春城菜怎么办?”
“还东南亚菜,人在泰国估计都吃吐了。”
与之呛声的是丁知言,两人一贯不对付,碍于场合,互相阴阳几句便作罢。
言语间余光瞥见任蓁,大波浪乜她一眼,而后扬起下巴走开了。丁知言则快步迎上去,同她耳语。
“尾巴快要翘上天了,连行政的事都要管,手伸得真够长的。”
“不就两个项目,狂成这样!切,比你当年差远了。”
任蓁心不在焉地笑笑:“英雄不提当年勇嘛。”
包厢内里以黄杨木和大理石为主要元素,如青山绵延的吊灯增添了时尚感,木纹与暖柔光线交织,映照出任蓁苍白的面孔。
丁知言搀她胳膊关切道:“蓁,你脸色好差,身体不舒服吗?”
任蓁摇头说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两人在沙发坐下,服务生送来温水,任蓁接过喝了几口,身体回暖,脸颊恢复些血色。
丁知言稍稍放心,又啧啧称赞,不愧是高级感美女,连病殃殃的模样都自带清冷buff。
“......你又夸张。”
任蓁一直觉得丁知言对她有好友滤镜,对此丁知言强烈反驳,毕竟美女常见而高级感少有。单论她今天这一身,简单的卡其风衣配纯色内搭,耳上缀着碎星耳钉——衬得她似雪竹幽兰,优雅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就说咱们公司前台每月收的花,至少有一半是你的吧?”丁知言贼兮兮地眯眼笑。
任蓁对此类示好向来免疫,亦不欲与她继续讨论,于是半转移话题半试探地问起指路的事。
提起这茬,丁知言直呼黑色周末,蓝牙耳机在关键时刻断开,那句“我迷路了”突然外放出来,在静谧的车厢里显得尤为清晰。
“简直尴尬又社死啊——不过那位周总看着高冷,没想到人还蛮热心的!”
原来是这样......
任蓁捏揉衣角掩饰紧张,她想,或许该感谢这个小插曲,至少给了她足够的时间缓冲情绪。
然而真到碰面的那一刻,她才明白无论给自己多少时间,都是无用。
男人与Kevin并肩进门,身形如冷杉般傲然挺拔,剪裁得宜的高定衬衫黑西裤将其优秀的身材比例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应是清瘦了些,五官立体冷峻,气场强大,而那双似被清泉涤过的眼睛澄澈得一如当年。
Kevin笑吟吟地给男人介绍,且着重点到任蓁和大波浪同事:“这两位可是我们纽瑞有名的双子星!”
像读书时猝不及防被老师点名提问,任蓁眼神闪烁,硬着头皮上前伸出右手:“周总您好。”
男人的目光平静落过来,抬手虚握一下,“久仰。”
客套结束,众人落座。
看得出来Kevin急于拿下这单case,言谈间多次提起项目,奈何男人不接腔,喝口红酒悠然道:“Kevin,你说请我吃顿饭,可没说还要谈正事儿啊。”
吊儿郎当的语气反倒让任蓁心头升起久违的熟悉感。
“是是是,”Kevin赶忙打住,“吃饭吃饭,这道春城特色菜一定要尝尝。”
谨慎的行政还是增点了两道东南亚菜,咖喱虾和叻沙,但某人直接忽略、分毫未沾——看来口味没变,咖喱仍是他讨厌的食物之一。
酒桌上侃天侃地,在聊到家乡时,Kevin略一挑眉:“昭宁?好地方啊,Ziva也是昭宁人。”
有同事借此恭维,昭宁山水真是养人,出来的都是帅哥靓女。
“是吗?”男人撩眼投来视线,四目相对,任蓁犹如等待成绩揭晓的考生,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而他只回以散漫轻笑,“挺巧。”
话已至此,任蓁认为他没认出自己的概率几近于零。至于现今故意装作不认识,想来是不欲与她产生过多牵扯,也属正常。
好在酒局不是她的主战场,于是除了必要的附和,任蓁尽量闷头降低存在感。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酒局在嘻笑的氛围中迈入尾声。秉承“饭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的宗旨,男同事们纷纷掏火机点烟,开始吞云吐雾。
女同事们微微皱眉,任蓁亦被呛得偏头轻咳了下。
对面的Kevin熟稔地朝旁侧递烟:“来一根。”
“不了。”
男人眸色转沉,“我太太不喜欢烟味。”
拒绝中蕴着不容忽视的冷意。
Kevin神情稍僵,可天大地大,甲方最大,他诚惶诚恐收烟赔笑,周围几名同事亦立刻掐灭手中烟,旋即出言找补。
“哈哈哈,我们得向周总学习呐。”
“吸烟有害健康,回去就跟老婆说戒烟!”
“......”
人精们个个能言善道巧舌如簧,任何尴尬局面都能从容应对。话头顺势往家庭老婆孩子偏,场面即刻恢复乐融。
唯任蓁一人被隔绝在欢声笑语之外。
太太两字犹如火星子,引燃她体内隐埋的雷.管,炸得她身魂分离。
他结婚了。
任蓁心脏绞紧,指甲徐徐掐嵌手心,唇角牵起自嘲的弧度。
确实有些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生活不是童话,好男人的流通率本就不高,何况像他那样的。
与她预想的略有偏差,但这些年他应当过得不错,如今事业有成婚姻美满,她该为他高兴才对——可红酒和咖啡汹涌碰撞,使胃酸苦得剧烈痉挛。
“蓁,蓁蓁......”
声音似从远山空谷传来,失焦的瞳孔缓缓聚光,她对上丁知言担忧的目光,仍缓不过神。
“你怎么了?整晚不在状态。”见她嘴唇发白,丁知言小声说,“就快结束了,要不等会儿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才说完,下一秒Kevin便陪同男人站起,边往外走边朗笑说着,“我老婆下周要办个珠宝展,周太太有时间可以过来玩玩......”
酒阑客散,忙碌的周末总算划上句号,同事们携着倦容起身快步离开。
任蓁拒绝了丁知言,说自己回家睡一觉就好。很快丁知言的男友来电说已到餐厅门口,等她一走,包厢顿时归于沉寂。
无力地贴靠椅背,任蓁仰首而望,圆桌上的悬浮顶呈镂空状,正好安放她飘泊的神思。
她以为自己会想起不少旧事,然而颅内一片空白,仿如二模开考铃响后那般,所有知识点全忘了,混沌得不知身在何处。
过了许久,包厢门被推开,服务生来做清理工作,寻问她是否需要解酒茶。
任蓁摆手说不用,而后穿好外套走出去。
持续大半日的矫情内心戏也该落幕了。
她脚步虚踩地毯,拿着手机准备联系代驾。可头顶突然投下阴影,任蓁抬眸尚未看清来人,胳膊遽得被扯住,整个人被猛地拽进右侧安全通道。
砰——
门闷声闭合,声控灯亮起,瞳仁映出男人的脸,溢到唇边的惊呼生生被阻断。
与方才双手交握时不同,此刻他修长的指骨用力收紧,掌心的炽热似能灼透衣料,烫伤她的肌肤。
两人身上带着相同的酒气,在狭窄的通道里含混交融,把空气都染得微醺。
呼吸凌乱,任蓁甚至没勇气直视他的眼睛,只能勉力控制情绪,故作平静:“周总,请自重。”
男人松开手,却不退后,反倒朝她又迈一步。后背抵墙,压迫感渐浓,任蓁转身欲走,不料男人反应敏捷,抬臂撑墙,将她围困至小小一隅。
“跑什么,”漆深眼底浮现玩味笑意,“不叙叙旧吗,老同学?”
他步步紧逼,两人间的距离即将越过警戒线,任蓁脑中警笛大作。
“周宴昕!”
绷在心上的弦终于断裂,她伸手抵住他肩,提声疾斥:“想想你太太,别犯浑!”
再靠近......就是对周太太的不尊重了。
“太太?”
周宴昕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收了动作掀唇轻嗤。
任蓁因他的怪调而怔忡,心口隐隐有猜测破土而出,可思绪如打结的毛线球般纷乱,她理不清、下意识调转步头。
“任蓁。”
咬牙切齿的一声唤,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任蓁垂敛眼眸,胸腔涩堵——
眼下面对面的不再是周总和Ziva,而是周宴昕和任蓁。
周宴昕似被低气压笼罩,他冷笑着从西裤里掏出揉成团的纸张,精准摔砸到她手里,哑声嘲她:“怎么,高明的骗子听不出真话假话?”
话音落,他转身大步离开。
昏暗的楼道寂静无声,任蓁指尖颤抖,咬唇摊开皱巴巴的淡金信纸,上面的字端正隽秀,唯墨痕略显褪色——
「周宴昕,高考后,春城见。」
落款处写着她的名字。
时间是2015年6月6日。
高考的前一天。
鼻头一哽,水雾洇湿眼眶。任蓁指腹轻轻摩挲纸上的名字,继而闭上胀痛的双眼。诸多陈旧的记忆片段如滚滚浪潮灌入脑海,铺陈展开、帧帧清晰,恍若昨日重现。
他们终于在春城相见。
却是在高考后的第六个年头。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真心”CP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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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安迎一心创业,并依父亲所言与赵家小少爷相亲联姻,却在订婚前夕撞见未婚夫与小明星厮混。
订婚、相亲、业务接二连三被搅黄,安迎潜心调查幕后搞鬼的人,终于查出对方是谁。一番纠结后,她登门拜访,问他到底意欲何为。
“你不是想结婚吗?”
男人西装革履,斯文冷淡,言简意赅:“跟我结。”
安迎头皮发麻,高声骂他疯子,却在转身时被指骨分明的手抵住肩膀压到门上。
片刻慌乱后,她抬手用力扯开他的领带,勾着眼尾,扬起下巴凑近他的唇,故作镇定道:
“霍明祁,你不就是想这样吗?那又何必结婚呢。”
呼吸交缠,双唇距离不过毫厘。
曾经朝夕相伴,安迎深知他抗拒亲密接触,所以故意如此,以求快速激怒他。
“叫错了。”
男人幽眸如狼,眼底暗潮涌动,喉结轻滚,指腹狠狠摁她后颈,哑声一字一顿:“亲上来。”
安迎心脏发颤,昔日回忆如海浪将她席卷——
那时候,她每天跟在他身后,唤他明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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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启动会上,姜新初口若悬河,汇报得嗓子冒烟。第一排静坐的甲方负责人友善微笑,递给她一瓶纯净水。
会后聚餐,甲方提前离席,同事窃窃私语,称这朵高岭之花是数年如一日的冷情古板,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散场回家,行至公寓楼下,姜新初发现家中已亮起暖灯。
手机随之震动,她抿唇接起,男人低沉的声线浸润耳膜,将不容置喙的强势藏于微醺醉意里:“上来。”
姜新初掀眼而望,男人穿着睡袍倚靠阳台,身影修长挺拔。
目光相撞,她的喉口一瞬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