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贺桃拿着缺掉一只耳朵的糖兔子,跟着盛徹逛到了寺庙外围。

她来的时候走的东门商业街那条路,现在在的是北门的小甜水巷。

甜水巷有许多生意兴隆的特色饭馆,比起其它街巷的喧闹嘈杂,这里被饭菜的香味填满。

这里除了有吃饭的地方,还有以备香客和僧官不时之需的妓馆。

贺桃神奇的目送一个穿着僧服的人走进尼站,刚要走,迎面碰上几个和盛徹认识的读书人。

几个人戴着巾帽,身穿宽博的衣衫,脸上余着吃饱喝足的红晕,熟稔的和盛徹打招呼。

虽说在和盛徹讲话,但他们探究的视线是落在贺桃身上的。

笠帽挡着脸,但看衣裳,应当是富贵人家的小娘子。

盛徹应了招呼,并没有给他们相互介绍的意思。

为首的人眼神闪了闪,依旧保持着热情的态度,继续道:“刚在资圣门说着话,转眼就没看见你人了。”

盛徹:“我又不会写诗,留在那儿没事可干。”

“怎么叫没事可干,你站在那儿,围观的小娘子都多了一倍。”

其余人听这话,都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盛徹似乎觉着这对话没什么意思,不痛不痒的笑了下。

他性子就这样,不感兴趣的事儿,连口头上的客套也懒得应付。

似乎察觉到了盛徹没什么兴致,说话的人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没再继续纠缠,“我们还有事忙,改日空了再一起喝酒。”

盛徹:“行。”

贺桃瞧着他们走进妓馆,又扭头看盛徹,就差直接举手过头顶,说“我有问题”。

盛徹:“想问什么就问。”

贺桃:“你不是不喜欢和读书人来往?”

盛徹纠正她的说法,“准确的来说,是不需要。”

贺桃:“所以你现在突然有需要?”

“嗯。”盛徹视线在她身上稍落了下,“有交集了。”

贺桃没领会到这几个字前后的因果关系。

“我去太学读书了。”

这六个字,每个字她都认识,但是连起来让她有些茫然。

她跟着念了一遍,脚步猛地停住。

震撼到沉默。

贺桃哪里还有心情逛街,她就近找了家茶馆,只着盛徹刨根问底。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月。”

“你说要进京就是为了这个?”

“嗯。”

她一直以为盛徹是为了酒楼生意进京的,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你看得最多的书是账本吧?”

盛徹点了菜,用热毛巾擦了擦手,一本正经的信口胡说,“我这个人,喜欢挑灯夜读,喜欢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努力。”

贺桃:“你自己信你自己讲的话?”

盛徹瞧着她,思忖了片刻,眼底泻出几分笑,“不信。”

这不就是。

盛徹手指极快在桌上敲了两下,拖着腔调,“不过,…我主要还是为了给你展示一下,对于不喜欢的事,有的人也能擅长的做好,比如我。”

“… …”

“我怀疑你在影射我。”

盛徹:“不用怀疑,我就是讲给你听的。”

“不过——”贺桃学着他语调,拖得长长的。

店家吆喝声,客人说话声以及杂七杂八碗筷碟的碰撞音混乱又嘈杂。

她声音干净,被烟火气浸得松软,“以后在汴京也能见面了。”

贺桃眼睛清澈又干净,像上好的琉璃珠。

盛徹抬了抬眼皮,情绪微窒,而后轻又肯定的“嗯”了声。

他用热水烫了下杯碟,放到贺桃跟前,倒上茶。

贺桃抿了口温茶,开心跟盛徹说话。

她对太学的了解并不多,但好不容易有个和盛徹有交集的圈子,叭叭讲贺煜糗事给他听。

国子监隔三差五就会和太学的学生打比赛。

贺煜向来都不擅长骑射,非必要从来不参与竞技项目,但是去年蹴鞠比赛由于各种原因缺了人,抽签让他上场。

“我哥可紧张了,每天在后院练球。不过,努力是会被辜负的,他把球踢到池子里,踢到树上,还打碎了我娘亲喜欢的花瓶。”贺桃抿着唇,笑又从眼睛里跑出来,“他们最后输得可惨了。”

春秀找着贺桃时,她正在泥婴摊子前选娃娃。

泥娃精巧,不管是戴冠而立的贵女、执扇抚须的儒生还是拿风车的小孩都刻画得细致又逼真。

因着盛徹说只能选一个,她已经比来比去小半天了,没个结论。

春秀找着她,大大松了口气,问到:“娘子你没事吧?”

贺桃还在货摊上左右转着脑袋,语气敷衍,“能有什么事?”

春秀:“那可不好说,寺庙附近可多拐骗女子的坏人,娘子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贺桃半只耳朵在听,半只耳朵又将这些话原封不动的倒出来,根本没往心里过。

她轻拽了下盛徹的衣袖,指了指捏出棉感的小羊,“这个。”

“... ...”春秀实在是心里有气,余光看见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郎君,惊喜的喊了贺桃一声。

贺桃:?

春秀挤眉弄眼指了指间隔着几个摊位的郎君,“那好像是蒋家郎君。”

“什么蒋...”贺桃记起来了,陈婉着重交代过的,翰林学士蒋闻。

贺桃这才想起忘到犄角旮旯的本来目的。

春秀余光瞥了盛徹一眼,清了清嗓,把陈婉那套说辞原封不动照搬过来。

盛徹似笑非笑扫了春秀一眼。

他把小羊的钱付了,懒得找零,又添了一只老虎泥娃,随口道:“相亲?”

贺桃焉焉地啄了啄脑袋。

“你娘亲完全不会选人啊。”

“?”

“蒋闻家里五个小妾。”

“?”

“在青楼还有引为知己的名妓。”

“?”

“你一个姐姐都搞不定,能搞定六个姐姐?”

贺桃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我不行。”

春秀眼睁睁看着贺桃跟着盛徹头也不回的走了,哦,不对,盛徹回头了一次,神色嘲讽的扯了个笑。

贺桃没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她注意力集中在另外一件事上。

盛徹在太学读书,如果他帮忙见一下真人,她就完全没必要自己冥思苦想怎么和陈婉交差。

果然,对于不想做的事,有的人就能找到不做的方法,比如她这样的大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