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黎话音一落,手腕让一道蛮力握住,她吃痛地轻呼出声,步子往后退,顾明野的视线就逼了下来:“把你的东西拿走。”
白黎仰起头,“这只表值……啊……”
忽然他手劲收紧,白黎疼得眼角泛雾,浴室的小窗开在高处,此刻沁入阵阵令人冷颤的呼啸声,她不想再出去淋雨了。
“白小姐,我再说一次,拿走。”
白黎垂着脑袋,藏在裤兜里的指尖被迫在里面摸索,金属手表收起时是很小一块,而顾明野的口袋很深,她不得不曲起手指沿着边线去探,就在她指尖碰到金属硬物时,食指勾了下,“找到……”
话未说完,顾明野把她的手抓了出来。
“我还没掏出来……”
白黎在他面前力量悬殊,他这一拽直接把她拎出了浴室,“砰”的一声门响,她还要说什么,里头已经传来花洒的水流声了。
她气得咬了咬唇,骂他一句:“大混蛋!”
白黎身上的水汽一边蒸发一边带走热量,此时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窗缝钻进来鬼哭狼嚎的风声,她径直走到茶几前掰了根香蕉来吃,不管怎么说先让自己补充体能要紧。
刚才是他把自己赶出来的,那手表还在他裤兜里,不算她吃东西不给钱。
她看了眼手腕上被抓出来的红手印,她皮肤偏白,而且薄,磕磕碰碰就容易划伤和淤青,刚才那混蛋突然一股力道把她拽了出来,疼得她现在后劲都是麻的,好像给钱是侮辱他人格一样,真不知道他生气什么。
趁他在浴室洗澡,白黎边吃边打量起这个屋子,装潢还是九十年代的风格,老式的落地风扇放在电视柜边,家具是胡桃色的实木,平添了几分复古,她站起身往餐厅里走,那儿通了个走廊,两扇门相对,一间房门大开,她本是无意窥探人隐私,但那间房居然是通阳台的。
倒令她有些惊讶,在那个年代这是香港设计师最爱的风格,他们认为在客厅的阳台上晾衣服有碍观瞻,索性把阳台设计到主卧,如此既能保护隐私又能让卧室充分吸收阳光。
正当她出神时,浴室门被人从里拉开,白黎顿时吓了跳,佯装继续啃香蕉。
男人穿了件纯黑T恤,她视线匆匆掠了眼,黑色的休闲家居长裤,浑身散着水蒸气,边走边拿毛巾擦头发,这寸头,风扇一吹就干了。
果然,他去拧风扇了。
白黎就站在门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透明人。
“白小姐。”
他沉沉的嗓音一落,白黎肩膀下意识抖了抖。
顾明野朝她扫了眼,淡声道:“浴室可以借你,但先说清楚,你是白鲸酒店订了房但没房住的旅客,在不可抗力的特殊情况下需要给你安排住宿。”
这是白黎认识他这几个小时以来,他说过最长的一段话,她嘟囔道:“难怪洗那么久,都在里面想怎么拿我交待出去。”
“咳咳咳!”
顾明野刚倒了杯水喝就被白黎的话呛了两口,此时白黎摆正了身份,双手环胸倚在门边:“既然我是旅客,那麻烦顾先生拿出你们酒店的服务,给我倒杯水,我要热的。”
男人喝的那杯是从玻璃壶里倒出来的,白黎一看就觉得浑身更冷了。
“还有,我需要洗护用品,干净的毛巾,浴巾,牙刷,沐浴露洗发水,对了,卸妆油有吗?”
顾明野从厨房里拿了个烧水壶出来,不耐烦道:“只有香皂。”
白黎眉心蹙起,“那洗面奶呢,男人都得用吧。”
顾明野语气懒散道:“只有香皂。”
白黎抿了抿唇:“那护肤的爽肤水,精华乳液,总得有一个吧?”
顾明野打开了水龙头洗杯子,说:“有自来水。”
白黎此时都没时间生气,告诫自己先忍一忍,“算了,那有干净的衣服吧,最好是新的。”
顾明野沉了沉气,白黎都从他脸上读出“麻烦”二字,只见他进了带阳台的主卧,打亮了灯拉开衣柜,很快从里面拿了件白衬衫和毛巾出来,白黎接过,说:“好了,你现在可以离开这个屋子了。”
顾明野眼皮都不抬,径直走进厨房,这次是打着了煤气炉,那猝然亮起的蓝火就像他此刻压制的怒气,下一秒就要朝她舔来。
白黎缩了下脖子,又问:“有洗衣机吗,我的衣服得尽快弄干净。”
“阳台。”
“那我睡那个房间,你把床单换一下,要新的。”
顾明野一手撑在流理台上,一手揉了揉太阳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爆起的青筋压下去,“那是我睡的。”
白黎说:“我知道,那块表可以买你这套房子了,而我就住几天,遇见我算你走财运。”
听到这话顾明野伸手就去兜里掏手表,白黎就像个难民生怕别人赶她走,立马抱着衣服跑进浴室。
关上门才喊了句:“香皂也要新的,你这个用过了!”
“盥洗台柜子下。”
白黎打开柜门,从里面找了个没开封的白色香皂,包装也只是一个透明塑料袋,撕开封口嗅了嗅,味道有股淡淡的海盐清爽味。
“这个淋浴头这么调啊?”
她朝门外喊。
“往左热,往右冷,打开水阀,旁边有一个金属圆珠,往上提花洒就出水了。”
白黎抓了抓长发,“你这也太复杂了,而且连个浴缸都没有。”
门外的男人压着火说:“你看我像个浴缸吗。”
“不像,”
白黎脱下身上的白衬衫说道:“我又不想泡你。”
花洒的水温一点点将白黎身上的冷意浇散,冲了几分钟才终于感受到了热,她长舒一口气,仰头让流水冲过脖颈,令每一寸毛孔都张开来呼吸。
也不知洗了多久,她才恋恋不舍地关掉热水。
顾明野给的白衬衫是长袖的,套到身上刚好遮到大腿偏上,她身高有一米六五,穿上鞋也有一米六八,但站在顾明野身边却明显感觉他高自己一个头,而且他肩还比旁人要宽,气势上又拔了一头。
白黎衬衫里面还穿了自己的贴身胸衣和小裤,毕竟要穿过客厅,等进了卧室她才脱下来放洗衣机。
然而等她抱着衣服出来,却不见了顾明野的身影。
她愣了下,往主卧望去,门是开着的,灯也亮着,“顾明野,顾明野?”
她忽然慌了,房间里也没有人,外面的呼啸声吹得人心里发麻,她被一个人撂在了陌生的宅子里。
“又怎么了,大小姐。”
忽然,主卧对面的房门被拧开,白黎吓了跳,整个人贴到墙边,看见门口站了道高大身躯,夜晚本就光线不足,他还穿得一身黑色,无形中像一道顶上天花板的暗影,笼罩在她的身上。
“我……”
她有些结巴道:“吹风机在哪。”
男人骨节修长的手指穿过头发,目光从她身上掠到一边,“电视柜下。”
说完,没等白黎开口,他“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她眉头皱了皱,自己去找吹风机拿进主卧,发现床单跟刚才见到的不一样,他换了。
头发吹到半干后,白黎就被热风撩得舌燥,走到客厅去找杯子喝水,她记得刚才顾明野拿了一个出来,视线寻了一圈,在餐桌上看到了那个带把的玻璃杯,以及旁边的保温壶。
她也不敢再问顾明野了,拧开杯盖倒了一杯出来,忽然,一股浓郁的姜茶味萦绕鼻尖。
她凑到杯口处嗅了嗅,辛热的姜味灌入肺腑,一下把她热得浑身毛孔一舒,喝了一口,额头微微渗出薄汗,整个人彻底暖了起来。
这个台风天,她好像,遇到了一个好人。
“嗡嗡嗡~”
就在白黎把房门锁好,终于躺到床上的十分钟后,耳边响起了蚊子的嬉戏声。
脸颊一痒,她抬手挥了挥,烦得拉被子盖住了脸,差点把她憋得喘不过气来。
白黎忍着困意去敲顾明野的房门,敲下两声后,她喊:“顾明野,你睡了吗!”
“你再叫,我让你今晚都睡不了。”
顾明野烦躁的语气从房内传出。
白黎指尖悬在门上,敲响声止。
她收回当他是好人这个想法了。
阳台的窗户被台风和暴雨撞了一夜,白黎从未听过这么恐怖的嘶唳,前半夜跟蚊子缩在被子里缠斗,后半夜困得眼皮都睁不开,意志涣散。
一觉睡得乱七八糟,直到“咚咚咚”的敲门声传了进来,她把脑袋往被子里埋得更深了。
“白小姐,我数三声,你再不开门,我就拿钥匙进去。”
“三。”
“二。”
“一。”
白黎顶着一肚子起床气拉开房门,刚要发火,就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香气。
食指摸了摸鼻尖,说:“这个点我一般不起来吃东西。”
顾明野眼神掠了她一眼,“我只是确认你是不是半夜跳窗跑了。”
白黎:“……”
她昨晚就空着肚子睡觉,现在看到吃的,再矜持也得摆出笑脸,从浴室里洗漱好出来,勉强把自己半干湿的衣服套回身上,感觉她整个人更潮了。
此时餐桌上摆了一锅白粥,还有一碟鸡蛋煎饼,外表油亮亮的,半透明,她好奇道:“这饼里小小颗的是什么?”
“生蚝。”
白黎仔细盯着那盘蚵仔煎,有些抗拒道:“这么小,感觉很腥。”
男人盛了碗白粥出来放到她面前,说:“生蚝又不是大就好吃。”
白黎摇头,想到她吃的日本空运鲜生蚝,“我的认知就是大的才好吃。”
顾明野放筷子的动作一顿,视线朝她落来,白黎补充说明道:“不止生蚝啊,其他东西也是。”
她说着,发觉顾明野的目光凝在她脖子上,她下意识把长发拨到胸前遮掩,才问他:“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野哥:你只是个借住的旅客。
以后的野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这是酒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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