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公被项羽的人扒光衣服,绑在了砧板上。楚军刽子手面目狰狞,手中的砍刀闪着寒光。旁边,鼎已支好。鼎下烈火熊熊,鼎中水已沸腾。所有的人都望着刘邦!谁也不敢说话。谁也不敢出一声大气。
项羽得意地指着刘太公,望着刘邦,期待着他的回答。他的背后,虞姬惊望着他!她退后一步,对着虞子期的耳朵,轻轻说了句什么。虞子期会意,抽身而走。
忽然,对面传来刘邦的狂笑声,项羽一惊,这时候刘邦居然笑得出来?!刘邦愤怒地冷笑着大声喊道:“项羽,你别忘了!咱俩一起伺候过怀王,还在神树前磕过头,结为兄弟!那,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父亲!既然你那么想把你的老爹做成肉酱,好啊!随便您!只是别忘了,把你爹的肉羹做好,也分我一杯吧,让我也尝尝!”他说得很轻松,很流利,一点儿不结巴,但那双紧抠寨墙的手,泄露了他心中的紧张和悲痛。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甚至还笑了一笑,两眼直瞪着对面的项羽,听他如何作答。
对面没有回答!
项羽愕然!他怎么也想不到,刘邦会是这么个态度,会说出这些话来!他低头看了看砧板上的太公。绑在砧板上的刘太公已经叫不出声来,他躺在太阳下,闭着双眼,在微微呻吟。旁边,刽子手抓着砍刀的手也举得吃力了。他们眼巴巴瞪着他的大王,等着他下命令。可是,没有命令。项羽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该怎么回答?又该怎么做?
项羽镇定了一下,怒吼:“刘邦!你少来这套!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他?”刘邦觉察到项羽的慌乱,他反而轻松了:“杀吧!我等着!”他退后一步,嘴角挂着微笑抱起双臂,一副满不在乎,等着看热闹的样子。项羽气昏了!“当啷”一声!他把剑从剑鞘中拔出了一半!此时,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臂。项羽回过头,看见了虞姬的眼睛,目光里满是惊慌和恳求,朝他摇了摇头。
“羽儿!不能杀呀!”远远又响起了项伯的声音。项羽就是担心项伯心慈手软,会束缚自己手脚,派他个活儿,让他去彭城筹粮。想不到,还没出军营,就在营门口被虞子期拦了回来。项伯跑到项羽身边,轻轻道:“杀了太公,就上当了!刘邦这种志在天下的人,全都是些疯子!他会顾及自己的家人吗?彭城逃跑的时候,他连自己亲生的儿女都恨不得甩掉,当然更不会在意他年迈的老父!相反,你要是杀了他的父亲,却会受到天下人的谴责!说您不孝!说您不仁!说您不义!说您残忍!羽儿啊!你还想得人心,取天下,治天下吗?”项羽愣了一下。
项伯叹口气:“算了吧!只当是演了场戏!收手吧!”项羽咬了咬牙,“当啷”一声,又将拔出一半的剑送回了鞘中。他赌气道:“我不管了!您处理吧!”他拉着虞姬大步走下寨墙。项伯见项羽离开,连忙命令将太公赦回,鼎抬走,砧板撤了,所有的人都解散!
立在对面汉营的刘邦见此情景,心一松,身体一晃,几乎昏倒在地。樊哙急忙上前扶住他,刘邦将樊哙推开,自己挺起了身子,脸上保持着那种冷笑,慢慢走下了寨墙。他打发了所有人,自己走进大帐,“扑通”坐在席上,伸着两腿坐着出神,不知想起什么,他很想笑,但又不愿意笑出声,只好憋着,憋得全身都在发抖,笑着笑着,眼泪却慢慢地流了下来,他哭了!他越哭越伤心,终于用手拍打着席子,放声嚎啕痛哭:“爹呀!儿子对不起你呀!呜呜!儿子不孝啊!呜呜呜!”
在刚才那种情境下,刘邦降不得,救不成,哭无用,不睬亦不可,只能强自镇定!当年周文王被囚于羑里,纣王为了试探,杀其子伯邑考,以肉羹赐之。文王明知是亲子之肉,为避祸,竟忍心坦然食之,才得以脱险而出。而今,刘邦也只能如此,他心中的痛苦到此时才骤然释放。
项羽很气愤,他没想刘邦这个老流氓,会跟他玩了这么一手!
项羽本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他快意于刀对刀、枪对枪,在战场上一较输赢,可刘邦偏偏不接招,就像个缩头乌龟躲在壳里,怎么拿石头砸,用脚踩,它也不伸头。而且,又守着一个敖仓,像只耗子盘踞在粮食堆上,项羽怎能熬得过他?!现在还好,拖到了冬天,连雨带雪,再结上冰,运输粮草就更麻烦了!所以,他必须逼刘邦应战!
项羽一夜未眠,辗转反侧,盯着晨曦透进来的微光,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他要跟刘邦单打独斗!
陈平捧着项羽射来的帛书呈给刘邦,项羽写道:天下汹汹不宁,皆因有你我二人。一人亡而天下安,何不为之?仆愿与公单挑,以决雌雄!虽死而无悔。公若真为天下生民计,请接招!刘邦听陈平念完,一哂:“他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呀?跟我单打独斗?我五十多的人,跟他三十岁的毛头小伙子单挑?我傻呀?”
刘邦知道,项羽是以天下百姓为借口在激他,他若接受挑战,胜算几乎为零。若不接受,项羽就可借此嘲笑他没有诚意,没有胆量,打击汉军士气,他怎么可能上项羽的套!
刘邦叫过陈平,让他在帛书后面写上:君意已明,吾意已决,吾宁斗智,不斗力也。
项羽手拿着刘邦批复的帛书,鄙夷地冷笑:“哼!我就知道,他没胆量接我的招!派人出寨骂阵!什么难听骂什么!天天骂!骂到他出来为止!他不是用这个办法让曹咎掉了脑袋、丢了成皋吗?我叫他也尝尝挨骂的味道!”
汉军愕然听着从山涧那边传过来的叫骂声,“刘邦!滚出来受死吧!我们大王等着你呢!”楚营的寨门大开着,几个楚军放肆地从寨内跑了出来,有的干脆跑到靠近汉军营垒的山涧边上,朝着汉营大声骂阵。那些听起来清晰得句句清楚的楚语,就是从这些士兵嘴里骂出来的。
“什么汉王?胆小鬼!”“他是怕咱们霸王啊!”“怕他见了霸王,吓得尿了裤子吧?”
他们的叫骂虽然听
太阳光直射在敌楼上,有人给项羽撑开了黄罗伞,替他遮阴,项羽有些困了,刘邦这个老狐狸看来是不打算出来了,项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走下寨墙。突然,项佗眼一亮,指着对面的敌楼:“汉王?汉王来了?”果然,刘邦悄悄地登上了对面的敌楼。后面跟着张良与陈平。在汉王身边,还有个身材高大的汉军,手里拿着弓箭。
楚军一看刘邦出现了,一个个跳起来,指着对面敌楼上的刘邦,骂得更起劲:“刘邦!你个胆小鬼!”“出来呀!跟咱们大王斗一场!”“他不敢吧?他见了咱们大王,胆都吓破了!”“那还当什么王?投降吧!”
突然,骂得最来劲的士兵扑通倒在地上,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支箭!其他的几个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又有一个人中箭倒地!剩下的楚军吓得哇哇叫着,抱头鼠窜,逃回楚营!
刘邦高兴了,拍着手:“好啊!楼烦小子,干得好!”他后面的士兵们也都觉得出了口恶气,齐声欢呼:“万岁!”可是,刚喊了一声,就没有人再喊第二声了,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寨外的楼烦士兵也吃惊地瞪着对面!他看见了什么?
项羽大步走出楚营的寨门,走到山涧边,叉开两腿站在那儿,怒视着他!项羽手中甚至没有弓箭,他一手按剑,一手攥成拳头,大吼一声:“鼠辈!胆敢偷袭?”他的吼声在山谷中激起了回声。
阳光直射在他的盔甲上,反射出夺目的光!看上去,就像一位神祇突然从天而降!他全身上下都激荡着一股气流,仿佛火焰在燃烧,在翻腾。头盔上朱红的缨子就像是一团火。头盔下的一双大眼,怒目圆睁,像有千万支利箭朝他直射过来!
楼烦人瞪着项羽,身体开始发抖,开始发软,连弓都举不起来。刘邦兴奋地朝他喊:“射呀!射他!”楼烦人却像中了魔一般瞪着项羽,嘴里喃喃着:“霸王!他是霸王!是霸王!……”扔下弓箭,扭头就跑!
项羽看着他吓成这个样子,仰天哈哈大笑!他胜利的笑声在群山之间久久回荡。过了一会儿,他蹲下来,怜恤地看着因骂阵而被射死的自己的士兵,用手将他大睁着的眼睛轻轻合上,回头对城中喊:“来人!把他们抬回去!”项佗带人从楚营中冲出,抬走了同伴的尸体。项羽招招手,叫项佗走过来,项羽嘴唇一动,低低向他交代了一句什么。项佗点头会意,让人把尸体拖到那块巨石下面,放在那儿就匆匆都走了。
项羽向前又走了两步,站在陡崖边,面朝着对面的汉营高叫:“刘邦!看见了吗?我就在这儿!你出来吧!连面对我的胆量都没有了吗?”
刘邦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去会一会项羽。若说打架,一百个自己也近不了项羽的身,如今隔着山涧,论起嘴皮子功夫,十个项羽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他让樊哙取来一坛酒,打开封坛的盖,举坛就往嘴里倒,咕咚咕咚一连喝了好几口。与项羽对视,刘邦确实需要壮胆。放下酒坛,刘邦用袖子一抹嘴,便要出去。樊哙拦住他,招手叫过一名身材与刘邦相仿的士兵,将士兵的甲卸下来给刘邦穿在袍服内,刘邦一步步走下了寨墙。
项羽望着毫无动静的汉营,愤怒地又高喊一声:“刘邦!要我等到何时?”对面传来刘邦的声音:“稍安勿燥!刘邦来也!”随着一这声回答,刘邦穿着普通的便服,甩着一双空手,潇洒地大步走出了汉营,一直走到了断崖边上。他看着项羽,对面,项羽也看着他。
隔着一条断涧,两人终于又见面了!项羽与刘邦,这一对昔日的战友,当今的死敌,隔着一条鸿沟,面对面站在了一起。造化弄人!今日重见,谁能说清他们心中的感受?
阳光灿烂,照着项羽的铠甲。山风猎猎,吹着刘邦的袍服。
项羽唇边闪出一丝冷笑:“你终于露面了!怎么连甲也不穿?说吧!咱们怎么比?我随你挑!”刘邦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起兵与你交战,乃是兴堂堂正义之师!又不是村野匹夫,争强斗勇,谁屑于跟你比这些?和我单打独斗?你不配!”
项羽心想:不比不争,你刘邦出来干什么?刚要开口,刘邦指着他道:“我要揭发和声讨你的罪行!项羽!你说天下汹汹,是由于我跟你争天下,完全胡说!当年我们同事怀王,共同作战,情同手足,甚至结拜为兄弟!那时我为何不与你争?我们由朋友变成仇人,完全是拜你所赐!都是由于你的罪恶造成的!”
刘邦一旦开口,立即显得底气十足,义正辞严,整个人也好像变得高大起来。项羽愣了,他想不到刘邦跑出来,竟是为了说这些话!
刘邦清了清喉咙:“听我揭发你的十大罪状!项羽!你头一条罪状,就是背主!怀王是你项家亲手而立,但你尊重过他吗?仗着自己手握兵权,你目无主上,为所欲为!怀王与我二人约定,先入关中者王,你为何不遵?为何要把我贬到汉中之地?”
项羽冷笑:“弃怀王之约,是你自愿!”
刘邦立即驳他:“怀王批复‘如约’,你为什么不听?其实你早怀背主之心!我来问你,宋义又是谁杀的?杀了怀王指派的主将,还假传王命,这是你的第二桩大罪。第三,你奉命救赵,巨鹿之围既解,就该先请示怀王,再定决策。可你呢?擅自接受‘诸侯上将军’的名号,未奉王命,就胁迫诸侯随你入关!”项羽愤怒道:“那是他们自愿的!”刘邦讥笑:“如果他们自愿,为何我的讨项檄文一发,各国诸侯都纷纷归附?不如说,是你的倒行逆施失尽了人心!进咸阳之后,你都干了些什么?纵兵屠城,焚烧宫室,抢掠百姓财物,甚至让人挖坟皇陵,将珍宝据为己有!……项羽!这些都是不是你干的?我冤枉你了吗?”项羽无语可说,切齿而已。
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项佗指挥人抬来一张弩机。这是一种铜制的兵器,台座长两尺左右,宽约八分,上面有道能活动的沟槽。在弩的顶部装着一张韧性极强的弓,把一个叫“牙”的东西卡在弓弦上,几个人用力往后拉,挂在一个叫悬刀的突起物上,再把箭放到沟槽里,悬刀同时起着枪栓的作用,瞄准目标后,立即拉下悬刀,箭即飞射而出,射程比一般的弓要远很多,杀伤力也更大些。在当时,这是楚人所发明的一种新式武器。项佗在弩机上盖了一张草席,让几个士兵抬着紧贴着墙走,以防被人发现。看上去,像是抬了一副担架,好收敛楚军的尸体。
鸿沟边,刘邦慷慨激昂,越说越来劲:“五,秦子子婴已经投降,并无大恶,你为什么要杀他?有怀王的命令吗?六,新安被你坑杀的那二十万秦卒,更是无辜!那可是二十万生灵啊!谁无父母?谁无兄弟、妻子?项羽!你简直罪恶滔天!”
项羽向后望了一眼,他看见了那些抬着草席跑向巨石后边的楚军士兵,看见了随后跑去的项佗,眉头舒展了一下,扭过头,用一种奇怪的表情望着对面的刘邦。脸上那种尴尬和气愤已经如同被一阵山风刮走了。
刘邦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依然数说着:“七,你借分封之名,把你亲近的人封到好的地方,而把他们的故主赶到蛮荒偏僻之野!这哪里是分封诸侯,完全是挑起事端!所以才搞得人心不服,天下大乱!项羽!你就是造成混乱的祸根!”项羽只是站在那儿听着,用一种嘲笑的眼神冷冷地瞧着他,似乎在鼓励他说下去。
在刘邦身后不远处的樊哙发现了问题,对张良说:“您看!这些楚人在弄什么?”
张良看了看,好像是抬来了草席,要掩盖尸首的样子,至于席子下面是什么,被石头挡住了,根本看不清。樊哙为了更贴近些,沿着寨墙朝刘邦的方向跑去。
巨石后面,项佗等人用草席掩盖住楚军士兵的遗体,但并没有抬走和移开,而是以此为掩护,将弩机安放好,将弓使劲拉开,放好了箭头上绑着石头的弩箭,箭头正对着刘邦的方向,射手在用悬刀仔细瞄准。
刘邦继续说着:“八,你自封霸王,占据了彭城,却将义帝放逐于郴县;九,……”樊哙紧张地跑回到张良身边:“石头后好像有埋伏!赶紧通知大王!”张良手一挥:“快!鸣金!”刘邦的声音越说越高,几乎是在喊:“你!你竟指使人追杀义帝于江上!放火烧船!这是弑君大罪呀!项羽!你大逆不道!罪不容诛!……”
项羽气疯了,大喊:“你们还等什么?”
与此同时,从刘邦后面的汉营敌楼上,急促的锣声当当敲响!这是让刘邦回撤的信号!刘邦一怔,正回头要看。就在此刻,只听一声簧响,接着是弩箭破空之声,藏于石后树丛中的弩机射出了弩箭,一箭正中刘邦!他“哎呀”一声,仆倒在地上!
锣声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惊恐地盯着倒地的刘邦!
项羽挺立着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的刘邦,由冷笑转而大笑:“哼哼哼哼!……哈哈哈哈!”他笑完了,一转身,大步走回楚营。
樊哙在汉营寨墙上慌了,气得跳起脚怒骂:“项羽!你个王八蛋!”他哭着喊:“大哥!……”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刘邦慢慢爬了起来,坐在地上,捂住了脚,仰面朝他们笑笑:“臭小子!射伤我的脚了!”樊哙带领士兵从寨门中跑出来,迅速将刘邦弄上担架抬回去,汉营的寨门重新关上。
项羽站在楚营寨墙上呆呆地看着。项佗嘀咕了一句:“应该射中了呀!怎么会伤到脚呢?”项羽冷冷一笑:“便宜这老家伙了!给他个教训!看他还敢胡说吗?走!”楚营的寨门又关上了。
樊哙守在刘邦营帐的门口,拦住了前来探视的将领们,只有张良进入了营帐。张良见到小薄拿着染血的被服和皮甲,抹着眼泪,登时一愣,大概明白了情况,劝阻道:“别哭!这时候,一定要镇定!快把泪擦干了!”他看着血衣,“这个,也赶快找地方藏好,不要被人看见了!”小薄点点头,拿着东西走开。
医官从里面走出来,叹口气:“正中前胸,幸亏有这层皮甲!连甲都射穿了!”
张良关切地问:“不碍事吧?”“已经上了药,裹好了。大王需要卧床静养。最好,让他去后方将养些日子。唉!五十多的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自己坐起来!大王真够坚强的!”医官叹道。张良嘱咐他:“关于大王的伤情,请勿泄露,免得动摇军心。对外还说伤脚为宜。”医官遵命而去。
刘邦面无血色,躺在后帐,身上盖着薄被,紧闭双眼。张良走到近前,刘邦睁开眼苦笑着:“幸亏听你们的话,套上个壳,救我一条命!”张良劝慰他:“大王洪福齐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刘邦又苦笑了一下:“借您的吉言。怎么样?将士们还不知道我伤得这么重吧?”张良道:“大王随机应变,谎称伤脚,真是了不起!可是,若真是伤脚,此时您就不应卧床,而应当乘车巡营,以安将士之心。”
小薄走来,正好听见,她先急了:“这不行!他这么重的伤,哪能让他去巡营?这不是要他的命吗?”张良也很心疼刘邦,但汉王今日受伤,满营将士皆知。主帅阵前负伤,这是兵家大忌。如不及时安抚,会严重动摇军心!刘邦知晓这其中利害,将手搭在张良胳膊上勉强坐起来,疼得直咬牙。小薄小心地为他套上甲,又穿上外袍。
樊哙将刘邦挪坐在夏侯婴赶的大车上。黄罗伞移动,刘邦坐在车驾中,微笑着进行巡视。汉军将士们看见自己的主帅安然无恙,都露出了宽慰的笑容,他们朝刘邦欢呼着:“万岁!汉王万岁!万岁!”
刘邦笑着,不断向他们点头,有时还抬起手,向他们招招,有时,还稍稍俯一下身,跟挤到车前的老兵交谈几句。张良担心地在后面扶着他,在耳边提醒他不要乱动。
回到后帐,刘邦被背下马车,躺到了铺上。小薄轻轻取下他套在外面的皮甲,忽然惊叫一声,只见伤口已经渗血,血透衣衫,她哭了。张良感动不已。樊哙也在用手抹泪。刘邦虚弱地笑笑:“子房!我……我恐怕要回后方几天。”张良劝慰着:“您去吧,先到成皋养好伤,恐怕还得回一趟栎阳,您负伤的消息,可能已经传到关中了。”他对小薄道:“你也跟大王回去吧。军营之中,怎么生孩子?”
刘邦听得张良的妥当安排,心一松,忽然昏了过去。小薄与樊哙惊叫:“大王!”众人一阵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