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吕雉的身体随马车的颠簸两边晃动着,借着微光斜眼打量自己的丈夫,望着那张已显苍老的脸,吕雉心中五味杂陈。父亲的预言,多少年的期盼,终于成为现实!坐在她面前的,不再是沛县的混混,而是楚国堂堂的侯爷!可是,为什么自己却高兴不起来呢?面对丈夫的背叛,她又该怎么做?
戚姬的小酒馆张灯结彩,庆祝刘邦军侯的聚会在此举行。因为人多,干脆把席开在了院里和两廊下,当中的房间也设了席,坐的是周勃、雍齿这些将领。从沛县一起打拼出来的老兵们无论坐在廊下或坐在庭中,个个都兴高采烈。不少人围着刘邦,争先恐后地说着祝贺的话。
樊哙将女扮男装的吕雉和吕媭引到了旁边的一间小室,小声交代:“你们就在这儿!别随便出来!”吕雉拉开门看了看,里面就设了一张几,摆着两副杯箸,点着支蜡烛。她点点头,领吕媭脱鞋走进去。樊哙赶紧也向刘邦走去。刘邦在庭中居中而立,高高举起酒:“各位弟兄!我刘邦是个什么人,大家都知道!今天能得以封侯拜将,光宗耀祖,靠的全是在座的老少爷们儿!还有那些已牺牲在战场上,没能赶上今天庆功宴的兄弟!”他的喉咙哽咽了一下,平静一下自己,继续说下去,“这份情,我刘邦这辈子都不敢忘!来!大家举起酒,跟我先敬天地鬼神,祭奠烈士的英灵!”众人都纷纷站起来,学着他的样子端起了酒。刘邦以手指蘸酒,先弹向天空,再洒向左右,最后,将整杯酒全浇在了地上。众人跟着他这样做。有的双眼含泪,有的也喉咙哽咽了。刘邦呼道:“来呀!上酒!”楚乐响起。一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伎女手执酒壶自廊下走出,踏着轻盈的舞步穿行于场中,为每位到场的客人斟满杯中酒。将士们眼都看花了。全场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而欢快。乐声中,一身白衣的戚姑娘如月中仙子飘然而至,随音乐舒展长袖,折腰扭胯,跳起楚舞。刘邦情绪高涨,突然一扬手,大声吼起了家乡的山歌:大风起兮云飞扬!
沛县子弟兮别故乡!
驱除暴秦兮走四方!
众情绪高涨,以掌击节而和之。有的跟着大声重复:大风起兮云飞扬!
沛县子弟兮别家乡!……
戚姑娘的舞姿随歌声转为激昂,整个人就像一团白光,围绕着刘邦在旋转。
歌声停止,乐声停止。戚姑娘的舞也戛然而止,倒在刘邦面前。
那间冷清的小室的门被开了一条缝,吕雉的一双眼透过门缝,盯着刘邦的身影。刘邦在酒廊中挨桌给大家敬酒碰杯。樊哙执着壶,紧跟着他,老兵们无不感动。他离开酒桌,朝吕雉她们这边走来,樊哙忙跟了上去。吕雉听见脚步声,一口吹灭了蜡烛,屋内顿时一片漆黑。刘邦有点纳闷:“这屋没人吗?我明明看见刚才屋里有亮啊。”他伸手想拽门,樊哙忙抢先将门拉住,“真的没有!要是有人,能不点蜡吗?摸着黑怎么吃呀?”“是我看花眼了?喝多了!唉!少请了两个人!”“谁呀?”“你老婆和我老婆。”樊哙有点紧张:“您……怎么想起她们了?”刘邦慨叹:“她们为我们也付出很多呀!就说你嫂子,这次若不是她及时提醒我,我也下不了决心跟项羽分开。咱们有今天,可不能忘了她们。”樊哙扫了一眼身后紧闭的竹门:“是啊!嫂子真不容易!您真该请她来,喝您的喜酒。”刘邦苦笑:“我敢请吗?她醋劲儿那么大,要发现了我跟小戚的事儿,还不把酒席给我掀了?唉!其实她不明白,哪怕再有十个小戚,哪能替代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呢!”
幽暗的室内。吕媭听着外面的对话,不禁拽了一下吕雉,想说什么,吕雉忙用手势制止她,伏着门边继续听下去。外面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戚姑娘的声音:“沛公!项将军派人来了!”项羽听闻第二日便要召开军事会议心急如焚,派人四处寻找刘邦踪迹。刘邦只好提前退席,戚嫣送他出来。刘邦走到小室门口,停下步子:“行了,你去照顾他们吧。我叫他们也早些散。”戚姑娘道:“你别管了。放心去吧。这儿有我。”刘邦拉起她的手,温柔地道声:“辛苦你了!”戚嫣白了他一眼:“真谢我,干嘛不娶我,还让我在这里受累、受欺负?”刘邦笑:“你受什么欺负?谁都知道你是我刘邦的女人,哪个敢动你一指头?”戚嫣的神色黯然:“你要是走了呢?到了那时候,哪位大爷出了钱,我还不得给他唱歌跳舞,陪酒陪笑?你别怪我给您侯爷大人戴绿帽子!”说着,她一转身,赌气走了。
这些话,关在室内的吕氏姐妹听得一清二楚,吕雉将蜡烛重新点了起来。
项羽大帐里,也点着明亮的烛光,项羽与范增相对而坐。脚步声起,刘邦随着士兵快步走进来,拱手:“对不起呀,项老弟!营里的弟兄们一定要我请他们喝酒,听说你来找,我马上来了。范老先生!军务太忙,一向少来拜望,恕罪恕罪!”范增抬抬手:“沛公客气!您这次蒙怀王之恩,能与羽儿同日封侯,的确是可喜可贺!”“刘邦一介草民,侥幸封侯,全仗项老弟提携。不知您二位找我有什么要紧事?”项羽道:“明日大王就要召集我等议事,你可听说?”“这么快?倒未曾听说。”刘邦如实说。“关于分兵与合兵,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希望能给我一句实话!”项羽已经不耐烦了。“这个,还是听大王的吧。”刘邦婉言道。范增冷冷说:“若是大王分兵两路,以你二人各统一军,沛公打算服从吗?”刘邦愣了一下,拱手笑道:“范老先生!刘邦是楚国的臣子,又刚蒙大王圣恩,得以封侯。岂能不听命于王呢?”项羽抛出了范增谋划的杀手锏:“若如此,沛公!就请你把我叔父当日借给你的那五千兵还我吧!”刘邦急了:“那、那兵,武信君不是说过了,就划归我指挥吗?不用还吧?”范增见刘邦发窘,心下得意,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是你初来乍到,兵少力单,羽儿又在武信君面前替你求情,武信君看在羽儿的面上,才作此安排,以壮你的声势。现在不同了,你已兵多将广,还跟羽儿同日封了侯,平起平坐,羽翼已成,现在又想着独当一面,跟我们分道扬镳,有什么必要再让我项家军相助?因此才提出这样的要求。沛公谅解。”刘邦看看他,又看看项羽,马上明白了二人的用意:“我要是拒绝了大王的安排呢?这五千兵还用还吗?”项羽笑:“当然不用了。本来我们就兵合一处,当然无此必要。”“我明白了。可否容我回去想一想?”刘邦一时没了主意。范增道:“好啊。沛公是个聪明人。会拿定主意的。是吧,羽儿?”项羽觉得这一着使得有点儿过头,搔搔头,道:“沛公!并非项羽要以此相挟。”刘邦笑着打断他:“咱们兄弟之间,哪儿谈得上这?项老弟!范亚父!告辞!”项羽还想说什么,范增一拽他,他会意止步,与范增一起拱手相送。
此刻,刘邦才体味到抉择之难!自己统共才一万多兵马,少了五千兵,还打什么仗?立什么功?可是,项羽与范增的苦苦相逼,又使他感到,这次自己真的已无退路!如果退了,那将永远生活在项家军的阴影下,永远无出头之日!现在自己该怎么办?想来想去,还得去找张良。
刘邦与张良来到了戚姑娘的酒馆,却见平日热闹的小酒馆关着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灯火也没有人声。夏侯婴上前拍着竹门,叫着:“戚姑娘!戚姑娘!”无人答应。刘邦愣了愣,回头询问张良:“去我营中如何?只是环境不如这里。”张良点点头,两人重新上车。刘邦担心地回头望了一眼静静的小酒馆。
刘邦大帐中,灯火明亮。吕雉盛装端坐于几旁。刘邦带着张良走进,发现吕雉像是在等他,有些惊讶,来不及多想,忙将妻子介绍张良。吕雉对张良深施一礼:“不知子房先生驾临,未曾远迎,望祈恕罪!”张良还礼:“沛公夫人!张良失敬了!”“吕雉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听夫君说,他自亲近先生,受益良多。吕雉代拙夫深谢先生的教导之恩!”吕雉笑着,又拜了一拜。
沛公夫人竟如此端庄知礼,颇出乎张良的预料,忙拱手道:“夫人此言,张良实不敢当。能结识沛公,也是张良此生的荣幸!”吕雉回头埋怨起刘邦:“张先生贵客驾临,你为何事先不早说呢?也好作一些准备。”“我也没想到请他来营里。本来,打算去别处,……”刘邦如实交代。夏侯婴插了句嘴:“我们去了小酒馆,可酒馆不知为什么,停业了。”“哦。是我叫停的。”吕雉道。刘邦一愣,一把将她拽到旁边:“戚姑娘呢?你、你把她怎么样了?”吕雉白他一眼:“别什么七姑娘八姑娘,让贵客笑话!”她径自走向张良,“子房先生,请坐!用过晚膳了吗?”刘邦跟过来:“别提了。子房先生晚膳没用完,就被我拉来了。”“你不早说!怠慢了贵客!夏侯婴!樊哙!快去弄点酒饭来!”吕雉开始张罗。
酒和菜置于几上。张良慢慢吃着。刘邦和吕雉在一旁相陪。“张先生说得对!人少可以扩大,力弱也能变强,唯有做人,一定要堂堂正正,顶天立地!方为大丈夫!”吕雉对张良建议刘邦宁可削减兵力,也要与项羽分兵的建议十分赞同。刘邦对她的直言有些窘,对张良笑笑:“子房先生别笑话啊!她说话做事,总以为自己是个男人!”张良却十分欣赏:“夫人可以称上‘女中丈夫’了。沛公,我吃好了,咱们且再细细分剖一下形势。”
一个时辰之后。刘邦与吕雉并肩站在辕门外,望着送张良的马车消失在黑夜中。吕雉感慨道:“张先生很看重你呀!你的身边,也正好缺一个像他这样的人!你能想办法留下他吗?”刘邦道:“我何尝不想把他留下!可人家是韩国的重臣,怎么可能留下来帮我?对了,你把人家的酒馆关了,干什么?”吕雉笑:“还记着这事儿呢?你可真关心她!”说着,转身往军帐中走。刘邦讪讪地跟上去:“我只不过是经常去她那儿喝个酒罢了。”“真的吗?真就这么简单?”吕雉回头瞥他一眼,低头进了军帐。刘邦跟进去:“真的!不信你问他们!吕雉!你别想多了!”吕雉在席上坐下来,面对仍然站着的刘邦,语气里带着教训:“你现在也是楚国堂堂的侯爷了,怎么?还想让你的相好当垆卖酒、笑面迎客?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什么相好?完全是没影的事儿!再说,你把人家生意停了,叫人家如何过日子?”刘邦真急了。吕雉看他一眼:“怎么?心疼了?那,当初就不该害人哪!”“我……我去那儿,真就是请人喝个酒,照顾一下她的生意!我跟她,真的就是如此而已!不信,你去问樊哙、夏侯婴……”“我谁也不问,就问你!你真的跟人家没什么,人家会要求你娶她?人家倒是为你的名誉着想,你自己就那么厚颜无耻吗?你跟她的事,你手下的人都有数。今天晚上,当着那么多手下,你就跟她搂搂抱抱!”刘邦嘴硬:“你看见了?”吕雉冷笑:“我当然看见了!我还听见她问你,万一你打仗走了,哪位大爷出了钱,她是不是得给人家唱歌跳舞,陪酒陪笑?你侯爷大人是不是甘愿戴这顶绿帽子?刘邦!亏你还是个男人!听了这话,你就不脸红,不惭愧?”“什么?你、你也在?”“我当然在!还有吕媭!我们听得真真切切的!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刘邦一听,彻底软了:“我、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真把她娶回来,你也不干哪!”刘邦在外面胡闹无所拘束,真到了吕雉这里,心里总没有底气。吕雉冷笑:“你怎么知道我不干?”她朝外招招手,吕媭扶着一身红妆,分外妖娆的戚姑娘走了进来。刘邦顿时目瞪口呆。“戚嫣姑娘!你仰慕沛公,他也喜欢你。不过,他现在已经是武安侯,你既然是他的人,就不能再抛头露面。我今天做主,让你作他的妾侍。你我共事一夫。你愿意吗?”戚姬低着头,小声道:“愿意。”刘邦完全没想到,站在一边听傻了。“我还要回沛县照顾一家老小。我走之后,你就住进营中,照顾沛公的起居。他行军打仗,你也要陪侍身边。你愿意吗?”戚姬抬起头,看看刘邦,又看看吕雉:“我情愿。夫人。”吕雉淡淡一笑:“叫我大姐吧。”她拍拍身边的坐席,对刘邦,“傻愣着干什么?坐下呀!让新娘子行礼。”
刘邦赶紧走过去,与吕雉并排而坐。戚姬跪下来,给二人拜了三拜。吕雉随即站起来,冷冷地对刘邦说声:“就这样吧!我走了!”说着,真的带吕媭离开了。刘邦呆呆地望着她离去,樊哙冲着他一乐,拱了拱手,表示恭喜,也跟出去了。
刘邦苦笑一下,这个吕雉呀,真不是个一般的人!他的心里,既怕又爱,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受。
初升的阳光使楚王宫格外耀眼,楚怀王手下的将领们纷纷乘车马而来。府门前一时车水马龙,十分热闹。项羽骑着高大的乌骓马,领着范增乘坐的马车,在亲兵的护卫下而来。所有的将领们都躬身招呼:长安侯!鲁公!项将军!项羽傲然地点点头,下了马,亲自掀开车帘,扶范增下了车。
楚王府今日重新作了番布置。正中设了怀王华丽的坐席。两边,依次排开一张张几,几上放置着酒爵,按照等级安排。与会者已来了不少,刘邦也到了,站在庭下与一些将领闲谈。他发现了英布,走了过去,当年,他对英布曾有一饭之恩,两人私交还算不错。可是,没等他们聊上两句,就听到响亮的通报声:“长安侯、鲁公到!”项羽和范增来到了会场。宋义此时也从后面走出来:“请各位将军入席吧!鲁公坐这边的首位。来来!沛公!您上这边儿坐!”他指着另一边的头一个坐席。刘邦连忙摆手:“不用!我就坐这儿。”说着,自己一屁股坐在了项羽的下首。项羽满意地一笑。范增也放心了,微闭双目,一脸得意的神情。
怀王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举起手中的帛:“我正在看今天早上送来的函件!是从赵国用快马传来的!这已经不是头一件了!这次,张耳丞相不是用墨,而是用血,写了这一份告急求救的文书!孤看了,真是心痛如绞!大家也都看一看吧!”他将来书递给走来的宋义。宋义接过,交给身边的范增,范增看了一眼,又递给身边的张良……这样依次传看下去。许多人脸上都出现不忍之色。怀王长叹一声:“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各位自当心领神会。现在,各国援军已纷纷赶往巨鹿,我们楚国算落后了!”文书已经传到刘邦手里,他扫了一眼,就把它交给项羽。项羽拿着这份用血写成的告急文书,从座位上站起来,打断了怀王的话:“大王不必再说了!发兵吧!”刘邦也跟着站起:“对!请大王立即发兵解巨鹿之围!给章邯一个教训!”
怀王点点头:“鲁公和沛公的建议很好。大家不畏强敌,奋勇请战,孤心甚慰。但是,我们不仅要北上解救赵国,还要仿效孙膑,分一支兵直捣关中,抄它的老巢!这一计划,孤思谋了很久!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挫敌气焰,一举推翻暴秦!”
众将兴奋不已,纷纷低声议论起来。项羽看了一眼身边的刘邦。刘邦默默立着,两眼直看着坐席。怀王道:“之所以迟迟没有决策,实在是,于兵力分配上颇费踌躇。尤其是两路指挥的人选,让孤大伤脑筋。鲁公!”项羽一怔:“项羽在!”“如果让你选择,北上救赵和西征咸阳,你选哪一路?”项羽决断说:“当然是北上!我日思夜想,便是与章邯一战,替死去的叔父报仇!”“壮哉鲁公!孤也这样想,看来,北上救赵的重任,非君莫属!鲁公听令!”项羽拱手听令。怀王道:“命你统北路军马,负起救赵重任!”范增也站起来。两人同声应道:“喏!”
怀王微微一笑:“至于西路军,孤王也定下了一位合适的人选。沛公!”刘邦一怔,抬起头,朗声应道:“刘邦在!”“命你领本部兵马,西征咸阳。北路军在解除赵国之围以后,也立即挥师西进,同时向关中进军。孤与你们二人在此订约,无论哪路人马,先入关中者,王之!”此言一出,不仅站着的项羽和刘邦,所有人都为之一震!全场顿时沸腾了。“啊?关中王?”“没听错吧?”“真的是进关就可封王?”坐于席末的张良微笑着观察着人们的反应。英布呆呆坐在那儿,满脸懊悔之色。
宋义高声道:“对!无论北路或西路,鲁公或沛公,谁能先打进关中,攻下咸阳,他就是关中王!大王金口玉言,绝不反悔!”全场顿时安静下来,一双双眼都看着项羽和刘邦。项羽与刘邦并肩而立,都看着怀王。怀王道:“鲁公!您对本王之约,意下如何?”项羽看刘邦一眼:“我没问题!听沛公的吧?”刘邦低下头:“刘邦谨遵王命!”项羽颇为吃惊地望着他。范增气得恨不能踢翻眼前的几案。怀王大笑:“好!就这样决定了!孤还有任命。鲁公虽勇猛过人,力冠三军,但毕竟年轻,缺乏指挥经验。孤加封宋义为上将军,号卿子冠军,代孤监军北路,为北路主将。项羽为次将。范增为偏将。一切号令,必须经卿子认可,鲁公等方可施行。若有相悖,以卿言为准,如孤亲临!”“宋义不辱王命!”众将面面相觑。全场静得吓人。项羽瞪着怀王和宋义,一时愣了。怀王问:“项将军!孤的话,你听清了吗?”项羽没吭气。宋义问:“鲁公?大王的话,你可清楚?”项羽仍不答话。范增出列:“范增代项将军表态,一定遵王命而行!”怀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好!那孤就放心了!各位!灭秦复国大计,在此一举!望协力同心,共破强秦!大楚万岁!”
项羽立在那儿,一直紧闭着双唇。“既命我指挥,又夺我实权,可恶!”项羽走出王府,仍愤愤不平。“事已至此,回去再商量对策吧。刘邦也可恶!他完全耍了咱们!”范增更在意的是刘邦的欺瞒。
刘邦跟几位将领说说笑笑走出府门,看见项羽和范增,走了过来。“沛公!当上了西路指挥,你很了不起呀!”范增语带讥讽。刘邦谦和地笑笑:“王命差遣,身不由己。还请范老先生体谅。”项羽冷冷道:“你该不会忘记我们事先之约吧?”“刘邦不敢。来之前,我已有布置。命将贵方借我的人马齐集校场,登记造册,以利交接。但刘邦有个不情之请。”“你还有什么花样?”范增道。“这些弟兄自从到了我手下,非常辛苦,也立下许多功劳。说心里话,我真舍不得他们走,但鲁公之命又不敢不从。能否容我请大家吃顿便饭,多少表达一下我的谢意?”项羽想不到他提出的会是这样的要求,一时愣住了。
刘邦与项羽,这对在战斗中结成浓厚友谊的伙伴,终于分手了。他们想不到,在短短数月之后,他们的关系又将会有一次巨变,从生死与共的战友,变为势不两立的对手!这也是造化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