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项目A开始第一次删档测试，时间为八天。
开测当天，整个项目组的人都要在八点前到公司，蒋南舒已经很久没起那么早了,去公司的路上又睡着了。
不过,心里装着事，车一停下她就醒了。
下车的时候没注意看四周,正好跟鹿晓薇和杜衡碰上的,鹿晓薇看到她从宋野车上下来，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连招呼都没打。蒋南舒目光跟她对了一下,也别过脸，装作没看到。
倒是杜衡看向宋野，客气地说：“野哥,早。”
其实杜衡比宋野还大三岁,以前他总觉得宋野这人太狂，会议上针对他，所以一直不服宋野。时间长了,发现宋野确实有狂的本事,而且他对事不对人，其实没有刻意针对他的意思,加上鹿晓薇不在项目组后,就不怎么在他耳边煽风点火,这段时间他对宋野改观不少，上次研发组聚餐，借着酒意跟组内其他人一起叫了声“野哥”,后来也就这么叫了。
鹿晓薇惊讶地抬头看杜衡，显然不知道这回事。
“早。”宋野对杜衡点了下头，跟蒋南舒走在前面。
身后，鹿晓薇阴阳怪气地说：“你们项目组最近氛围不错啊。”
蒋南舒站在电梯门口，听出她的讽刺，转头对她笑了下：“确实还不错。”尤其是你调去发行部门后。
“大家都是为了项目顺利开发，哪有那么多想法。”杜衡看鹿晓薇脸色不好，忙打圆场，“希望这次测试能顺利。”
鹿晓薇淡淡地说：“但愿吧。”
这次测试数据关乎项目的生死存亡，大家都心知肚明，项目内部人员大部分都看好这个项目，尤其是研发组。鹿晓薇这话，无疑有点泼冷水，杜衡脸色先拉下来，毕竟他是主程，为了项目累死累活，也觉得项目越做越有意思，当然也希望这个游戏能顺利上线。
电梯门前陆续又来了几个人，李意也在其中，他懒洋洋地双手插兜，打着哈欠：“哥，嫂……少睡了一个多小时，困死我了。”
差点喊出“嫂子”二字，幸亏他及时反应过来，改了口。
今天吃早饭的时候，蒋南舒刷到李意凌晨三点发了朋友圈，只有一张图：祈福jpg。
她给宋野看了。
宋野看完后，说：“他对这次测试很紧张，估计一晚上没睡好。”
除了发行那边，参与这个项目的所有人，对这次的测试都很紧张。
上午十点，服务器部署完成后，准时开服。
开服后，蒋南舒和宋野李意他们在后台监测数据，第一批涌进来的玩家很快过万，还在快速增加，到下午，人数最多达到了五万。
发行招募玩家的方式跟运营不一样，是测试广告导流，看到这个数据，很快在群里庆祝起来。
发行鹿晓薇：[效果比预期的好啊，我以为最多两万人呢。]
发行总监廖思绮：[确实不错，说明这个游戏对大众用户很有吸引力。]
蒋南舒转头看宋野，“人数确实比预期的多不少，但是……”但是感觉次留数据大概不太好看，因为她看过发行的广告，和游戏调性不符，就算吸引来的玩家，恐怕也不会是他们的目标用户。
“不急，看明天的数据。”宋野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卫衣，搭黑色运动裤，整个人看起来很慵懒随性，他抱着胳膊，神色冷静地看监测屏。
这次测试主要看次留，和七日留存。如果玩家只是登录一天两天，就不再登录，那说明这个游戏对他们没有吸引力，或者导流进来的大部分用户不符合他们的目标群体。
第二天，监测数据显示实时在线人数最高不到一万，数据大跳水。虽然具体数据还没拉出来，但是这个直观数字能看出不对劲。
发行鹿晓薇：[你们第二天游戏内容设计了什么啊？怎么连玩家都留不住？]
发行鹿晓薇：[我们第一天导了那么多人进来，现在都跑光了？]
主策李意：[我们的游戏没有问题，你玩过了吗？]
运营组长蒋南舒：[当时第二天的内容，公司内部都是跑过的，你们还拿去做了一部分素材。]
主程杜衡：[第二天才刚开始跑数据，别这么着急下结论，等晚上看看。]
运营李俊逸：[图][图][图][图][图][图]……
李俊逸一连发了十张截图，都是玩家在论坛上热议的内容，论坛上好几个热帖，都是在讨论这个游戏的，跟帖也都是在探讨玩法和夸游戏好玩的，还有一些在抱怨没拿到测试名额的。
运营组蒋南舒：[运营组当时招募的玩家报名人数很多，但是名额有限，只筛选了四分之一。目前游戏在论坛上评价很好。]
所以，很可能是导入的玩家有问题，但发行那边想甩锅，肯定不会承认。
这时，宋野出来说话了。
宋野：[明天看次留数据再说。]
第三天，次留数据出来了，发到群里，群里一阵死寂的沉默。
蒋南舒皱了下眉，让数据中心把玩家渠道数据拉出来，发给她。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数据中心才将数据拉好。拿到数据后，蒋南舒开始筛选原始数据，分析玩家流失的原因。除了看玩家的基础游戏行为，她还特别关注了玩家的类型。
等这些原始数据处理完毕后，蒋南舒开始做对应的数据分析报告。
桌上的手机响了两声。
她目光盯着电脑，拿起手机查看。
S：[已经十一点了，先回去吧。]
蒋南舒刚刚太专注了，一直没注意时间，这才发现，已经这么晚了。
shu：[对不起啊，我都没注意时间，你一直在等我？]
测试期间要轮流监测数据，其他人的手机也要保持24小时通讯，万一有紧急情况的话，需要打电话通知相关人员。今晚本来是李俊逸留下的，但她着急做数据分析报告，所以让他先回去了，她留下监测。
办公室里的宋野低头笑了笑，回复她：[不然呢？]
蒋南舒也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她笑着回复他：[可是我今晚要留下来监测数据，你先回去？]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留在公司，宋野肯定会陪她。
S：[到我办公室来。]
shu：[数据分析还没做完。]
S：[拷贝过来，用我电脑做。]
蒋南舒抬头环顾一圈，工位上基本都空了。她把资料拷贝到U盘，整理好桌面，关掉电脑，提着包去宋野办公室。
平时她很少单独来宋野办公室，这么晚来还是第一次，而且他们这一层几乎没什么人了，她关上门，看向办公桌后面的宋野，突然紧张起来。
宋野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抬眸看向她，低声说：“过来。”
蒋南舒走过去，把东西放桌上。
手被他握住一拽，整个人跌坐在他怀里。她心跳漏了一拍，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头看他：“办公室里没监控吧？”
“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宋野靠在椅背上，大腿敞着让她坐，手虚虚搂着她的腰，眉眼间笑意散漫，“你紧张什么？就算我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也是……蒋南舒这几天正好来大姨妈。
虽然做不了什么，但这是公司，在他的办公室里，被他这么抱在腿上，总有种偷偷摸摸的禁忌感。
蒋南舒搂着他的脖子，笑盈盈地点头：“说的也是，野哥。”
她私底下都是直接喊他的名字，只有在公司，当着别人的面，才会装模作样跟大家一起喊他“野哥”，现在这么喊他，分明是故意的。
宋野微抬着下巴，目光紧紧盯着她：“你叫我什么？”
“野哥呀，不能叫吗？大家都这么叫。”蒋南舒低头看他，眨了眨眼，“那……宋野哥哥？”
宋野抬手按在她后颈上，压向自己，两人略微急促的气息靠近，他语气里带着压迫感：“再叫一遍。”
蒋南舒心跳如鼓，抬眸看他一眼，“下次再叫。”
宋野在她嘴角上亲了亲，低声问：“什么时候？”
“床上？”蒋南舒故意撩拨他，说完瞬间就后悔了，宋野抬眸看她，目光幽深得仿佛浸了墨，她慌张且心虚地别过脸，被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下巴，又转了回去。
下一秒，唇就被他重重地吻住了，舌尖毫不犹豫地探进去，强势地纠缠她的，她肺里的空气一点点地被耗尽，整个人喘不上气。她呜咽着抬手，软绵绵地在他胸膛上连推了几下，他才终于放过她。
蒋南舒趴在他肩窝里，温热的呼吸吹拂在他脖子上。他外套脱了，身上只有一件简单的T恤，颈侧上有一个很小的疤，比周边的皮肤眼神深一些，这是她当年不小心咬到后留下的。
她抬手摸了一下，男人呼吸瞬间急促，喉结微滚。
宋野抓住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她，目光又深了两分，低声警告：“别乱摸。”
“……我继续做数据分析吧，还没做完。”
蒋南舒不敢再多撩拨，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又被他牢牢按了回去。
宋野拿过桌上的U盘，插进USB口，人靠回椅背上，冷淡地说：“就这么做。”
“……”
蒋南舒回头看他，忍不住笑了下，坐在他怀里点开文件夹，继续做数据分析，“从目前的数据来看，运营组招募的玩家次留率很高，但加上发行招募的玩家数据，综合数据很不好看。虽然现在才第三天，但我觉得后面很难反转，可能还会更差。”
宋野下巴搭在她肩上，漫不经心地看向电脑屏幕，“我猜到了，等总数据出来，看老板的决定吧。”
蒋南舒知道他有后路，放心地点点头。
做完数据分析，已经是凌晨一点。
宋野陪蒋南舒去了趟洗手间，再回到办公室，他从角落里拉出一张折叠行军床，展开后，放在办公桌后面，床沿靠着后面的书架，“以前李意买来放办公室的，今晚将就一下。”
蒋南舒抬头看他：“那你呢？
这床很小，只能睡一个人。
“我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就好。”宋野把她按在床上，帮她把鞋子脱了，“躺好，很晚了。”
蒋南舒顺从地躺下，她人瘦，躺下后发现还有不少空间。她往旁边挪了挪，抓着他的手，抬头看他：“一起睡。”
宋野失笑：“这床睡不了两个人。”
“试试。”她很坚持。
宋野把办公室的灯关了，窗帘拉上，整个办公室陷入昏暗中，只有电脑屏幕散着幽幽的蓝光。床太小，他小心翼翼地躺上去，男人身材高大挺拔，一躺上去，床上空间瞬间占满了，蒋南舒半趴在他身上，脑袋枕着他的胳膊，笑眼弯弯地抬头看他：“我就说行吧。”
“这样你翻不了身，不难受？”他垂眸睨她。
蒋南舒抱着他的腰，脸颊在他身上蹭蹭，“不难受。”
宋野没再说什么，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她睡觉。
“我调个闹钟，两个小时监测一次。”她摸出手机调闹钟。
她调了三个闹钟，结果一次也没醒。
闹钟一响，就被宋野关了。
他小心翼翼地挪开胳膊上的脑袋，轻手轻脚地下床，站在床边看了看沉睡的女人，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走出办公室，去替她监测数据。
如此反复三次，直到天明。
八点半以后，大家陆续来上班，高小坤和陈炀在电梯里碰见，陈炀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袋。高小坤看那个袋子挺大，好奇问：“这什么？你是把午饭也一起买了？”
“给老大带的。”陈炀说，“他早上给我打电话，让我在我家附近的港式茶点买点吃的带过来。”
高小坤更奇怪了，“老大昨晚没回去吗？”
宋野除了通宵加班，基本不在公司吃早饭，更别提让人带早饭了。
这几天测试，他们下班都挺早的，除了留下来监测数据的运营组需要轮班。
“不知道啊。”陈炀掂着手里的袋子，“而且分量挺多的，至少够两个人吃了。”
两人从电梯里出来，工位上已经坐着几个人，打扫阿姨提着拖把走向宋野办公室，陈炀和高小坤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阿姨早上好啊，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你们没吃呢？”阿姨看向他手里的袋子。
陈炀跟在她身后，“给野哥带的。”
阿姨“哦”了一声，用力拧开宋野办公室的门把。
咔哒——
蒋南舒被开门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去摸身旁，什么也没摸到，脑子还没恢复清醒：几点了？宋野去哪儿了？她的手机呢？闹钟响过了吗？
陈炀和高小坤跟在阿姨身后，走进办公室，目光往办公桌那边一扫：“老大不在啊，他……”话没说完，突然看到办公桌后面展开的行军床，床上有个女人背对着他们躺在上面，身上穿着白色毛衣，头发很长，发尾微微卷曲，从矮矮的行军床散落到地板上，身上还盖着老大的外套。
陈炀震惊：“我靠！！！”
老大居然金屋藏娇啊！还藏在公司办公室里！好像还有点眼熟？
蒋南舒被他这一声惊吼吓得不轻，瞬间清醒，连忙从床上坐起来，看向门口。高小坤和陈炀看清她的脸，同时愣住了。
高小坤呆呆地说：“学姐，你怎么在这儿？”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宋野走进办公室，反手关上门，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们：“喊什么？吵醒她了。”
“……”
“……”
陈炀张了张嘴，抬头看他，又指指蒋南舒：“老大……蒋南舒怎么在这儿？”
蒋南舒还抱着宋野的外套坐在床上，感觉有点丢人，她默了两秒，说：“我……借宿。”
陈炀：“……”
当他幼儿园小朋友呢？这鬼话谁信！
宋野转身挡住他们的视线，平静地说：“你们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