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军从路虎车上下来之后,看见院内倒在血泊里的肖二愣子,就彻底懵圈了。
“……这……这是咋的了?”李英姬站在院门口,也是结巴的说了一句。
“小李有事儿没?”杜老爷子坐在雪地上问了一句。
“我……我没事儿……!”小李满头是血的站起来后,伸手就摸着身上,检查是否有刀伤。
“小红,你跟他们爷俩去医院!”杜老爷子有条不紊的吩咐着。
“你……你呢?!”
“我等着警察来。”杜老爷子话语简洁。
“杜叔,走吧!”大李子情急之下劝了一句。
“我都七十九了,往哪儿走啊?”杜老爷子摇头:“不走了,报警!”
一句报警说完之后,肖二愣子带来的兄弟彻底就炸毛了。因为他们虽然是伤重一方,但毕竟持械私闯民宅在先,再加上肖二愣子已经死了,这妥妥是人命官司,他们谁都不想掺合到这事儿里。所以一听杜大爷说要报警,就全部掉头就往门外走。
“你们是干啥的啊?”林军回过神来之后,皱眉就喝问了一句。
“跟你有啥关系?”纹龙画虎的青年小跑着就奔车辆方向赶去。
林军听到这话后,直接摆手说道:“全按住,谁都不能走!”
话音落,路虎和陆地巡洋舰旁边的张世忠,小崔,大脑袋等人,二话不说,迈步就冲向了对伙。
“起开,操你妈的!”
“别动!”
“别动个鸡巴,整出人命了你还想走啊?!”大脑袋掐着纹龙画虎青年的脖子,使劲儿就将他拽了过来。
“干他!”
“撤了!”
“……!”
话音落,现场一片混乱,李英姬等人噼里啪啦的就和对方撕扯了起来,而院子外则是村民越聚越多,所以对伙有几个脑袋灵的小伙趁乱就跑了,但大多数都被张世忠等人和热心肠的邻居按住。
……
院内。
“这人……?!”林军看着地上的肖二愣子,弯腰冲老爷子问了半句。
“我杀的!”杜老爷子皱眉看向了林军。
林军先是一愣,随即感受到杜老爷子目光中的反感后,就立即说了一句:“我是杜子腾的朋友,之前杜德伟在我工地那儿干活,但不知道后来为啥就跑了,所以子腾让我过来看看您!”
杜老爷子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军,没有吭声。
“啪!”
林军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杜子腾的号码,随即张嘴说道:“二爷在我身边,你跟他说话!”
话音落,林军把电话就递给了杜老爷子。
“喂?!”杜老爷子略微沉思一下后,就拿着电话跟子腾交谈了起来。
……
与此同时。
乡派出所接到报警电话后,就立即赶往徐家村。而从徐家村跑了的肖二愣子马仔,打了个N个电话后,才通过别人把消息传给了正在市区某公司开会的郭贯麟。
办公楼的走廊里。
郭贯麟顺手关上门后,皱眉问道:“怎么了?”
“郭总,徐家村那边死人了!”对方话语急迫的说了一句。
“……!”郭贯麟一愣,顿时暴跳如雷的低声骂道:“肖二愣子缺心眼啊?我让他去把老头接走,他给人弄死干他妈啥?!他为啥自己不给我打电话呢?”
“哎呀,死的不是老头,是肖二愣子!”对方语句凌乱的补充道:“是肖二愣子让老头子给一刀砍脖子上,当场就死了!”
“肖二愣子死了???”郭贯麟惊呼着问道。
“嗯!”
“他能让一老头给整死了??”郭贯麟完全无法接受的再次重复了一句。
“……嗯,听说两刀就给砍死了。”
“我,他……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啊?”郭贯麟一时语塞,心里也完全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郭总,这事儿怎么处理啊?”
“……肖二愣子呢,带没带回来?”
“脖子都两半了,那还带回来啥啊?!他小兄弟怕跟着摊事儿,能跑的全跑回来了。”
“人没带回来就行!”郭贯麟冷静了一下后,立即补充道:“经官吧,谁杀的,让警察抓人就完了呗!”
“明白!”
话音落,二人直接就挂断了手机。
……
徐家村,杜家祖房。
“您给人砍死了?”林军不可思议的再次冲杜老爷子问道。
“嗯!”杜老爷子点头回应道。
林军听到这话后,霎时间无言。
“孩儿啊,你要能联系上德伟那天,就帮我给他带个话!”杜老爷子沉默半晌后,神色清明的冲林军嘱咐了一句:“告诉他别回来了,把给我孙子照顾好。”
“……我帮您打官司,防卫过当,还有机会!”林军轻声补充道。
“我都七十九了,就是判我两年,我都不一定能活着走出来了。”杜老爷子轻摇头回了一句。
林军叹息一声后,心中也是极为无力,只能伸手将老头从地上扶起。
……
当天晚上,杜老爷子就让乡派出所给送往了市里。但由于他年事已高,不管是县看守所,还是区看守所,都不敢给他签字收监,怕照顾不好再摊事儿。所以市里的办案人,就只能把他送往公安医院。
老爷子在公安医院期间,其他犯人听说他的事儿之后,不管是大哥级别的,还是马仔级别的,都对这个老人肃然起敬。平时不光在食物上和生活上照顾老人,没啥事儿的时候还都愿意找他喝点,听他讲讲以前在大山黑土,茫茫雪原上当胡子的故事。而这其中有个叫何仔仔的小伙,更是老头的头号狂热粉丝……
何仔仔被判了十五年,而且早都被分到监狱羁押。但由于他关系挺硬,并且从不缺钱,所以闲着没事儿就会找个借口上公安医院来住几天,因为这里的羁押环境会相对宽松不少。
后来,据何仔仔跟别人回忆说,他一生当中见过不少有钱有势的大哥,老板,甚至是政客,但这些人出事儿之后,没有一个在看守所里能像老头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办案人,自己案子的事儿。
有一次俩人喝酒,何仔仔就问:“大爷啊,你是真不上火,还是硬挺着呢?”
杜大爷听到这话一笑,轻声回应道:“建国的时候,开公审大会,我就以为我会死,但有贵人帮我说了句话,我被判了七年;后来没过几年好日子,我就又赶上了文革。那时候我给棺材都买好了,心里觉得这回是咋地都躲不过去了。但最后没想到,死的不是我,是我老伴……所以对我来说,能活到七十九,那就是天照顾了,该知足了!”
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杜老爷子喝了三四两白酒后熟睡,第二日太阳升起后,老头面容祥和的躺在床上,没了呼吸……
……
远在大兴安岭的杜德伟,心里是克制克制再克制,但最后还是没能在农历新年时,克制住对父亲的担忧,所以他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这是一个改变自己命运,也改变了许多人命运的电话,因为当天晚上他就和儿子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