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无所恃73

   73当头棒喝   那蓝忽然出现在郭鑫年的办公室,这里也是魔盒的家。就像郭鑫年所说,她提供了最初的想法,甚至起了名字,她是魔盒的父亲,郭鑫年、杨洋阳和卢卡是母亲,他们共同孕育出这个产品。那蓝自然而然地和工程师们打着招呼,聊几句,看着那些界面,这是她和郭鑫年在北戴河心灵碰撞的结晶。   工程师们极为吃惊,没人认识这个突然闯入的精灵。女工程师惊讶于她的气质,男工程师呆滞于她举手投足间的美丽。她对产品了如指掌,一切细节都在她脑海之中,她甚至能够指出小小的缺陷,那个按钮应该在屏幕右上角,美工翻出最原始的设计图纸,果然与她指出的位置丝毫不差。当她在白板上描述出一个想法,字迹与图片上一模一样。他们虽然初次见面,却在产品上碰撞了多次,激起前所未有的灵感。   虽是初遇,却是久别重逢!   郭鑫年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景象。那蓝被工程师们围在中间,就像熟识的一家人。她虽然被温迪排除在外,却不能阻挡他们之间心灵的沟通。他们孕育共同的想法,如同血缘般持久。她就像孩子的父亲,虽然无法见到自己的孩子,却有奇异的连接。   不仅郭鑫年吃惊,连杨洋阳都惊讶不已。她是众人中唯一见过那蓝的人,她就像进入产房的父亲,好奇地看着一切。当她看见孕育中的孩子的时候,忍不住热泪盈眶,那是人间最真挚的情感。“大愚,你是骗子!”杨洋阳倒来一杯咖啡,打断了这种奇妙的精神状态,“你和罗维没有区别,和宇泰来也没有区别。”   没人明白她在说什么,那蓝也不解:“洋阳,为什么这么说?”   杨洋阳笑着说:“我们以为,手机上的对讲机、好友圈、游戏入口、熟人社交,都是他想出来的,所以佩服得五体投地,心甘情愿跟着他创业,今天才明白,那是你的主意。”   “哦,这是我俩一起碰撞出来的想法。”那蓝情商不比杨洋阳低,心态却如同孩子一般单纯。   “大愚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讨论出这些想法?”杨洋阳心灵透彻,诱导着那蓝。   “我们之间不一样,就像孕育生命一样,心灵相通,共同孕育,你很难分清楚,这个孩子是我的还是他的。那时,好像世界只有我们两人,即便远在天边,也能感受彼此的精神联系,最细微的情感都在对方心灵中被放大一百倍。甚至那个时候,他的情绪也会受到影响,明白吗?”那蓝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在杨洋阳耳边轻轻说道,脸颊通红。   “你的意思是说,魔盒是你们相爱的结晶?”杨洋阳嘴角露出一丝丝笑容,这是她的目的,那蓝在众人面前承认与郭鑫年的爱。   那蓝变色,她中了杨洋阳的圈套,这个又漂亮又高智商的美女!可我和别人领了结婚证,有什么资格承认自己的爱,却和另外一个人结婚?心中酸楚,想逃却不能。那蓝眼泪弥漫:“对不起,你搞错了,我只是在谈产品,和爱情无关。”   那蓝冲进会议室,拭去泪水,将记事本向桌面一放:“微讯上市,我们应该商量一下。”   “温迪去了哪里?”杨洋阳跟进来,直接问道。   “她辞职了。”那蓝很简单地通报。   目光都转向郭鑫年,他应该是最先知道消息的那个人。“我们分开了。”郭鑫年目光灼热看着那蓝。   “金泰的投资有消息了吗?”杨洋阳心里扑通一下,继续问。   “不知道。”郭鑫年答道。那蓝突然回归,让他充满希望,或许领结婚证只是玩笑。   “大愚,账上只有一百多万了。”杨洋阳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投资凭空消失,公司生存面临挑战。   “还不少。”郭鑫年低下头来,他的目光得不到回应,那蓝不理他。   “每个月的薪水就要六七十万,五险一金还有三十多万,房租水电煤气和税费?你有没有仔细算过?”杨洋阳真的生气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大愚,现金只够维持一个多月。”   “再去和金泰谈。”卢卡最后来到会议室,仍然有一线希望。   “金泰已经关门,员工全部遣散。”那蓝非常简单地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温迪怎么能这样?”卢卡十分不满,大家都困惑地看着郭鑫年。   那蓝不想纠结温迪和郭鑫年之间的过去,问道:“现在的局面,怎么办?”大势已去,微讯如同旋风般崛起,席卷手机用户,魔盒停止了增长的势头,金泰倒闭,温迪在关键时刻离开,打击接连而至,形势雪上加霜。   “没什么,总比一年前强多了,大可继续创业。”郭鑫年陈词滥调,惹得众人一起皱眉。   “Stopit。”(“住口”。)那蓝忍不住了,当头棒喝:“你的确比去年的状况好多了,车库咖啡和高摩呢?它们的投资是升值了还是贬值了?”   温迪百依百顺,其实阳奉阴违,卢卡不参与决策,杨洋阳碍于情面,常常委婉地冲中,郭鑫年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今天,那蓝重新回来,站在股东立场,直指郭鑫年,一句话夺回发言权,重新建立权威。   “我们输掉了这场战争,我只希望让魔盒活下来。”那蓝心急如焚,形势陡变固然有外界的竞争,也有监督不力的原因。投资人除了拿钱,还要监督资金用途,为战略发展提供建议,温迪却只关心自己的投资能不能兑现。   “很难。”杨洋阳很肯定,微讯用户突破五千万,魔盒只有五百万,没人在手机上保留两个差不多的App。   郭鑫年不像往常那般倔强,低着头嘟囔一句:“他们山寨。”   “你可以打官司,寻找律师和证据,花上两三年泡在法院,得到一个难以预料的结果。可如果魔盒死了,官司还有什么意义?”那蓝有独立的判断和见解,杨洋阳感慨,要是她在,魔盒不会走错路,沦落到如此地步。   杨洋阳没了主意:“那蓝,有什么办法?”   “我想想。”那蓝代表高摩通知魔盒团队,温迪辞职,她来负责,现在物是人非,她也没有办法,只好转身离开。她在办公室只是惊鸿一现,却让工程师们回味了几个月。   郭鑫年匆匆追出去,在电梯追上那蓝:“温迪去了哪里?”郭鑫年没头没脑地问,气死人不商量。   “你应该问她。”那蓝不喜欢这个问题,拒绝回答。   “怎么变成这样?我们那么好,记得在五道营的下午吗?北戴河的时光,我做错了什么?你突然离开,也不解释。”郭鑫年反复唠叨,其实他反复问过这些,只是他难得面对那蓝,怀着满腹的不解。   解释就是掩饰,那蓝向来不喜欢,而且怎么能讲清楚?讲清楚又能怎么样?我已经领了结婚证!最好的办法就是逃离和放空,像郭鑫年曾经骑行唐古拉山口,寻找生命真正的意义。她轻轻回答:“我想辞职,过一段时间的游学时光,缓慢地寻找答案。”   “我不明白。”郭鑫年不知道她的想法,完全摸不着头脑。   “面对无可改变的命运,我们应该放弃抵抗,顺从命运。”那蓝没头没尾地说道。   “那蓝,知道我们的区别吗?”郭鑫年忽然牵住她的手。   “你说。”那蓝停住脚步,甩开郭鑫年,现在不同以往,她和别人领了结婚证。   “我相信,命运可以改变。”郭鑫年目光坚定。   “所以你是创业者,我不是。”那蓝无力对抗命运,离开电梯,迅速冲到路边,切换话题:“先不管这些,当务之急是魔盒,那是我们的结晶。”   往常,郭鑫年肯定中招,顺着这个话题跑下去。现在他心里只有那蓝,大声爆发:“别扯魔盒!我爱你,没法不想你,每晚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能入眠。你这么干脆地切断感情,我做不到,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那蓝的挡箭牌被扯得干干净净,流着泪水说:“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原谅我。”她说完捂脸跑开,泪滴坠落。郭鑫年大步追上,近得可以听见呼吸:“那蓝,你到底为什么要和少爷领结婚证?”   “我说过了。”那蓝不想重复,这也是她避免和郭鑫年争吵的办法。   “看这个。”郭鑫年取出手机,刷开屏幕,少爷在香港被拘禁的消息,“这就是你的未婚夫?跑到香港去幽会,嫁给这样的人,因为他有钱?”   那蓝被戳中伤口,心头滴血,埋头要走。郭鑫年不罢休,拦在前面:“在我心中,你那么美好,其实却这么低级,嫁给这种烂人,你执迷不悟,还是眼睛瞎了?”   那蓝抬头勇敢地看着郭鑫年:“自以为是的倔驴!如果胆敢再乱说一气,我就对你不客气。”   “对我不客气?哈哈,我真想不通,除了贪图他钱财,为什么要嫁给这个烂人!”郭鑫年仰头大笑,忽然想起那蓝说过,她练过对付色狼的防身术。没等他收敛笑容,眼前一阵烟雾,右脚几乎被高跟鞋洞穿,想起那蓝防身术的第三招。他曾笑这招心狠手辣,魂飞魄散,夹紧裆部,扭屁股就跑。果然,那蓝的膝盖撞了上来,他转身之际,被踢在屁股,火辣辣的疼痛。   郭鑫年被喷雾剂喷射得泪水迸发,扭头跑回写字楼,在卫生间用水清洗,一瘸一拐走出来。那蓝笑吟吟地在男卫生间门外等着:“佩服,佩服。”   郭鑫年不敢靠近:“我都被打成这样了,佩服神马?”   “还记得第三招。”那蓝暴揍郭鑫年之后,心情竟是出奇畅快,“怎么样,还乱说话吗?”   “被你打,我很开心。我真的不明白,我们之间的那种感觉,你和他也有吗?”郭鑫年不能忍受再次失去那蓝,仍然坚持不懈。   “真服了你,再见。”那蓝没办法,只好逃离。   郭鑫年发疯一样追出大门,也不管周围人来人往:“那蓝,不要离开,请至少告诉我原因。”   “好,告诉你,我可以失去你,但不能失去爸爸!”那蓝坠落的泪水挡住了郭鑫年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