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琳是被吵醒的,先是电话,又是门铃,没完没了。她难得想睡一个懒觉,心里的恼火可想而知。
“你不是知道密码吗,按什么门铃。”蒋琳开了门,有气无力地扑回沙发上,她真的是太困了。
吴洁从一进门,就开始东瞅瞅西看看,还压低声音,“我这不是怕坏你了好事,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人。”
蒋琳抱枕扔到她身上,“快收起你那副鬼鬼祟祟捉奸的样子。你精神气怎么这么好,昨晚玩到凌晨,今天还能起这么早。”还一大早的来捉奸,有这会儿功夫睡会儿觉不好吗。
吴洁仰躺在沙发上,似在回味,“你不懂,姐姐我昨晚采阳补阴了,自然精神好。”
蒋琳也不想懂,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没干什么好事儿。
“盛奕辰说他昨晚怎么叫廉正谦都叫不出去,我呢,怎么叫你都叫不出去,你说这个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吴洁捏着她的下巴,仔细地瞧,“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上了,你这幅鬼样子,昨晚不是采阳了,是被采了吧。”
蒋琳又扔过去一只抱枕,“闭嘴,没有采也没有被采,就是失眠没睡好。”
吴洁不信,“骗我,我门铃按了这么久,你肯定是在藏野男人。”
蒋琳轻哼一声,“别说是没有野男人,就算是有,我的家,我男人,做什么要藏。”
吴洁直起身子,很是兴奋,“我就说你有男人了吧!”
蒋琳无奈,“吴姐姐,我说的就算有。”
“你就是有了。”吴洁坚持。
“真没有。”蒋琳只想回床去睡觉,她困得要死,不想在这里和她玩什么有还是没有的游戏。
昨晚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后,他便说要走,她也没有留。她送他到门口,她站在屋里,他站在屋外,两人隔着一线灯光的距离,他给了她一个晚安吻。
他说好梦,然后,她就失眠了。
辗转反侧,夜不成眠。快到天亮时,才勉强入睡,睡了没多长时间,又被吴洁这个死女人给搅了。
所以好什么梦,要男人有什么用,她要睡个好觉才是正事。她不再管吴洁,准备回卧室再去睡个回笼觉,结果还没抬脚,吴洁扔下了个炸弹瞬间把她给炸清醒了。
“你确定你不是在说醉话?”蒋琳愕然。
“我戒指都收下了,就算是醉话应该暂时也没有反悔余地。”吴洁拿抱枕捂在自己脸上,想捂死自己,又舍不得。
她这一句话里可是包含了太多的意思,蒋琳都不知道要从哪儿开始问起。
“昨晚零点的时候,他拿出了戒指,我当时喝得只有一分清醒,所以觉得他身后在发着光,误认为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白马小王子,鬼使神差地接下了戒指,答应了他的求婚,还…发了朋友圈,我妈都知道了。她老人家已经定了机票,晚上就会到。”
要说这个世上吴洁还有怕的人,那就只有她妈吴女士。
“就算要反悔,也得把我妈糊弄…不对,伺候走了再说。我以后要是再喝酒,就直接改名换姓跟你姓得了。”
吴洁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后悔是有,但是…手上戴戒指的感觉好像也不错,可她也不知道这种不错的感觉能维持多久,她这个人一向没有什么长性,凡事也就图个新鲜劲儿,这虽不是一个好习惯,但她也没做过什么伤人害己的事情。在她这里,男女之事一向讲究你情我愿,合则聚,不合则散。
可这件事不一样,这戴上的不是戒指,是承诺,也是枷锁,弄不好会欠下情债,实在算不上是一桩划算的买卖。所以说,喝酒何止误事,还会误终身。
吴洁正在进退两难的惆怅中,电话响了,她按了拒接,又按了关机,盛奕辰追得太紧,她要先缓个一时半刻。
她转去蒋琳的怀里找安慰,蒋琳推她,“你自己造下的孽自己抗。”
和吴洁不一样,蒋琳可不只有惆怅,她还有烦躁,她也收下过一枚戒指,只不过她没戴在手上,送戒指的人也没说送戒指的意义。
两人窝在家里,各自守着各自的惆怅,度过了新年的第一天。费卿棠的电话打来,她才想起和他今晚的饭局。他说要过来接她,她拒绝了,只说在约定的餐厅碰面。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下起了零星的小雪,吴洁还在惆怅中不想出门,她也没有叫福伯过来,自己开车去了餐厅。
餐厅在临江的位置,风景很好,雪花变大,鹅毛般的大雪洒落在江面上,无踪无影。费卿棠已经到了,和她挥手打招呼,她的目光停在两桌之后的背影处,随后转向费卿棠,和他微笑颔首,坐到他为她拉开的椅子上。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没有过多的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费卿棠道,“蒋琳,今天约你见面,其实是想当面和你说一声抱歉。”
蒋琳摆手,“不用道歉,联姻这种事情,本来就各有各的目的,只看对方能不能接受。调查你的事情,我就不说抱歉了,毕竟你选定我,肯定也事先对我做了调查。我只是觉得我并不是合适的那一个。”
费卿棠的祖母病重,他作为费家唯一的孙字辈,成婚立家的压力自然就给过来,他这样急,肯定是想尽快结婚。蒋琳既然无意,还是尽早和他说清楚得好。
费卿棠笑笑,“我确实对你做过调查,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你是合适的。蒋琳,你是我见过的女生中最聪明的一个,有主见,有决断,极有经商头脑。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与其看成联姻,不如看成是一桩生意。澜江与费氏结合,对澜江百利无一害,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借靠两家联姻之利,不出两年,肯定会把澜江再往上带一个台阶。到时候,无论你想做什么,手里的筹码都会高一些。”
蒋琳也笑,“你说的都是对我的好处,那对你的好处是什么,我现在还看不明白。如果你需要的就是一个妻子,以你的条件,手里的人选应该会很多。聪明有主见有决断的女生比比皆是,而且这些,应该也不是你选择的标准,你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你不方便说,我也不想多问。今天来主要是想和你说清楚--”
她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费卿棠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身后。背对着他们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对面的小女生笑得娇俏,像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认识?”费卿棠问。
蒋琳收回目光,“不认识。”
费卿棠有些玩味地看着她,她身上散发出的生人勿进的冷意,可不像是不认识的。
“那个女生我认识,叫潘诗情,我们家和他们家也有些渊源,说起她爸你可能有印象,潘笙楠。”
潘笙楠她当然知道,有名的华裔富商,电信巨头。所以,这是他从澜江离开的原因吗,看来真的是攀上了高山头,那昨晚算什么,吃着眼里的看着锅里的,他还真是忙,昨天陪一个跨年,今天又陪一个吃烛光晚餐。
她明明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可心里控制不住地会这样想,把他想到最坏,把事情想到最坏。
她恼那个餐桌上时不时传来的说笑声,也恼自己的不理智。心里越恼,脸上的笑容就越多。
费卿棠给她倒了一杯酒, “不想笑可以不笑。”
蒋琳端起酒杯, “为什么不想笑,有美酒,有美食,这家餐厅是我常来的,看来调查我的人很尽心,连这个都调查到了,你应该给人发奖金。”
她心绪不佳,说话已经开始带上了刺,费卿棠不想今天无功而返,他的时间不多,而她是最合适的那一个,她确实很聪明,如果他不和她交实底,怕是打动不了她。
“蒋琳,我选你的原因很简单,你有喜欢的人,至于我,我…不喜欢女人。如果你不想结婚,我们可以只订婚,我需要一个未婚妻来帮我应付家里,有我做挡箭牌,你也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等你想等的人。等时机成熟,我们再找个理由解除婚约。这件事,于你于我,都还算有利可图。你觉得呢?”
蒋琳举起的酒杯顿住,她想过很多种原因,确实没想过这一种。
“吓到了?”费卿棠问。
蒋琳放下酒杯,收起散漫的神色,“没有。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费卿棠感谢她没有表现得吃惊,也感谢她这一刻的郑重,她知道他说出这件事来的重要性,毕竟这件事对他而言,不是一个可以玩笑的秘密。
“卿棠,我--”蒋琳有些犹豫。
“蒋琳,和我合作,好处比你想得还要多。只我不喜欢女人这一点,就能为你省去不少麻烦。如果你想选择联姻的对象,再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他循循善诱, “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你可以回去先考虑一下。”
蒋琳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拒绝,她看着后面那桌的人,一位年长的男士加入了他们,如果她没记错,应该是潘笙楠。潘笙楠看起来很喜欢他,那边气氛很好,言语也投机,相谈尽欢的模样。
蒋琳的思绪有些放空,如果他选择潘诗情,或许就不会有和她在一起的这种烦恼。
“蒋琳,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还希望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费卿棠言辞恳切,“我们家老一辈的思想保守,我已不期待能改变他们,只希望他们不要再为我伤身伤心。”
蒋琳思绪回巢,“当然。”她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又哪来的时间去操心别人的秘密。
她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便收了筷子,费卿棠便也没有再多聊,两人起身离席。
潘诗情早就看到了费卿棠,有些得意地对潘笙楠说, “爸爸,看,那位费家哥哥和他女朋友。我就说费家哥哥肯定有女朋友吧,您还偏不信,好漂亮的。”
潘笙楠和廉正谦同时向后看去。
廉正谦看着不远处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半眯起了眼睛,确实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