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夜色变深,蒋琳开始轰人, “吃完了就走吧。”
廉正谦扫了一眼餐桌,说味道不怎么样的人,所有的菜都吃了个七七八八,盘子里只剩一个底儿。所以盛奕辰说得没错,女人的有些话得反着听。
廉正谦起身, “我收拾完桌子就走。”
“不用,我自己收拾就行。”
蒋琳觉得,他越待下去,会越危险,危险的不是她,是他,她今天特别想把他就地正法。
“你确定?”廉正谦语气怀疑。
她…不确定,又是盘子又是碗又是杯子,好多要洗的,她看着就头疼,她不喜欢用洗碗机,如果等明天家政来弄,她又不喜欢脏碗筷隔夜。她自己洗,也不是不可以,本来他做饭的话,她就应该洗碗,这是很公平的分工,不过,如果他非要坚持洗,她也不好拦着,是不是。
廉正谦看她脸上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还有胃药吗,我胃有些不舒服。”
她说他今晚怎么吃得不多, “胃不舒服还喝什么酒。”明明是关心,非要用反问。
“新年夜,总要应一下景,我喝得不多。”廉正谦好脾气地解释。
“你去客厅里坐着,碗不要刷了。”依旧是生硬的语气。
他的胃不好,她是有责任的,所以她家里还有公司都常备着他惯吃的胃药。
等她拿着药过来,他已经收拾好桌子,开始洗碗了。
“你不要收拾了。”蒋琳按住他的手,一个病号,不去休息,逞什么能, “去把药吃了。”
“胃难受又不是手不能动,不耽误洗碗。”他看她一眼, “我手都沾水了,要不,你喂我吃一下药?”商量的口吻,绝不强求,你喂我就吃,你不喂我就待会儿吃。
蒋琳看着他的眼睛,他相当大方自然地任她看,最后还是她先移开视线,按出两颗药。
“低头。”
廉正谦低头。
“张嘴。”
廉正谦张嘴。
蒋琳把药塞到他嘴里,水杯也跟着递过来。
“你现在套路可真多。”蒋琳忍不住吐槽,动不动就给她下连环套。
廉正谦喉咙滚动,闷闷的笑声溢出, “蒋总可真是会冤枉人。”
冤枉人,她要是冤枉了他,她就跟他姓。
他顺着水咽下药去,眉头微皱, “有些苦。”
其实蒋琳兜里放着颗糖,他一个大男人,怕苦,不喜欢吃药,连苦瓜都不爱吃,但她现在不想给他吃了,就让他苦着吧, “良药苦口,苦点才好,药效见得快,也让你--”
她剩余的话淹没在他的吻里,他手拿着碗,她手拿着水杯,他以极其别扭的姿势压过来,先是轻裹上唇,接着轻咬下唇,残存的苦涩在舌尖的触碰间传递过来,他的苦分给了她。
外面的烟火声惊醒了颈项交握的两人,他的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轻啄着她殷红的唇瓣,缓解着心里的急。
“现在不苦了,良药苦口,热吻甜心,苦甜结合,这样才能好得快。”
呼吸滚烫,声音低哑,她的心头像是被人拿着羽毛轻轻地扫过,酥痒难耐,她踮起脚咬上他的嘴唇,本想下狠劲,临到关键又松开了,不过还是尝到了血腥味。
她用拇指抹去他唇上的血珠,又重重地碾压了下,想让他记住这种疼。
“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亲我。”他现在搞突然袭击搞得很顺手。
廉正谦道, “遵命。”嘴里说着遵命,又低头吮去了她唇上沾染上的他的血。
“你!”蒋琳气结,有这样刚说完遵命就公然违反的吗。
“下不为例。”他软言安抚。
蒋琳现在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她有张良计,他就开始架过墙梯,堵她堵得死死的。他这么肆无忌惮,胆大妄为,无非是捏了她的软肋,拿准了她会对他心软。
她确实会对他心软,但是嘴不会软, “快干你的活吧,刷个碗你还准备刷到天亮去。”奴役的语气堪比黄世仁。
廉正谦虽然不打算刷到天亮去,但也没打算速战速决,等蒋琳第三次出现在厨房,他正在擦高脚杯,杯子对着灯光,他对着杯子,认真严肃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做手术。
“廉正谦。”蒋琳叫他。
廉正谦看她, “恩?”
蒋琳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也没什么好问的。她其实想问他的新领导是男还是…女,又觉得问出来能做什么,他总归是不打算再回澜江。
“怎么了?”廉正谦放下杯子, “想问什么?”
只一眼,他就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
“没什么。”蒋琳转身,又停住脚步, “别跟杯子较劲了,电影要开场了。”
她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刚才吴洁给她发来跨年派对现场的视频,让她赶快过去,她回她,就不过去了,想早点休息。俞澜发来信息问,跨年夜有没有和朋友一起,她把吴洁派对的视频发过去,好让她放心。
她以前没有觉得跨年夜是一个多特殊的日子,大概是有了一起想过的人,所以才会赋予它特殊的含义。
很老的一部香港电影,雨天,花伞,长梯,一男一女,背向而离,情爱不过两个字,其中的故事却有千千万万,有喜悦自然也有伤心,有团圆自然有分离。
电影谢幕,蒋琳抹去了眼角的泪,她选片子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结果在大团圆的日子看了一部悲剧。
黑白字幕一行行地在屏幕上过,两人坐在沙发的两侧,房间里只有音乐声,明明是一个悲剧,结尾曲却是轻扬欢快的。
零点的钟声敲响,他的手伸了过来,覆到她的手上。她抬头看向他,他稍一用力,她便来到他身边,腿碰着腿,胳膊缠着胳膊。
他的气息停在她咫尺的距离,手指沿着她的眉睫,轻轻揩去眼角的濡湿,被泪水浸润的手指沿着漫上红潮的脸颊缓缓向下,落在她的唇瓣之上。
清润热烫的呼吸,从左至右,轻拂而过,像是走过长长的年轮,路过春夏,归依秋冬。
人的一生,总免不了有几个执念,想要做成的事,想要得到的人。从那个盛夏的黄昏,她和晚霞一起走进他的眼里开始,一念生成执,万念皆是她。
他薄唇轻启,一张一阖之间,擦过她的唇,也擦过她的心,一下一下地,落成痕,生成印。
他说, “蒋琳,新的一年,愿你心中所想,皆有所成。”
如果可以,也希望在你每一个流泪的时刻,我都可以陪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论廉助刷一个碗要用多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