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正谦!”蒋琳声音提高又很快被她压下,礼仪教养不允许她在公共场合大声说话。
她很快从失态中恢复过来,笑了笑,把手里的名片插回到他西装上衣口袋里,轻轻拍了两下, “那就恭喜了,这年头,跟个好领导不容易,好好干。”
蒋琳大步流星地走到外面,迎面拂来的冷风吹过,心里大半的火气才消了下去,为一个没心没肝的狗男人生气不值当,她担心他这个,担心他那个,合着人家好着呢,还知道专门下套来嘲讽她。
不能想,一想火气就又上来,还有吴洁那个死女人,见色忘友,她都让福伯走了,现在车都没有,要不然还能上车甩门,甩他一脸尾气,现在只能在冷风里给福伯打电话让他再回来,她现在感觉自己的头发丝都在冒火。
“我送你。”后面传来声音。
“不用。”风冷,她的声音更冷。
“现在都十一多点了,福伯再来回折腾一趟,到家得一点多。”他循循善诱, “我的开车技术你知道的,还算可以。”
蒋琳扯了扯嘴角, “你的开车技术,还是留着给你的新领导去知道吧。”
肩上一沉,她的身体被大衣包围住,蒋琳伸手去拨,廉正谦按住她的手,也按住了她的挣扎, “蒋琳--”
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便再无下文,像只是为了安抚她的暴躁,又像是在斟酌着如何说出接下来的话。
蒋琳安静下来,他叫她的名字时,第一个音会加重,尾音会稍稍拉长,像是带着几分郑重,也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她受不住他这样叫她,她的性子她自己知道,最是吃软不吃硬,越是她心里亲近的人,她越是吃得软。
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如果他还有想说的话。
廉正谦上前走了一步,下巴靠到了她的肩膀上,她似乎听到他的叹息声,疲惫中透着餍足。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
“你这么能耐,需要我担心。”蒋琳语气不好,但任由他在她腰间的手收紧,默认了这个拥抱。
“嘘,我知道,蒋总全身哪都是软的,只有嘴是硬的。”
他的唇流连在她的脖颈,一层层的战栗,穿过衣服沿着脊柱蔓延至深处。
蒋琳强撑着冷面孔,嗤了一声, “你才跟了我几天,搞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廉正--”
她的话戛然而止,随后又压着嗓子吼他, “你属狗的吗?”
他在咬她的脖子,不疼,但是夹着濡湿的痒让她头发根都要倒立起来。他停下动作,低声笑着,她的心跳共振着他的心跳,鼓动着耳膜,也惊扰了夜晚的月色。
不能再继续下去,蒋琳挣脱了他的怀抱,手却被人留住,一前一后的站立,一如他们以前的好多个时刻,不同的是,中间有一双相握的手在绊着牵扯。
“蒋琳,我离开澜江,其实是想找和你在一起的一种可能。”
蒋琳愣住,他之前不是没有做过试探,或大或小,他不挑明,她也就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思,跟着云里雾里地装傻。她是矛盾的,怕他挑明又想要他挑明。可等他真的挑明了,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办,答应…她现在给不了,拒绝…她…做不到。
“你不用回应我什么,也不要有任何压力。你就按照你现有的节奏和步调走,我会去追赶你。蒋琳,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有一天,我能和你并肩而站了,我们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他转过她的身子,两人面对面,他去寻她躲闪的眼睛, “我说的在一起,是结婚,直到白头的那种一起。”
月亮从云后面探出了头,高缈的夜空似有流星划过,一闪而逝,风吹过路边的合欢树,发生沙沙的声响。
她直直地看着他,沉默半响,笑了一下,没有笑开,嘴角上扬的弧度多少有些勉强,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答应?”
他做事情,如果没有把握,不会开口问出来。
他将她腮边风吹落的一缕发轻轻别到她的耳后, “我没有把握。”
他没有把握,他本来想等时机更成熟一些,可他在害怕,怕的是一步迟步步迟的追悔莫及,以她的条件,追她的人很多,可她从没有和哪个男人以约会的名义吃过第二顿饭,费卿棠是第一个。
“我只是在赌,赌你心里也不是没有我。”他捧着她的脸,看着那双凝视自己的星眸,语气玩笑,看似从容的神色中藏了自己才知道的紧张,她收下戒指,又回给他一个吻,总归能说明些什么。
蒋琳目光凝结,失了焦点,“我--”她大脑空白成一片,组织不出任何语言。
廉正谦的内心深处涌上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悦,他不需要她说什么,有她这一刻的犹豫就够了。
蒋琳不喜欢他脸上的笑,她还没说什么,他好像已经得到了笃定的答案。
“我心里有的人很多,连吴洁家的猫在我心里都有个位置,你有什么可高兴的。”她在顾左右而言他的含糊其辞,可也没有否定。
廉正谦直接欺身压下,堵住了她的嘴,话是最能骗人的,眼睛却说不了口是心非的谎。蒋琳一开始便失了势,主动权已经被他掌握,她后面就再无翻身的机会,只能依附于他的节奏和渡过来的呼吸。
她不喜欢他脸上笃定的笑容,可她喜欢他这样的坦白,他敢这样问她要一个将来,至少证明他对自己是有底气的。
夜晚的吻像夜晚的风一样,是没有尽头的,如果不是身后某个不长眼的人发出了“啊”的声音。
“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你们继续。”盛奕辰的声音夸张到恨不得把整幢楼的人都喊下来。
蒋琳的身体僵住,廉正谦把她按到自己怀里,又拢了拢她肩上大衣,用眼神给盛奕辰警告。
盛奕辰看不清他怀里的人,可抵不住他泛酸,他刚被人赶出来,最看不得别人的腻腻歪歪。
“行啊,廉正谦,就这么会儿功夫,你就能碰一艳遇,酒桌上的小姑娘还不够你摸,现在又在这儿把妹子。”
“盛奕辰。”廉正谦声音全是冷意。
盛奕辰立刻闭上嘴,被酒灌得醉了七八分的脑袋彻底清醒了,他已经从廉正谦的眼神里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明年的忌日就是今晚。
他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我喝醉了,胡说的。我自动隐身,你们当我是空气。”他自己又默默地缩回了楼里。
蒋琳的手机一直在响, “松开,我要接电话。”
她一直垂着眼睛,廉正谦看不到她的眼神,但她这样子,肯定是和心情好沾不上边。
他开口, “他乱说的,我肯定不会--”
蒋琳打断他的话, “你不用解释,”她挂掉吴洁的电话,给她发信息过去。
廉正谦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儿,不用解释大概是因为不在乎。
蒋琳发完信息,抬头看向他, “你如果是乱来的人,我会留你在身边这么久?”
男人的交际局,是什么样她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品行怎么样,她也知道,她有眼睛看,也有她识人的标准,不是别人说一两句话,她就会瞎想乱猜。
廉正谦眼里的笑意一点点变大,他想去抱她,蒋琳退了一步,把身上披着的大衣拿下来扔给了他。
“廉正谦,我妈…你最清楚,我们家的事…你也知道一些,如果是她不同意的事情,我不想违背她的意愿。”
这算是拒绝吗,廉正谦的笑容慢慢淡下来。
蒋琳稍稍踮脚亲了亲他的下巴, “所以,你步子要快一些,我不确定我能等你多久。”
廉正谦征在原地,他的一颗心被她吊上吊下,揉圆搓扁地拿捏。他今晚本来只想表明心迹,没想到还能得到一个结果。
人生的至喜至欢大概就是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