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连里的兵梁大栓开小差逃跑又没跑掉,被抓住了。胡团长要当着全连人的面整治梁大栓,命令虎子全连集合。
虎子命令士兵在操场上集合完毕,整齐地排列成横队。队伍前面的一根柱子上,绑着外衣被扒光的梁大栓。
梁大栓身前放了一张桌子。虎子跑步来到胡团长面前:“报告团长,全连集合完毕,请讲话。”胡团长向前走了两步说:“弟兄们,我胡某人以往待大家不薄吧?”士兵们稀稀落落地回答:“是,不薄啊,大伙都记着。”胡团长说:“感谢弟兄们记着,可是有人就不记着,他没长良心,就是头喂不熟的狼!这个人就是你们连的梁大栓!”胡团长抬手点了点绑在柱子上的梁大栓,“大战在即,军法必须从严。这个梁大栓,据我所知,已经是跑过几次的惯犯了。不给他来点真的,他不会长记性,你们当中也会有人跟着他跑。”
胡团长回头喊一句:“成子,把家伙什儿拿过来。”成子应声递给胡团长一个皮口袋,胡团长从口袋里抽出一把匕首:“这玩意儿,弟兄们都认识吧?现在叫匕首,先前叫小攮子。”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中间有铜钱大的一个圆孔的铁板,“这玩意儿,弟兄们就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了吧?这两件玩意儿是我胡某人的传家宝!我爷爷是带兵的,前清的时候,当过总兵,我父亲也是带兵的,当过民国的上尉。这两件玩意儿就是他们留下来对付逃兵的法宝,它们合在一块有个好名,叫‘大雁不落单’,再捣蛋的大雁尝过这两件玩意儿,也不敢再放单飞了。今天我胡某人要试试这两件法宝灵不灵!”说完,胡团长拿着匕首和铁板来到梁大栓面前。
虎子赶上前说:“团长,留他一条命吧!”胡团长说:“梁大栓,别怕,团长不会宰了你。”他又转向全连士兵:“弟兄们看好了,我给大伙作个示范,然后呢,从宋连长开始,你们每个人都学着做一遍,不及格的必须重来!”全连官兵瞪大眼睛,不知胡团长要耍什么把戏。
胡团长把那块铁板按在梁大栓的肩头,边做边讲解:“弟兄们看好了,首先把这块铁板放在他的身上,一定要按住,要压紧,不然下面就不好操作了,看清了吗?好,下一个动作是,握住这把小攘子,对准铁板上这个圆孔……”他没再讲下去,将匕首插进铁板的圆孔,迅速一剜,便从里面挑出一块肉来。梁大栓一声惨叫,不少士兵闭眼、扭头,不敢看。
胡团长将匕首和铁板扔到粱大栓身前的桌子上,又朝全连官兵:“我再补充一点,匕首进去之后,转动一定要快,不然梁大栓兄弟会很疼。宋连长,你来吧。”虎子没动。胡团长一笑:“还没看清,我再作遍示范?”梁大栓嘶叫着:“连长,给我一枪算了,求求你了连长!”虎子朝梁大栓喝斥:“闭上嘴,团长也是为了周正你。”胡团长说:“对,周正你梁大栓,也周正那些想跟你学的人。宋连长,动手。”虎子凑近胡团长,低声地:“剜块肉容易,可是你看看弟兄们的眼神。”胡团长朝全连官兵望了一眼,队列里全是愤怒的目光。
虎子说:“团长,大战在即,要把弟兄们惹恼了,先不说上了战场,朝你我后脑勺来一枪,就是不真心跟共军打,你我这个兵还能带吗?”胡团长瞅着愤怒的士兵们,有些心虚。队伍里突然一声枪响,胡团长“嗖”昀一下卧倒。操场上顿时静下来,连梁大栓也不叫喊了。虎子扶起胡团长,朝全连官兵:“都看好自个儿的枪,咋还能走火了?听团长讲话。”胡团长一脸煞白,惊魂未定:“你讲,你讲。”
虎子问梁大栓:“疼吗?”“疼。”虎子说:“还跑不跑了?”“不跑了。”“再跑怎么办?”梁大栓说:“再跑,甘愿叫团长剜我。”
虎子说:“你算个啥东西?还叫团长侍候你?再跑,就轮到我了,我可不能像团长那么心疼你,嗖一声就把肉挑出来,我得找一把钝刀子,慢慢拉,叫你好好享受!我再问一遍,你还跑不跑了?”“连长,不跑了,我再也不跑了。”虎子向全连官兵:“梁大栓的话,可信吗?”全连官兵高声喊:“可信。”虎子说:“那现在怎么办?”一个声音首先喊:“放了梁大栓。”众多官兵跟着喊:“放了梁大栓,放了梁大栓!”虎子问胡团长:“团长,放了行吗?”胡团长无奈说:“放吧!”虎子朝梁大栓:“还不快感谢团长!”梁大栓忍着疼说:“谢谢团长,谢谢团长!”胡团长悄声对虎子说一句:“带兵如带虎啊,你也得多加小心哪!”
胡团长去了,虎子把梁大栓拉到连部,给他包扎肩头的伤口:“你天生个完蛋货,跑了几次都跑不利索。你看人家老驴子一抬腿没影了。”梁大栓说:“俺哪能比连副啊,他多鬼头。俺出了驻地就找不着道了!”虎子说:“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干吧!”“那俺娘怎么办?就一个人在家。”虎子说:“要跑,你这个样也得跟我跑。”梁大栓一惊:“连长,你可别耍笑俺。”“耍笑你干啥?这他妈还是人呆的地方吗?”“连长,啥时候跑可别扔下俺哪!”“你还是先把这伤口养好吧。”
黄昏,天好叫道儿吃晚饭,却找不见人。福子说是道儿他爹开车把道儿拉走了,天好正不知道咋办,王老先生说道儿来电话了。天好接电话:“道儿,你在哪儿呢?急死娘了。”电话里道儿说:“娘,在个大戏院外面,刚刚吃完饭。”天好说:“你赶紧回来。”“俺不认识家在哪儿。”电话里传来裘春海的声音:“急什么,急什么,孩子和我在一起,还能丢了吗?”
天好说:“你赶紧把道儿送回来。”“孩子是你我共同的,我也有抚养权。”电话里裘春海说,“我想叫孩子见识一下沈阳城的夜生活。”“什么夜生活,五马六混。”“领孩子看看电影,看把你吓的,看完电影保准把孩子送回去。”天好放下电话。王老先生说:“裘春海对道儿还真上心哪。”“他是想查我的脚步。”
裘春海领着道儿进了酒店的一个房间,打开房间的灯,亮得耀眼。道儿说:“这哪是俺家呀,俺要回家。”裘春海说:“这叫沙发,多暄和,坐一坐。”
裘春海指着茶几:“看看,还给咱准备苹果了,吃一个。”道儿说:“你自个儿吃吧。”裘春海又拿起茶几上的一盘饼干:“这个你也不要?可甜,可香啦!”裘春海拿起一块饼干塞进道儿嘴里,道儿嚼着。“好不好吃?奶油的,加了苏打,又香又脆吧?”道儿说:“吃完就领俺回家。”
裘春海答应着,朝卧室走去:“这是睡觉的地方,床架都是铜的,床垫底下全是弹簧,跳上去,一蹦老高。被里面絮的可不是棉花,那叫鸭绒,大雪天,敞着窗,盖上它,你都冒汗……”道儿吃完一块饼干,将盘子里剩下的倒到沙发底下去了,回头喊裘春海:“俺吃完饼干了,回家吧!”裘春海从卧室走出来,惊讶地问:“这么快吃完了?”“你看,没了。”道儿起身往外面走。
裘春海撵上去:“道儿,咱再看看这个。”他把道儿领进卫生间说:“这是撒尿的地方,这是洗脸的地方。”又指着浴盆,“这是洗澡的地方,还能放出热水。”说着他打开浴盆的水龙头。道儿伸出手试了试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奇怪地说:“真是热乎的,也没有炉子烧啊?”裘春海问:“好不好呀?”道儿突然来了兴致,嚷着:“我要洗澡,我要洗澡!”裘春海巴不得这一声:“好,好,这就给你洗。”说着,帮道儿脱光衣服,把道儿抱进浴盆。
裘春海也脱光了,站在浴盆里帮道儿洗澡。肥皂水迸了眼里,道儿嗷嗷叫:“疼死我了,疼死我了,你想干什么?”裘春海说:“大惊小怪,仰起脸,叫水冲冲。”道儿使劲儿推一把裘春海,叫着:“不用你,不用你。”裘春海脚下一滑,倒在了浴盆里。道儿吓了一跳问:“你怎么了?”裘春海索性装作闭上眼睛,一动不动。道儿上前抓住裘春海的胳膊摇晃:“怎么了?你怎么了?”裘春海闭着眼睛一声也不吭。道儿害怕了,爬出浴盆,跑出去。在客厅里,道儿抓起电话喊着:“娘,娘,你说话呀,俺是道儿,俺爹死了!俺爹死了!你说话呀!”
卫生间里,裘春海跳出浴盆,想了一下,又趴到地上,慢慢向外爬。电话里总没有回声,道儿急得哭了。裘春海爬进客厅,望着道儿,眼圈湿润了,装作气息奄奄的样子爬到道儿跟前说:“孩子,别哭了,我没死,还没死。”道儿擦着眼泪:“你吓死我了。”裘春海问:“你刚才喊我什么?”道儿抽噎了一阵:“爹,爹呗。”裘春海爬起来,搂住道儿,抓过自己的衣服,给道儿盖上,念叨着:“猫惊狗惊,俺家道儿不惊,猫惊狗惊,俺家道儿不惊……”他一边念叨,一边轻轻拍打着道儿。道儿在裘春海怀里,迷迷瞪瞪地睡了。
裘春海往王老先生家里打电话,他轻声轻语:“王旅长吗?”天好没好气地说:“是我,道儿呢?”裘春海还是轻声轻语:“小点声,道儿在我怀里睡了。”“你在哪儿?”“一家高级旅馆,道儿烫了个热水澡,说什么也不愿回去,我撵他都不走。”天好不相信:“你叫道儿说话。”电话里传来道儿轻轻的酣睡声,片刻,又传来裘春海的声音:“听见了吧,这个动静熟悉吧,放心,孩子跟着我比跟你强。”
天好思量了一阵说:“下半夜,你得叫他起来,他要撒尿。”“准确地说,是下半夜几点?”天好说:“两三点钟吧。”裘春海说:“这点事我指定办到。我这才知道,带个孩子不容易啊。”“明早你可得把孩子送回来。”
裘春海说:“好的,好的。还有一件事,道儿今晚喊我爹了。”“你就编派吧。”裘春海说:“不信明天你间道儿,不说了,别惊动道几,晚安。”天好嫌弃地一皱眉放下电话。王老先生问:“他领道儿开洋荤去了?”天好沉思片刻:“住高级宾馆,还给道儿烫了个澡,他也能动当爹的心肠!”王老先生叹一句:“骨血相连哪,别说裘春海,虎毒还不吃子呢!”
卧室里,道儿在硕大的床上香甜地睡着。裘春海坐在一边,抽烟看着道儿,他的神情从来没有这样和善,这样宁静,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轻轻地吐出一日烟:“这样的日子,也挺好啊。”
早晨起床后,道儿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从裘春海的衣服里摸出把手枪来摆弄。裘春海从卫生间出来,见了说:“道儿放下。”“俺看看怕什么?”裘春海抓过手枪说:“这可不是你看的,这叫武器。”说着,将手枪放进衣服里。
提起武器,道儿忽然想起了,他到秦叔叔家里玩,见秦叔叔又是写又是算,写了好多张纸。秦叔叔说,这些纸都是宝贝,把纸上的东西做出来,就是特别厉害的武器。他还说,这些宝贝不能丢,这是他好多年的心血,他特别宝贵。这会儿,道儿就对裘春海说:“啥破武器,秦叔叔的武器才厉害呢!”
裘春海不相信:“他有武器?”道儿说:“那武器老厉害了,秦叔叔说,有了它谁也不敢欺负中国人。”“放在哪儿?”道儿说:“一个小皮包,过后又装在一个那么大的柳条包里。”裘春海追着问:“那武器什么样?”“还没造出来呢,才画在纸上。”裘春海“嘿嘿”一笑:“呵呵,我寻思他真有呢!”
天好正在吃早饭,道儿一头撞进来:“娘,俺回来了。”天好一愣问:“那个人呢?”“他把我放在院门口,就开车走了。”天好说:“过来,娘看看,他没伤着你哪儿啊?”道儿说:“没有,还给俺洗澡了。”天好问:“道儿,你真喊他爹了?”道儿说:“俺,是叫他吓的。”
天好问:“他怎么对待你?”“他一下子倒那个大盆里了,也不喘气,俺给你挂电话你也不吭声,俺就喊,娘,你说话呀,俺爹要死了!”天好说:“他还能死?那肯定是装的,吓唬你。吃饭了?”道儿说:“吃了,牛奶泡的饼干,还有煎鸡蛋。”天好问:“他还问你什么了?”“他还问秦叔叔的武器什么样,放在哪儿。”天好说:“你秦叔叔什么时候有武器了?”“你不知道,秦叔叔天天在家画武器。”天好笑了:“那不叫画,那叫设计。”
裘春海把道儿送回家,就去向林处长汇报昨天晚上他领儿子住宾馆的事,他还说,儿子告诉他,姓秦的有武器,有了那件武器谁都不敢欺负中国人,不过现在只是画在纸上。林处长对这事特别有兴趣,他思考着:“谁都不敢欺负中国人,不就是谁都怕这件武器吗?谁都怕的武器是什么?”裘春海问:“那能是什么?”林处长说:“现在,只有美国人手里掌握的那玩意儿,才叫人人都怕。”
裘春海说:“你是说?……”林处长心照不宣地点点头:“这玩意儿必须拿到手。”“姓秦的还在设计中呢。”林处长说:“那图纸和资料也必须拿到手,这玩意儿如果真叫国军造出来,共产党的军队转眼就灰飞烟灭,可是如果落到共产党手里,国军也是转眼就灰飞烟灭。”“立即抓那个姓秦的?”林处长说:“慢,有那个姓王的老不死在,那个院不好进。”裘春海想了想说:“处座,我倒有个不太成熟的主意。”他凑近林处长耳语。
天好知道裘春海向道儿打听秦先生“画武器”的事,觉得这事很大,连忙去告诉王老先生和秦先生。他俩一听,不知咋办才好,急得团团转。王老先生说:“科学家,你也是大意,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和孩子说呢?”天好说:“别怨秦先生,还是我没把道儿管教好。”秦先生说:“万万没有想到,裘春海能和孩子打探这事。这可怎么办?”王老先生说:“把东西拿我这儿来吧,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进我这儿乱翻。”秦先生说:“恐怕不行,他们一旦明白,全世界只有美国人有这玩意儿,你也挡不住他们!”
王老先生说:“天好,你说咋办?找个地方送走?”天好说:“送走?往哪儿送?丢了咋办?再说,他们已经知道有这玩意儿了,找不到东西,是放不过秦先生的。”秦先生满地转着:“一旦落到那些人手里,我就成了千古罪人哪!”天好问:“秦先生,你那屋里还放些什么?”“除了书就是资料,还能有什么?”“走,咱上你那屋里看看,能不能找个办法出来。”三人匆匆走出屋子。屋外,冯贤礼正扫着台阶上的落叶说:“败家子啊,不知道珍惜,迭都是钱票子,哪能随地乱扔啊!”三人没搭理冯贤礼,直奔秦先生家而去。
上午,秦先生刚刚进沈阳兵工厂大门,两个穿工作服的人迎上前,其中一个说:“秦先生,请过来一下好吗?”秦先生说:“你们是谁?我不认识。”另一个说:“不要紧张,有个人和你很熟悉,正在传达室等你呢。”两人架着秦先生向大门边的传达室走去。
秦先生被架进传达室。裘春海笑着迎上前:“科学家,你好啊!”秦先生问:“你来干啥?”裘春海问:“家里的钥匙揣了吗?”他一递眼色,穿工作服的那两个人伸手从秦先生的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裘春海。裘春海晃着那串钥匙:“哪个是你家里的钥匙?”秦先生说:“我那屋里装的都是科学,没有你们要的东西。”裘春海说:“这回我们要找的就是科学。”
那两个穿工作服的人迅速来到王家大院,用秦先生那串钥匙,试着打开秦先生家门上的锁。天好从饭馆后门出来问那两个人:“这两位兄弟干啥呢?”一个说:“大姐,俺是兵工厂的。”另一个说:“秦工忘家里一点东西,让我们来拿。”王老先生从家里出来:“主人不在家,开人家的门拿东西不大合适吧?”一个说:“俺俩也怕担这嫌疑,要不请二位进来看着?”王老先生朝天好说:“天好,要不咱就成全人家?”天好说:“行啊,人家办的也是公事。”
王老先生和天好随那两个人进了秦先生家。一个说:“秦工说,东西放在哪里来着?”另一个说:“不是说放在个大柳条包里吗?”天好指着炕梢的一个柳条包间:“是不是那个呀?”两个穿工作服的人上茼打开柳条包,一个人拎出一只提包问:“是不是这个?”另一个人点着头:“人家不是说了吗,装在一个皮包里,就是它了。”
王老先生说:“找到了就好,二位放心,我们也放心。”一个说:“那我俩就告辞了,麻烦二位把门锁上,钥匙我们还得带回去。”天好说:“行啊,别把钥匙丢了。”两个穿工作服的带了皮包出去。王老先生和天好相视一笑。
林处长办事真是雷厉风行,他急忙请了几位专家、学者、教授来,对秦先生的图纸进行鉴定。办公室桌旁围了几个人,林处长从那个皮包里掏出一些图纸和资料,神色郑重地说:“今天,请诸位来就是要鉴定一下,这种杀伤力空前巨大的新式武器,究竟已经设计到何等程度?但是,有一条纪律要先说一下,鉴定完了,谁也不许出去说这件事情。因为,这种新式武器关乎国军的安危,关乎整个党国的安危。诸位听清了吧!”
几位专家相互看看:“有这么严重吗?”林处长蛮有把握地说:“你们看看就知道了。”专家们低头查看那些图纸和资料。一旁,裘春海朝秦先生说:“科学家,紧张了吧,喝点什么?”秦先生说:“如果有咖啡,请给我来一杯。”裘春海说:“对不起,这里只有凉水。”秦先生说:“有凉水也可以,但是一定要凉开水。”裘春海说:“蒙我姓裘的行,豢这几位你可是瞎了眼了。人家有专管装备的副总参谋长,有科学院的‘大拿’,还有大学教授。”秦先生说:“那可真是专家,我这点小设计人家要笑话了。”
一位专家说:“林处长,这不像你说的那种新式武器呀?”林处长说:“不会吧,那是什么?”另一位专家说:“我看也就是普通的山炮图纸。”林处长一惊:“咋可能呢?你们好好看。”又一位专家说:“和普通的山炮倒有些不同。”林处长有些兴奋:“仔细看,再仔细看。”一位专家说:“所谓不同,也就是在射速和射程上作了点改进。”
另一位专家说:“不过这些改进很有价值,一旦实现,杀伤力将大大增加。”林处长又问一位有说话的专家:“老先生,您看呢?”那位专家说:“虽然有价值,但是,国内造不出来。”林处长问:“为啥?”那位专家朝秦先生抬了一下下巴:“你让设计者说吧。”
秦先生站起来,朝那位专家说:“设计的时候我还没意识到这一点,设计完了,一询问有关方面,人家说国内还生产不了能适应我这种设计的钢材。老先生您说真是这种情况吗?”那位专家说:“是的,咱们中国不缺少武器设计方面的人才,只是钢铁生产能力不行,别说你需要的这种高质量的钢,连普通的钢材我们全国一年才生产多少吨哪?”
林处长听不下去了:“行了,今天就到这儿,诸位请回吧。”刚才讲话的那位专家说:“林处长,往后不要叫我们鉴定这种实现不了的东西。”几位专家出去。
林处长气得无地自容,冲到裘春海跟前:“你不是说有了它谁也不敢欺负中国人了吗?”裘春海说:“俺儿子就这么说的。”林处长给了裘春海一嘴巴:“你儿子这么说,你也这么说!”秦先生说:“不要打人。”林处长说:“我还要打你呢。”秦先生说:“不要这样,孔子教导我们仁者爱人。你我都是中国人,都应该争取做一名爱人的仁者。我可以走了吗?”林处长气哼哼地瞅了秦先生半天说:“走吧。”秦先生问:“林处长,那些图纸我可以带回去吗?”
林处长说:“屁图纸,一堆揩腚纸!”秦先生上前收拾那堆图纸:“用它们揩腚,恐怕不合适,质地太硬。等到我们国家能生产出优质钢材了,它们就是宝贝呀……”裘春海揉着脸,朝秦先生吼:“滚,你赶紧滚!”秦先生夹着图纸朝门外走:“裘先生,人不是球形物体,怎么可以滚呢?走,只能这样堂堂正正地走。”
晚上,天好和秦先生来到王老先生的客厅里,秦先生把当天的事情讲述一遍,王老先生听了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人就得堂堂正正地走!”天好也笑:“再叫他张牙舞爪,张开牙咬他自个儿的舌头,舞起那个狗爪子抓他自个儿的脸!”秦先生收住笑问:“老先生,我那些宝贝呢?”天好说:“你找吧,就藏在这厅里。”秦先生四下寻找:“就这么几张桌椅板凳,能藏哪儿啊?”王老先生说:“科学家,别找了。在这儿呢。”王老先生按动太师椅上的一个机关,太师椅的椅面腾地翻起来,下面是一个比椅面小点的匣子。
秦兜生往匣子里瞅:“什么也没有啊?”王老先生和天好大惊,赶忙凑近看,匣子里果然什么也没有。天好说:“干爹,早上咱俩一块放的!”王老先生说:“是啊,没外人看见哪。”秦先生痛不欲生:“糟了,糟了,费尽移山心力,还是丢了!”天好说:“秦先生,别急;干爹,你再没动它?好好想想。”王老先生用劲儿想着说:“没有啊……这不出鬼了吗!”
这时,冯贤礼拿了个小包袱进来,眼睛瞅着脚下,念叨着:“宝贝可不能丢啊。”王老先生惊喜地问:“贤礼呀,你拿它干什么?”秦先生一把抢过那个包袱,打开来看。冯贤礼说:“咱院里谁家的宝贝也不能丢啊。”天好问秦先生:“是那些东西吗?”秦先生一块石头落了地:“正是,正是,一点都没错,一张也没少啊。”王老先生问冯贤礼:“你什么时候拿走的?”冯贤礼不回答,转身朝门外走:“谁都不听俺的话,天下不太平,家家关好门吧。”说着出去了。天好问王老先生:“干爹,他怎么知道你这个机关呢?”秦先生也是一脸的不解:“他还知道给送回来……”王老先生说:“神神道道。”
已经靠近年根,村里不时响起零零散散的鞭炮声。老驴子在村当中的碾盘那儿抱着碾杠推碾子,一位妇女跟在他后面,用小笤帚不断收着碾碎的黄米。那妇女叫秋云,丈夫去世了,秋云说:“大哥歇会儿吧。”老驴子不作声,继续推碾子。秋云说:“别嫌俺一下子碾这么多黄米,俺这地方正月里就好吃黄米包的黏豆包。”老驴子还是不搭腔。
秋云瞅瞅老驴子,轻轻笑了:“队伍上的人咋都叫你老驴子呢?”“驴性,当驴的命。”秋云说:“看大哥说的,挺好个爷们儿,咋糟践自己?”“不是驴命能在这儿推碾子吗?”秋云说:“可别怨俺,是你们队伍上派的。”老驴子也不吱声,闷头推碾子。“大哥,一下晌你咋也没个话呀?”老驴子说:“今儿个不愿说话。”“为啥,身子不舒服?”老驴子吭哧半天:“是日子不对。”秋云问:“明天就是小年了,啥日子不对?没听见性急的人家都放鞭炮啦!日子还有对不对的?今儿个过了就是明儿个,明儿个过了就是后儿个,一天接一天过呗,哪有对不对的时候。”老驴子回头瞅一眼秋云:“你年岁不大,话可不少!”
“大哥,是遇见不顺心的事了吧?说一说,妹子帮你排遣排遣。”老驴子扔下碾杠,站到一边:“你自个儿干吧,反正也没剩多少了。”说着,拾起放在一旁的军装要走。秋云接过碾杠说:“你看看,早叫你歇歇,你不歇,这阵累了吧?赶紧回去吧!黏豆包蒸出来,俺去喊你。”秋云一个人一面推碾子,一面用笤帚扫着碾盘上的黄米。老驴子看了看说:“算了,还是我来吧。”
秋云推辞着,老驴子还是接过了碾杠:“帮人帮到底吧,这些黄米还有糠皮子,加上这些家什,你自个儿也拿不了。”老驴子抱住碾杠又开始推碾子,秋云默默地跟在后面。老驴子问:“怎么没话了?”秋云说:“俺怕哪句话又惹你不高兴。”老驴子叹了一声:“和你没美系,俺就是不愿过小年。对不起,刚才俺还和你动了点态度。”秋云说:“你比俺家那个强多了,他发起火来,上天入地,三天五天不跟你搭腔,还得你给他赔笑脸,他才能消停。”
老驴子问:“一下午怎么没看见他?”秋云说:“咳,那个人不在了,抓劳工害上肺痨,回家死了。”老驴子有所触动:“哦,也是肺痨,那病可不好治。”秋云伤心地说:“他走了,婆婆家嫌俺晦气,俺就一个人支门过了。”老驴子说:“扯淡,什么晦气?那得怨鬼子,怨肺痨。”秋云没再接话。太阳快落山了,两人默默地干着活,只有碾子压着碾盘呼隆呼隆地响。
太阳下山,黄米碾完了,秋云回家打开院门,老驴子挑着碾完的黄米和糠皮子进院门时,叫什么剐了一下,只听“哧啦”一声。秋云问:“咋了?”凑近一看,老驴子军装的前襟破了个口子。老驴子将担子挑到秋云家堂屋门前放下:“妹子,俺该回去了。”秋云说:“别呀,俺给你衣服缝缝。”老驴子说:“不用,队伍上有针线,共产党的兵都会使唤针线。”秋云笑了:“大老爷们儿还会使唤针线?这样吧,你等等。”她说完进了家门,很快拿出个针线板,还有个顶针。秋云说:“用俺的吧,你们的针线肯定不及俺的好用。”老驴子接过针线板和顶针,也笑了笑:“那我就试一试。”老驴子转身走了。秋云查看院门,见一根捆院门的铁丝伸出挺长,她将那根铁丝缠好,嗔怪地说:“剐谁不行?挂队伍上的人!”
一弯残月静静地挂在天上,老驴子来到院门外喊:“屋里有人吗?”秋云走出来:“进来吧,放心,院门叫俺整了。”老驴子定进院子,将针线板和顶针递给秋云。秋云接过来:“咋样,好使吧?”“比俺的强。”秋云查看老驴子军装前襟的破处说:“妈呀,丑死了,疙瘩溜秋,可惜俺的针线了。进来,还是俺给你缝吧。”她拽了老驴子进屋里。
秋云从针线板上取下针线说:“把衣服脱了。”老驴子说:“就这么缝吧。”“这咋缝啊?别别扭扭,扎到你呢?”秋云说着帮老驴子把外衣脱下来。老驴子打量着屋子说:“也该贴张年画了。”“贴了也没人看,你们队伍上咋过年?”“过啥年?明天就开拔。”秋云把缝完的衣服递给老驴子:“看看,缝得咋样?”老驴子瞅了瞅:“好,跟没缝过一样。”“大哥你真会说话。”老驴子穿上衣服。“这一走啥时候还能回来呀?”老驴子说:“难说了。”秋云说:“战场上,枪子不长眼睛啊,自个儿照看好自个儿。”“放心,枪子怕我老驴子呢!”秋云笑着说:“吹牛!把这针线板拿着吧,衣裳破了自个儿缝缝连连,你不说它好用吗?”老驴子不要,两人撕扯着,秋云一下子闪了个跟头,老驴子慌忙扶住。秋云直起身,老驴子想抽回自己的手,秋云紧紧按住。
老驴子说:“别这样。”秋云满脸通红,慢慢松开手。“俺走了,你也照看好自个儿。”老驴子转过身朝门口走。秋云从后面一把紧紧搂住他:“哥……”
事有凑巧,老驴子和秋云的事被秋云的婆婆撞见了,那老太太一手拽着老驴子、一手拽着秋云来到天星的营部外。老驴子说:“松开手,我老驴子不带跑的。”秋云说:“娘,放了他吧。”婆婆说:“闭你那个脏腚!”又朝老驴子,“真可惜你披八路这张皮了。你胆子不小啊,敢糟蹋俺老张家的媳妇!”老驴子甩开那个婆婆,大步走进营部。那婆婆紧跑两步,又抢到老驴子前面,喊着:“长官,长官,八路还有没有王法?”
婆婆一头撞进来对天星说:“瞅瞅你的这个手下。”天星望着衣帽不整的老驴子问:“高有志,这是咋了?”婆婆说:“还咋了?他扣子都没扣全乎呢!”老驴子来到天星面前说:“营长,我犯纪律了。”婆婆说:“娘唻,你说得可真轻巧!那叫犯纪律吗,那叫犯王法,天打五雷轰你!”天星说:“大娘,有话慢慢说。”“长官,俺媳妇的清白,俺老张家的名声,全叫你这个手下给毁了。”
天星朝老驴子:“高有志,到底怎么回事?”秋云说:“长官,是俺的错,不怨这位大哥呀!”婆婆抡圆了胳膊,给秋云一嘴巴:“你个脏蹄子,你豁上脸不要清白,俺老张家还要!”老驴子朝婆婆瞪了一眼:“你再动她一下!”婆婆向后退着,“瞅瞅,瞅瞅你这个手下,他还有理了。”老驴子说:“营长,和这位妹子没关系,是我……”老驴子支吾了。天星说:“你把话说全了。”
老驴子说:“是我,是我强逼着……”天星吼着:“说,往下说。”婆婆说:“他没脸说,他强逼着把俺媳妇糟蹋啦!长官,你可得开开眼哪,给俺小民做主啊!”婆婆撒开泼,嚎啕大哭。天星说:“大娘,您别哭,我们一定严肃处理。”又朝哨兵说,“把文书找来,作个记录。”
为了消除影响,天星决定当着全村人的面,公开处决老驴子。早上。太阳刚升起,部队整齐地排列在村中有碾盘的那块空地上。队列前面,老驴子被五花大绑,旁边站着两个持枪的战士,四周满是围观的村民。
天星朝队伍前面走来,小任跟在一旁。小任说:“营长,执行前你是不是得讲几句话?”“讲个屁,丢人的事!问问高有志,他有没有话说。”两人来到老驴子跟前。小任问:“高有志,昨晚的口供有没有反悔?”“手印都盖了,反悔还叫爷们儿吗?”天星朝小任说:“把酒给我。”小任从挎包里掏出一瓶酒和一个搪缸。天星将缸里斟满酒,来到老驴子面前。
天星说:“高有志,如果没有这件事,你也算个挺好的革命战士。”老驴子说:“我给咱队伍抹黑了,营长,忘了我吧!”“能忘吗?你败坏革命队伍的名声!把酒喝了吧!”天星将酒送到老驴子嘴边,老驴子一饮而尽。“乡亲们,我叫宋天星,是这个人的营长,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全怨我平日里对他管教不严,在这里我给乡亲们赔罪了!”她朝乡亲们深深地鞠躬,然后朝那两个看押的战士说,“带走,执行吧。”秋云哭着喊着从村里冲过来,婆婆跟在后面边追边骂:“你这个丢人不够的东西,回来,给我回来!”
秋云跑到天星跟前,“扑通”跪下:“长官,留他一条命吧,都怨俺,是俺强逼他的呀!”秋云泣不成声。婆婆追上来:“他自个儿都招了你还替他择巴!你愿替他择巴,他前脚死,我就叫你后脚跟去!”老驴子朝秋云说:“妹子,别喊了,咱真有缘的话,下辈子见。”他朝看押的战士说,“走吧,执行。”
天星朝小任说:“这事还得和老驴子的家里有个交代呀。”小任答应着,朝老驴子:“高有志,你把家里的地址、你父亲的名字说一下。”老驴子想了片刻:“好汉做事好汉当,告诉他们干什么?”天星说:“你对自己不负责任,革命军队可要对你家人负责。”“不说吧,俺没有家。”小任说:“你不是说家里又有高墙又有大院,还有几百亩地吗?”老驴子说:“那都是胡扯,国民党那边都好摆阔,我就跟着胡编了。”天星说:“今天就不要胡编了,照实说吧。”
老驴子从嗓子眼挤出点动静:“照实说的话,俺从来都没有家。”他朝着四周的人们说:“你们好赖都有个家吧?瓦房、草房,哪怕是席棚子总还有个家,我没有这样的家,我是在挑筐里长大的,真的,就这些。”
天星问:“你爹你娘呢?”老驴子说:“俺娘死得早,从我记事就是俺爹挑个担子,一头挑筐里是我,那一头挑筐里是俺妹。俺爹身板不好,动不动就咳嗽,痰里头还带血。后来知道那叫肺痨。有时候,他给人家打短工,打不上短工,就领俺兄妹俩要饭吃,晚上就睡人家屋檐下。满世界那么多房子,没有俺家一间;那么多田地,没有俺家一垄。我问俺爹,咱怎么没有加呀?俺爹说,咱欠了丁大户家三吊钱,还不起,爹就领你们逃出来了。宋营长,执行吧!”
小仁问:“你爹到底叫什么名,住在哪儿呀?”老驴子央求:“别问了,叫我痛痛快快走吧。”天星说:“高有志别为难参谋。”老驴子想了想说:“也罢,俺说。俺七岁那年,也是快靠年根了,俺爹领俺住进个破窑洞,他咳了半宿的血,最后抓住俺手,嘱咐俺,‘有志,爹是不行了,临死的人身上脏,你领着妹妹赶紧走吧。长大了,好好给人家扛活,攒两个钱,盖间房子,你们兄妹也算有个家了。’俺和妹妹不肯走,爹又咳了两口血就迷糊过去了。第二天早上,我醒了一看,俺爹早把自个儿挂在窑洞外的大树上了。”老驴子眼圈有些红了。
老驴子说:“没过几天就到小年了,傍黑天,俺妹妹也吐血了,我背着她去找大夫。我七岁,俺妹五岁,顶风冒雪的,我也背不动她,走两步歇一歇,俺妹就说,哥你放下俺,俺自个儿走。我就信她的话了,把她放下。”老驴子哭了:“不说吧,那个年头,这样的事太多了。营长,感谢共产党,感谢咱们队伍,叫老驴子过了几天像人样的日子。”老驴子朝那位婆婆和秋云说:“大娘,俺对不起你了!妹子,俺来生再报答你吧!”老驴子又朝天星说:“营长,下命令吧。”
天星问:“你妹妹现在在哪儿?有信儿吗?”老驴子说:“咳,真不愿意说呀……那天,她从我背上下去,真走了几步,还往前跑了一截子,回头朝俺笑,脸蛋那个红啊,红的都晃眼,说:‘哥,你看俺还能跑呢!追俺呀!’话没说完,她就倒地上去了,血顺着她的嘴往外喷,俺就拿手堵,堵不住啊……”老驴子痛苦万分,脸色煞白,张着嘴想哭哭不出来,好半天才叫了一声:“妹儿,俺那可怜的妹儿啊!”老驴子晕厥倒地。
秋云扑上去哭喊道:“大哥,俺对不起你呀,大哥。”有几个战士跑上前,呼喊、救治老驴子。天星说:“解开,先把他解开!”那位婆婆擦着眼泪,凑到天星身边:“饶了她大哥吧,事情不是像俺说的那样。”秋云给天星跪下,哭着说:“长官,都怨俺,俺没把持住自己。就饶了他吧!”
老驴子醒了,挣扎着站起来。天星把他扯到一边低声问:“我不明白,你为啥不为自己分辩?”老驴子说:“咋分辩呢?”“照实说。”老驴子说:“那样,叫人家秋云还怎么活人哪?”天星叹了口气:“你呀,归队吧。”那位婆婆说:“她大哥,俺是老糊涂了,别记恨俺。”她又招呼秋云,“还傻那儿干什么?过来,给八路大哥赔个罪。”
秋云过来,抽噎着说不出话。老驴子说:“妹子,等着俺,俺指定回来。”秋云低着头说:“俺等着,只要你不嫌弃……”
白雪覆盖着田野,天星所在的部队正在行进,老驴子抬着重机枪走在队伍里。旁边一战士说:“今儿个是小年,也不知道中午吃什么好饭?”另一战士说:“你呀,一脸吃相,刚吃完大菜,又琢磨晌午了。”“瞪眼胡说,啥时候吃大菜了?”“早上,老驴子那一出不比过年的大菜还受吃吗?”老驴子说:“就嘲笑俺吧,这遭你们可有话把了!”
小任赶上来:“高有志,别生气,大家开玩笑呢!”“俺知道。”小任说:“你还真给同志们上了一堂阶级教育课。大伙说,不彻底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像你们家一样呢!”老驴子说:“行了,就你词多。”一个战士说:“任参谋,人家老驴子不愿听表扬话。”另一个战士说:“人家就愿意五花大绑,等营长下令执行啊!”战士们哄笑,见天星赶上来,又都收住了笑声。
天星问:“怎么了?啥好事怕我听见?”战士们相互看看,抿着嘴笑,谁也不回答。老驴子说:“营长,早上有句话,我没敢说。”天星问:“啥话?”老驴子说:“俺要真被执行了,你别告诉虎子,怕他瞧不起俺,俺在他眼里是个人物,挺宾服俺的。”“你真说了,我又能怎么样?”“你指定骂俺,说俺把虎子带进了狼窝。”天星说:“他都多大了,也不能全怨你。”老驴子说:“营长,你信不信,虎子早晚起义。”天星说:“当姐姐的,更是这么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