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宝王爷重病卧床不起,宝王弟弟带着一帮人马直扑王爷府。他带领随从气势汹汹闯进宝王爷的卧室,假惺惺站在病床前说:“哥哥,听说你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宝王爷有气无力:“没什么大病,就没惊动你。”
宝王弟看着被褥上的血污,对福晋说:“嫂子,你这就不对了,哥哥都吐血了,还不是大病吗?哥哥眼看不行了,为什么不通知我?”
福晋看来者不善,针锋相对地说:“谁说王爷不行了?你咒他早死吗?”
宝王弟说:“嫂子,别瞒我了,我看哥哥归天的日子不远了,王府不能没有主事的,我这次来就不走了。”话说出来,已是原形毕露。
宝王爷气愤地说:“你还是我弟弟吗?我还没死你就等不及了?来人啊,把他轰出去!”宝王弟怒喝:“哪个敢乱动!”随从亮出了武器。
喜管家终于露出隐藏多年的狐狸尾巴:“王爷,你已经病入膏肓,活佛也救不了你的命,就别硬撑了,让出权力吧,这既是天意,也是众望所归,你往外边看看,王弟的人马已经包围了王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宝王爷如梦初醒:“喜来福,你是早和他串通好了,要夺我的权!”
喜管家奸笑道:“王爷,你可别这么说,这是你们弟兄间的事,和我无关。”
这时娜日托娅走进屋子说:“不,和你有关,王爷有病,是你下了毒!”她说着拿出针管、毒药、香烟,“你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你把毒药注进了香烟,让王爷慢慢中毒,这是不是事实?”
宝王爷怒视管家逼问道:“喜来福,是这样吗?”喜管家狞笑道:“是又怎么样?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隐瞒了,我是关东军特工,尾田喜郎。”
宝王爷沉默良久,忽然放声大笑,他双目直视尾田:“看来我是瞎了眼,引狼入室。唉,大势已去,我还赖在这个位置已经没有意义。尾田,你过来,我有句话要对你说。”
喜管家走到宝王爷的跟前:“有什么话说吧。”宝王爷问:“我没有救了吗?”喜管家笑着说:“怎么会呢?只要你交出权力,我会给你解药的。”
宝王爷露出带有希望的笑容:“那就好,咱们做个交易,我交官印,你给我解药。”喜管家迫不及待地说:“那就把官印拿出来吧!”
宝王爷忽地从被窝里抽出短刀说:“拿去吧!”用尽力气一刀刺向喜管家。喜管家惨叫一声,急忙拔枪向宝王爷射去,宝王爷中弹而亡,喜管家捂着肚子,一头栽倒。
王府大院中火把通明。福晋和娜日托娅被推到院子里。
宝王弟对闹哄哄的人群高喊:“大家听好了,宝王已经归天,王爷没子嗣,只有一个女儿,我是王爷的唯一继承人,大家说,福晋该不该交出官印?”
宝王爷的人反对把印交给宝王弟弟,他们都说福晋德高望重,愿意听她统领。宝王弟的人说弟弟继承哥哥的官位,福晋该交印。
福晋气忿至极,厉声呵斥宝王弟:“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牲口!是你勾结日本特务杀害了宝王!如今宝王尸骨未寒,就来逼我寡妇交印,真是瞎了狗眼!我是宝王的福晋,有权护理官印。让我交出官印,休想!”
宝王弟理屈词穷,只能推脱狡辩:“你不要血口喷人,喜管家是你们招到府上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福晋继续揭露宝王弟的画皮:“你不要掩饰自己的罪恶了,你早就投靠了日本人,今天的一切,是你们蓄谋已久的,我告诉你,科尔沁是蒙古族人的,我决不会把权力交给你,交给你就是交给了日本人,就是叛国!”宝王弟害怕福晋再揭出他更多的丑事,忙示意自己的随从把福晋和娜日托娅押进屋里。
宝王弟喊着:“大家都听好了,从今晚开始,我就进驻王爷府,这里的一切都要听我的!都回去吧!”
福晋和娜日托娅被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宝王弟又来逼福晋,他对福晋说:“你就别咬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把官印交出来吧,交出官印,你还是我嫂子,我不会亏待你的。”
福晋扭脸不看他,语气坚决地说:“你是痴心妄想!官印是民国政府认可的,我不能交给任何一个人!”
宝王弟恬不知耻地说:“你怎么还对民国政府抱有幻想?现在科尔沁是日本人的天下,跟着日本人干才是正道。”
福晋忽地转过脸指着宝王弟的鼻子骂:“呸!你这个蒙奸,白披了一张蒙古族人的皮,要我投靠日本人?做梦吧!”
这时,一个随从慌慌张张跑来:“不好了,民国政府的队伍来了!”
宝王弟吃惊地跳起来:“啊?他们怎么来了?怎么比日本人还快?守住王府大院,不能让他们进来,日本人会来接应我们的。”说着急急跑出去。是虎子及时报信,领着周和光和他的骑兵赶来。王府大院外,双方的人马开始一场激战,王爷府的人马有周和光骑兵部队的参战,信心大振,不久就攻破王爷府。
周和光的骑兵冲进大院,宝王弟在混战中被打死,被宝王爷刺伤的尾田喜郎趁乱骑马跑掉。宝王弟的人马见宝王弟已死,只好放弃抵抗。福晋和娜日托娅被解救出来。
福晋站在院子里,激动地对众人说:“忠于王爷的父老乡亲们,咱们得救了!科尔沁已经被日本人占领,我们的家园已经沦陷,我们蒙古族人宁肯去死,也绝不会在日本人的胯下苟活!我决定带领你们投奔民国政府的军队,大家愿不愿意?”众人呼喊:“愿意!愿意!愿意!”
就这样,汉族姓名叫白银珠的福晋,这位帼国英雄,组成了一支蒙族的抗日部队,和周和光的队伍合为一股,开始了保卫家园的战斗岁月。福晋率领众人来到政府军驻地,傅汉璋司令率部在门外列队欢迎。
傅汉章紧紧握住福晋的手说:“小师妹,北平一别,没想到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太令人感慨了。”福晋一脸豪气地说:“大学长,咱们是殊途同归,我白银珠决定率部投奔你的麾下,共赴国难!”
傅汉璋说:“好啊,我已经请示南京政府,这支队伍仍归你管辖,你们的任务就是配合主力部队作战,咱们蒙汉兄弟携手保卫美丽的家园!”
白银珠,也就是昔日的福晋率领的蒙古族抗日部队,经过一段时间的正规训练和实战的锻炼,已经成了一支能征善战的部队,白银珠被任命为蒙古族骑兵旅旅长。这支部队眼下正担任着把守北山嘴的重任。
北山嘴是咽喉要地,这里如果失守,日军就能长驱南下,占领整个科尔沁草原。这天拂晓,日军在阿部大佐和尾田喜郎的率领下,开始向北山嘴阵地发起猛烈进攻。
蒙旅抗日骑兵旅在北山嘴阵地上严阵以待。阵地上设了军帐,帐前摆着一把交椅,白银珠端坐在交椅上,两个卫士一左一右,右边的是女儿娜日托娅。
白银珠全副武装,威风凛凛,全然一副女王的派头。敌人的炮弹在四周不断炸响,战斗形势十分紧张,但是,面对日军大军压境,白银珠镇定自若,指挥若定:“弟兄们,傅司令把镇守北山嘴要地的任务交给了咱们,咱们要拼死保卫阵地,保卫家园,谁也不许退缩!”战士们呼喊:“保卫家园,决不退缩!”
白银珠对战士们讲:“大家都看到了吧?今天,我在座椅前画下一道横线,如果有人退到这条线的后面,就是逃兵,我要亲自处决他!”战士们呼喊:“处决逃兵,壮我军威!”白银珠大声发出命令:“好,出发,打小日本,不要给蒙古族人丢脸!”
战士们跃上马背,向日寇冲去。在北山嘴前沿阵地上,白银珠的蒙古族骑兵大队和阿部的主力打得难解难分。
布赫奥勒和虎子等蒙古族骑兵向敌人发起冲锋,敌人的迫击炮在马群中炸响。炮弹掀起尘土,浓烟四起,有的马受伤倒地,蒙古族骑兵进攻受阻。阿部发起反冲锋,日军蜂涌上前。于是,两军短兵相接,开始了一场血肉横飞的厮杀。
白银珠和娜日托娅在军账外观看着战斗。布赫奥勒骑马跑来报告:“旅长,日本人的炮火太猛了,咱们的损失太大,你还是撤吧!”
白银珠道:“娜日托娅,取出我的袍子来!”娜日托娅惊愕了:“额吉,你要干什么?”白银珠厉声道:“不要多问,执行命令!”
娜日托娅回到帐篷,捧出华丽的蒙古长袍,递给母亲。白银珠脱去戎装,换上长袍,燃起篝火。大家惊呆了,忽而,全都明白了旅长的用意。
白银珠镇定地说:“女儿,和我一起烤羊羔。”布赫奥勒跺着脚说:“旅长,不要这样啊,太危险了!”白银珠平静地说:“布赫奥勒,告诉弟兄们,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烤羊羔,等着弟兄们凯旋!”娜日托娅哭着喊:“额吉!”
白银珠呵斥:“是我的女儿就不许哭!和我一起烤羊羔!”
布赫奥勒见此情景,激动万分,热血奔涌地高喊:“旅长,你放心,弟兄们不会让你失望,和日本人拼了!”他跃上了马背,箭一般冲往阵地。
布赫奥勒骑马冲到前沿阵地,形势已十分危急。日军步步紧逼,战士们且战且退。布赫奥勒指着远处高喊:“弟兄们,你们看啊!咱们的旅长在干什么?”
战士们看着远处,全都非常吃惊,原来在一个高地上,白银珠和娜日托娅在烤着羊羔!这是多么动人的场景啊!只要是真正的蒙古族的汉子,就有誓死保卫自家女人和孩子的神圣使命,否则,就会永世蒙羞,不配当蒙古族的巴图鲁!
布赫奥勒高呼:“为了中华,为了旅长,为了我们的女人孩子,冲啊!”战士们热血沸腾,士气大振,大伙掉转马头,抽出腰刀,呼喊着再次如铁流般向敌人冲去,一场惊心动魄的肉搏战开始了,日军终于抵挡不住,狼狈逃窜。
山东大院的小学夜校被日本警官藤本强行封了,人们心中有气也无可奈何,虽说清静了一阵子,但搞得日子寡淡无味,半死不活的。
这天一大早,傅磕巴站在楼梯口吊嗓子,孙立武传过话来,说是大衙门刑事黄金辉的爹过七十大寿,要请傅磕巴去唱堂会。黄金辉的爹黄正本是商会会长,势力大得很。还说了,这次堂会不请戏班子的名角,单要听新鲜玩艺儿,点名要听傅磕巴的《法门寺》,听他扮小太监念状子的绝活。
傅磕巴气极了,有气没处撒就到贾云海的小酒馆出气儿。他对贾云海说:“啊就什么事呀,我又不是他家的画眉鸟,叫唱就唱!啊就我操,叫咱爷们,给大汉奸黄正本唱堂会,这不是糟蹋人吗!”
贾云海说:“这个黄正本,当年领着小日本儿,祸害了多少中国人!我要是有枪,枪毙他一百回都不解恨,咔咔咔,他早该死了!”
俩人正说着,曹巡捕走进来,他看着傅磕巴说:“磕巴,听小立武说,黄正本要你去唱堂会?叫我说唱就唱吧,他当商会会长,是日本人扶上台的,他儿子黄金辉又是大衙门的高等刑事,不去就等于得罪了日本人,要是惹恼了日本人,你嘴里的口条就保不住了,连磕巴也当不成了,只能当哑巴。”
曹巡捕从小酒馆出来,在大院里碰到天好要出去,天好打招呼:“曹大叔啊!”曹巡捕说:“天好,你管翠玉叫嫂子,管我叫大叔,不别扭吗?”“你们各是各儿,别扭什么?”曹巡捕难得地笑了:“装糊涂!”天好也笑:“翠玉嫂子和你这几年了,你们就成亲呗,还等什么?”曹巡捕说:“两个人的事儿,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也说不清楚,也许以后你会知道的。”
天好对曹巡捕说着真心话:“才到大院的时候,一见你凶巴巴的样子,我真怕你,处长了,觉得你心眼不坏。你和小立武都是替日本人干事,可我觉得你们不是一样的人。”曹巡捕有趣地问:“怎么给你留下这印象?”天好说:“那一次我被抓到小衙门,被藤本好一顿打,你说让他歇歇,你来对付我,可他一走,你的鞭子往地上抽,没动我一下,我就知道,你对大伙凶巴巴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曹巡捕若有所思地说:“哦?你是这么寻思的?这可不好,看来以后还要对你们凶一点。”天好笑了:“你就凶吧,再凶我也不怕了。”曹巡捕知道天好要出去找活,就让她去复兴里找秦掌柜,可以揽上做难的话。天好高兴地去了。
天至黄昏,傅磕巴还站在楼梯口吊嗓:“咿……啊……将酒宴摆置在聚义厅上……”没法子,他是在为唱堂会做准备。
庞奶奶在门口喊:“磕巴,到我屋里来,婶子有话对你说。”傅磕巴来到庞奶奶家。傅磕巴说:“啊就老婶子,大汉奸黄正本要我去唱堂会,你说我到底是去唱,还是不唱?要是唱,那就是条狗,要是不唱,能惹下什么大祸来呢?”
庞奶奶说:“刀把子攥在人家手里,还是唱吧。”傅磕巴说:“啊就我咽不下这口气!”“戏,我看你还要去唱,至于怎么唱,我给你说说……”庞奶奶如此这般对傅磕巴耳语一阵,傅磕巴不住地点头,脸色也在迅速变化。庞奶奶讲完,傅磕巴急急回到自己屋里。
与此同时,天好拿着做鞋的材料回到家里。
天月忙站起来接过材料说:“姐,你出去快一天了,急死我了!”
天好说:“急什么?曹大叔介绍我到复兴里,揽了个做鞋的活,这下可好了,可以挣点钱养家了。”
天月说:“贾二叔才来过,说要是愿意,咱俩谁去小酒馆都行,给他做帮手。”天好说:“二婶子回老家了,他是需要个帮手,那你就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傅磕巴躲不过汉奸黄正本的威逼,只得硬着头皮去唱堂会。正值黄昏时分,西天云霞尽散,几只乌鸦在树梢聒噪,令人心绪烦闷。傅磕巴胆战心惊地出家门,凄凄皇皇迈着脚步。院里的人一起来送行,烘托出了些许的悲壮。
谢瞎子仰面朝天地说:“兄弟,去吧,忍字头上一把刀,这把刀要藏在心里,是刀就有出鞘的时候,出鞘就会见血,咱们不撑一时的英雄。”贾云海扶着傅磕巴的肩头为其壮胆:“磕巴,谁要是欺负了你,回来告诉二哥,看我怎么收拾他!咔咔咔。”翠玉更是语深意长暖心窝子:“老傅大哥,千万要小心,低一回头就低一回头吧,你是被逼无奈,咱大院里的人没人笑话你。”傅磕巴的眼圈红了:“啊就诸位高邻,有你们这些话垫底,我什么都不怕,都回吧,我去了。”
庞奶奶站在楼梯口,手里端着一碗酒说:“磕巴,慢走,老婶子这儿有一瓶存放了多年的老酒,你给我喝了,算我给你壮行!”傅磕巴眼泪流了出来:“啊就老婶子,谢了,老邻居们,我都谢了,啊就什么都不说了,我不会给中国人丢脸的!”庞奶奶再次情真意切地嘱咐:“磕巴,记住老婶子的话吧,人该躺下还是得躺下。”傅磕巴说:“老婶子,我有数!”喝了酒,摔了碗,昂首走出大院。
在黄正本公馆里,满厅堂日本人政要、汉奸头面人物,大家杯觥交错,好不热闹。两个相声演员在说传统相声《夸住宅》。
黄金辉说:“老爷子,关东州厅的代表也来了,您太有面子了!”黄正本人模狗样地坐在太师椅上笑道:“嗯,不错,没想到日本人这么抬举我,我脸上有光啊!”他问道,“咦?山东大院的傅磕巴来了吗?”“来了,下一个就是他出场。大连的名角儿有的是,你怎么就看好他了呢?”
黄正本说:“这个傅磕巴,说话磕磕巴巴的,可是唱起戏来,一点也不磕巴,麻溜极了,尤其是《法门寺》贾桂念状子,妙极了,那叫过瘾!”
相声说完了,有人给演员送赏钱。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对傅磕巴说:“老傅,该你的了,给我唱好了,要是唱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锣鼓点响起,折子戏开始,演员上场,开唱。戏唱到贾桂念状子的当口,黄正本兴奋地对周围的人说:“你们看啊,这个傅磕巴念状子是一绝,一张嘴,炒豆似的,巴巴巴巴,从不倒板,你就听吧,绝对过瘾!”
不料傅磕巴刚一开口,忽然结巴起来:“啊就窃,窃巧姣,系,系,系眉邬县学庠生宋,啊就宋国士之女……”
黄正本笑了:“这个傅磕巴,今天怎么给我逗乐子来了,往下听。”可是傅磕巴越来越磕巴了,脖子上的青筋跳得老高,嘴嘎悠着,一句台词也说不出来,一片叫倒好声!黄正本的脸色变了,摔了茶杯,忽地站起来吼道:“傅磕巴,妈了个巴子,你这是成心撕我的脸皮!”
傅磕巴大汗淋漓说话越发磕巴:“啊就老兽(寿儿),兽(寿)儿……星,我本来就,就,啊就是个磕巴,啊就见不得大世面,一紧,紧张就犯老毛病,你不信就,啊就看看我的裤裆,我都拉,拉了裤子!”祝寿的人哄堂大笑。
黄正本吼着:“给我乱棍打出去!”几个恶奴棍棒齐下,傅磕巴抱头鼠窜。黄正本气咻咻地说:“真他妈的丧气,好好的寿诞让他搅了!金辉,你给我好好查查,这个人是不是有意捉弄我?”黄金辉咬着牙说:“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头破血流的傅磕巴回到大院,猛然愣了,只见邻居们都在大院门口等他归来。大家围上来。天好关切地问:“磕巴叔,他们打你了?”
傅磕巴忽然哈哈大笑,拍着巴掌唱:“啊就裤裆一响,黄金万两,你们谁敢碰我?我,啊就是玉皇大帝的女婿……”
庞奶奶摇着头说:“唉,可怜,这孩子,吓傻了。”
贾云海热心地说:“老少爷们儿,不管怎么说,磕巴是咱大院的人,不能叫他就这么废了,瞅热乎劲赶紧给他治治。”说着,去了傅磕巴家,大家跟了去。
傅磕巴躺在炕上,四爪朝天,拍着巴掌唱:“啊就裤裆一响,黄金万两,你们谁敢碰我?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大伙涌进屋子。
贾云海环顾众人,蛮有主见地说:“你们没看过《范进中举》那出戏?范进中了举,高兴过度,糊涂油蒙心,疯了。有人出主意,让他最怕的人扇几个耳刮子就能醒过来,大伙把他最怕的老丈人胡屠户找来,一个耳刮子打去,病果然好了!”他接着又说,“要我看,除了日本人,就是曹巡捕了,可惜他不在。”恰巧曹巡捕一步跨进屋门:“谁说我不在?”
庞奶奶心急燎地说:“说曹操,曹操就到。磕巴叫人家吓傻了,云海说让他最怕的人扇几个耳刮子就好了,都说他最怕你,你就扇他几个耳刮子。”
曹巡捕一本正经地说:“净扯淡,要是土法子好使,还要精神病院干什么?”
翠玉拉一拉曹巡捕的衣袖求情道:“曹大哥,谁不求谁呀!试试吧。”
曹巡捕走到傅磕巴眼前厉声吼道:“傅磕巴,你他妈的是玉皇大帝的女婿,我是他老丈人,吃我的耳刮子吧!”曹巡捕几个耳刮子打去,并不见效。
傅磕巴笑得更欢了:“啊就给我挠痒痒了,好孝顺的干儿子,再来几下!”
曹巡捕两手一摊:“我说什么来?没用。翠玉,回去睡觉!”翠玉“哎”了一声扭着腰肢跟着曹巡捕走了。曹巡捕和翠玉刚一到家就亲热起来,他把手里提的包往桌子上一放,双手抱着翠玉的腰就要亲她。翠玉一扭身子小声说:“嘘!小点动静,小环子还没睡实成。”曹巡捕说:“没事。”一边继续他的动作。
“你提了包什么回来?”翠玉说着,伸出一只手要看包里的东西。曹巡捕把她的手抓过来继续搂着说:“别给我动!杀人的家把什儿。”“嘻嘻,你就会吓唬我!”翠玉说着,头软靠在曹巡捕肩膀上。曹巡捕真真假假地说:“不是吓唬你,我手里最少有七条人命了。”“拉倒吧,咱大院的爷们儿,吹牛腿都是好手,要是说胆儿大,哑巴狠儿,也就是荆玉亭的妹子吧!人没逼到那一步,要是逼到那一步,我也能做得出来。”翠玉说这话的时候,抱曹巡捕的手不由地放了下来。
“不说这些了,别坏了情绪。我问你,自从和我好上了,你再没找男人来家?”曹巡捕捏着翠玉的耳朵垂儿问。翠玉轻咬了一下曹巡捕的脖梗子,有点委屈似的说:“你这个人,都几年了?你天天晚上把我包下了,谁还能来?”“白天呢?没偷过嘴?”曹巡捕故意追问。
翠玉哭了:“自从跟了你,人家死心塌地守着你,不管你娶不娶,我就想跟你过一辈子,可你成天疑神疑鬼的,我把心扒给你看看吧!呜呜……”曹巡捕说:“好了,别哭了,我承认,这方面小心眼,可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把人招来家,不管谁,我都会杀了他,绝不是说着玩的!”说着,揽腰把翠玉抱起来,直朝炕边走去。
二人亲热过后,曹巡捕好像很累,不久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还打着呼噜。翠玉对曹巡捕的包十分好奇,她趁曹巡捕睡熟,悄悄下了炕,打开曹巡捕的包一看,吓得紧紧捂住嘴。曹巡捕闭着眼睛说话了:“翠玉,都看到了?”翠玉吓坏了:“我的妈呀!你没睡呀?”曹巡捕平静地说:“看到了也好,记住千万别对人乱说。”
忽然,远处传来警报声,尖厉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得很远,让人听了心神不宁。山东大院的人都出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见西北天一片火红。
天好指着着火处说:“不用问,又是放火团烧了日本人的油漆厂。”
这时候,曹巡捕光着膀子,提着裤子,拎着枪从翠玉家跑出来。他一边系裤子一边说:“我的妈呀,这放火团的胆子太大了,正在忙活呢,吓坏我了!”
大伙哈哈大笑:“老曹啊,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曹巡捕脸对着火光出神地说:“不是我害怕,是日本人害怕,得,又得忙活几天。”
翠玉在楼上尖着嗓门儿喊:“曹大哥,别亮膘了,回屋啊,进被窝吧!”
曹巡捕嘟囔着:“这娘们儿,离开男人一会儿都不行。都回去吧,把嘴扎紧了,日本人来了别乱说话,不要给我添麻烦。”
人们各自回家,关起门来睡觉,心里可都对这事儿高兴。
一大早,孙立武领着黄金辉来到大院,直接奔傅磕巴的家去了,大院的人看着二人进了屋,也跟着涌了进来。傅磕巴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家里乱得不成样子,一股难闻的气味令人作呕。
孙立武捅着傅磕巴:“磕巴,醒一醒,你看谁来了!”
傅磕巴醒了,眼睛直勾勾的,拍着巴掌唱:“啊就裤裆一响,黄金万两,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谁敢动我一指头,我让他满地找牙!”
孙立武对进屋的邻居说:“哎,你们都进来干什么?出去!”天好往前挤一挤说:“磕巴叔是我们的邻居,我们看看还不行吗?”黄金辉用手绢捂着鼻子说:“看吧。哎,你们都说说看,他昨晚儿一回来就这个样了吗?”
孙立武说:“没错,这混球,一回来就这样了,我亲眼所见。曹巡捕还给了他几个耳刮子,也没打好,这个人,傻了。”黄金辉皱着眉头说:“哦,是这样,那就算了,和一个傻子也没什么好计较的,这事儿就这样拉倒了吧,算我倒霉。”说着要走。
不料天好却拦住了门:“要走?那可不行,人是你们请去唱堂会的,被你们吓傻了,你们不能推出来不管!”大伙也都说不能不管。
黄金辉一甩手说:“要我管?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把我家老爷子好好的寿诞搅和了,这笔账怎么算?”说着还要往外走。
天好并不让路,大声说:“那是你们愿意,是你们逼他去唱堂会。你们得给他治病!”孙立武上来帮黄金辉说话:“天好,这不是放赖吗?”
天月甩手一指说:“小立武,前儿你还说,好狗护四邻,你帮谁说话?”“小立武,你也是这个院里长大的,他们要是不管,磕巴今后的日子怎么过?不行,今天不给个说法,你们不能走出这个门!”翠玉今天也大着胆儿说出个理来。
黄金辉看这么多人,知道众怒难惹,只得息事宁人:“好好好,都别吵了,我出点钱,你们带他治病。”说着掏出一沓钱。
天好说话气儿更粗了:“就这几个钱啊?你当这是治伤风感冒啊?不行!”
贾云海说:“我说句话吧,你一个当刑事的,你家老爷子还是商会会长,钱还不有的是?太抠了就不怕大伙笑话?这件事传出去,你爷儿俩有面子吗?”
庞奶奶更是理直气壮地说出一番滴水不漏的话来:“黄刑事,我老婆子一直没说话吧?我说句公道话,这件事,是你们亏理。磕巴是在你们家吓傻的,你们就应当对他负责到底!你不管是不?我们这些老邻居可以把磕巴抬到大衙门,找你的上司说理,我们不说别的,就说说你们是怎么请磕巴去唱堂会,怎么把他吓得拉了裤子,又是怎么把他乱棍打出家门吓傻的。你上司要是说,这件事你们没责任,我们二话不说,抬着人就去报馆……”
黄金辉理屈词穷,又怕事情大了太不划算,忙说:“好好好,你们也别找了,我多出钱就是了!”又掏出一把钱,“都拿去吧,不够再去找我,千万别把事情闹大了!”接着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