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被他箍住,福桃儿不管怎样挣动,都?全?然撼动不得丝毫。
从浅尝辄止到?疾风骤雨,这回轮到?楚山浔惊骇了,他发现自己愈发沉迷在这种温软中,细细嗅去,鼻尖还隐隐传来胖丫头身上的味道。
不是?那些女儿家熏染的各色脂粉香,反倒是?带了一二分书香,三四分春雨泥香,更有种食物的香甜气息。
楚山浔愈发贪恋这般温软清香,动作愈发猛烈,简直要把人吞吃入腹般。
便是?前夜里中了药,福桃儿也未被他这般啃咬亲吻过。心底里除了羞涩厌恶,无可避免的,也被他的炽热情动所?染。
可是?不管她怎样推拒,都?丝毫不能叫他停下,甚至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如此一来,福桃儿心乱至极,各种情愫纠缠交结,到?底是?化作了一阵厌烦悲哀。
呼吸被夺去了泰半,却?依然怎样也推不开身上人。情急之下,福桃儿狠狠心,一口咬在了他的下唇上。
“啊,你?!”楚山浔吃痛,当即放开了她,下意识地扬手想要还击,却?在见了她眸中水色后,力气全?无了。
他翻手捏上她的下颌,逼问道:“你?真是?执意不愿作妾?难道是?外头已经有了人了?”
这一次,福桃儿用力重重挣开了他的桎梏,两颊边留下了深红色的指痕。
“我只是?不愿到?深宅大院里头与人作小?。原本?就是?我碍了您的眼,若非是?容姐姐要生产了,我早该出府去了……”
她缩在黄花梨的圈椅中,尾音颤颤强压了丝啜泣。
楚山浔唇上顿时也不疼了:“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
他不自觉地抬手理了理眼前人的鬓发,想说些安抚的话,出口却?又成了威胁:“出府便出府,谁还留你?了。不过你?如今既领着?通房的月钱,总也得留着?陪本?公子春闱过了才好。”
觉察到?自己话语里留恋之意,楚山浔恼怒了一瞬,可瞧了瞧眼前人红肿的唇,瑟缩的模样,他顿时叹了口气,接着?絮絮道:
“你?家里的情况纪大掌柜也告诉我了,再?留一二年吧……”
再?多的话,他也不愿说了。楚山浔心里头觉着?好笑,这简直是?天下奇闻,他一个世家公子,竟然要费心留这么个毫无姿色的胖丫头。
“行了,笑一个瞧瞧,别摆着?个脸,倒像本?公子怎么欺负了你?似的。”
福桃儿抬眉看?他,笑一个那当然是?不能够的。她平复了下心绪,咬咬牙也不怕再?多得罪他两分了,斩钉截铁地说道:
“靠着?铺子盈利,家里如今也尽够的。等容姐姐生产了,我便要出府去了。”
果见楚山浔神色不善,是?想要发作的样子,可起身却?又忍下了。就见他走到?门?首处,高挑清瞿的身影在廊灯下拉出悠长的影子:
“随你?的便,做好原先的本?分再?说。”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往后三顿吃食,你?都?跟着?我。从明日起,本?公子带你?去马场,好好学骑射。”
望着?他靛青色的背影,是?那么个朝气张扬的人,高高在上,就如同天上悬空朗月一般。对于福桃儿来说,她深知一个道理——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
他两个之间的距离,比之平城同江阴还要远,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伸出食指触碰了下唇畔,像是?被烫了下似的,福桃儿迅疾抿唇抽回了手。
楚山浔,他都?已经压在自个儿头上,当了四年的主子了,还不够吗?若是?自己真个儿糊涂,被他三两句好话哄了去。一旦在楚府作了妾,他说的维护看?顾,又有几句是?能作数的?
到?时候她岂不是?要一辈子与人为奴为婢,那处境必然要比容姐姐还坏上数倍的吧。
什么锦衣玉食,荣华权势,要她一辈子这般小?心翼翼,低人一等地与他人共侍一夫。光是?想一想,福桃儿便觉着?眼前发黑。
不如她一个人,卖卖点心做做针线,如今还会些文?墨营生。便是?实在贫苦,草衣木食,能安安心心,自自在在地吃饭睡觉,比什么不强。
还好,主子纵然再?才貌斐然,从始至终,她还是?守着?自个儿的心,从未动摇过分毫。
一连数日,楚山浔果真如他说的,会看?顾好她,不再?叫旁人欺负了她。
只要邹先生下了学回去,不论是?抚琴习字还是?研读典籍,他总是?把福桃儿叫进书屋里。也有遇着?难下笔的文?章,挑灯夜战到?二更时分,便也拉着?她陪着?。
读起书来,楚山浔端坐行吟,全?然成了个刻苦的谦谦君子。对着?福桃儿,便还是?同王翰林在时一样,他读的书到?底多,高兴时还会同她指点一二。
既然相安无事?,福桃儿也就不多提出府之事?,省得又触了他的逆鳞去。
一日三顿,她也陪着?楚山浔吃,竟意外地发现,主子桌上俱是?各色精致素菜,若有荤腥,也都?些白?切凉拌的清淡菜色。
除了偶有讥讽逗弄,这段时日,她吃得精细清淡,养了胃口。夜里陪读时,只要一不小?心打了个哈欠,便会被勒令去外间歇着?,等醒来时,身上总会适时地多上件薄衫。
扪心自问,从那日藕生苑回来,她同主子摊牌后。这段时日,是?她来楚府后过得最舒服的,甚至比在家作活还要轻松两分。
只是?每回夜里留的晚了,第二日那两个送药的丫鬟便会如期而至,端上一盏黝黑苦涩的汤药。她只是?思虑了一瞬,便打算瞒下,每次都?是?仰头一饮而尽。
直到?有一日清晨,她照例站在内院门?前喝药,苦涩的汤药才饮了一口。忽然一只骨节纤长的手伸了过来,夺过碗盏,看?也不看?就朝地上掷了下去。
玉盏碎裂,正要进院的红儿脚下一顿,为难地蹙起了眉。
只听楚山浔冷着?声调问道:“好端端的,你?们这是?给她喝的什么东西?!”
这话虽然不算呵斥,可两个丫鬟都?是?伶俐人,哪里觉不出小?公子的隐忍的怒气。当即朝廊下跪了诉道:“五爷恕罪,奴婢们也是?奉了老祖宗的令,说是?其他都?好说的,只这药是?非喝不可呀。”
“真的是?祖母的令?她没病没灾的,喝的什么糊涂药!”
“这、这……”
被小?公子这么直白?地问,两个丫鬟张口结舌地,踌躇着?不知该怎么表达为好。她们心里叫苦,这小?公子人才俊秀的,竟连这通房姨娘的规矩都?没听说过吗?
“是?避子汤。”
细弱的声音不带感情地说了出来,叫两个丫鬟松了口气。
福桃儿瞧了眼他脸上的讶然,为了调解尴尬,补充着?又说了句:“只要不是?有孕,偶尔喝喝也没什么的,许是?还有活血安神的功效呢。”
“是?是?是?,福姨娘说的正是?呢。”
知道真相后,楚山浔神色莫测地盯着?地上遍撒的药汁,敛下好看?的眸子,只是?沉默了一瞬,继而抬起头,对着?两个丫鬟正色道:
“管你?说的什么效用,没病吃个甚乌七八糟的汤药。往后若再?瞧见你?两个来送药,莫怪本?公子叫庄嫂子发卖了你?们!”
说完他重重地哼了声,也不去理睬福桃儿的拉扯,只是?恶声恶气地斥退了她们。
等人都?退了,他蹙眉叹了口气:“分明我们未曾……你?何不同祖母说明白?。”
福桃儿移开眼避过他的视线,轻声说了句实话:“非是?我有意欺瞒。出府之前,老太太还是?顶头的主母。原本?主子让我侍读,便已是?破格的了。若要让她晓得,我连、身子都?未破的,又会怎么想?”
“能怎么想,那不是?可以?免去避子汤了吗?”
“不是?,老祖宗会以?为,主子您这样属意心系于一个低贱的丫鬟,保不齐是?奴婢有什么妖法了。”
这话初听绕的厉害,可楚山浔只是?不谙后宅阴私,他只是?将这里头的因果道理用心想了下,便彻底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便如他随口保证再?不让旁人欺她,可就连她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被灌药,他都?不清楚。若是?真的遭了主子们的嫉恨,要被处置,也未必是?件难事?。
虽是?想明白?了,可他嘴上仍是?一副不耐的口气:“管他那么多,反正汤药不许喝了,遇了事?只管来找本?公子,怕这怕那,也是?枉读了圣贤书了。”
已经习惯了他这般明枪暗讽的说话,福桃儿只是?点点头,也不再?与他争辩的。用了早膳,楚山浔说了句:“换衣服去。”
这是?又预备着?要带她去北城马场了。
福桃儿心中叫苦,她虽然吃的住辛劳,可作的也都?是?寻常女儿家的针凿洒扫。这楚山浔晓得了她四年来刻意胡乱吃胖的情形,打定了主意要让她脱胎换骨,把身子练得强健起来。
他着?人专替她制了套窄袖胡服,还挑了匹温驯的良驹。如今祁大年不在平城,也无人肯陪他浔五爷涉猎的。楚山浔便只在晨读过后,日日拖着?福桃儿去马场跑上半个时辰,再?教她对着?草靶学箭。
本?以?为胖丫头难教,不成想竟是?意外得有天分,只不过三五日,她搭上轻弓,便能勉强射中草靶边缘了。
楚山浔来了兴致,有时便一日两回地拖她去马场。福桃儿原本?还算高兴,只是?她到?底初学,在马上磨破了多处。手指上的伤处还能用布条包了,可腿间隐秘的内侧,却?是?毫无办法,又是?羞于和主子开口。
换了胡服,背了弓箭,楚山浔见她圆脸皱着?,一时有趣,便抬手去捏了捏:“嘿,还说自己能吃苦呢。怎么,本?公子可是?已经手下留情了,换了祁大年,你?试试。”
“主子,我今儿能不能只练箭术?”福桃儿拍开他的手,不自觉暗暗翻了个无奈的白?眼。
这一幕却?没能逃过楚山浔的眼睛,他忽然起了些坏心思,上前凑到?她耳边,呵了口热气:\\\"小?娘子可是?走不动,若是?求求你?夫主,倒可叫你?歇两回的。\\\"
福桃儿心下暗啐,脸上瞬间红了半片,却?正色回了句:“您又玩笑了,奴婢又怎能配的上主子呢。”
就在楚山浔想再?说些什么时,外头忽的起了嘈杂的纷乱声。先是?小?丫鬟拦着?人的声音,接着?竟传来一阵哀戚的哭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就见院外奔进来一个陌生的小?厮,他满身脏污,一跨进月洞门?,便扑倒在地,哭道:
“五爷,出事?了!您快去老太太院里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