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儿自有了身孕后, 便什么都做不了,周墨之怕她累着, 连话本子都让她少看了,更不要提绣手帕,绣荷包了,孙嬷嬷也是, 她是王爷的奶娘, 早就盼着王爷膝下有子嗣,这好不容易有了, 她还不得时时看顾着?
自顾婉儿有了身孕后,孙嬷嬷便住在了正院,她是王爷的奶娘,是经人事的妇人, 对女子有孕这些事儿,还是极懂的, 不过, 她现下是王府内院的掌事人, 一些事情还是离不得她, 周墨之见状, 便进宫去问皇后娘娘要了个精通女子有孕之事的嬷嬷, 这样一来, 奶娘便不用整日待在正院了。
皇后娘娘见周墨之求到她这里,不禁莞尔一笑,她开口道, “你便是不开口,本宫也是要给婉儿送个老嬷嬷的,只是这阵子一直在寻摸,还没找到合适的,这女子有孕啊,可得好好看顾着,身边有个什么都懂的,心里也能踏实些。”
周墨之听罢冲她拱了拱手,“多谢皇嫂。”
皇后娘娘顿了顿,又接着道,“本宫是极喜爱婉儿的,她性子极好,为人也不错,本宫自然是盼着她好的,她现下有了身孕,你可得好好对她。”
“皇嫂放心,臣弟自是不会委屈了婉儿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周墨之便告辞离开了,临走的时候,皇后说道,“你且在府里等着,待本宫寻摸好了嬷嬷,便着人送去你府上。”
张嬷嬷是五月初的时候来凌王府的,她一来,孙嬷嬷也是松了一口气,她每日去正院,王府管家的事宜都没人做了,现下已是挤压了不少,这张嬷嬷一来,她便也能放下心了。
张嬷嬷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顾婉儿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觉此人不好相处,不过渐渐的,她便推翻了之前的想法,这个张嬷嬷,只是外表看着严肃罢了,她内里,是个再和善不过的人儿,张嬷嬷做事严谨,自来了王府后,便细心的照料着顾婉儿,顾婉儿对她是极满意的。
不过,要说哪里不满意,那便是张嬷嬷管的有些多了,不能过度用眼睛,不能食寒凉之物,不能绣手帕,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张嬷嬷竟然让她和凌王爷分床睡!
顾婉儿自然是不愿的,周墨之听罢也黑了脸,张嬷嬷的性子刚直,她看罢道,“老奴也是为侧妃好,侧妃现下怀着子嗣,万一夜里被压着了,可如何是好呢!”
顾婉儿听罢苦着一张脸,王爷对她极好,自她怀有身孕后,就是在睡梦中,也是用双手护着她的肚子的,怎么会压到。
她原以为王爷也会不同意的,可谁知,他竟然爽快的答应了,还惹来张嬷嬷的声声念佛,她说好听点是个有体面的老嬷嬷,说不好听点,便是个奴婢,一个奴婢,做事情不宜太过逾矩,太过了,便会惹的主人家厌了,幸而,王爷松了口,若是他不松口,自己也没法再劝下去。
顾婉儿见他同意了,心里自是一万个高兴,她偏过脸去不理他,一整日里,她都没给周墨之好脸色看,她现下有了身孕,心思也变得敏感起来,明明之前不是伤春悲秋的人,现下却变得多思多想起来,一直到了晚间躺在床榻上,她的心情都没变好,看着一侧空荡荡的床榻,她的心更加沉闷起来。
亥时的时候,正房的灯便熄了,屋子里一片漆黑,顾婉儿阖上眼睛躺在床榻上,突然,她听到了些许响动,“谁?”
屋里却没人回应,就在她刚想叫人时,却被一个熟悉的拥抱轻轻搂住,“婉儿,嘘,是我。”
顾婉儿怔愣了一下,“王爷,你来这儿做什么?”
周墨之摸了摸她白嫩嫩的脸颊,说道,“分床睡,怎么可能?”
顾婉儿听罢心里一喜,“王爷,你今儿个是故意答应张嬷嬷的?”
周墨之点头,他顿了顿,接着道,“婉儿,你还生气吗?”
顾婉儿摇摇头,她自是不生气了,“王爷,你上来吧,早些歇着,明日还要去大理寺呢。”其实,按照以往,她便是心里不舒坦,也不会大喇喇的给王爷脸色看的,但自有了身孕后,有些情绪,说来就来,掩都掩不住。
周墨之利落的上了床榻,他轻轻搂住顾婉儿,“婉儿,再过一阵子,我便不用去大理寺了?”
顾婉儿听罢有些惊讶,“这是为何?”
“之前皇兄派我去大理寺,是因着大理寺卿是个不能担当大任的,皇兄一直不动他,是因着忌讳他身后的吴阁老,现下吴阁老病了,皇兄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了,现任大理寺卿,很快便会被换掉了,而新接班的人,是个有作为的,以后这大理寺,便不需要我了。”
顾婉儿虽不懂京中,朝中之事,听了这话也稍稍明白了些,“那王爷,你以后……”
她话没问完,周墨之却是懂了,“皇兄让我去刑部。”
“刑部?”
“是。”周墨之点头,“现任刑部尚书倒是个能干的,但坏就坏在,他太能干了,还借此拉拢朝臣,皇兄对他极不放心,这才派我去刑部盯着他。”
“那王爷要注意些,这个刑部尚书,一听便不是良善之辈。”
周墨之听罢轻嗤一声,“他,我还没放在眼里,婉儿放心,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动我的。”
“那便好。”两人又略聊了聊,便阖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日晨起,周墨之早早的便出了正房,愣是没让张嬷嬷发现,之后一连几日,周墨之都是晚上亥时才回正房,第二日又早早的起来,这几日里,张嬷嬷一直都没发现两人的小动作,不过有一日,晚间的时候周墨之和刑部的同僚们喝了点酒,第二日便起的晚了些,直接让张嬷嬷给抓了个正着。
张嬷嬷看罢,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这事儿,她便不管了,王爷和侧妃都不是鲁莽的人,想来,他们心里也是有分寸的,她再管下去,可就惹人嫌喽。
顾婉儿看她没说什么,也是松了一口气。
日子过得极快,一晃儿,便到五月五端午节了,这一日,顾婉儿早早的便被梧桐叫起来了,端午佳节,午时要去宫里赴宴,待用完午膳,还要去护城河旁观龙舟。
今儿个,顾婉儿穿了一件水红色的宽松襦裙,襦裙上绣着金色的暗纹,既不素淡,也不太过华丽,她的发髻上只插了一支金钗和两片流苏,金钗是皇后娘娘送的,顾婉儿第一次出现在人前,戴着皇后送的金钗,一是对娘娘的感激之意,二便是戴着这支金钗,万万不会让人小瞧了去。
用过了早膳,周墨之便携着顾婉儿的手上了马车,因着体恤顾婉儿怀着身孕,马车上铺着厚厚的软垫,顾婉儿坐在里面,颠簸感都少了不少,周墨之怕她还觉得难受,便嘱咐车夫行的慢些。
马车行至宫门口,周墨之也没顾忌外人怎样看,直接拦腰把顾婉儿抱了下来,进了宫,路两旁早已有马车在那里等着了,两人上了马车,引的周围的人一阵羡慕。
一般进宫赴宴,进了宫后,都是要靠步行的,宫门口,一群贵妇人眼含羡慕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一位妇人疑惑的问道,“刚刚那马车里坐的是谁?”
“你不知道,那是凌王爷和他府里的顾侧妃。”
“京中素有传闻,凌王爷不是从不坐马车的吗,这会子竟也破了例。”
一位贵妇人抿嘴道,“再有原则,也架不住娇滴滴的美人啊,刚才我看了那顾侧妃一眼,生的可真是美呢!”
“确实是,怪不得凌王爷疼着宠着,就刚刚在宫门口,那顾侧妃下马车,还是被凌王爷抱下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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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至太和殿,两人下了马车后,便缓步进了殿内,太和殿中,已是有不少人了,众人见了顾婉儿,都隐晦的打量着她,顾妍儿也是早早便到了,她是英郡王府的儿媳妇,自然是可以进宫赴宴的,她看着凌王爷和顾婉儿紧紧攥在一起的手,心下羡慕不已。不过她现下已然是想通了,别人怎样,她羡慕是羡慕不来的,还不如放下身段,和她这个二姐打好关系才是正理。
顾如儿今日也过来了,按理来说,周文成是庶子,若是英郡王妃不松口,她是来不成宫里的,但她素来嘴甜,软磨硬泡了许久,英郡王妃才将将松了口,她如愿以偿的来了宫里,心里却不得劲的很,近来,她的日子也是不好过,自那次去了凌王府后,第二日她院中便多了一个被赎身的花魁,她恨啊,但她又不敢恨凌王爷,这样一来,她便把这笔账算到了顾婉儿头上,可是她不知,顾婉儿现下,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了。
周墨之把她扶坐在紫檀木椅子上,又嘱咐梧桐好好照看着,这才迈步去找永盛帝了,他是男子,不宜和女眷们待在一块,幸而待会还有皇嫂照料着,若不然,他还真放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