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之起来后就去了正房, 顾婉儿醒来的时候,床的一侧已空无一人, 因着昨儿个不是梧桐守夜,她对昨晚的事是不知道的,她拿了一件银红色的冬装过来, “奴婢伺候姑娘穿衣吧。”
顾婉儿眯着眼睛点点头, 梧桐一边给她系腰带一边说道, “真是可惜了,姑娘穿正红色最是好看了, 这一入了凌王府, 便不能穿正红了, 就是过年也穿不了。”
顾婉儿心下也有些惋惜, 不过她素来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人, 略想一想也就放下了, 穿衣洗漱后, 香玉端来了早膳, “天儿冷,奴婢用鸡汤下了碗汤面, 还做了几碟小菜,庶妃趁热吃了。”
看着桌子上热腾腾的汤面,顾婉儿食指大动,昨儿个用的少,今儿个早已是饿了,一整碗汤面下肚, 她满足的摸了摸肚子。用罢了早膳,秋雨泡了一杯果茶过来,“姑娘趁热喝吧。”
屋里燃着银丝碳,顾婉儿一点也不觉得冷,她把手炉移到一边,接过青瓷茶盏喝了起来,一杯茶饮毕,秋雨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顾婉儿有些疑惑,“秋雨,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秋雨硬着头皮走上前,她垂头道,“姑娘,昨儿个不是奴婢守夜嘛,昨儿个……”
听她提到守夜的事,顾婉儿神色一凛,“什么事,你且说?”
秋雨犹犹豫豫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她咬牙道,“昨儿个,王爷来了,还在东厢歇了一觉,今儿个天还没亮王爷便起身回正房了。”
顾婉儿怔了怔,“王爷他,歇在哪儿的?”
“东厢里没有别的床榻…”秋雨提醒道。
顾婉儿神色一僵,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她沉吟了一会,便摆手让秋雨出去了。昨儿个那件事,她想着王爷是不是已经厌了她,可昨儿个晚上又是给她送药膏,又是来东厢歇觉的,她还真是摸不准他的意思。
她撩开冬衣看了看,身上的印子已经差不多都消了,只剩下一些浅浅的痕迹了,因着昨儿个涂了药膏,她的那处也不疼了,看来这药膏的效果还真不错。
中午用膳的时候,周墨之身着一身银灰色衣裳来了东厢,他径直在紫檀木圆桌前坐下,不发一言,顾婉儿硬着头皮给他行了礼,周墨之也没为难她,很快便叫了起。
两人在圆桌前相对而坐,香玉摆好饭食便退了下去,她一走,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尴尬了,顾婉儿垂头不语,周墨之却想是一无所觉,他自顾自的给顾婉儿夹菜,“你爱吃这道烧茄子,多用些。”
顾婉儿尴尬不已,但还是硬着头皮把烧茄子吃了,用罢了膳,她看周墨之还没有走的意思,便起身去了东厢里的那间小书房,周墨之看她离开,一直绷着的脸险些没绷住,他烦躁的拧了拧眉,他都这样拉下脸来了,为何婉儿还是生他的气?
周墨之气归气,但一下午却没离开东厢半步,他现在也放了年假,素日里又没什么事,便一直坐在东厢的椅子上看书,顾婉儿被他这一举动烦的不行,她打定了主意不想见他,这一下午她也没离开书房半步。
未时的时候,梧桐过来送茶水,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对顾婉儿说道,“姑娘,王爷都在内室待了半下午了,你不出去吗?”
顾婉儿神色一怔,她摇摇头,“不去,他想待就让他待是了。”
梧桐劝她道,“姑娘,王爷毕竟是这凌王府的主人,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若是真的惹恼了王爷,您的日子也不好过。”
顾婉儿知道这个道理,但她就是想任性一回,这次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若是不给她解释清楚,她是不会理他的。
“我心里有数,你出去吧。”
梧桐看劝不动她,兀自叹了一口气,她出了书房,行至内室,周墨之放下手里的书叫住她,“婉儿在做什么?”
梧桐硬着头皮走上前,“回王爷,姑娘在看书呢。”
周墨之轻点头,“行了,你下去吧。”他朝书房的位置看了一眼,想过去,却又拉不下脸,又怕婉儿见了他会不高兴。
晚膳的时候,周墨之依然是在东厢用的,他打定了主意待在东厢,顾婉儿也拿他没办法,晚上沐浴过后,顾婉儿站在床榻前,她无奈的看着周墨之说道,“时辰不早了,王爷不回正房吗?”
周墨之怔愣了一下,他看了顾婉儿一眼,摸不清楚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他想说自己今日要宿在东厢,但又怕婉儿听了会不高兴,他沉吟了一会,索性说道,“我还不困,你歇吧,我去小书房待一会儿。”
他说罢便拿着书去了东厢里的小书房,顾婉儿喟叹了一口气,吹了灯上了床榻,躺在床榻上,她久久睡不着,后来熬到子时,她终是没抵挡住困意沉沉睡去。
周墨之是子时的时候出的书房,他站在床前看了看,发现婉儿睡着后,他微微松了一口气。脱了衣裳,他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榻,他没看到的是,在他用手臂轻轻搂住婉儿的时候,她的眼睛轻轻的颤了颤,她原本确实是睡着了,但因着刚睡下,睡的比较浅,稍微一点响动便把她惊醒了,她僵着身子由着周墨之抱着她,身上因着不敢动弹出了一层薄汗,心里却不知为何软了软。
第二日晨起,顾婉儿睁开眼睛,她条件反射的往一旁看去,床榻边空无一人。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微微有些酸涩。
早膳的时候,周墨之是在正房用的,用罢了早膳,他便骑着马出了府,午时的时候,周墨之拿着一个匣子去了东厢,顾婉儿看到他过来了,心里没有昨日那么抵触了,她也没看他,自顾自的便坐在圆桌前用午膳,周墨之的眼睛暗了暗,他把匣子放在一旁,也坐在椅子上用起午膳来。
相较于昨日,今日两人的气氛缓和了一些,用罢了午膳,周墨之把匣子递给顾婉儿,顾婉儿一愣,“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顾婉儿不明所以的走上前,她接过木匣子打开,里面的光差点没闪瞎她的眼,这是一道蓝宝石头面,珠光闪闪,富贵却又不显俗气。周墨之难得的对她服了软,“婉儿,你别生气了。”
顾婉儿的心里一酸,她明白,王爷能说出这种话,已是很不容易了,他是天之骄子,是大周的亲王,从来都是别人朝他低头,他能低下头对她服软,她已是很满意了,但她还是不想就这样算了,她抬头看向他,“那日,你为何要这样?”她想知道原因。
周墨之怔了怔,良久,他一直没有言语,顾婉儿心下一凉,她转身欲要走,周墨之却从背后一把抱住她,“婉儿,别走。”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自责与委屈,把顾婉儿听的心里一僵,她颤抖着开口,“那你说。”
周墨之把头放在她的脖颈处,他带着些许恼恨的说道,“周谨之这厮竟然敢用那种眼神看你!”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两日了,但他提起这件事还是恼怒不已。
顾婉儿一愣,周谨之?是谁啊?
周墨之把她转过来,“周谨之就是你前两日见到的那位,是我二哥,也就是靖王爷。”
顾婉儿怔了怔,她试探着说道,“他,看我?”
周墨之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别理他,他就是个浪荡的,府里的妾一堆,还敢打你的主意。”
听到这,顾婉儿算是理清了,“你是因着这才赶妾走的?”
“嗯。”周墨之闷闷的应了一声,“我当时语气重了些。”
“也是因为他打妾的主意后来才那样做的?”
“嗯。”周墨之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还疼不疼?”
涂了两日的药膏,顾婉儿已是不疼了,但听他这样问,她垂头说道,“还很疼。”
听她这样说,周墨之顿时紧张起来,“哪里疼,今日涂药了吗?”
“涂了。”
周墨之把她拦腰抱起,径直抱到了床榻上,“你躺着歇一歇,一会我再给你涂药膏。”
他顿了顿,又说道,“婉儿,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妥,你还怪我吗?”他的语气小心翼翼,把顾婉儿听的心里一酸。
顾婉儿轻摇头,“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和妾说。”
周墨之一把抱住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他不懂得怎样去爱慕一个人,在这方面,他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得毛头小子,但他会慢慢的去学,去摸索。
这件事教会了他,爱一个人,便不要去伤害她,哪怕有千种万种的原因,也都只是借口。
两人说开后,正院的丫鬟小厮们都松了一口气,主子们闹矛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受啊。尤其是梧桐,看着姑娘复又露出了笑脸,她的心里松了松,她从小便伺候姑娘,自然是盼着姑娘好的。
半下午的时候,周墨之又给顾婉儿涂了一遍药膏,看着婉儿身上浅浅的印子,他的心像被揪了一样,生疼。他是有多畜牲,才会做出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