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灯牌被店家打亮,有几丝落在林白榆的身上,林白榆看着近在咫尺的隋钦,有种不真实感。
隋钦的话像一把小锤子,敲在她心头上。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隋钦,好像一瞬间光芒万丈,又被收敛住,无限的心思在话语里被吐露。
说得好直接。
先不说真假,林白榆问:你真的说了这个吗?
隋钦说:“不然呢。”
林白榆抿了下唇瓣,目光从眼前少年凸起的眉骨,到漂亮的丹凤眼,叹了口气。
“不是每个语境都适合说这些,你为什么说这个呢?”
李文追过我,把你当假想敌,所以才找你说话,你和他说这些,又是因为什么呢?
林白榆明媚的双眸紧紧盯着他,她知道李文为什么敌视他,因为他和她走得太近,他们太亲密。
李文是以追求者的身份。
隋钦呢?
林白榆回味了之前的话,隋钦一个字也没有说错,没有人能比得过他,比得过他的十七年。
隋钦直起身,看她望着自己,一眨不眨。
“阿钦。”林白榆走近了一步,“你这么对李文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隋钦垂下眼。
四月的天开始暖和,蛋糕店里不停地走出穿着裙子的男孩女孩们,成为了他的背景。
他不乐意在她的身边见到诸如李文一类的人,最好是没有人可以接近,最好是只有他自己。
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就生出不一样的心思。
林白榆的身边,就应该只有他。
他承受了那么多,只让她留在身边,又怎么了?
隋钦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劲,太过偏执执拗,他没有宣之于口,而是藏之于心。
他现在不会告诉她。
所以就不会吓到她。
隋钦说:“我是说事实。”
林白榆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点失落。
-
李文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看到了隋钦和林白榆面对面而站,接过了她的东西,说了什么,一起离开。
他竟然被一个高中生唬到了。
李文难以置信,可回想刚才,还是不由自主地空白。
去年见到隋钦,这个少年与林白榆的关系还青青涩涩,他少言寡语,内心隐藏。
今年再见他出现,李文就猜到不一样了。
隋钦开始踏足于林白榆的生活。
所以,李文当时没能阻止自己的内心,想要谈谈,在林白榆还没有从画室出来的时间。
他说出来的话也足够伤人:“我知道你和林白榆走得近,可以聊聊吗?”
彼时,隋钦靠在栏杆上,听见他的话,薄凉的眼神在他的脸上徐徐地转了一圈。
“行。”
不是好,也不是可以,而是一个行字。
像施舍地允许李文一般。
李文直接道:“你还是高中生吧,我之前在店里看到过你。”
对面男生没吱声,他便继续说:“我和林白榆一起在画室上课,她很聪明,也很有天赋,以后会在画画这一行拥有好成绩。”
隋钦挑眉,“所以?”
李文看得出,他的意思是:我比你更清楚。
“学画画很费钱。”李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刻薄:“不管是颜料,还是画画需要的材料,还是其他东西。”
他没有说剩下的话,但所有的意思都裹在其中。
你买不起,养不起林白榆的这项爱好。
你是在耽搁她。
彼时,李文已经高中毕业一年多,进入明艺,在他看来,还是高中生的隋钦,太过幼稚。
可他没想到,隋钦只是轻笑了下。
那冷漠的少年问:“你在明艺是吧,你毕业多久了?高考多少分?”
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告诉李文:“我的脑子,会比你想象得能得到的更多。”
李文对上他的目光,骤然呼吸一滞。
“别太看得起自己,你比不过我。”
“不信,你问林白榆。”
李文没有去问林白榆。
他私底下去搜了八中,自然而然得到了隋钦的信息。
不论是八中还是七中,对于他,都是很详细的,从全校第一到成绩滑落及格分,再到稳稳控分。
每一步都在告诉其他人,我想考几分,就考几分。
李文总算知道,隋钦为什么会说那样一句话——因为,如今他的成绩,已经足够上个好学校,以后找份好工作。
可是,这还只是二模。
如果三模,变成另外一个成绩呢?
如果高考的时候,又到了所有人都不敢猜测的成绩呢?
那他将会万众瞩目。
到时,他在自己这个年龄,已经远超过自己。
隋钦不需要好的家庭,因为他自己,就可以创造。
这一刻,李文生出了一种挫败,他不仅是在感情上败给了隋钦,在智慧上也是。
-
林白榆虽然好奇李文到底说了什么,但她和隋钦说了不会问,就不会去问。
李文也没有告诉她,只是周末再去画室时,她感觉到李文不像之前那样了。
张琴语奇怪:“李文今天居然没有找你说话。”
林白榆心知肚明:“没话说吧。”
“他之前没话也找话。”张琴语撇嘴,“虽然他画画很好,但是没有隋钦好看,没有隋钦成绩好。”
隋钦成绩一出色,最高兴的是他曾经的迷弟迷妹们。
八中尚且不说,七中已经疯狂,开始猜测隋钦下次三模会不会变成六百七十几分,那可就太神奇了。
从没有人能这样控制自己的分数,就连老师们,都瞠目结舌,暗自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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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南市最好的高中并不是八中,也不是七中。
张琴语撑着胳膊:“如果他三模再提高,星星,你会和他考同一所学校吧。”
林白榆摇头:“不知道。”
她从来没有问过隋钦想学什么。
自己是打算学医的,如果告诉隋钦,说不定会影响他,还是等他自己选了再说。
几模的试卷都是丰南市刻意提高了难度的,按照平时月考,林白榆比模拟考成绩要高十几分。
高考会怎么样,没人知道。
有人超常发挥,有人发挥失常。
八中的所有人都在紧张地复习,唯有秦北北缺课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连二模也没有参加。
她的头发长出来了,又剃掉了。
林白榆从画室离开,收到了她的微信消息。
【星星,我想吃炒酸奶。】
这是秦北北第一次和她说这件事,让她去医院。
林白榆买了两份炒酸奶,直接去了秦北北给的病房地址,在里面见到了一周未见的小狐狸。
她坐在病床上,漂亮的脸蛋瘦出尖尖的下巴。
更像一只小狐狸了。
比起当初林白榆第一次见隋钦时,秦北北要更瘦,更弱,手腕纤细得她一只手就能圈过来,骨骼突出。
林白榆吓到了,张了张嘴。
“发什么呆。”秦北北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再不吃,要被医生发现了。”
病房里没有别人,只有林白榆和她,她小声问:“听说隋钦变得好厉害,都快赶上你了,真的吗?”
林白榆嗯道:“真的,他还会更厉害。”
秦北北撅嘴,眨眼:“肯定是试卷简单,我要是去考,说不定也很厉害。”
曾几何时,她很讨厌考试,讨厌学习。
现在,回到教室里也成了一种希望。
林白榆望着她,“北北。”
秦北北抬头:“嗯?”
林白榆不忍心再问其他问题,扯出笑容:“下次三模,你说不定会进步几百名呢。”
秦北北歪头,“方云旗也这么说,他总算说了句人话。”
很久以前,她和林白榆说,等病好了,头发就长出来了。
可半年时间过去,秦北北还是光头。
她说等病好了,就告诉林白榆。
而今,林白榆知道了,秦北北的病还没有。
她说等病好了就胖回来了。
林白榆见到的,是越来越瘦的秦北北。
林白榆的心口一钝一钝的难受,她不想往坏的方向猜,可秦北北的样子,令她害怕。
她看着面前的少女吃着炒酸奶,正想问,脸色一变,因为秦北北的勺子上沾了血。
林白榆吓得叫了医生护士过来:“医生!医生!”
“不是吐血。”秦北北舔了舔,摆手不在意道:“牙龈出血,是不是被吓到了,我第一次也以为是吐血了。”
医生护士一来,林白榆就要让开地方。
在她远离病床前,秦北北轻轻拉了下她的手,狐狸眼看过来,“星星。”
林白榆问:“怎么啦?”
秦北北说:“等我病好了,我也和你上同一个大学。”
-
林白榆在医院里待了很久。
秦北北所在的病房周围还有许多相同的病例,有刚确诊的,有刚刚宣布死亡的。
有被医生宣布配对成功可以进行移植的,父母在病房里喜极而泣,声音都传到了走廊外面。
林白榆想,如果秦北北也属于这样的就好了。
她没有直接离开医院,而是询问检查和配对的相关流程,她与秦北北的血型首先就不一样。
林白榆逗留到深夜,是隋钦来接的她。
她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和他通着电话:“阿钦,北北还要做女明星的,为什么生病的人要多她一个。”
“星星。”
这是隋钦第一次这么叫她。
林白榆听见的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还有不远处的嗓音,她抬头,看到了对面的少年。
她之前还没想哭,见到他,突然就忍不住了。
林白榆扑到他怀里,女孩的脑袋埋在隋钦肩前,哽咽地一抽一抽,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
隋钦捏着手机,僵硬地拍了下她单薄的后背。
“她一直说等病好了,可是说了这么多次也没有好,我好害怕那是最后一次,永远也好不了,害怕她会离开我。”
隋钦只要稍稍偏头,下巴就会碰到她的头发。
他的手肘回缩,最终停在了林白榆的背上,像回抱住一般。
林白榆在医院里待了那么久的不安,在他的面前全部都哭了出来,惹得路人观望。
隋钦垂眸,“不会。”
林白榆揪着他的衣服,抬头:“真的吗?”
水雾双眸看着他。
隋钦喉咙一紧,方云旗和秦北北时常在医院见面,他也猜到,通过方云旗说漏的只言片语,他能猜到秦北北一直没有匹配到合适的骨髓。
“真的。”他扯谎。
隋钦的手移到她发顶,“信我。”
林白榆含糊不清地应声,她一直很信他,隋钦说能好,秦北北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不能骗我。”
她眼睛上挂着的泪珠掉了下来,滴在隋钦胸口的布料上,迅速氤氲出一团圆状。
像滴在了隋钦的心上。
他曾忽视她,曾介怀她,曾对她心安理得又心怀忐忑。
他也曾害怕她的救赎是短暂的。
心脏仿佛因为多了一滴水而活了起来,隋钦抿唇嗯了声:“不骗你。”
她不会离开你。
我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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