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景则有点不想起床。
他昨晚上大半夜被吵醒,起晚点是应该的。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和言修坦诚相待了,这会儿就想温存一下,和言修说说话。
言修也同样不想起床。
主人在他被窝里,他一点都不想去干别的。
此时此刻,他就光顾着回忆曾经的一切了。
之前他总觉得主人迟早会收回对自己的宠爱,虽然和主人一起经历的很多事情非常甜蜜,心里却也忍不住发慌,但现在回过头去想……
那都是他和主人的美好回忆!
主人第一次要了他,就给他上药,之后还假装没了内力,让他当教主,然后教他各种东西,总是亲他……
等后来主人失忆,更是不停地说喜欢他。
想着想着,言修心都热了。
“阿修,你在想什么?”言景则问。
“想以前的事情。”言修道。
“比如?”
“主人你失忆的时候,对我说了很多甜言蜜语……”
“那不是甜言蜜语,那都是我的肺腑之言。”言景则亲了他一口:“对了,你以后别再叫我主人了,在心里都别这么叫,这会让我很伤心。”
言修有些茫然。
言景则道:“我把你当爱人,当成共度一生的人,你把我当主人,这对我不公平。”
言修一愣。
这样会……不公平?
也是,景则特地让他假扮教主,就是想让他们更平等一些。
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叫“主人”,那确实会让景则不开心。
所以,他以后不管是嘴上,还是心里,都不应该再叫主人。
景则……言修把这个名字在心里反复念叨了几遍,只觉得这名字,都是甜的。
“景则……”言修又看向言景则,正想说点什么,他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言修:“……”现在已经午时了,他很饿……
“我们起床,去吃东西。”言景则翻身起床,飞快地穿好自己的衣服,又拿了衣服给言修,笑着问:“要不要我帮你穿?”
“我自己来!”言修接过了衣服,又有点后悔,要是景则帮他穿……咳咳!
言修自己穿衣服,言景则趁此机会,收起了床单。
之前他装作失了武功没了内力,每天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言修飞快地收拾床单洗床单……现在还是他来吧。
“景则,我来。”言修连忙阻止。
“我来就行,等下也我洗。”言景则道。
“这怎么行?”言修道。他家景则……以前从没洗过床单吧?
“为什么不行?”言景则道:“要不然我们轮着来也可以,你一天我一天?行,就这么定了!”
他和言修一样,不想找人帮他们洗床单,既然这样……他们就轮着洗吧。
反正他们平常也没别的事情做。
言景则都决定了,言修也没办法,而这时,言景则已经拉着他出了门:“走,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两人刚刚走出房门,就有两个影卫从屋顶翻了下来:“景少!”
“有吃的吗?”言景则问。
“有!我去拿!”这两个影卫一起道,然而不等他们去厨房拿吃的,就有其他影卫拿着吃的回来了:“景少,今天厨房有肉包子、豆花和粥!”
“我吃豆花和包子。”言景则选了两样,又看向言修。
言修道:“我吃包子和粥。”
影卫们做粥习惯放进去鸡丝和一些蔬菜,特别好吃!
最重要的是,这是主人以前做了给他们吃过的!言修和其他影卫一样,对鸡肉粥是真爱。
影卫们把粥和包子放在言修面前,嫉妒地看了言修一眼。
言修以前和他们一样是影卫,却得了主人的宠爱……不过他们嫉妒归嫉妒,对言修还是心悦诚服的。
他们都习惯主人喜欢言修这件事了。
正这么想着,那些影卫就看到言修理了理自己的领口,露出被印上了很多痕迹的脖子来。
影卫们:“……”他们又不习惯了!他们想打言修!
言景则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就有点想笑。
言修怎么就这么可爱?
言景则吃过“早餐”,就去看那些武林人士。
现在其实都过了午时了,那些武林人士一个个的,已经又累又饿,口干舌燥。
他们中有些人,昨天是受了伤的,现在看着状态更是不好。
“阿弥陀佛。”少林方丈道:“施主,我等口干肚饿,还想上茅房,施主能否通融?”
“可以。”言景则道,让影卫给他们解了穴道松了绑,还让他们影卫去买些馒头来给他们吃,让他们把自己打理好之后,再去找他。
至于他自己,他打算先去把床单洗了。
祝连英被松绑之后,先去了茅房。
言景则许诺的馒头还没有送来,他也不急着吃馒头……和少林方丈以及另外几个在武林中德高望重之人商量过后,就决定先去找言景则。
他们被抓的,一共有两百多人。
虽然言景则洗白了自己,但祝连英对言景则依然没有好感,不过为了大家的性命着想,还是要低头的。
言景则说过这些人可以去找他,影卫也就没有拦着他们。
然后……祝连英刚进了言景则居住的院子,就看到言景则捋起了袖子,正在井边……洗床单?
不只是床单,他还洗了衣服。
此时,他拿着洗好的床单的两头用力一拧,那床单便拧在一起,掉出许多水来,紧跟着他又把床单铺展开,运起内力……
雾气在床单上方升腾,他直接就用自己的内力,将床单烘干了。
这人的内力,当真深不可测。
而最让人震惊的,是他竟然用内力来做这种事情……
祝连英和少林方丈看着那干爽的床单,都沉默了。
他们也不是没洗过床单衣服,但自从功成名就,就再没做过这些事情了,这冥教教主,当真与众不同。
“你们这么快就吃好了?”言景则好奇地看着这些人。
这些人里那个对冥教恨之入骨,之前总针对左护法的人起初还想挤兑言景则几句,但看到言景则手上已经干了的床单,到底什么都没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不想死,更不想拉着其他人陪葬。
“我们还未吃过,想先和教主商量一下赎金的事情。”祝连英道。
“也行。赎金我已经定好了,你这位武林盟主一万两,方丈等顶尖高手每人五千两,剩下的统一每人两千两。”言景则道。
“这是不是太多了?”祝连英一惊。
很多武林人士其实很穷,至少是拿不出来两千两赎金的。
“你们攻打冥教,应该得了不少钱?”言景则笑眯眯地看着他。
祝连英和少林方丈等人:“……”他们之前打下冥教,确实得了不少钱,但也不算多。
一来眼前这个冥教教主,已经带着冥教最大的一批财宝走了,二来……冥教也是有不少漏网之鱼带着钱跑了的。
再加上当时前去攻打冥教的武林人士有伤亡,他们补偿了不少钱,再加上大群人马出动的衣食住行……最后的收益远比他们以为的要少。
没错,收益。
武林人士攻打冥教,除了跟冥教有仇以外,也是因为这么做能拿钱……要不是这样,肯定没那么多人去拼命。
现在言景则要这么多赎金……他们好不容易“赚”到的钱,至少要没了一半。
“谁让你们不弄清楚情况,就来围攻我,总要付出点代价。”言景则一边说,一边轻描淡写的,把自己和言修的衣服也用内力蒸干了:“我毫不遮掩地在这梁州府开酒楼,肯定是因为有底气……你们都不多查探一下的吗?”
祝连英:“……”他还以为这冥教教主不了解外面的世界,才这么做的。
“总之,赎金一点都不能少……诸位身上应该有钱吧?我建议你们凑一凑,先赎几个人去拿钱,再来赎剩下的人。”言景则道。
确实只能这样……
祝连英等人离开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去。
他们看到那个假扮冥教教主的影卫抱着干了的床单,正看着他们,目光不善。
连忙转过头,他们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言修看着他们离开,才收回视线,略有点郁闷。
景则真的太善良了。
不过景则这么做,肯定有理由,至于他……言修看向几个凑过来的影卫:“主人要给我洗衣服,我拦都拦不住。”
那几个影卫:“……”他们好想联合在一起打言修!
然而,他们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见言景则看向他们:“对了……我失忆之前,是给你们布置了课业的,你们做完了吗?之前学的内容没有忘记吧?”
这些影卫:“……”完了!
他们之中也有热爱学习的,但绝大多数人并不喜欢读书,自从主人失忆,就没好好学习过了……
凑过来的几个影卫飞快地跑了。
言修一时间也懵了,他同样忘了课业的事情!
“我记得……你这些天完全没有看书,没有练字?”言景则笑着看向言修。
言修:“……”
言景则道:“你这样子,可是要接受惩罚的,今天晚上……”
言景则本想说言修没完成课业,晚上就要被他折腾,但他临时改口了:“课业没完成,我就不碰你。”
言修挺热情的,估计巴不得被他折腾,所以惩罚要反着来。
果不其然,言修身形一闪就跑了,应该是补作业去了。
言景则又笑起来。
那些武林人士身上,还真的有不少钱,没过多久,祝连英等人就回来了,交了三万两的银票,然后他和少林方丈,还有另外几个德高望重之人,就得以离开这里,前去凑钱。
走出言景则的宅子,祝连英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一直很自信,觉得自己很强,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算了,现在想这些没用,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弄钱回来,赎走被抓的那些人。
祝连英和少林方丈等人在正道之中都极有威望,但他们把这边的事情跟外面的正道人士一说,外面的人依然不信。
甚至有人来到梁州府,想要找言景则的麻烦。
言景则毫不犹豫地把人抓了,关起来继续要赎金。
他是不嫌弃钱多的——他手底下的这些影卫,还都要成家立业娶老婆呢!
赎金这事儿,最后折腾了两个月,言景则才总算收齐,然后祝连英就带着那些武林人士从梁州府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黑龙帮。
不,黑龙帮消失的还要更早一些,得知自己得罪的人是冥教教主之后,黑龙帮的帮主就连夜带着手底下的人跑了。
而言景则的酒楼,生意更好了……这酒楼可是一个得罪了黑龙帮之后不仅没事,还让黑龙帮退让的酒楼,肯定有后台,梁州府的百姓觉得在这么一个有后台的酒楼里吃饭,会安心很多!
言景则和言修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
既然已经不失忆了,言景则就继续教导那些影卫读书,还顺便教导他们习武。
他博览秘籍,看过这些影卫的身体状况之后,总能找出最适合他们修炼的武功来,除此之外,言景则还给这些影卫一一起了名字。
在影卫们的坚持下,他们都以“言”为姓,后面又带上一个“影”字,都叫“言影某”,比如影二,就决定叫言影尔,影十二则给自己起名为言影风。
影卫们的生活也慢慢地上了正轨。
一开始,几乎所有的影卫,终极目标都是像言修一样得到言景则的宠爱,但在言景则的引导下,先是某个负责训练影卫的老影卫找了个寡妇成亲,慢慢的,其他影卫也纷纷找了另一半。
他们有找女人成亲生子组建家庭的,也有影卫和影卫凑到一起过日子的,后者数量还不少。
他们经历过很多事情,总是不容易对外人打开心房,找自己人挺好。
当然,言景则觉得这跟自己也有关系。
哪怕已经知道正常人都是怎么生活的了,这些影卫依然对他非常尊敬,也喜欢学他,他和言修在一起,他们便也选择了身边的男人。
有时候他和言修做点什么,他们还会跟着学照着做,真的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但这样子也不坏,至少大家都过得很开心。
在之后的年份里,言景则除了开酒楼以外,又开了其他的一些店铺,这些店就不让影卫去干活了,而是雇了普通人干活。
此外,言景则还收留了一些孤儿,教养着长大。
这个时代,人们普遍生很多孩子,养不活了就会扔掉。
一开始,是言景则在外面看到一个弃婴,让人带回家养着——他这边很多影卫都跟其他影卫在一起了,养个孩子将来给他们养老,在他们老了之后照顾一下他们挺好。
结果他身边的影卫都很喜欢那个孩子,就连言修都喜欢,言景则心里一动,就开始收养孤儿,或者买一些被父母卖了的孩子回家养着。
这些人,他当徒弟养大,教他们武艺或者别的谋生的本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他们竟是形成了一个……门派?
而那些影卫,在养孩子的过程中,越来越像个人了,他们以前遭受的心理上的创伤,在陪着那些孩子慢慢长大之后,也修复不少。
在此期间,其实还有一些冥教余孽找上门来,又或者有一些在江湖上犯了事的人,想像以前一样前来投靠。
但这些人,全都被言景则抓起来了。
有些交给了官府,有些卖给了想要抓人回去报仇的武林人士,剩下一些罪大恶极卖不掉的直接杀了,又有一些情节轻微的,就留下来为他干活赎罪。
渐渐的,就再也没人会来投靠他们了,甚至那些犯过事的武林人士,都绕着梁州府走。
因为他们太安分,武林正道又不想提起他们,到后来,竟是没多少人知道言景则这个冥教教主的存在了。
但江湖上,有一件事是公认的——别去梁州府!
很多门派的年轻子弟下山历练的时候,他们的长辈都会一再嘱咐他们,让他们别去梁州府。
二十年后,梁州府。
锦绣斋是梁州府最大的酒楼,这里不仅卖各种堂食,还出售烧鸡卤鸭酱猪蹄之类的食物,让人可以买回家去吃。
他们的店铺也很大,除了二十年前开的老字号酒楼以外,后来锦绣斋的主人又盘下了两边的店铺,专门在店里出售小吃糕点之类
梁州府的人但凡从锦绣斋附近路过,都能闻到从这里传出的诱人的香味。
这日,七八个穿着劲装背着武器的少年少女,出现在了梁州府。
他们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又一起交流信息:“这梁州府看着普普通通的,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不让我来。”
“我爹也不让我来……我还以为这里是龙潭虎穴,可明明不是!”
“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都过得挺好的啊……”
……
家里长辈不让他们来梁州府,他们还以为这里有个魔教之类,偷偷过来的时候很是担心,结果……他们连个会武艺的人都没看到!
这些少男少女逛了一圈,觉得这梁州府的治安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很多,愈发疑惑。
而这时,他们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那香味,是从旁边一家叫锦绣斋的酒楼里传来的。
这酒楼里有很多人在吃饭,人来人往的,其中一个少年便提议:“我们去吃个饭?”
其他人纷纷同意。
他们很快就进了这锦绣斋,然后发现这里的店小二数量挺多的,还跟其他酒楼的店小二大不相同。
他们以往遇到的店小二,袖口总是油腻的,还卑躬屈膝满脸谄媚,这里的店小二却不同。
他们不仅衣服崭新干净,一个个还腰背挺直,看着状态很不一样。
对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这样的店小二无疑更加讨喜,而最让他们满意的,是这里的饭菜特别好吃!
他们都快把自己的舌头吃下去了,一直吃到肚皮滚圆,才心满意足地瘫在座位上:“怪不得这里的客人这么多,原来东西这么好吃!”
“厨子的刀工也好,就这个配菜的萝卜,要不少功夫才能雕刻好吧?”
“我叔叔家的饭菜,都没这里的好吃!”其中一个小姑娘更是道。
这小姑娘姓柳,她的叔叔是柳止情。
武林之中,谁不知道柳止情和祝连英结了契住在一起?她说的叔叔家,那就是武林盟主祝连英家!
祝连英奇遇很多,还经营有道,非常有钱,他家的饭菜自然是顶尖的,结果……竟然比不上这酒楼的饭菜?
这些少男少女都有些吃惊,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少年道:“你们快看那两人,真是英俊!”
听到这人的话,这些少男少女一起看过去,就见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人正和一个瞧着大概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一起从楼上包厢出来,往外走去。
这两人的容貌和气质实在出众,这些少男少女都不免心生向往,柳止情的侄女儿看着他们,更是看懵了。
其中那个瞧着年纪大一点的,竟然跟柳止情很是相似!
“这两人是谁?我们跟上去看看?”其中一个少年提议。
那两人看起来并无武功,他们却都是年轻一辈的高手,偷偷跟上去看看也不会被人发现。
“好。”其他人都同意了。他们并不想做什么,但容貌出众的人,光是看看,就让人心情愉快了。
更何况,他们本就无事可做。
那两人出了酒楼,就上一辆马车,这些少男少女偷偷跟在后面,还找人问了问,弄明白了那两人的身份。
原来他们就是那酒楼的老板,一个被人叫做景少,一个被人叫做修少。
马车走得很慢,半路上,这两人还下马车买了点东西,姿态亲密……
“他们应该是一对,真是般配。”
“像是神仙眷侣。”
“我还以为祝盟主和柳先生的相貌无人能比,他们倒是更出色一些。”
……
这些少男少女小声说着,就在这时,前面的马车在一个宅子前面停下了。
他们远远看了一眼,正打算离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猛然响起——祝连英突然出现在那个宅子门口:“景少,我带来了万两白银,求指教!”
“你又想不开了?”言景则无语地看着祝连英。
这些年,祝连英时不时地会来一趟,找他切磋武艺,或者说……被他打。
他一般都是答应的,毕竟收拾个祝连英不花多少功夫,而且祝连英每次还都给钱。
“求指教!”祝连英再次道。
言景则闻言,从马车里飞身而出,就跟祝连英战在一起,没一会儿,祝连英就被他打倒在地。、
言景则的脚踩在祝连英的胸口,问祝连英:“银子呢?”
祝连英咳嗽了几声,从怀里拿出银票来。
言景则接了银票,这才抬起脚放开祝连英,与此同时,柳止情也出来了,扶起了祝连英。
言景则对柳止情道:“他年纪也不小了,年年花钱挨打也没意思,你劝劝他,让他别来了。”今天他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几个年轻人呢……祝连英这是丢脸丢到晚辈面前去了!
“好。”柳止情有点无奈地应了。
言景则还想说几句,言修从马车里出来了:“景则,该回家了,不必跟他们多话。”哪怕过去了二十年,他依然不喜欢这两人!
“好,我不跟他说话,只跟你说话!”言景则笑起来,带着言修就进了院子。
那些少男少女:“……”怪不得长辈们不让他们来这里,他们盟主这样子,实在有点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