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虎皮鹦鹉有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叫刀刀。
因为它特别擅长往人心口上捅刀子,不知道跟谁学来的,可以把“活该”这个词活灵活现地运用到各种场景。
陆奶奶季簪青女士热心公益,曾经做过一个啾啾网站,专门救助流浪小鹦鹉,某年元旦,或许是新年伊始想讨个好彩头,青山公园组织了一场放生宠物鹦鹉的祈福活动。
六十多只鹦鹉被放飞,天气冷,放飞条件差,没多久赶上场冰雹,大多数鹦鹉受伤落地,不少翅膀被折断,刀刀受伤最重,治疗过后,季簪青把它带回家养。
就这么一直养到现在。
季簪青过世后,这只鹦鹉更是成了陆老爷子的心头肉,它好像知道自己备受宠爱,很是作威作福。
不知道为什么,刀刀唯独喜欢阮双柠。
陆老爷子一身仙气飘飘的太极服,鹤发梳得规整利落,精气神好极了,拄着拐杖正从花园里散步回来,和他们迎个正着。
小年轻就是火气旺,就这么一会儿还得黏巴在一起搂着抱着。
陆老爷子的眼睛自带有情人滤镜,在他眼里,阮双柠正小鸟依人,娇滴滴地抱着自家孙子的腰,小两口蜜里调油,十分恩爱。
他乐呵呵的:“老头子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抱。”
陆老爷子觉得自己精气神似乎更好了,一口气爬八楼也不费劲。
阮双柠赶紧松手,弹簧一样,“嘭”地从陆清知身上弹开。
陆清知一手拎着一个包装袋,双臂仍保持微微敞开的动作,略显狭长的眼睛暧昧一抬:“阮双柠,你要是这么没有自制力,我真要收费了,我可不是你想得那种随便的人。”
明明刚才配合的要死,还搞得好像被占了天大便宜一样。
阮双柠声音弱弱的,努力辩驳:“谁让你突然停下来。”
“我突然停下来,”陆清知懒散地“啧”了声,“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吗?”
算了,还是别和无赖讲道理。
阮双柠耳朵发热,提步快速走在前面。
陆清知扫了一眼刀刀,故意说:“今天晚上吃爆炒鹦鹉嘴。”
刀刀上蹿下跳,满笼子扑腾,叫道:“救命!救命!”
他们到得不算早。
进了门,屋子里热热闹闹。
桑宁一家早就到了,桑宁在喂儿子安安吃苹果,陆俞山摆了棋盘,正和盛连浔下棋,不知道点了什么熏香,味道细腻清甜,初调是水润的梨子香,梨香未散,又裹挟着沉檀的醇厚。
很好闻。
桑宁是桑采葭的女儿,几年前才和母亲相认,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因了桑采葭的关系,陆俞山对这个继女也很是疼爱。
陆清知虽然不肯叫陆俞山爸,但陆老爷子认了他进陆家门,陆清知也算是桑宁的哥哥。
阮双柠比桑宁小上几岁,在盛连浔和桑宁的婚礼上做过伴娘,桑宁特别喜欢她,儿子出生的时候专门叮嘱必须让阮双柠第一个抱,桑宁一向不叫她嫂子,总是热络地叫小阮。
见到阮双柠进来,安安眼前一亮,他咽下那口苹果,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到阮双柠面前,小鼻子在她手背上蹭了蹭:“小阮舅妈。”
安安虽然年纪小,可性格长相都肖似盛连浔,稳重中带点冷淡,不太爱说话,把小霸总气质拿捏得妥妥的。
在阮双柠面前才是个爱撒娇的小朋友。
陆清知在安安面前蹲下来:“盛之行,在舅舅脖子上骑大马好不好?”
安安摇头:“幼稚。”
陆清知:“……”
桑宁拍着抱枕大笑:“舅舅的心受伤了。”
安安不理会伤心太平洋的舅舅,又跑去黏着阮双柠,要和她一起吃水果。
手工描金边的骨瓷月光盘里,鲜切水果色泽浓郁漂亮,安安紧紧挨着阮双柠坐,把最大最红的那颗草莓送到阮双柠唇边:“小阮舅妈,这个给你吃。”
阮双柠摸摸他的小脑袋:“安安真乖。”
有人带宝宝,这边清闲下来的桑宁递给陆清知一个刚削好的苹果,压低声音:“和小阮怎么样了?”
她和阮双柠关系甚好,因此是为数不多知道他们假结婚又离婚的人之一。
陆清知长腿交叠,神情松懒,嘴角扯出无所谓的笑:“就靠我这张脸,等着嫁我的人可以绕地球三圈。”
“你可别后悔,”桑宁恨不得打爆他的头,“你也知道我们小阮有多抢手,前段时间一个学弟还跟我打听小阮,学弟又高又帅又阳光,家里有金矿,还年轻身体棒。”
桑宁白他一眼,补刀:“不像某些人,三十岁的老花蝴蝶。”
那个苹果迟迟没吃,又大又圆的苹果坑坑洼洼,削得像被狗啃过,一看就是他这位妹妹的杰作。
阮双柠就很会削苹果,苹果皮薄薄的一层从头到尾旋转着削下来,到最后用根牙签在底部一戳,成了一朵雅致的苹果花,苹果周身光滑,仍然保持着漂亮的模样。
实在没胃口,陆清知把苹果放回果盘,视线不经意一扫,看见阮双柠正拿水果叉叉住一块橙子放到安安嘴里,她长睫低垂,长卷发柔柔地披散下来,唇畔笑意轻柔,小声地哄着小朋友。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什么好后悔的。”
桑采葭过来招呼,她一袭香槟色双襟钉珠蕾丝旗袍,藤纹图案刺绣,低盘着发,素雅柔美,温温柔柔的:“寿宴还在准备,大概过半个小时可以开场,你们再稍等会儿,饿了的话先吃些茶点。”
陆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分两次来办。
一次是在簪山别墅,没有外人,全家人聚在一起热闹地吃顿饭,照张全家福留作纪念。
另一次按陆俞山的意思,在别墅外办一场花园宴会,邀请的都是和陆家往来密切的生意伙伴。
“妈,不着急。”
桑宁抓紧时间咽下最后两口苹果,站起身招呼阮双柠:“小阮,半个小时够我们来一把的,你快来带我飞。”
桑宁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碰过游戏,最近又重新下载回来,她摸出手机迫不及待地打开登录界面:“有点怀念以前大杀四方的时候了。”
陆清知纠正:“是四方杀你。”
桑宁不服气:“别狗眼看人低了,我现在简直是战神好吗,不信你问我老公。”
一盘棋局刚结束,盛连浔目光淡淡地看过来,落到桑宁身上不自觉变得柔和:“嗯。”
陆清知是这个游戏的资深玩家,独孤求败的真正战神,自家妹子几斤几两他比谁都清楚,冲盛连浔摇摇头:“妹夫,我记得劝过你,对菜鸡不要太宠,电子竞技没有爱情。”
“哥……”桑宁刚想叫他也加入战局,被陆清知截断。
“也没有亲情。”
安安吃完了水果跑去玩摇摇马,有保姆阿姨陪着,阮双柠坐到桑宁旁边,登录游戏。
陆清知突然轻咳了声:“反正无聊,玩一局也不是不可以。”
明明刚才还在嘴硬。
盛连浔绝对不肯放过这个嘲讽陆清知的好机会,冷峻的眉一挑,轻呵了声:“给你一个支点,你的嘴可以撬动地球。”
陆清知假装没听见,他迅速登陆游戏,点击“接受邀请”加入组队,见阮双柠选了个开法拉利碰碰车的奶妈角色,他很快确定了打野位。
“阮双柠,你跟我,”陆清知嗓音略沉,骨骼清晰修长的手指敲在屏幕上,“别人不配。”
他见识过无数次,阮双柠一手辅助玩得出神入化,和他打配合从来都是所向无敌。
桑宁啧啧两声:“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歌手讲情话。”
陆清知垂着眼,继续说:“尤其是那个射手,和桑宁一样是个菜鸡。”
桑宁操控着花苞头小法师正和对方的飞吻法师在中路纠缠得如痴如醉,听了这话,她冷酷一笑:“小阮你来中路,出肉装保护我。”
阮双柠熟练走位,帮陆清知扛下伤害,让他顺利拿下一血。
她抿了抿嘴,瞳仁清亮,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可最终的立场却坚决:“桑桑姐,游戏就是要赢,不能感情用事。”
盛连浔懒坐一边观战,长臂揽过桑宁的肩膀,闻言低笑:“你们两个如果不是一家人,那真是可惜了。”
本来想丝血秀一把,听到盛连浔的话,陆清知不知怎么,手上动作忽然一歪,阮双柠没想到他会犯这种低级失误,没来得及开大保他,陆清知被对面射手干掉,拿到一个大人头。
“老头子在这儿呢,”薄唇勾起微小的弧度,他抬抬下巴,示意内厅看财经新闻也能看得满脸喜色的陆老爷子,“别乱说话。”
阮双柠想起要和陆清知配合演戏,也点头附和:“别乱说。”
陆清知瞟了她一眼,睫毛半敛,故意抬高了声音:“小阮不就是我最最亲爱的一家人。”
阮双柠的眉心剧烈一跳,演戏竟然要演到这种程度吗?!
这种程度是要加钱的!
还没来得及想好该怎么配合,他得寸进尺,冲她勾勾手指,磁沉的嗓音里含着笑:“小阮,过来,坐在我旁边。”
好在桑采葭适时宣布寿宴开始。
满桌佳肴珍贵丰盛,小辈们齐声唱祝寿歌,陆老爷子高兴得合不拢嘴,安安站到椅子上,奶声奶气地念了首祝寿诗,陆老爷子慈爱地看着可爱的小家伙,喜欢得不得了,连连点头夸赞个不停,非要塞个大红包给安安。
家里多个小家伙,到底是活泼了不少。
陆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陆清知一眼。
祝完寿,大家开始送上各自准备的生日礼物。
陆俞山最直接,拿出一张卡:“爸,我和采葭的一点小心意,欧洲十国游联卡,您空了可以出去散散心。”
自从得知陆清知的身世后,陆老爷子对儿子一直不太有好脸色,冷声道:“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还十国游,是要命游吧。”
出了钱也讨不得好,碰了一鼻子灰的陆俞山表情讪讪。
桑宁见机活络气氛:“爷爷,瞧您说的,就您这年轻硬朗的身子骨,我看周游世界也没问题,说不定还能做个旅行博主,毕竟颜值在那里摆着呢,到时候我给您刷大火箭。”
“就你这个坏丫头嘴甜。”陆老爷子收了刚才那股火气,爽朗地笑。
刚才那么一出,大家都以为他不喜欢这份礼物,可老爷子又很快改变心意,拿过来联游卡:“我先收着。”
他接着说:“清知和双柠结婚后也没去度个像样的蜜月,欧洲十国游我看合适,得了空你们去,顺便旅拍个婚纱照,也可以搞个旅婚博主什么的。”
爷爷,求求了,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换您老人家少操点心,少说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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