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挺有料

气氛霎时间陷入尴尬。

空气似乎有千斤重,沉沉地压在脖颈上,阮双柠埋头吃面,包间里热,汤面热,她也像粘在热锅上的蚂蚁,很快出了一身汗,鼻尖挂上细细的汗珠。

眼前这个可是陆清知,谁会把他和狗皮膏药联系在一起,他那个语气,分明是在说“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她小声嘟囔了句:“我可没这么想。”

然后埋头吃得更起劲儿,仿佛饿了八百年。

离婚前那场风波至今还历历在目,那个人劝她的话也言犹在耳——

“你就像一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被引爆,清知站到这个高度不容易,吃了很多苦,你们之间又没有感情,你也不想毁了他,对不对?”

她真的怕了。

“你放心,不是这件事我根本不会来找你,以我现在的身价,”陆清知唇角扬起清晰的弧度,有几分戏谑,“就算你求我,想见我一面也难比登天。”

熟悉的配方又来了,不过说得也没错。

阮双柠决定不和他纠缠这个话题,只问:“陆爷爷的八十大寿是什么时候?”

她记得老爷子一般过农历生日。

“下个月八号,到时候去接你。”

“嗯。”

忽然,陆清知把自己那碗鲜虾云吞面推到她面前:“看你那么饿,多吃点。”

阮双柠莫名品出了话里“你上辈子肯定是饿死的吧好可怜你快多吃”的意味。

之前常年控制饮食,阮双柠的胃小,郑水仙给得分量又足,如果不是用埋头苦吃来逃避尴尬,她连一碗都吃不下,现在已经觉得胃里撑得发胀。

于是把云吞面不动声色地推回去:“还是你多吃点。”

“听起来是在关心我。”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懒声回:“别关心我,没结果。”

顿了下,似乎想起什么,又补充:“战略合作伙伴。”

总而言之,旧梦食堂这顿饭吃得别别扭扭。

吃得多了消化不良,阮双柠回家吃了四粒消食片,连游戏都没心情打,心事重重地睡了,其间做了个梦,梦见她被一只漂亮妖怪拿着钢叉穷追不舍,她惊恐万分:“为什么追我?”

漂亮妖怪捋了捋爪子上的毛,露出尖利的牙齿:“想把你剥皮抽骨,尝尝味道。”

再一回头,那个漂亮妖怪竟然变成了陆清知的脸。

阮双柠惊醒,发现是个梦才松了口气,好好的居然会梦见陆清知。

真是有点晦气。

她念念有词:“陆清知,花妖怪,霉运退散。”

陆清知的新专辑正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把阮双柠送到她住的地方,陆清知返回公司,先在停车场把车停好,接着接到许因然的电话。

她语气没多少耐心:“去哪儿了,和陈老约好明天六点喝早茶,你也知道他那一面有多难约,提前去好做准备。”

陈老是陈宗裕,八十年代初进入乐坛,随即蜚声海内外,创作加演唱,那几年几乎包揽了所有大热剧的金曲,拿奖拿到手软,后来渐渐退居幕后当制作人,偶尔写歌,不再唱。

不过宝刀未老,他操刀制作的往往是精品。

这次陆清知的新专辑,许因然想和陈宗裕合作。

虽然现在是陆清知的时代,他正大火,有实力有才华有颜值,但许因然想得长远,他的粉丝中有相当一部分是颜值粉,青春饭吃不久,还是要不断地累积代表作才能长红。

跟着陈宗裕这种老牌唱作人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再者,如果陈老愿意提携,陆清知再登上一个台阶不成问题。

可陈宗裕的地位毕竟摆在那里,对年轻一辈不熟悉,神隐多年,不愿意和现在的年轻艺人结交。

就算许因然这种业内任谁都多少会给三分薄面的金牌经纪人,也托了不少人脉搭上这条线,直到晚上才得到消息,说陈老明天早茶有空饮。

她立即差人整理陆清知出道以来数据大爆的代表作,还有这次新专辑相关的资料,晚饭都没顾得上吃,抓紧时间将那些资料过一遍,确保不出纰漏。

陆清知倒像个没事人似的,联系了几遍都没联系上。

许因然快要抓狂,消息轰炸,放话要取消他马上到来的休假,人这才慢悠悠地回来。

陈宗裕在南安,距离远,约在早茶,却在头天晚上才给出消息,陈宗裕也存了些为难的心思。

许因然顾不得那么多,带着陆清知连夜开车赶去南安。

车座后排,陆清知正闭目养神,苍白的面孔隐没在暗夜里。

司机自觉把音乐调到最小声。

不知道是冷气吹得太足还是什么原因,陆清知突然觉得鼻腔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想起老话儿,他眼皮一掀,露出形状漂亮的桃花眼:“是不是有人在想我。”

司机忙不迭地回应:“我奶说过,一般打两个喷嚏才是代表有人想。”

“一个呢?”

“有人骂。”

陆清知重新闭上眼:“周哥,路黑,好好开车吧。”

“哦哦好。”

——

自这面别过,他们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没再见过面,陆清知也没再给她打过电话。

阮双柠心虚地把他的各种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之前以为没有机会再联系,这会儿毕竟还有一场戏要演,总要善始善终。

他的微信昵称简简单单一个“陆”,头像是块蛋糕的水彩画。

是那种老式的花篮小蛋糕,色彩艳丽,圈圈奶油中间裱了朵玫瑰花,斜插着一把标志性小伞。

阮双柠小时候最馋这种蛋糕,只可惜热量太高,奶油甜到发腻,妈妈极少会允许她吃,每次吃到都很珍惜,简直比过年还开心。

没想到他居然也会喜欢这个。

正想得出神,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两声,阮双柠吓得一哆嗦,手机差点滑脱。

她手忙脚乱地翻过来屏幕,陆清知的对话框顶到最上方,显示有两条消息未读。

阮双柠点开,一条是“老头子八十大寿的礼物你看着买”,另一条是“刷我的卡,密码你知道”。

翌日中午,陆清知让助理把卡送到她办公室。

助理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爱笑,圆圆脸上架着一副超大黑框眼镜,人也热情:“小阮姐,我叫闻嘉,是陆哥新上任的生活助理,陆哥让我把卡给您。”

领证之后,陆清知给过她几张卡,她一直没用过,从檀洲御景搬走时一并还给了他。

现在重新拿着他的卡,阮双柠心底漫过一阵奇怪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感觉,仔细琢磨的时候又抓不住,没有办法清晰地描述出来。

给陆爷爷送什么生日礼物,阮双柠伤了好几天脑筋,陆清知做甩手掌柜,把难题一并甩给她。

无论多贵重的东西,在陆爷爷眼里当然都算不得什么,普通的金器玉器,名茶古玩之类体现不出心意。

她托着下巴,冥思苦想。

——

八号是个晴天,碧空如洗,汪汪的似一方晶莹剔透的碧玉。

白云游动,如烟如雾,贴在蓝色的天边。

阮双柠拎着两个大包装盒,在小区门口等陆清知。

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缓缓驶来,在她身旁停住,降下车窗,陆清知精致深刻的轮廓徐徐显露。

和上次见面有所不同。

他的头发染成了红棕色,烫出蓬松微卷的纹理感,搭配复古红色的油画印花开襟衬衣,露出修长冷白的脖颈。

慵懒中透着勾人的风流。

能把色彩那么浓烈的花衬衣穿出味道来,却又不显得过于浮夸轻佻,他那张脸居功至伟。

实在是太有攻击力的美貌,阮双柠竟然一时移不开视线,心神俱恍。

一瞬间,她又想起了梦里那个拿着钢叉的漂亮妖怪。

“阮双柠,”见她愣神,陆清知手肘一撑,侧了半边身子过来,隔着车窗,“我这么好看,多看是要收费的。”

她这才回过神,把视线别向一边。

“上车。”

阮双柠先把两个包装盒十分小心地放到后座,关上车门,坐到副驾驶,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扣安全带。

陆清知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面是什么?”

阮双柠:“生日礼物。”

“什么礼物?”

包装异常精美,连袋子都是充满艺术气息的手绘,没有明显的logo,看不出来里面的内容。

“跟你说也说不明白,”阮双柠扯扯唇,“看见就知道了。”

接下来一路无话。

重金属音乐敲得人耳膜发痛。

为了准备这两件礼物阮双柠熬了好几个通宵,想在路上补会儿觉也不行。

车子平稳飞驰,五十分钟后拐进曲折的盘山路,两旁树木葱茏,往远处看,青山连绵,饱蘸浓绿的色调,有一片水域宽阔的天然湖,泛着粼粼的银色,波浪细碎起伏。

盘山路折到尽头,到了簪山别墅。

和陆清知在檀洲御景的那处别墅不同,陆老爷子喜欢古风古色,簪山别墅整体建成京派国风合院,白墙青瓦,飞檐翘角,配以廊桥飞瀑,风竹相吞,轻轻袅袅的青色是主色。

阮双柠小心翼翼地从车后座拎出那两件生日礼物。

两个包装袋看起来有半个她那么高,陆清知直接拿过来提在手里,过了垂花门,大步往前厅走。

阮双柠小步紧跟在后面,急切地低声叮嘱:“陆清知,你慢点,别碰坏了礼物。”

咻咻——

响亮的一声口哨,中间还拐了个弯。

始作俑者是那只爱吹流氓哨的虎皮鹦鹉,它正拍着翅膀在金丝笼子里上蹿下跳。

许久没见阮双柠,它照旧是那副软骨头的谄媚相,讨好地叫她“嗨喽,美女”“嗨喽,美女”。

再看向陆清知,它明显冷静下来,拿腔捏调的样子将陆老爷子骂他时的那副姿态学了个十成十,似乎从鼻音里喷出一丝不屑,轻蔑地和他打招呼——

“嗨,狗东西。”

陆清知刹住脚步。

阮双柠没防备,哪里想到正走得好好的,陆清知会莫名其妙地停下来和鹦鹉计较,她跟得紧,一时刹不住车,整个人烙饼似的直接贴在了他背后。

更要命的是,人在怕摔倒时的本能反应,总要扶住点什么做支撑。

这本来没什么好说的,可坏就坏在——

她一把搂住了陆清知的腰。

搂得还挺紧。

薄薄的衬衫下,腰劲瘦,肌肉线条分明。

就还……挺有料的。

不知道哪里触动了虎皮鹦鹉的词汇开关,它突然变得异常亢奋,疯了一样在笼子里打转,声音高了八度:“流氓!流氓!”

有被内涵到。

阮双柠做贼心虚,赶紧松开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好摸的话……我可以让你摸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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