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周的周一,午餐时间老师们总是喜欢聊这个周末去了哪里潇洒,又或是在家过得多么充实。
然而今天却和往常不同,餐桌上的话题全围绕着昨天的那场暴 动。
政治系老师显然是最有发言欲的那一个,他把昨天的所见所闻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完全当同样参加了庆典的简之不存在一样。
不过简之本来也不是个爱发表意见的人,所以历史系老师和金融系老师也没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细节。
“我真是太高看同盟会了。”政治系老师说了一通后,总结道,“还以为他们能掀起什么水花,结果就这点作为。”
“能搞出这么大阵仗也有些厉害。”历史系老师颇为客观地说道,“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们也算是见证了历史。”
“失败的历史?”政治系老师啧了一声,“要是今年自由党获得大选,那才是见证历史。”
“同盟会这次怕是彻底栽了,”金融系老师感叹了一句,“听说好几个负责人都被抓了。”
“可不是嘛,我倒觉得挺可惜的,教学素材都没了。”政治系老师道。
简之一直在旁默默听着,原本不想插嘴,但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新闻报道都认为是同盟会发起了暴 动,他实在忍不住,隐晦地提了一句:“你们觉得……会不会是有敌对势力在故意捣乱?”
“哦?”政治系老师明显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之前他们不是在网上征集游行人员吗?”简之道,“征集的人数限定了五千,这说明他们应该只聚集了五千人吧。”
“那可不好说。”政治系老师晃了晃食指 ,“他们首先要获得游行许可才行,所以表面上当然要做做样子了。”
“可是……这明摆着会被抓的事,负责人会就这么留下自己名字吗?”简之做出疑惑的样子。
“嗯——怎么说呢,”金融老师插嘴道,“我听说同盟会背后有金融势力在提供支持,跟自由党之间也关系密切,所以被抓的那几个负责人都不是什么关键人物。”
“不过简教授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政治系老师摸了摸下巴,“如果是敌对势力在搞鬼,那就是……保守党?”
“细思极恐。”历史系老师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
“我看自由党今年是输定了。”政治系老师摆出了一副沉思的模样,“如果暴 乱这事是同盟会自己搞的,那说明他们的领导人没脑子,只知道给自由党拖后腿。”
另外两位老师赞同地点了点头。
政治系老师又继续道:“如果这事是保守党栽赃嫁祸,那也说明同盟会的领导人没有先见之明,给对手可乘之机,进而说明自由党玩政治,玩不过保守党。”
简之默默埋头吃饭,不想再过多参与讨论,不过政治系老师显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问道:“简教授,你觉得呢?”
简之敷衍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分析得很有道理。”
“别光我分析,你也分析分析呗。”政治系老师道,“皇室那边是什么态度,能透露一下不?”
“不太了解。”简之抱歉地笑了笑,不想多生是非,“你也知道我不怎么关心政治。”
“你刚才提出的观点多犀利啊,”政治系老师惋惜道,“你真应该多学一学政治,我觉得你挺有潜质。”
简之只是笑,没有再接话。
其实简之心里虽然偏向自由党,但最终大选结果如何,他并不是很在意。
无论哪方获胜,他都可以接受,这就好像为某个选秀节目投票,他只是凑个热闹,最后谁夺得第一,都跟他没多大关系。
虽说自由党获胜确实可以改变这个国家的一些现状,但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简之内心也没有抱太多希望。
而且昨天又发生了那样糟糕的事,自由党今年获胜的希望可以说是极其渺茫。
略微有些可惜。
哪怕是选秀节目,也希望一二名能够激烈竞争,这样才有看头。
现在第二名直接败下阵来,等于是说这个节目已经可以提前结束。
要是有反转就好了。
最好能让安英曜吃瘪。
想到这里,简之突然意识到他对今年的大选似乎有些过于关心,因为他不怎么看得惯安英曜在背后耍手段。
这不是他以往的风格,还是尽量保持中立,这样才能做到独善其身。
简大教授重新向自己灌输了一遍秉持多年的处世哲学,收起了反常的心思。
上了一天的课,下班回到家时,玄关处的马丁靴不出意外地没有消失。
简之已经被马丁靴的主人磨得没了脾气,他顺手把手提包扔给迎上前来的人影,一边低头脱鞋一边道:“放到书桌上。”
梵天似乎是没想到简之竟然没撵他走,顿了顿这才听话地拿着手提包去了卧室。
换上拖鞋后,简之脱下西装外套,挽起袖子,接着穿上围裙来到厨房做饭。
只是还没等他开始洗菜,从卧室出来的某只大狗就从背后抱住他,凑到他脖子边吸了一大口气。
下一秒,两人同时开口。
梵天:“老师,我饿了。”
简之:“你又要饿了。”
简之已经摸清了梵天的套路,这只Alpha不是上边饿,就是下边饿,除了吃,就知道做,完全跟个原始人一样。
“去客厅等着,我做饭。”简之把腰上的狗爪子给扒开,接着自顾自地洗起菜来。
简之对做饭这件事颇为讲究,他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得既好看又好吃。
过惯了单身生活的他,愿意在下班后花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做一顿精致的晚餐犒劳自己,家里没有别人的好处就是不会有人来催促他,他可以尽情地享受做饭,而不是单纯为了填饱肚子。
然而今天……
为了尽快做好饭,简之随意炒了几个小菜,在最后看到成果时,连他自己都觉得嫌弃。
要不是那只大狗饿得慌,总是趴在沙发椅背上眼巴巴地望着他,他才不会做得这么敷衍。
“洗手吃饭。”简之把碗筷放上桌,等他空下双手之后,这才好好地瞅了梵天一眼。
结果这一瞅,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你的手怎么回事?”简之问。
梵天的右小臂上打着石膏,胳膊吊在脖子上。
刚才简之就觉得奇怪,梵天在背后抱他时只用了左手,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
“不碍事。”梵天不甚在意地用左手拉开餐桌椅子坐下,“只是觉得胳膊有点疼,去朋友那里看了看,有轻微骨折。”
梵天不会去医院,所以他口中的朋友让简之想到了专门为小混混看病的江湖郎中。
“要养多久?”简之问。
“一周左右。”梵天道。
那还不是很严重。
简之不自知地松了一口气,没有再搭话,开始夹菜吃饭,不过他很快就感受到了一道赤 裸裸的视线。
“看我干什么?”简之停下动作。
“我不会用左手。”梵天可怜巴巴地说道。
简之没辙地呼了口气,起身去橱柜边替梵天拿了一个勺子,结果这人勺子也用不利索,把盘子里的菜舀得桌上到处都是。
“老师……”梵天收回勺子,满脸都写着“对不起”三个大字。
简之这还怎么忍得下心,他告诉自己就当家里养了一条受伤的狗狗,而且这条狗狗还是因为保护他才受伤,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坐过来,我喂你。”简之抽过一张纸巾,把脏兮兮的餐桌收拾了一下。他的视线停留在桌子上,没有捕捉到梵天脸上那一闪即逝的笑容。
“张嘴。”简之把饭菜均匀地铺在勺子上,喂到梵天嘴里,之后他再放下勺子,吃自己碗里的饭。
“老师你真好。”梵天左手肘杵在餐桌上,撑着脑袋,那悠闲自得的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伤者。
“嘴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准说话。”简之皱眉道,“小时候学的教养哪儿去了?”
梵天笑了笑,没再接话。
简之又喂了梵天一口,接着放下勺子,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不过这口菜还没有送到他嘴里,身旁的某只大狗就凑过来咬住了他的筷子。
简之:“……”
“你怎么这么不讲卫生?”简之嗖地抽回筷子,不满地瞪着梵天道。
“什么卫生?”梵天咽下嘴里的东西,“我们都交换过那么多次口水了。”
简之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就不信他还治不了这只厚脸皮的Alpha。
于是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梵天再没有吃到任何一口饭菜。
“老师,”梵天讨好地拉了拉简之的衬衣衣袖,“我也要吃。”
“还讲不讲卫生?”简之面无表情地吃饭,连看也不看梵天一看。
“讲。”梵天瘪着嘴道,“我错了。”
简之这才放下筷子,耐心地伺候梵大爷吃饭。
梵天似乎心情很好,他吃着吃着突然问了一句:“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不直接做我老婆?”
简之递勺子的动作顿时停在半空。
梵天的样子很随意,看起来不是在认真问这个问题,然而简之却觉得这个问题直击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为什么要对梵天好到这个地步?
难道他还真的要一直把他养下去?
当然不可能。
见简之一直没动作,梵天主动朝勺子凑了过来,然而简之却无意识地把勺子往回撤,塞进了自己嘴里,完全忘了他刚才还在批判这种行为有多么不卫生。
“老师?”梵天歪着脑袋叫了一声。
“咳咳。”简之回过神来,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你刚才说,你去朋友那里看了手?”
“嗯。”梵天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简之道,“既然你有朋友,就不要再赖在我这里不走。”
“可是我朋友家不方便。”梵天立马收起了不正经的态度,言语中有一丝慌乱。
“我这里也不方便。”简之丝毫也不退让,“孤A寡O,哪有同居的道理?”
梵天抿了抿嘴唇,好半晌没有接话。
简之这次下定决心要彻底摆脱这只Alpha,恢复到往日平静的生活,然而这时梵天却突然一脸落寞地问道:“你就……不好奇这七年我怎么过的吗?”
还未等简之回话,梵天又道:“你让我留下来,我就告诉你。”
呵,简之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只Alpha竟然还在跟他提条件。
简直太小看他了,他为什么要好奇?他一点也不好奇,压根就不好奇。
简之轻蔑地勾起嘴角,心想得让梵天心里有点数,明明白白地知道他一点也不在乎他。
然而否定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简之说出口的却是——
“你怎么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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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教授:真是该死?(//?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