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甲方纠缠上不是什么好事,但别无他法,谁让易清成这么诱人,散发着甜美的腥香,像猎人又像猎物。从他车上下来后,我多次回头,他都停在原地,两盏车前灯始终未关,在夜色中温柔地目送我。
直至——完全看不见他的车。
我停下给他发微信:你走了吗?
他说:没有。
我笑了:小心站成望妻石。
因为刚才那个意乱情迷,又无所顾忌的吻,我开起了大胆的玩笑,才不管冒进与否。
我猜他也笑了,他说:有这个趋势。
我脚步轻盈地往家走:那你赶紧动一动。
易清成应了好。
一溜烟跑回家后,我把自己砸进了床中央,深呼吸,脸发热,易清成的味道,气息,臂膀的重量,手指的温度,仍留在我肌肤之上,意识深处,换居家服时,我后脑勺轻微吃痛一下,发觉有根发丝卡在了裙链里,我小心地将它拔出,又想像着易清成方才是如何慢条斯理地拉开它们……尤其是,他挽高我头发,抚住我后颈的那一刻,我像只被拿捏的猫,动弹不得。
洗完澡,我将那束花拆开,认真插放到玻璃瓶里,拍图给易清成,道谢和找话题。
过了会,他也po了她的“双胞胎妹妹”给我,在他自己的黑色花器里。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回复。我换上了浅色的吊带睡裙,从花束中掐下一朵开得最高调的,别在发边,抱坐在椅子上自拍。
最好的一张被我发给易清成,无P无修,因为黯淡灯光下,氛围感已足够。
我把花摘掉,捏在手里,羞耻又心机地偷笑着。
如我所料,臭男人回很快:这是什么花?
我专业地答:白巧克力玫瑰。
他却说:我问的不是这一朵。
我装傻:那是哪一朵?
他:我今晚嗅过的那一朵。
啊,我双手掩面,按捺了好一会怒放的心绪,呼一口气回复: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叫Eleanor吧。
易清成回了个笑脸,我猜他很开心,不,不用猜,他一定很开心。
当然,我也很开心,被多巴胺灌满的夜晚,谁不会像在甜美的气泡酒杯里漫游浮荡。我怕是成了条醉醺醺也亮晶晶的热带鱼,梦里都载歌载舞。
—
第二天在小区门口看到易清成的车的时候,我有些不敢相信。
可当他将车窗降到最底端,让自己的样子全然暴露,眼前一切又变得真实和具体。
他还停在昨夜的位置,仿佛从未离开过。
他下车为我开门,我问:“你不会在这停了一夜吧?”
他竟然点头。
我瞥他上衣:“衣服哪里换的?”
他莞尔,因为被拆穿。
我嘁一声,而他默然。
但停在车场库后,他就惩罚了我故意为之的不屑态度。我的口红被他吻得一干二净,我假意抗拒,他就更压迫,我几乎后仰,软在他怀里,缠着他腰身求救。衬衣下方是他紧绷偾张的背肌,让人爱不释手。他的气息,我的喘动,紊乱地交织在一起,为彼此沉迷。
地下停车场仿佛一种仪式,我跟易清成正式开启了一段地下关系,因工作局限,我们从未在群里讲话,工作场合碰面机会也极少,他的写字楼在另一条街,我是art,不必像客户部那边需为甲方鞍前马后。他第一次来我家过夜是一周后,上礼拜的那束花已经凋萎,但他登门拜访时,及时补上了更新鲜也更美丽的一束。
他的脸蛋停在花丛上方,怎么会有比花还好看的男人啊。
若非花碍事,我想立刻跳到他身上,取代他怀里的花束。
在厨房整理那束花时,他一直立在一旁看我,眼神直白但不露骨,末了他挑出一枝,是一朵粉荔枝。我今天用鲨鱼夹挽了发髻,他便折短了,只留花头,插在我脑后,继而从后面单手勾住我,亲昵地蹭着我耳廓。
他鼻尖微微泛凉。耳朵恰巧又是我的敏感处。我的心脏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细微的情潮在我体内涌动和窜流。
当他开始啄吻我后颈与肩头时,我的膝盖知觉渐失。我挨着台面,死抿着唇,咬住牙关,变得快慰而无助,只能无处依仗地掐紧了手里的花。花瓣在我手里破碎,被揉出汁水,湿漉漉的。
前半夜,我都跟易清成在床上厮混,我要他,一遍又一遍地,要他占据我,填满我,滋养我,不知自制为何物。
后半夜,我们的交流方式变得高级,从肉搏改为闲聊,工作上的,生活上的,幼时的,成年后的,大部分时候都是我倾诉,他聆听,想到什么说什么,直至他昏昏阖目。
他是从我说到大学时代恋情时变得兴趣寥寥的。
真累了?我开始观察他,准确说是欣赏他,品鉴他。
手指滑过他直而高的鼻骨,再把鼻尖当大跳台,一跃而下到他唇角时,那儿微微扬起了一些弧度。
我指出:“好啊,你装睡,一定是不想再听我说话。”
他笑了出来,承认:“我不想一直听你说别的男人。”
我怎么会告诉他我是故意的呢,为了让他拈酸吃醋。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个脱光了都细致又体面的人,在纵容地配合我演出。
我得逞地被他揽回胸前,听他叫我名字:“Eleanor。”
我问:“怎么了。”
他没说话,深深吸了一下我头发,良久,胸膛才塌回去。
我也没再说话,往他臂弯里窝紧自己。我从不对爱过于渴望,当下与未来,旅程与终站,鲜切花与永生花,我从来只选前者,可今晚,此时此刻,有念头破土而出,如果可以,当然也只是如果,我想成为易清成怀里的,那朵永远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