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
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
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
曰:“可。”
曰:“何由知吾可也?”
曰:“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
曰:“有之。”
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
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
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节选自《孟子·梁惠王上》)
尔时如来,坐此宝座,受此莲华,无说无言,但拈莲华。入大会中,八万四千人天时大众,皆止默然。于时长老摩诃迦叶,见佛拈华示众佛事,即今廓然,破颜微笑。佛即告言:“是也。我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总持任持,凡夫成佛,第一义谛,今方付属摩诃迦叶。”言已默然。
(节选自《大梵天王问佛决疑经·拈华品第二》)
巫炎者,字子都,北海人也。汉武帝出见子都于渭桥,其头上郁郁有紫气,高丈余。帝召而问之:“君年几何?所得何术而有异气乎?”子都答曰:“臣年今已百三十八岁,亦无所得。”将行,帝召东方朔使相此君有何道术,朔对曰:“此君有阴术。”武帝屏左右而问之,子都对曰:“臣昔年六十五时,苦腰脊疼痛,脚冷不能自温,口中干苦,舌燥涕出,百节四肢各各疼痛,又足庳不能久立。得此道已来,已七十三年,有子三十六人,身体强健,无所病患,气力乃如壮时,无所忧患。”帝曰:“卿不仁,有道而不闻于朕,非忠臣也。”子都顿首曰:“臣诚知此道为真,然阴阳之事,公中之私,臣子之所难言也。又行之皆逆人情,能为之者少,故不敢以闻。”帝曰:“勿谢,虚君耳。”遂受其法。子都年二百余岁,服饵水银,白日升天。武帝后颇行其法,不能尽用之,然得寿最胜于他帝远矣。
(节选自《神仙传·卷八·巫炎》,晋·葛洪著)
狐五十岁,能变代为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或为丈夫与女人交接。能知千里外事,善蛊惑,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则与天通,为天狐。
(节选自《玄中记》,晋·郭璞著)
秦时,南方有“落头民”,其头能飞。其种人部有祭祀,号曰“虫落”,故因取名焉。吴时,将军朱桓得一婢,每夜卧后,头辄飞去。或从狗窦,或从天窗中出入,以耳为翼,将晓,复还。数数如此,傍人怪之,夜中照视,唯有身无头,其体微冷,气息裁属。乃蒙之以被。至晓,头还,碍被不得安,两三度,堕地。噫咤甚愁,体气甚急,状若将死。乃去被,头复起,傅颈。有顷,和平。桓以为大怪,畏不敢畜,乃放遣之。既而详之,乃知天性也。时南征大将,亦往往得之。又尝有覆以铜盘者,头不得进,遂死。
(节选自《搜神记·卷十二》,晋·干宝著)
王夷甫雅尚玄远,常疾其妇贪浊,口未尝言“钱”。妇欲试之,令婢以钱绕床,不得行。夷甫晨起,见钱阂行,令婢:“举阿堵物!”
(节选自《世说新语·规箴第十》,南朝·刘义庆著)
郑谷在袁州,齐己因携所为诗往谒焉。有《早梅》诗曰:“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谷笑曰:“‘数枝’非早也,不若‘一枝’则佳。”齐己矍然,不觉兼三衣叩地膜拜。自是士林以谷为齐已“一字之师”。
(节选自《五代史补·卷三·僧齐己》,宋·陶岳著)
周用斋汝砺,吴之昆山人,文名籍甚。馆于湖州南浔董宗伯家,赋性朴茂,幼无二色。在塾稍久,辄告归。主人知其不堪寂寞,又不敢强留,微及龙阳子都之说,即恚怒变色,谓此禽兽盗丐所为,盖平生未解男色也。主人素稔其憨,乃令童子善淫者,乘醉纳其茎。梦中不觉,欢恰惊醒,其意愈嬲之不休,益畅适称快。密问童子,知出主人意,乃大呼曰:“龙山真圣人!”数十声不绝。明曰其事传布。远近怪笑。龙山为主人别号。自是遂溺于男宠,不问妍媸,必求通体。其后举丁丑进士,竟以好外羸惫而殁。
(节选自《万历野获编·补遗·卷三·周解元淳朴》,明·沈德符著)
祖举诸佛出身处“东山水上行”,令下语。杲参及一年,凡下四十九转语,皆不契。一日祖赴一达官宅升座,举此公案曰:“若有问天宁,只向道薰风自南来,殿角生微凉。”杲闻举豁然。
(节选自《宗统编年·卷二十三》,清·纪荫著)
江阴有士人学法于茅山,有术能致妇人。用乌龟壳一个,书符于上,夜拥之而卧,少顷,即见一舆舁一少妇至。或平昔有属意者,皆可召来。其妇不言,与交媾无异生人,天将明乃去。其去时,必反系其裙以出,未知何故。据言此乃所召之生魂也。
娄县有道士善致天女,有求其术者,必令其人备衣裙钗钏之属,须极华丽珍贵,乃可为天女服饰,言着天宫衣不能履凡世故也。其来必在初更,须先扫净室,屏绝人迹,道人入,书符步咒,则天女始至,色果殊丽,异香袭体。人与交合,与世人无异,亦不言笑。天未明,道士来,又屏人书符送天女去,则衣饰皆带去,无一遗存。与天女交者皆无后祸,故其术颇为豪富家所重,即耗其资亦不惜也。
后乃知其常通妓女为之。道士素颀而长,将女裸缚于怀,以袍袭之。昏黑人莫能辨,屏人而出诸怀,服其衣饰,伪为天女给客。将晓,仍束而去,以此分肥其衣饰。盖死后其徒言于人云。
(节选自《子不语·卷十·妖术二则》,清·袁枚著)
俗传张真人厮役皆鬼神,尝与客对谈,司茶者雷神也,客不敬,归而震霆随之,几不免,此齐东语也。忆一日与余同陪祀,将入而遗其朝珠,向余借,余戏曰:“雷部鬼律令行最疾,何不遣取?”真人为冁然。然余在福州使院时,老仆魏成,夜夜为祟扰,一夜乘醉怒叱曰:“吾主素与天师善,明日寄一札往,雷部立至矣。”应声而寂。然则狐鬼亦习闻是语也。
(节选自《阅微草堂笔记》,清·纪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