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记住了吗?要是不听话,本公主回去定要抽你几鞭,将你抽得浑身是血!”酒楼二楼转角处,少女微微昂着下巴,盛气凌人。

她说得是恶狠狠,一副呲牙咧嘴威胁人的模样,可那巴掌大的小脸脂玉般透明,染着苍白病气,整个人又纤细孱弱,跟易碎的美玉一般,反倒让人生出几分怜爱,恨不得捧在手心护着。

“好。”

男人立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人完全笼罩,搭着眼帘看不清脸上神情,只低低应了声好。

声音似是在砂纸上磨过一般,轻柔低哑,一点点割断人心弦。

男人这般听话地应着,炽欢心尖一颤,后面狠毒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

她那日抽鞭子可不是做做样子,如今他背上应还有血痕,他若是不听话,她自然会再给他两鞭,可他如今一副温顺模样,炽欢的戾气倒是消散了些。

“算,算你听话,本公主就不教训你了。”炽欢玉指紧攥丝帕,嘟嘟囔囔说了句。

她的话被噎住,奴隶垂首应下,也没再说话,两人之间沉默蔓延。

这是间酒楼,虽炽欢站的是二楼最偏僻角落,但那丝竹管弦声还是飘了过来,莫名扰乱人思绪。

少女掀了掀薄薄眼皮,忍不住打量了眼面前的奴隶。

那个围猎场里野性的奴隶如今成了她侍卫,一身黑色劲装甚是舒朗利落,将他宽肩窄腰的身材展露无疑,腰腹被牢牢束紧,显得劲瘦有力,力量感蓄势待发,惹人遐想。

少女努了努嘴。

他如今穿了衣衫不再裸露上半身,乌发被黑色发带高高束起,结实胸肌也被掩盖在衣衫下,倒是看不出那天夜里鼓鼓囊囊的,让人血脉贲张忍不住踩上去的精壮模样,整个人收拾了一番,高鼻深目,更显英俊凌厉。

这两日,宫里不少宫女都忍不住偷偷看他,看了他后又面红耳赤,捂着脸跑走,甚至连看不惯她的那些公主都常来她这处,话里话外言明,想把这奴隶也要回去当侍卫。

这奴隶对此种种皆是面无表情,沉默寡言,一点都看不出那日晚上曾被她的脚玩弄成那番难以自抑的模样。

但是……

少女眼波流转,想起那日晚上她脚踩过的地方,胸肌和腹肌的触感,还有那狰狞的灼热和可怕尺寸……

触感犹在,少女得意地抿了抿唇角。

性本淫,装什么装哦。

少女上下打量了他眼,然后嗤嗤笑出了声。

她笑得眸若新月,苍白小脸似是有了血色,胸口处闷着的那口气松了些,便用力攥紧发颤的手,要往那间房走去。

只是当少女裙摆掠过他靴面时,沉默寡言的男人忽然开了口。

“殿下,奴一直在外面,不会离开。”

“殿下唤一声,奴就在。”

炽欢脚步停下。

“别怕,殿下。”他轻声说,围猎场里带出的血腥戾气还未消散,说出的话却如此温柔。

宛如春风轻轻拂过。

炽欢身形一滞,衣袖下的手却忽然止住了颤抖,她随即笑欢了。

“真是个怪物。”

“本公主怎么会怕。”

——

我怎么会怕。

我不可以怕。

进门前,炽欢轻抚袖中匕首,弯唇笑。

赵旭早就在此等候,炽欢一进里间,他那猥琐恶心的目光便黏在了少女身上。

少女今日穿了身碧霞留仙裙,外头罩着薄薄一层绉纱衣,薄纱裙衬她身姿纤细且玲珑,肌肤雪白,面容绝色,那腰肢被丝绦系着更是不盈一握,甚至连身上的娇弱病气都透着种惹人怜爱的妩媚。

更别说此时此刻少女抬眸看人,那双桃花眼看人时潋滟横生,水波流转,直教人半边身子都酥了。

赵旭乃一急色之人,今日来此便是为了爽一把,因而出门也没带侍卫,谁都没告诉,到时辰了便直奔此处,眼下美人在前哪还顾得上什么,炽欢方走至他面前,他便一把捞过少女的腰,将人往怀里带,按在叉开的大腿不放。

炽欢心一沉,下意识要挣脱,可片刻后指尖深深刺入皮肤,她摸了摸衣袖里的那把匕首后,面上换了副笑颜,媚笑间能把人魂都勾掉,不知今夕何夕。

美人一笑,赵旭便失了心智,他本就不设防,不认为炽欢这个病秧子能翻出什么风浪,只需担心在床上别弄死她了,因而早早便将佩刀解下放在桌面,大手在炽欢细腰摩挲,急切地就要往她衣裳里探。

“公主殿下可真叫臣好等……”

“诶,将军,炽欢今日可是来与将军谈婚事的。”

炽欢推开他的手,忍住胸腔里翻涌的恶心,娇娇笑,“既然将军与炽欢已有婚约,大人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好事被打断,赵旭扬了扬眉,面上已显不悦,脸上那道伤疤变得分外可怖。

但迫于炽欢的公主身份,纵使他再色胆包天,此时此刻也不敢强来,只能垂涎地盯着怀中美人,目光越发污秽。

“噢,婚事?”赵旭被炽欢迷得神不守舍的,满脑子都是裤/裆里那点事,正急不可耐地闻女子身上的香气。

“炽欢没有父母,这婚事可不得自己谈了。”炽欢脸上的娇笑失了几分,唇却漾起,在赵旭要往她脖子亲去时,她嫌恶地按住了赵旭肩膀,“过几日便是家父忌日了,将军之前是家父下属,该给家父磕个头上个香,祭拜一下才是。”

话落,炽欢端过桌上的酒,径直就往赵旭的嘴里喂去。

温香软玉在怀,又饮了杯美人喂的酒,赵旭顿觉晕眩,被色心侵染的神智又昏了几分,竟是接着炽欢这话回了下去,也没思忖这话背后的深意。

他向来没把这种弱女子放眼里,只不过当其是玩物而已。

一身娇体软的玩物能做什么?还有这个胆量这个能力杀了他不成?

“说的也是,苏将军如今也是臣的岳父了,要不是他当初拒不投降,不遵圣命,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听此,炽欢的心骤然下沉。

拒不投降!

可如今她父亲背的却是卖国骂名。

勾结敌军,拱手让出青州,致使无险可守,腹地受敌。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父亲绝不会如此!

“这事炽欢竟然不知,我父,我父亲……”

滔天的杀意和恨意充斥五脏六腑,少女面白似雪,浸着冰雪冷意,匕首几要割破指腹,面上却不显,她仍旧给赵旭喂了杯酒,假意伏在他身上嘤嘤啜泣:“家父因这而死,炽欢悲痛,不知家父不遵的圣命是什么,家父又为何要违抗圣命,炽欢实在不解。”

柔若无骨的女子伏在胸前,呜咽的声音似小猫挠心,又透着一种能掐出水的柔丽娇媚,赵旭被美色所诱,哪还顾得上什么,顺着少女的话便说了出来。

“圣命自然是朝戎狄投降,割以青州……但你父亲愚不可及,竟是拒不投降。”

赵旭笑了起来,话里尽是讽刺和得意。

虽这人愚不可及,但若不是因此,他赵旭也没有上位机会,有如今地位。

“朝戎狄投降又是何人主张的呢,虽炽欢是一女子,但时逢醴国多事之秋,炽欢对一些事情也有所耳闻,眼下戎狄入侵,朝堂该有主战主和两派,投降一事兹事体大,就算是圣命,下发内阁时也应由大臣票拟表决,不知当时票拟通过的大臣有哪些……虽家父背负骂名,但好歹,好歹是炽欢父亲啊,求将军体谅体谅炽欢,将这些告诉我罢,不然,炽欢实在是寝食难安,呜,呜……”少女呜咽落泪,啜泣道,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怀里美人梨花带泪,哭得赵旭是心痒难耐,那女子纤弱的手撑着他胸膛,葱白指间似有若无地拂过,激起人一阵酥麻,赵旭将要直起的背又瘫在了圈椅上,腹间燥热,方才几杯酒下肚,他本就头昏脑胀,此时色|欲被激起,更是没了神智,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自然是朝中主降一派的大臣,内阁票拟的大臣我倒是不知,但这事若没有圣上授意,谁又敢提?”

赵旭挑挑眉,掐着少女细腰的手越发用力了,“圣旨是谁下的,青州一事便是谁的杰作,公主殿下想必也猜到了,无需我多说。何为君臣?圣上是君,你父亲是臣,但你父亲军功太盛,青州一事又拒不投降,简直愚蠢……”

主降一派,票拟大臣。

愚蠢?

炽欢忽地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染红,竟如血。

赵旭好女色,只觉得面前的少女眼眸烧红,更染了层媚色,手肆无忌惮地往上移,越发急不可耐了。

赵旭沉溺于怀里的温香软玉,并未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他小腹早已燥热难忍,捏着炽欢下巴,目光下流,像是在看一个手中的玩物,“大小姐,我记得您自小就入了军营,幼时便能挥刀舞剑,身子并没有这般弱……如今却被喂成了副温香软玉,柔若无骨的病秧子,肌肤一掐就能出水,真是令人销魂,”

“像你这样的,就该在老子身下承欢,给老子操/死……”赵旭贴在她耳边,笑容龌龊,手渐渐勾着炽欢胸前丝绦,只消轻轻一扯,少女外头的绉纱便会落下,露出整段脖颈和香肩。

一个病秧子,一个被利用的假公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耐他何?赵旭脑子里想的仍是要怎么和这公主行鱼水之欢,用哪些姿势才不会弄死这个病秧子,惹上祸事,更加上他此时想起昔日往事和如今地位不免心中畅快,竟是有几分志得意满,肆无忌惮地将当初之事说了出来。

纵是当着这炽欢公主的面又如何?

以往那苏明远处处看不起他,他不过是抢了个民女便要受其杖责,贬出军营。

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他早已成了亡魂,他的女儿还要在他身下求欢,当真是痛快!

“炽欢公主,你因你父亲得了这公主的高贵身份,可你知么,属下当时去往青州宣读圣旨,你那父亲拒不投降,属下只好遵照圣命杀了,将尸体送往敌军大营……”

“想来你并不知道,你那父亲的尸体被敌军挂在阵前,被人插了千刀万刀是何场景,血都……”

噗嗤——

霎时,一道雪亮锋芒闪过,赵旭的话声蓦地止住,他脸上得意又森然的笑一瞬止住,转而被茫然覆盖,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赵旭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他瞪大眼,眼珠子似乎要从里面掉出,那眼尾的断疤拧起,凶相毕现。

鲜红的血汩汩流出,顺着匕首蜿蜒,浸红少女雪白的手。

血腥味蔓延,五指染了粘腻鲜血,少女却并未将手抽回。

窗外春和景明,人声熙攘,酒楼欢笑歌舞声不绝于耳,谁也不知道这一间屋子发生了什么。

怕是也没人敢相信。

立在外面的萧灼抱剑斜倚,他耳尖微动,在匕首没入皮肉的声音传来时,男人脊背绷紧的弧度似是松了些。

手却仍旧紧握长剑,青筋暴起,似是要将手里的剑碾成齑粉。

那从未被尘封的画面一下下闪回,带血又带泪。

高束的乌发垂在肩膀掩映侧脸,那锋利的轮廓被淡去,沉黑瞳孔里的寒气混着血腥,却愈发深了。

屋内。

少女平静地将匕首插入胸膛。

精准无比,鲜血四溅。

“记住了,我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炽欢公主——”

“我姓苏,我叫苏炽欢。”

“青州一事,苏家全族性命,我要你们所有人拿命来抵。”

“所有人,都、逃、不、过。”

少女面无表情,快速将匕首拔出,又刺了一刀,又刺了一刀。

鲜血四溅迸射,她的脸上,睫毛上,额头上溅满了血,红白映衬,触目惊心,少女却眼都不眨,眸子里一片空茫。

在捅了赵旭几刀后,炽欢双手握紧刀柄,将匕首死死往里压。

赵旭连连吐血,鲜血染红了少女手腕,又顺着流下,落在少女轻纱裙摆,混成鲜艳颜色。

赵旭此时终于回过了神,面目狰狞,手一下扣住少女手腕。

炽欢孱弱无力,身体病弱,方才捅的那几刀便已用完她全部力气,此刻赵旭用力掰她手腕,她手里的匕首哐当一声,一下便掉落在地。

赵旭掐住了少女脖子。

一下没有杀死他,这下,死的就会是她。

她早料到了会如此,在赵旭粗暴地要掐她脖子杀时,炽欢却笑了。

她甚至扬起了修长脆弱的脖子,斜眼睨向屋外,透着屏风,她抬手,想打个响指。

然后倒数:“三,二,一……”

只是她刚抬手,倒数的三还未念出声,门便突然被冲撞开,眨眼之间似是起了一阵狂风。

不过瞬息之间,那禁锢她的手一松,炽欢喉间的窒息感便消失无踪。

紧接着,她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再下面,是什么滚落在地的声音。

头颅被男人单手拧下,鲜血近乎流满了整间屋子。

炽欢却很镇静。

她低眸瞥了眼脚下,纤细玉手拾起地上那掉落的匕首,随即走至赵旭尸体前,她提着裙摆蹲下,又拿着匕首往胸膛刺去。

不,不止是胸膛。

炽欢刺了很多地方,她不知道自己刺了哪里,也不记得后面刺了多少刀,血雾模糊里,好似依稀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腹部流了出来。

她胃部一阵翻涌,强烈的呕吐感涌上时,旁边的男人蹲下身,高大身躯笼罩她,宽大的手虚虚蒙住她眼。

“殿下,别怕。”

又是这句。

“我怎么会怕。”

炽欢清凌凌一笑,她眨了眨眼,浓密睫毛扫过男人掌心,男人手微颤,心脏被虫蚁啃噬时,他听见少女说:

“把他的头颅用盒子装起来。”

“本公主要给人送份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ps:猜猜送给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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