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的南郊有一排房屋,有不少儒生在这里昼夜苦读,这是刘表设立的招贤馆,专门接待四方来荆州避难的贤才。馆里的一应用度,自然是刘表提供。不管北方郡县和南方的江夏郡如何烽火连天,襄阳却一片弦歌之声,使人恍然以为自己来到了王道乐土。
蔡氏对刘表此举很不以为然,曾经劝道:“方今天下扰攘,将军当擢拔管仲、乐毅那样的治国人才,这些儒生,只会夸夸其谈,有什么用处。”刘表大怒,这番话显然触伤了他的自尊,他刘表少年成名,所靠的就是儒术。而且他深深相信,大乱之世,更需宣扬儒家节义,使天下归心,重还太平。为此他经常莅临这里,亲自给儒生们讲经,他对儒家的礼学相当精通,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着作真的能传之久远。诚然,如果能夺取天下,一匡宇内,立德扬名,也可以不朽。但那究竟十分困难,他老了,对此的确感觉有点有心无力。而且,他一想起自己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刘琦和刘琮,就愈发灰心失望。那不应该是他刘表的儿子,他觉得,他们没一点像他。他一生最讨厌的孙坚,虽然凶残狡诈,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人家的儿子才是优秀的,长子孙策竟凭着残留的一千部曲,打下了江东六郡。如今次子孙权即位,不过二十岁,也把江东治理得井井有条,还有余力时时来骚扰江夏。面对这样惨淡的前景,就算自己有能力打下了江山,又交给谁去守护呢。
这天,刘表又来到招贤馆给儒生们讲经,正讲着的时候,刘备火烧博望坡、击破夏侯惇的战报来了。刘表呆了半晌,立刻结束讲经,回荆州刺史府。他要把这个消息立刻告诉掾属,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蔡瑁第一个表态:“主公应当重重犒赏左将军,只有信赏必罚,才能激发荆州士气,使百姓众志成城。”
蔡瑁是自己的亲戚,既然他都赞同善待刘备,那么自己还能有什么疑忌呢?刘表心里一阵轻松。
刘表点点头:“嗯。左将军下午就到襄阳,我已经吩咐取黄金万斤,为左将军犒军。同时给他增拨两万兵马,为我守护新野。”
蒯越摇头道:“主公且慢,臣有异议。”
刘表漂了他一眼,不悦地说:“蒯异度又有何言?”
蒯越道:“刘备这次不过是采用诡计,侥幸取胜而已,夏侯惇是天下名将,如果硬拚,刘备一定不是对手。”
蔡猖道:“蒯君此言就有些过了。孙子云,上兵伐谋。至于硬拚,不过是匹夫之勇,何足道哉?左将军以三千老弱之兵,翦灭敌军五千晓勇之士,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啊。”
蒯越道:“蔡君怎么为刘备说起话来了,就算刘备了得,我们一味吹捧他,也会弄得荆州人心浮动,要是百姓都去投奔他刘备了,荆州还会是我们主公的荆州吗?”
这句话倒说得有些道理,刘表不由得心里一动。
蔡瑁有些尴尬,转头强笑道:“不至于罢,刘备一向仁爱,我们主公又是他的同宗,他怎么会生异心?”
蒯越哈哈大笑:“这正是刘备工于心计的地方,蔡君和我一开始就追随主公,现在却被刘备蛊惑,一意为刘备说好话,这不正好说明刘备的蛊惑力不一般吗?”
蔡瑁有点怒了:“蒯君这话是什么意思,舍妹就是主公的夫人,难道我蔡瑁会对主公怀有异心?”
蒯越轻描淡写地说:“蔡君多心了,这是君自己说的,在下可没这么说。”
蔡瑁还想争辩,刘表止住了他们:“不要争了。左将军一向当孤是兄长,他的为人,孤再清楚不过。就这么定了,待下午左将军一到,立刻摆宴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