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声音变了,德拉克鲁兹小姐。”
“是吗?这讨厌的感冒。我嗓子全哑了,真不好意思。”卡特琳娜一边说一边清了清喉咙。
“那您就更不该多说话了,这样会恶化的。”开曼群岛银行的这位女士无比热心。
卡特琳娜决定放手一搏,赶在银行下班之前打电话询问,这招显然奏效了,因为接电话的不是奥珀尔控股的理财顾问,而是一位留守办公室的年轻职员。这个新手不会识破她的声音,或是怀疑她对一笔小额汇款的循例查询。其实并没有所谓的汇款,这不过是个借口,让卡特琳娜可以致电银行,确认钱是否依然存在。
“是的,确认您的账户余额与昨天一样。其他还有什么事情吗,德拉克鲁兹小姐?”
“没有待入账或转出的款项是吗?”
“对的。”
“很好,您真是帮了大忙了。”
“不客气,德拉克鲁兹小姐。祝您早日康复。”
卡特琳娜谢过后挂断了电话。没能套出更多消息,她多少有些失望。她本指望能发现一笔待转汇款,就可以借故取消交易,这样能为她赢得更多时间,还能通过这笔未遂交易追查出克拉拉的目的。不管怎样,这笔钱还完好地存在奥珀尔控股在开曼群岛银行账户里,也让她松了一口气。但这种状态不会维持很久,这笔钱很快就会转移。
她需要向当局报告,可具体找谁呢?证券监管部门?还是警方?不同部门对这个问题的管辖权有重叠部分,到头来谁都靠不住。
她决定给普拉特探员打电话。她认为这些线索能证明之前几起谋杀案的动机,或许也能说服他不再怀疑自己。更何况,她宁可不与那些官僚十足的警察和证监局官员打交道。她一边等电话接通,一边这么想着。普拉特接电话的声音像是很仓促。
“你会逮捕克拉拉吗?”
“这不属于我的职责范围,我是负责凶杀案的。”
“但是,普拉特警探,这和谋杀案息息相关呐!我非常肯定这一点。”
“肯定和有证据是两回事,卡特琳娜。”
“我会提供证据给你,但是克拉拉和那笔钱都有可能会追不到。我确信她就是谋杀案的幕后推手。你为什么会无视如此明显的线索呢?”
“卡特琳娜,我不能随随便便告诉你我在追踪哪条线索。”
“那么请你告诉我,警探先生,你有没有在跟踪克拉拉?”
一片沉默。
“所以说我还是犯罪嫌疑人了?”
卡特琳娜知道普拉特还没挂断,证据就是他的呼吸声。她的愤怒在心中涌动,不光是因为克拉拉能洗脱谋杀罪名,如果一切按计划执行,她还能变得异常富有。
“卡特琳娜,我——”
“警探先生,她有最强烈的动机谋杀高桥和布雷思韦特,你怎么能不注意这个人呢?克拉拉·德拉克鲁兹以假名做幌子,却与犯罪团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与史上最大规模的诈骗案有关联,马上就要带着偷来的巨款逃离这个国家了!还有更明显的杀人动机吗?”
“好吧,我会查查她的。”
“我会把我记录的信息发给你。”
“没有这个必要。”
“你会告知我最新进展吗?”
“卡特琳娜,我不能透露任何调查细节给你。”
“我是说,我有没有摆脱嫌疑,你能吱一声吗?”
“好吧。”
咔嗒一声,普拉特挂断了电话。
卡特琳娜火冒三丈。
毫无疑问,普拉特才不会向她通报消息。让他去追查克拉拉,这靠得住吗?她不这么觉得。她需要一个应急计划。但是该怎么做呢?证监会要一两天才能得到法庭执行令来冻结资金,但这只适用于加拿大的银行,而现在这些钱已经存到其他国家去了。法律诉讼会耗上数年时间,其他法律途径更是毫无效率可言,那时克拉拉早就带着钱人间蒸发了。
卡特琳娜对了一下挂在维娜餐桌上那个做工粗糙的德国布谷鸟报时钟。又是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时间是一点二十分。温哥华的冬日里这种好天气可不常见,倒是很衬她的心情。
对尼克和克拉拉这一仗她大获全胜。他俩对她恶语相向,质疑她的能力,但这于事无补,她就是要与他们对抗。
她向窗外看去,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一只松鼠在树梢上蹦来蹦去,树枝被它的重量压断,好在它刚巧跳开。刹那间它从树枝上荡了下来,稳住身躯之后顺着树干一路跑到地上,穿过院子,突然停了下来。
卡特琳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松鼠前方,有位穿着红色格子雨衣的女士在菜园里弯着腰。她慢慢直起身来,戴着手套的右手抓着一把树叶。
卡特琳娜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鞋都没顾上穿就奔向后门。
“维娜?”
对方没有回应。卡特琳娜跑下楼梯,走上草地,袜子瞬间被湿漉漉的草地浸透,朝那位女士走去时发出咯吱声。
“维娜·比奇?”
那位女士转身冲卡特琳娜微微一笑。她雨衣上的扣子乱扣一气,大冬天的脚上却穿着露趾凉鞋。
“正是。你是哪位?”
“我叫卡特琳娜。”
“谁?”
“卡特琳娜,我是,额,看门的。”还有其他什么理由,能解释她从维娜家跑出来呢?
“你收到我的留言了吗?”
“收到了,关于留言,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可维娜好像没听到她说什么似的。
“我不在的时候你会待在这里,对吗?”
“是。你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哦,我不知道。旅行推迟了会儿。我必须要回到大巴上去了,要不然他们就扔下我不管了。这周我们会在意大利。”
“不会占用你很长时间的。”卡特琳娜说,“维娜,你是不是忘了交税?”
“当然没有。这些年来我交的税够多的了,我打定主意不再多交了。再说了,我在度假呢。我都不住在这儿,为什么还要交税?”
维娜显然有些困惑。
“你会料理家务的,对吧?”她问道。
“当然会。你要在哪儿跟旅游团会合?”
“在景象树林,就在街那边。”
景象树林?维娜会不会是住在那个金橡树林?那是一家长住养老院,离这里只有不到两条街,也许这就能解释她的房子依然保持原状的原因了。可她难道没有亲朋好友吗?他们怎么能让她在欠税品拍卖中丢掉房子呢?
“要不我跟你一起走吧,我马上跑回去穿鞋。”
“嗯,那好吧。不过要快点。”
卡特琳娜跳上楼梯,冲向门厅。她系好运动鞋鞋带,抓起一件外套就冲了出来,然而维娜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