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我争,现在就走。”
克拉拉心里涌起愤怒,喉头一紧。不管她帮父亲赚了多少钱,他从来都不认可她的功劳。
父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我就不该让你去自由矿业当首席执行官,太危险了。”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个女人?”克拉拉听着父亲从千里之外传来的声音,握紧了无绳电话。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这就是原因,别跟我争论。”
通过自由矿业洗白的钻石能作为合法钻石按市场价销售,但是她最精彩的手笔是用资金失窃掩盖了支付行为,让他们的奥尔特加帝国避开监控,躲过了反洗钱法的制裁。她读了关于加拿大北部钻石工业尚不成熟的消息后,就想出了这个主意。加拿大的钻石开采兴起不到十年的时间,时间短就意味着不会有横向比较,也就不会引起怀疑。事情一直顺风顺水,直到卡特琳娜开始问了不恰当的问题。
“父亲,离股东投票还有两天,如果我不在场,整个收购就失去控制了。”
克拉拉审视着镜中的自己,她染成金色的头发往后梳成发髻,跟庄重的灰色羊毛套装款式相衬,这一身很符合苏珊的身份。她已经等不及要脱掉这身沉闷的套装,穿回更有魅力的衣服了。只有穿上更性感的衣服,她才能觉得自己真的活着。
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现在是一大早,天还没亮,外面大雨倾盆,而布宜诺斯艾利斯则是中午,天气晴朗,日光明亮。父亲可能正从他最爱的雷科莱塔餐厅一角的位子打来电话的,他在那里有一个常年保留定位。
维森特本应该成为自由矿业的首席执行官,以便监视尼克,保证他履行自己的诺言。那是在父亲发现维森特的秘密账户,给了她的爱人当头一枪之前的事了。她只是一个后备计划而已,这仅仅因为父亲不相信外人。
“我保证投票结果不会有问题,克拉拉,已经处理好了。”
“但是万一尼克——”
“我会处理尼克的事。你给我打包行李,搭上下一班飞机。”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骗你?”克拉拉还没笨到胆敢顶撞她父亲的地步,但是他们需要尼克的投票让交易继续进行。
“我会处理他的。”
克拉拉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好吧,不过再给我几天。”她还需要几天时间,转移她从卖空股票里赚来的钱,还有安顿好未来的生活,一个没有她父亲参与的生活。
“好。但是我希望你投票结束之后,就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
“我怎么解释自己突然离开呢?”克拉拉问着,进了厨房。
“我不知道。就说你得了癌症,或者妇科病,需要做手术。编点儿谎话。”
她的父亲操控着一些政府,能影响战争和全球的武器交易,但是在人际交往上一窍不通。如果别人不配合,他就杀人灭口。克拉拉心知肚明,有些人活着更有用。人性对她来说总是能加以利用的。
“之后我怎么办?收购完成之后我要马上回到自由矿业吗?”
“等结束之后,我们再来讨论你未来的安排。”
也就是说她没有未来,至少在奥尔特加帝国里没有。
克拉拉挂了电话,气得要死。她把电话扔出厨房,看着它砸到玻璃咖啡壶,把它砸成了碎片,但是电话还是好好地落在了地上。玻璃碴在厨房料理台和地板上散得到处都是。
她看了一眼墙角的1940年产的莱丽卡花瓶,那是父亲送的毕业礼物,她从阿根廷一路带出来的。但是它现在只是提醒着她父亲对自己生活的控制。克拉拉拿起那个花瓶,对着微波炉重重地砸下去,在微波炉门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裂缝,花瓶也碎成了几片。
永远都受父亲的掌控和摆布。从家庭女教师、到寄宿学校、到派来照顾或者说监视她的三教九流。她已经年过30,在自由矿业的日子是她第一次尝到近似于自由的滋味。她不想回阿根廷去。
克拉拉关于母亲的记忆很模糊。她母亲从奥尔特加众多房产中一处的阳台上坠落而死。克拉拉那时只有四岁。但是她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官方正式报告总是假的。她的父亲要为她生命中仅有的两个重要的人之死负责。
“什么声音?”保罗走进厨房,看到一地碎玻璃,停了下来。
克拉拉因为对父亲太生气了,忘了他还在隔壁房间。
“没什么,是意外。”
“你生气了。”保罗把她圈在怀里,抚着她的脖颈,“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想让我在投票前就离开,把我当小孩一样。”
“你拖住他了?”
克拉拉点点头,把头靠在保罗胸前。在把那50亿汇入奥尔特加组织之前,她偷偷用了一下那笔钱。在转账之前,她卖空自由矿业的股票赚了十倍。她比福布斯排行榜上任何一个富豪都有钱,但是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尤其是她父亲。
“不错。现在就离开,反而让人生疑。”
克拉拉看了看几分钟之前制造的混乱场面,叹了口气。她过会再收拾也罢,现在要早点儿开始处理自由矿业的事。是时候执行撤退计划了。
克拉拉要违抗布宜诺斯艾利斯最有权势的人了。没有人这么做了还能苟活,连他的女儿也不行。尽管如此,她还是提醒自己,她已经无法与维森特开始新生活,而是在拯救自己余下的人生。她父亲要为杀了她丈夫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