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晚上十点钟,卡特琳娜边开车,边继续努力思索着这次恶意收购背后掩藏的动机。自由矿业的股价创下历史新低,由于公司内部一团乱,对市场来说没什么吸引力。首席财政官卷走了那么多钱,把公司逼到了几近破产的边缘,现在两个与公司有关的人又没了性命。波特控股选择的时机近乎完美,她一点儿都不相信这是个巧合。
雨滴开始敲打挡风玻璃,卡特琳娜还在仔细考虑后续发展的种种可能性。如果尼克和布雷思韦特家族信托基金都投票支持收购,自由矿业就属于波特公司了;而仅凭尼克一己之力,就算他的股份和其他散户全都投赞成票,仍不到三分之二多数;同样,信托基金只占35%的股份,也不足以左右投票结果,因为即便所有散户投了赞成票,再加上信托基金,也只有60%。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卡特琳娜驶离有路灯的平滑的沥青主干道,她降低了车速,靠着她那辆丰田赛利卡唯一亮着的前灯,逐渐适应了没有照明的路面。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开着车,同时还要与几米开外的路肩和河道保持距离,这可需要全神贯注。雨水被大风裹挟着,不停地击打着挡风玻璃,让她很难看清车前几米外的路况。上次去高桥家的时候为什么不把那个木盒子拿走呢?发现高桥的尸体把她吓得够呛,不过即使如此,她当时也没想到要直接拿走。
现在她才意识到,那可能是能用来证明钻石来源的唯一证据了。把这些钻石移花接木到神秘湖矿区的人,一定跟失窃资金有关,而且她敢确定,这人也跟那两起谋杀案脱不了干系。警方有可能已经把那个盒子没收了,不过也有可能忽视了它。她祈祷盒子还在那里。
卡特琳娜眯着眼睛倾身向前,努力在滂沱大雨中找到高桥家的车道。在刮雨器擦净挡风玻璃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正前方的水沟。她把方向盘往左猛地一打,有惊无险地避开了那摊泥泞。卡特琳娜驶入车道,停在房子旁边。她熄了火,坐在原位,直到心跳平复。
她抓起手电,步履艰难地沿着过泥泞的车道走向后门。一片沉寂之中,只听见水滴从排水渠滴落的有规律的闷响。不像她上次来的时候,现在没有狗叫声,没有警察,也没有谋杀现场。有那么片刻,卡特琳娜猜想着高桥的拉布拉多犬的命运,此前她并没有想到它。这又是一个受害者,她难过地想着,绕到房子后面的台阶。
警戒线已经移除,所有罪案痕迹也荡然无存。窗帘拉了下来。对不知情的人来说,这家的主人看起来可能只是出门度假了。
卡特琳娜走上后门的台阶,试着开门。门没锁,把手一拧就开了。她走进泥泞衣物存放间,用手电照亮外套挂钩上方的木架。她屏住了呼吸,几乎不敢去看。那个盒子还在,看起来没被动过。她颤抖着拿下盒子,打开盖子。她第一次来这里高桥给她看的那三颗神秘湖钻石还在,一颗是来自老岩筒,另两颗来自新岩筒。
这些石头就是解开虚假产量真相的钥匙,也是唯一她不用费口舌就能拿到毛坯钻的办法。它们能证明产量数据是不是真的被篡改了,如果没有证据,别人是不会相信她的。卡特琳娜在手里转动着三颗钻石,为自己的好运气而惊喜。
她得拿走这些钻石。要拿到钻石送检,只有这一个办法。这应该不算盗窃,卡特琳娜自圆其说地想着。高桥曾经说有什么事情不对头,既然他已经死了,那么证明这一点就是她的责任了。
卡特琳娜回到车里,开了暖气,把从高桥房里拿来的钻石放到了副驾驶座上。她小心地避开两侧的水沟,把车倒出了车道。
还是靠着那唯一的前灯,她沿着道路的中心线行驶。磨损的雨刷器划过挡风玻璃,留下迷糊的水痕。她为什么不早点换掉它呢?幸亏路上没什么车好担心。
十分钟之后,她差不多快到主路了,这时一辆车出现在后方,从后视镜里反射的刺眼灯光看得出来它车速如飞。卡特琳娜瞬间被晃得什么都看不到了,她踩了刹车,调整了后视镜。
这天气,对方车速太快了。
但是她无处停车。
车灯又一次进入视线。从光线的高度判断,是一辆卡车,在她车后紧追不舍。
卡特琳娜加快车速,想让赛利卡和卡车之间至少拉开一个制动距离。她瞥了一下计速表,比恶劣天气限速快了十迈。情况不妙。不过还有一两分钟就到有路灯的主路了,到那儿之后她就在路边停车,让这个白痴先过。
她重新想钻石的事。为什么高桥手里有样品,却没有拿去检测呢?或者他已经检测过了?她从副驾驶座上捡起那几颗钻石,塞到了口袋里。
突然之间,赛利卡车内被照得亮如白昼,那个开卡车的白痴马上要追尾了!卡特琳娜再次提速,然而她几乎应付不了曲折的道路。她现在超速20迈,而且几乎连车前三米远的地方都看不清。
她紧紧抓住方向盘,十指绷紧,专注地看着前路,费劲地估摸着这条陌生道路上的拐弯处。
车里再次回归黑暗。紧接着那辆卡车撞向了她。
卡特琳娜脚下踩住刹车,然而四个车轮都抱死了,她感觉到了卡车的巨大冲力。她的车滑过中心线,偏向一侧。她向右打了方向盘,但是已经晚了。赛利卡冲出道路时,她看到一辆载重三吨的深色卡车,闪着红色尾灯加速驶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