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目光所至,看到一条血痕横穿厨房,蜿蜒地通向走廊。她越发恐慌,低头看看脚下,才发现自己正站在血泊中!她跳了起来,身子往旁边一滑,差点跌倒在凝固的血团上,好在她最后用手掌撑住了墙,才没摔下去。她稳住阵脚,看着自己的阿迪达斯球鞋在地毯上留下的血脚印,不由地一阵心悸。
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杯和碎盘子,厨房料理台上一团糟,只有水槽右边留下一道弧形,像是有人用胳膊在台面横扫过去。拉布拉多在一边哀号着,仰看卡特琳娜,满眼乞求。接着,它吠叫起来,忽左忽右地向走廊走去,催促卡特琳娜跟着。
卡特琳娜跟随着它,但又停下聆听着。狗爪子在地板上抓刨,发出凌乱的声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声音。它瘸着腿,在门厅进口附近停下来,放松左侧身子。她记得上次来找高桥时,狗并没有瘸着腿。她走向它,这一回小心避开血迹,蹲下来检查它的右后腿。
“来,让我看看。”她说着,轻轻碰触它的髋部,顺着往下摸到脚。狗没反抗,直到她抚摸爪子时,它尖叫一声,缩回了爪子。四只爪子都一般粗糙,沾满血污,但好像只有这一只有伤。
“乖狗狗。”一块碎玻璃卡在指甲当中,“对不起,小家伙,我得把它弄出来。”
她把小指伸到它的脚趾当中,用尽全力,把玻璃迅速抠出来。碎片掉到地上,拉布拉多抽回爪子,飞快地溜到厨房另一头。
一声巨响打破沉寂,卡特琳娜吓得跳起来。有人在房里!她怎么会因为狗而分心了呢?她惊惶不已,想象着各种情节,结局无一不惨烈。她一人独自前来,没人知道她在这里,甚至没人知道她出来跑步。她听到左边有玻璃打碎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余光看到一个黑影子向她逼近。出声的那人必是要上前抓她。
原来还是拉步拉多犬,它腿已经不瘸了。半个碎玻璃杯躺在地板上,大概是狗尾巴把杯子从料理台上打了下去,之前的声音可能是它把半开的橱柜门撞得关上了。卡特琳娜松了口气。如果她能完好无损地从这里走出去,就再也不会干这么蠢的事了。她转身正要回到外面去,但拉布拉多却堵在门口,奋力地把她引向走道。
狗能嗅到危险,对吗?如果有人在那儿,狗会吼叫。再飞快地看一眼,她就离开。卡特琳娜轻手轻脚地沿着黏糊糊的血道走到走廊上。
米色墙壁上染了许多长长的血迹。循迹看去,墙上还有些血手印,逐渐变成不太明显的血污。她又发现一些血指纹,向下拖滑,一直到地板。此时她看见了他。
肯·高桥半躺着,上身直起,靠在走廊尽头卫生间的门框上。他右臂横放在前胸,好像在拼命止血,而血早已浸透了他的蓝色绒布衬衫。他直勾勾地瞪着卡特琳娜,眼睛睁着,但眼神空洞无物。
卡特琳娜心惊肉跳地检查着现场。凶手还在吗?高桥被杀是否与自由矿业有关?肯定是。这意味着凶手也会追杀她。凶手知道她现在的位置吗?
拉布拉多在尸体和卡特琳娜之间焦急地走动,棕色的眼睛求救地看着她。卡特琳娜没有管它,呆立片刻,大气都不敢出,还没有理清脑中纷乱的思绪。凶手有可能还在房中某处,但她不敢查看。她需要求助,现在就要。
她慌里慌张地寻找电话,最后在厨房找到一个无绳电话。她想打给辛迪,但手颤抖不已。试了几次,她才能抑制住颤抖,抢着时间按下拨号盘上的号码。
“辛迪吗?”卡特琳娜勉强镇定下来,克制着颤抖的手,以握紧听筒,她的声音有些飘忽。
“卡特琳娜?怎么了?你听上去不太开心。”
“天呐,天呐,辛迪!你一定要帮帮我!高桥死了!有人把他杀了!我看到了他,觉得他死了有一会儿了。”卡特琳娜返回走廊上,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瞪着尸体和溅血的地板,感到阵阵作呕。高桥的肤色开始变化,尸臭味令人难忍。
“卡特琳娜,高桥是谁?你在哪里?你和谁在一起吗?”
“我在高桥·肯的家里,他以前是自由矿业的首席地质工程师。他不回我的电话,所以我就想顺道来看看,然后就听到狗在号叫,我以为它有麻烦了,就开门进来了。然后我看到那么多血,我吓坏了,接着——”
“卡特琳娜!慢点说,听着,你报警了吗?”
“我在打给你啊,你就是警察!”
“卡特琳娜!你必须要打911,现在就打!等会儿,你是在他房里打的吗?你用他的电话吗?”
“是的。我忘记带手机了。看到他,我就觉得要赶紧打电话找人。”
“我的妈呀,卡特琳娜!听我说,你是在犯罪现场。你知道你刚干了什么吗?你把自己的指纹和DNA给混在谋杀现场了!”辛迪接着说,“待着别动,不要再打电话,什么都不要碰。我会打给凶案侦缉处,再去找你。”
凶案警探盘问了卡特琳娜好几小时,让她重演了发现高桥的一连串事件。然后,为了把她在谋杀现场的痕迹排除在外,她不得不提供了指纹、DNA采样,以及她所穿衣服的布片。
最后,等辛迪开车送她到家,已是晚上十点。她依稀记得早前下午出门跑步,而现在又回到了维娜的房子,一栋不属于她的房子。无论如何,她好像总会不停地回到这里。
她步履沉重地走进前院大门,走上台阶,浑身疲乏。她一边端稳中餐外卖,一边翻找钥匙。脚在门廊上踢到了什么,她没在意,转动钥匙,把鞋子脱在玄关里。正当她要关上前门时,她看到巴迪躺在门廊上,毛上沾满血污,脖子被人割开。看到它毫无生气的尸体,卡特琳娜失魂落魄,浑身瘫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