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认真的模样让姜新染一时间慌了神。
她喜欢顾若,想和顾若在一起,但还没想过结婚的事。
关于婚姻,这件事太遥远了,也太漫长了,姜新染现在还是个穷学生,刚念研二,况且她是打定了主意还要继续深造的,研究生念完了必然会继续进修博士学位,在她的规划里,结婚这件事起码是拿到博士学位证书后才考虑的。
姜新染和顾若之间空白了六年,六年时间,滴水都能把石头砸出一个坑来,她们两人在外部环境的影响下,也许已经比高中那会儿改变了很多,只是自己没察觉罢了,重新磨合说起来简单,却不是一天两天能磨合好的。
从两人重逢,到现在在一起,满打满算也才不到半年,真正复合的时间更短,也就一两个月而已,这么短的时间,要姜新染许诺一件一辈子的事,她开不了口。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结婚也不代表一辈子,过不下去就离呗,多轻巧的事。
姜新染不同。
她不能不说是一位优秀的、现代的独立女性,但对于婚姻,她有着相当传统的认知——婚姻是一辈子的承诺。
结婚不该是两个热恋中的人头脑发热的决定,爱情是感性的,如果希望这个感性的开始能开花结果,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必然得有个理性的思考。
婚姻不该是爱情的坟墓,婚姻是爱情的一部分,和相爱的人在琐碎的生活里相互扶持,相互碰撞、适应,然后融为一体。
两个相爱的人,在充分了解彼此的前提条件下,坚定地、没有怀疑地走进婚姻的殿堂,之后两人既是独立的个体,又是一个整体,进退与共,同生共死。
如果姜新染想结婚,必然是经过自己周全的思考,不会侥幸地把离婚当成自己的退路。
所以现在,她无法给顾若这个承诺,这不是随口说说的山盟海誓,而是沉重的不能反悔的法律契约,草率不得。
姜新染犹豫了,顾若真挚热烈的眼神几乎烫伤了她,她有点不知所措,只好低下头,沉默地逃避。
对姜新染的逃避反应,顾若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没有表现出诧异,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对姜新染的想法,也能理解一二。
“开玩笑的。”顾若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地把话题带过去,“总说我开不起玩笑,染染,原来你也把玩笑当真。”
姜新染没有笑,也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轻松。她知道顾若不会用这种事开玩笑,犹豫了很久之后,抬起脸来认真地对顾若说:“若若,我从不怀疑我会一辈子跟你在一起,但是比起结婚,现在的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的学业还没有完成,我的理想还在起跑线上,结婚这件事太沉重了,现在的我承受不起。我喜欢你,我爱你,可我不能因为爱你就放弃我的理想和追求,你明白么?”
姜新染的观念里,世界是以每一个不同的自我为圆心的,人首先得爱自己,然后才会以自己为原点,把爱向四周扩散,延伸出亲情、友情、爱情。其中爱情最为奇妙,它让两个人彼此吸引,连接成一个整体,然后逐渐爱这个人,胜过了自己。
但是不能为了爱人而完全放弃了自己。
爱自己是一切感情的基石,如果因为爱情把自我都遗忘了,那就把爱的地基也摧毁了,爱情也会随之轰然倒塌。
姜新染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为了爱情放弃自我的下场有多可悲,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她不愿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顾若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听得很认真,等姜新染表达完观点后,她倏然笑开来,很开心的模样,“染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因为爱你而放弃理想……”
“不对,上一句。”
姜新染愣了下,回想,试探:“结婚这事我现在承受不起?”
“也不是这句。”顾若不耐烦等她自个儿回想了,从侧后头贴过来,双手贴着她的臂弯环上前,圈住她的腰,手臂横着把她往后一带。
姜新染失去重心地后仰,一整个背稳稳当当落进顾若的胸膛里,两边肩胛骨挤压着的两处,正好柔软。
姜新染脸一红,立刻知道了那是哪里。
她暗暗地扭了扭肩膀,没有挪开这灼人的温度,反而感觉到顾若的那儿也跟着挤了,于是红晕蔓延,耳尖上都染了粉色。
顾若挑了好时候,正在这时,薄唇擦过姜新染的耳畔,带着湿气,也带着笑意,“染染,你刚刚说爱我。”
“我……我有么?”姜新染耳朵敏感地动了动,两边脸颊也臊得热了,咬了下嘴唇,“有么?”
姜新染对顾若说过爱,但是次数很少,如今大大咧咧脱口而出,又被顾若当场点破,登时热气从脖子根冒出来,烫得她话都不会说了。
“我都听到了。”顾若在她耳边呢喃着,嘴唇从她的耳廓慢慢往下游走,在小巧厚实的耳垂上磨了磨,又低头,在锁骨边徘徊。
“别想抵赖。”顾若说话的声音很轻,从唇缝里吐出来的呼吸也是丝丝缕缕的,烫人的温度却丝毫不减,喷洒在姜新染侧颈,激起一小片红,更衬得周围皮肤温润瓷白。
“谁……谁抵赖了。”姜新染被迫扬起脖子,急促地呼出一口气,“不就是一句爱你么,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顾若,我就是爱你,怎么了?”
后面那句话有点半赌气的意味,顾若听在耳中,仿佛一股暖流在胸口乱窜,她怕姜新染会害羞,不想表露得太明显,可即使闭着口,笑声也沉沉地从喉咙里氤氲出来,肩膀都震颤着表达愉悦。
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顾若爱得太深,听到姜新染的表白,身体本能地欢喜,不受控制,即使捂住嘴,也克制不住自己的笑声。
反而给这笑意里平添了几分低沉的暧昧,震得姜新染耳朵又痒,心又慌,怦怦跳着,面上更热得发红。
“多说几遍吧,染染。”顾若侧着头,在姜新染下颚上碰了碰,又不知足,变成了耳鬓厮磨,求道:“我爱听。”
她抱着姜新染,密不透风,体温源源不断地从后心传导过来,姜新染胸膛里游走着一股子热气,不得出口,横冲直撞,把她的理智都冲没了,听着顾若带着暖意的恳求,心头热热的,胆子也大了,连说了好几句:“我爱你,若若,我爱你,只爱你。”
她说这话时,顾若已经忍不住,从后面带着她的腰,一起倒在床上,又迅速翻身,压住她。
顾若压着姜新染的手腕,低头,堵住了她的唇。姜新染想要说什么,刚打开一点唇,顾若便灵活地钻了进来。
抓住这个破绽,顾若吻得就愈发深了,几乎压在姜新染的舌根上。
姜新染手抵在她肩膀上,起初是推拒的,推了几下没推动,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双臂缠着顾若的姿势,眼睛也半阖起来。
“可以么?”顾若问。
姜新染眨了眨水润的眸子,不易察觉地点点头。
房间里一片混乱。顾若要得很凶,但也收着性子,没有像第一次那么疯狂了。
姜新染之所以知道,因为这次她始终保持清醒,没像除夕夜那样到后来连记忆都是模糊的。
所以姜新染清楚地记得到后来,顾若抓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说:“好染染,你也帮帮我。”
姜新染听她的话,乖乖照做。
到后来,两人的动作和感觉都步调一致了,最后都弓着身子,紧紧抱住了对方。
姜新染还一口咬在顾若的肩膀上。
折腾到后半夜,顾若抱着姜新染去洗澡,两人共用一个花洒,热水从头顶上浇下来,顾若没忍住,又把姜新染按在了透明玻璃上。
……
最后从浴室出来,姜新染的腿都是抖的,懒懒地窝在顾若怀里,眼尾沾着水汽,红透了。
两间卧室的床单都被弄脏了,好在顾若那间卧室的已经干了,没法子,只好将就着睡一晚。
顾若伺候姜新染先躺下床,姜新染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了,困倦地滚进里侧,抱着被子,背对着顾若。
后面一阵窸窸窣窣,不一会儿,姜新染感觉床那边陷下去,接着顾若的长臂就横跨过来,穿过她的胳膊下面,贴着她的睡裙,把她圈住,然后一勾——
姜新染整个人陷进她的怀抱里。
“染染。”顾若的下巴抵着姜新染的肩,唇又在她的后颈上碰了碰,低声道:“情人节快乐。”
姜新染被她的呼吸弄得痒,缩了缩脖子,勾起嘴角,也道:“情人节快乐。”
“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顾若又问,“染染,你喜欢我给的礼物么?”
“喜欢……”姜新染无意识地笑着,眉心都舒展开来,迷迷糊糊地回身,正对着顾若,钻进她怀里,“若若,我爱你。爱惨了。”
怎么会不喜欢呢?顾若把她自己都送给姜新染了。
再没比这更好的礼物。
“染染,我也爱你。”顾若顿了顿,低着头,在她额角亲了亲,“爱惨了。”
惨这个字,但看是个悲剧,让人一眼就觉得痛苦,但如果和爱组成词语,姜新染又觉得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词。
她爱顾若,顾若也爱她,这中间又有许多波折,用一个字来形容,可不就是惨么?
可她爱顾若,远远不止惨,回忆起来,那些痛苦只占很少的一部分,且容易被忽视,随时随地都能想起来的,都是她对顾若的怦然心动和甜蜜。
就连当年那个不怎么美好的相遇,也都被岁月酿成了一杯醇厚的甘醴,滋味无穷。
“染染。”姜新染听到顾若又说:“我不强迫你。”
“嗯。”姜新染脑袋在她怀里拱了拱,甜甜地偷笑。
顾若继续说:“但是等你准备好了,让我知道,好不好?”
顾若不想贸然对姜新染求婚,她又想给姜新染一个美好的求婚仪式。
姜新染是个喜欢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人,顾若纵容地迁就着她的小任性,满足她的仪式感。
“那还有什么惊喜啊……”姜新染搂着她,红唇贴在她心口上撒娇。
“不用太直白。”顾若妥协地笑着,“一点暗示,让我接收到你的信号就好。”
“等我准备好了,我向你求婚,怎么样?”姜新染若即若离地亲在她锁骨边,“这次,让我来给你准备一个惊喜……”
顾若心口炙热,眼眶都酸胀了,抱着她连声说好。
“染染,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