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菊野警察分局成立共同搜查总部的隔天,草确和内海熏一起前往“并木屋”。警方有并木佐织在三年前失踪事件的纪录,所以他了解大致的情况,但身为实际负责侦查工作的指挥官,他还是希望能够直接向家属了解情况。他认为最好不要让家属事先了解不必要的信息,所以要求其他侦查员先暂时不要和家属接触。
“并木屋”位在秋祭时举行游行的菊野大道上,入口处的格子门很有大众食堂的感觉。店内有四张六人座的桌子和两张四人座的桌子,草薙和内海熏坐在中央的六人座桌子前,并木家的一家三口坐在对面。除了并木夫妇以外,还有他们的小女儿夏美。
并木佑太郎额头很宽,两道弯眉,看起来很亲切,他的太太真智子是个大眼美女。草薙想起了并木佐织的照片,她长得像她妈妈。夏美的五官也很端正,但属于古典美女,和姊姊、妈妈属于不同的类型。
“我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并木把草薙的名片拿在手上,“突然接到静冈县警的电话,说发现了一具可能是我女儿的尸体,想要进行DNA鉴定。我同意之后,没几天就说DNA一致,要我们去静冈领尸体。我们当然去了,但对方说了一个完全没听过的地名,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想问你们,为什么会在静冈发现佐织的尸体?”
草薙缓缓点了两次头。
“我非常了解你的心情,你说得没错,我们也知道这是一起有很多疑点的事件。至于为什么会在那里发现尸体,我们打算从这一点展开调查。”
“佐织她……”真智子开了口,“是被人杀害的吗?”她的声音很小声,微微颤抖着。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草薙谨慎地回答,“希望接下来的侦查工作能够将一切查得水落石出。”
真智子的眉毛抖了一下。
“如果不是被人杀害,那她是怎么死的?难道要说她去了静冈,在陌生人家里生病死了吗?”她说话时连口水都几乎喷了出来。
“喂,”并木制止了她,“妳不要激动。”
真智子瞪了丈夫一眼后,默默低下了头。从她的肩膀起伏,就知道她呼吸急促。
“并木太太,妳说得很有道理。”草薙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令千金很可能卷入了某起事件。所以我想请教一下,令千金在失踪之前,有没有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比方说,有没有接到奇怪的电话,或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夫妻两人互看了一眼,并木看着草薙摇了摇头。
“虽然当时警察也问了相同的问题,但我们完全想不到任何线索。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交到了坏朋友,就是过着很平凡的日子……”
“有没有交往的对象?”
真智子露出似乎想到了什么的表情,看着身旁的夏美。夏美犹豫了一下,才终于开了口。
“虽然姊姊叫我不要说,但她和一个常来店里的客人交往。”
夏美说,对方姓高垣,是一名公司职员,比佐织大五岁。因为佐织认为父亲一定会讨厌她和店里的客人深交,所以除了夏美以外,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也是在佐织失踪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是夏美告诉我的。”真智子说。
“那个人现在也常来店里吗?”
“差不多快一年没来了。佐织失踪之后,他也不时来店里。”听真智子说话的语气,似乎不了解他不再上门的原因。
“你们知道他的联络方式吗?”
真智子再度看向女儿,夏美回答说:“我知道他公司的电话。”原来是离这里四个车站的一家印刷公司。
“还有其他和佐织关系密切的人吗?不管是男女都无妨。”
“她有几个好朋友……像是学生时代的同学。”真智子回答,“我记得有通讯簿,要不要去拿?”她准备站起来。
“等一下再给我就好。我有一样东西想给你们看一下。”草薙说完,用眼神催促身旁的内海熏。
内海熏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正确地说,是驾照上照片的彩色影印。并木家的三个人都探出身体。
真智子最先“啊!”地叫了一声,一双大眼睛张得更大了。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草薙问。
真智子拿起照片,再度凝视后点了点头。
“这个人……你应该记得吧?”她把照片递到并木面前。
并木脸上的表情也很凝重,注视照片的双眼露出不寻常的眼神。
“嗯,我记得,就是那个家伙。”他咬牙切齿地说。
“他是谁?”夏美问他们。她似乎没见过这个人。
“之前经常来店里,每次都一个人,一脸阴沉的表情……我之前就觉得这个人很阴森可怕。”真智子把照片递到草薙面前,“就是他吗?他杀了佐织吗?”
“目前还不得而知,只能说这个人可能和这起事件有关。”草薙伸出手,从真智子手上接过照片。照片上的人是莲沼宽一,他再度将照片朝向并木夫妇,“你们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请问是否发生过什么纠纷?”
“也不能算是纠纷……”真智子看着丈夫。
“他被我禁来。”并木说。
“禁来?是禁止他来店里的意思吗?”
“没错,”并木点了点头,“因为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他要求我女儿……要求佐织为他倒酒。”
“倒、酒?”
“对,”并木不悦地点了点头,“因为我们是一家小店,有很多熟识的老客人。佐织和他们也很熟,所以有时候会为他们倒啤酒。没想到那个男人看到之后,”他瞪着草萝手上的照片继续说了下去,“说也要佐织为他倒酒,而且要佐织坐在他旁边。因为毕竟是客人,所以佐织当时也就顾全大局,为他倒了酒。之后他也常常提出这种要求,我终于忍无可忍对他说,我们这里只是普通的定食屋,如果再这样,就请他不要再来了,我记得那天晚上没收他的钱。”
“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之后呢?”
“之后……”并木看着妻子,“好像就没来过?”
真智子点了点头,“应该就没再来了。”
“请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喔……”并木微微偏着头。
“第一次要求佐织倒酒是在游行那一天,然后差不多一个多月……应该是三年多前的十二月。”
“所以,”夏美小声嘀咕说:“是姊姊失踪前不久。”
“我了解了。”草薙把照片交给内海熏。
“这个人是谁?”并木加强语气问,“虽然他来过几次,但我们完全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住哪里。”
草薙的嘴角露出笑容,“很抱歉,目前还没办法透露……”
“至少可以告诉我们名字啊。”真智子露出求助的眼神,“拜托了。”
“目前侦查才刚开始,希望你们可以谅解,如果有可以向你们报告的事,我们会马上通知你们。”
草薙向内海熏使了一个眼色后站了起来,再度对他们一家三口说:
“今天很感谢三位的协助,我们将倾全力查明真相,今后也请多指教。”说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身旁的内海熏也说:“请多指教。”
陷入悲剧漩涡的一家三口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