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第一天, 向来懒懒散散的与慕工作室也有了点鸡飞狗跳的意思。
加上老板在内的十来个人,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何秘书更是左右开弓,接电话的同时还不忘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下文字。
木少倾甫一进门, 就被这番景象震撼。
她提着保温壶,努力在不影响任何人的前提下,悄摸摸溜进那间最大的办公室。
刚开门时,余江枫还在与人通话, 一口标准英音,看见她进来, 招招手, 嘴型比划着“快过来”的形状。
轻手轻脚走到沙发上坐下,将保温壶拆解打开,上面的盖子可以充作饭碗,煮了一上午的鸡骨汤倒出来, 葱花香菜和鸡油的香味混杂着在屋里徐徐升起。
这时那通跨洋电话终于结尾, 余江枫寒暄都来不及, 直接挂断。
一改方才冷淡理智的样子, 苦哈哈凑过来,动作一气呵成开始装可怜,高大的身子窝在她肩膀上,“好累,好寂寞,好想你。”
习惯了他的戏精, 木少倾毫不动容,反而伸手使劲拍了他的脑门,“赶紧喝汤。”
油花在汤面缓慢漂浮着,随着动作左右摇动。
瘪着嘴坐起身子,他神色怏怏接过,暖和的温度传到指尖掌心,突发奇想,余江枫把勺子塞到那只正忙着擦桌子的手里。
然后指着自己张开的嘴巴,“啊——”
原来男生的长大真的只是表面现象,木少倾被打断,面色无奈,只喂了一口。
便忍无可忍地把东西都放下,“我真的好想打你哦。”
……
为什么恋爱会把所有的浪漫都戳破,以前她不是这样的,记忆中木少倾会顺着他,依着他,无限包容和宠溺。
而现在,只会对他说,“打你”“揍你”“杀了你”。
悲伤地将碗里鸡汤一口饮尽,不咸不淡味道刚好,他打了个饱嗝,又像没骨头似的倚在她身上抱怨,“你变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
“是啊,我又养了一只阿拉斯加,在外面霸道总裁,在家里就是个二傻子。”
还在做作撒娇的男孩猛地抬头,满眼不可思议,木少倾被这表情吓了一跳,开始认真反思,自己说话是不是太没礼貌,也许他也不喜欢被人这样评价。
正在考虑怎样道歉比较好,余江枫那双大手紧紧箍着她的肩膀,大声质问——
“真的假的?真的有狗了?不行啊,你只能是我的啊!”
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摩二傻子的心思,木少倾被摇晃散架之前,反复在脑海里警告自己,毕竟能从德牧变成阿拉的种族,不是一般人。
哦,不是一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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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汤虽然美味,但也不能当做主食吃,尤其是余江枫这样的大胃王,喝点汤水,绕着工作室走一圈回来,已经又饿了。
柳轩拿着统一订购的盒饭进来,一手一盒,嘴巴还叼着一盒。
呜呜呀呀,“拉(拿)一哈(下),哦(我)开(快)哥(不)行了。”
木少倾从沙发上弹起来去拯救饭菜,好在包装盒结实,没有油汤洒出来,看上去还是完整的,放在手心还有点烫。
与慕有专门的合作的外送餐厅,每天菜色都不同,味道极佳。
今天菜单是黑椒牛柳配虾酱油麦菜,打开饭盒盖子就有扑鼻香气,晶莹剔透的米饭在中间夹着,已经被浸上配菜的汤水。
手上还有着急的业务,余江枫腾不出时间来,只能坐在电脑前面吃,打开自动翻页看新剧本内容。
柳轩熟门熟路,也坐在小沙发上,有限的空间里,木少倾向旁边挪了挪,但是两个人也还是距离紧密。
其实也还好,就是夹菜时会偶尔碰到对方手臂,现代男女而言还是挺平常的。
但是余江枫眼神立马就射出飞刀,颇有种“你敢在那多呆一秒钟老子就用你命来赎”的气势。
惹不起醋王,他咽着口水,脱了张椅子,也坐在办公桌上吃。
扒拉着菜里的香葱,柳轩“哦”了一声,“那个采访的时间定好了,后天上午九点在楼下咖啡厅,还有慕汀有计划会你也要亲自参加,时间是下个星期三,我让小何给你定好机票了。”
最近公司事务繁忙,新剧本招商会提上议程,大小事接踵而至。
对外业务对接向来是柳轩负责,现在干脆做起了秘书长兼职营销部长。
想到要跟不认识的人聊天,尤其是对付这些话里藏刀的媒体,余江枫一个头两个大。
他叹气,却还是点头,“我知道了,小何那边通知到了吗?”
“他都知道,到时会提醒你。”
一顿饭在商讨声中结束,柳轩收拾起自己那份残羹冷炙闪人了,临走时还贴心地指了指沙发,“喏。”
随着望过去,余江枫满脸迷茫。
这才发现木少倾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最近她午睡的时间点很准,也可能是无事可做,要是不睡着也无聊。
他暂停了自动工作指令,起身去抱她,动作小心翼翼,却还是把她惊醒。
揉着眼睛,木少倾大脑还处于停机,“怎么了?”
“这里冷,去休息室睡。”
她轻飘飘的在他手臂中伸了个懒腰,然后头一侧,意识翻滚着又沉默,然后与世界的声音隔绝,彻底睡去。
把她放下,余江枫又帮着脱了鞋。
淡蓝色被子紧紧掖在她下巴,包得像个雪宝宝。
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吃吃睡睡,可以去西镇散心,可以带小橘去宠物餐厅结识朋友,或者无聊了就来公司找他。
多好啊。
余江枫蹲下身,与她的睡脸平行。
然后忍不住要亲她的脸颊。
最后用手在她头顶摸一摸,汲取到力量驱散所有疲惫与阴霾。
“睡吧,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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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过了两天,直到采访约定时间,余江枫在家里做早餐,准备到时候直接去咖啡厅和记者碰面。
嘴里塞着三明治,木少倾腮帮子鼓鼓的,指向主卧,“你换身衣服吧,我给你找好了,听说今天还要给你拍照呢,别穿的太随便。”
闻言便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黑T加黑色工装裤。
挺正常的吧。
余江枫满不在意,把牛奶推到她面前,“随便拍一下就好,又不是发相亲公告,主要还是聚焦在公司的一些信息上。”
男生在生活上总是欠缺仪式感,尤其是面对自己没兴趣的女人时。
最终,还是拗不过木少倾,被推到衣柜前面,百般抗拒之下,只得换上那套充满不适的正装西服。
他身材高挑,肩宽腰窄,穿上西装后显得挺拔不少,少年感被压下去,取而代之是冷厉的成熟,带着点儿忧郁。
木少倾左看右看,十分满意,简直帅得惨绝人寰。
一想到这么帅气的小朋友要上杂志被那么多人看到,她居然有种宝物被人觊觎的小气。
从衣架上拿下领带,她也不太会给别人打领带,只能凭着看电视剧时积攒下来的记忆,有样学样,踮着脚往他脖子上套。
为了配合她的身高,余江枫很乖地低下头。
他温热的额头顶着她冰凉的额头,一重火焰一重冰川,气息打在木少倾白净不施粉黛的脸上,“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些?”
领结一次比一次丑,木少倾有点儿心不在焉,“前几天路过商场看见的,觉得很适合你,现在看来我的眼光真的很好。”
她忙的手臂酸麻,但是全神贯注。
看了眼时间,余江枫还是没有催促,仿佛她要是在这里折腾一天,他也愿意奉陪的神情。
最后匆匆忙忙出门,木少倾自己忘了化妆,素着脸,只穿了一件鹅黄色针织长衫,里面是蓝黑色天鹅绒长裙。
对着后视镜她自检了许久,左摸摸又摸摸,“我这样很寒酸吧。”
插上钥匙发动车子,余江枫睨了她一眼,然后凑过去亲了一口。
神情真诚,“挺好的,亲上去方便了不少。”
他对化妆品向来偏见,总觉得吃进去会中毒,所以每次木少倾素颜出门,他就会热情许多,不论时间地点,高兴了就要啵一下。
白了他一眼,靠回椅背上,木少倾拆穿他,“刚才在家还不情不愿呢,现在笑得跟朵花似的,自己也觉得穿西服很帅吧。”
肉眼可见他神气了许多,对于她这种制服控来说,确实难以抗拒。
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开出去,阳光从车窗渗进来刺眼,余江枫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坦然道,“我只是觉得这条领带很好。”
“是吧……当初我买的时候……”
“晚上用着肯定很有趣。”
嗯?
木少倾一时没反应过来,没能把晚上和领带联系起来,这样互不相干的两种事物,为什么可以出现在同一话题里?
她疑惑地从后视镜观察他。
然后敏锐地从那份笑容里获得些许信息,大脑晃晃荡荡,终于在彻底放弃前抓住了线索的尾巴。
漂亮的杏核眼瞪圆,上翘的眼角更显得妩媚。
她气不打一处来,用看禽兽的眼神控诉他。
“余江枫,你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啊!”